教主好像有大病——王锦WJ【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3:12

  后面的铜柱里塞满了碳火,逐渐烧的通红。那狂徒被绑在铜柱上,随着温度升高,皮肉烧焦的气息传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女子也被扔进了油锅里,扑通一声溅起了一串油花,随即冒出了一阵青烟。
  两股浓烟交织在一起,盘绕着向上升腾而去。油锅里浮起了血水,铜柱上也有血水顺着沟槽往下流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孩子们拍手叫好,兴奋地欢呼起来。徐怀山感到一阵眩晕,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悄悄地扶住了他,是钟玉络。
  刘管事看着这边,两条窄缝似的眼眯着,审视着每一个孩子脸上的表情。
  “站直了,老刘头看着呢。”她低声道,“这里不留孬种,让他盯上了,夜里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徐怀山打了个寒战,连忙站稳了脚跟。周围的人都在放声叫好,纷纷道:“还有吗,再来一个!”
  钟玉络跟着大家拍起手来,神色平静的好像在看一场闹剧。既置身事外,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徐怀山不想被狗撕成碎片,打起精神露出了笑容,跟着她拍起手来。
  这些孩子虽然不必受刑,在活死人坑里的日子跟地狱也没什么区别。吃饭全靠抢,争得到就能活,争不到就得死。受了伤很难得到医治,若是生了大病,就只能等死。
  孙孤诣每个月传他们几招功夫,月底考较他们。懒的、笨的,练不好的都被他一双铁掌活活地捏死了。鲜红的血和脑浆顺着他枯瘦的手指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人软绵绵地倒下去时,眼睛还是大睁着的。
  徐怀山头一次见他徒手捏碎了一个孩子的天灵盖时,才只有八岁,骇得三天没睡着觉,一闭眼都是孙孤诣那张布满了皱纹的、扭曲狰狞的脸。可到后来变得麻木,也只过了半年的功夫。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死的差不多了,便又放一波新的进来。
  像他和钟玉络这种活下来的,就如同身经百炼的蛊虫,心比一般人都毒,做事也比一般人都狠。那几年里,徐怀山前前后后一共杀了十三个人,有时候是为了自保,有时候是为了抢夺活命的资源,为了半碗馊饭,他硬生生地掐断了一个小胖子的脖子。而钟玉络杀的人更多。孙孤诣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在那个肮脏的活死人坑里,他和钟玉络相依为命地过了五年,活得像猪、狗、畜生,却唯独不像人。
  徐怀山自认没有那么硬的命,也从未被运气眷顾过,若是没有钟玉络的保护,自己很可能活不到今天。对于他来说,钟玉络比亲生姐姐还亲,是十分重要的人。
  五年前,老天终于开了眼,孙孤诣练功走火入魔,经脉爆裂而死。天亮时徐怀山和几个侍卫得了消息,去收拾他的遗体。那老头儿的尸身晾了一夜都硬了,凸着眼,口鼻流血,浑身的经脉都涨裂了。他的皮肤淤紫,身子拧成一个极其扭曲的形状,两只枯瘦的手向上伸着,仿佛要掐死什么人似的,就像个活鬼。
  徐怀山费劲地把他的身体掰回一个安详的状态,抚上了他的双眼,心中却觉得,这不过是他罪有应得罢了。
  葬了孙孤诣,钟玉络接管了业力司,成为了新一任教主,又封徐怀山做了她的护法。从这以后,姐弟俩的日噫哗子才好过了起来,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了。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对他们十分敬畏,就像畏惧从前的孙教主一样。
  钟玉络当上教主之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活着的孤儿们。
  几十个孩子待在活死人坑里,争抢一盆残羹剩饭,拉撒睡觉都在一处,臭气熏天。钟玉络静静地看了良久,沉默不语。徐怀山站在她身后,想起了从前他们也是这样挣扎着活过来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钟玉络轻轻一拧,扭断了铁栅栏上的铜锁。她打开了沉重的铁门,手里端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火照亮了她的脸,她的神态平和,无悲无喜。
  那些孩子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挨一顿毒打,一时间都有些害怕。
  钟玉络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受苦了,本座来放你们出去。”
  孩子们不敢相信她的话。有的缩在角落里,有的木立不动,也有几个胆子大的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救世的菩萨。
  钟玉络吩咐道:“既然换了教主,从前的规矩也不必遵守了。从今日起设一个营,把这些孩子编进去。给他们换个好一些的住处,找师父教他们武功,以后挑出佼佼者,直接护卫本座。”
  朱剑屏答应了,让人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妥善安置。徐怀山知道她这么做,不但是行善,也是在弥补他们当年受过的苦。那时候他们的日子一片昏暗,好像全无希望,如今竟也熬出来了。
  钟玉络看了朱剑屏一眼,道:“军师,你文采好,来取个名字吧。”
  她刚上位,要养一支信得过的亲兵。这些孩子深受她的大恩,必然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比起前任教主留下来的那些老人要值得信任的多了。
  业力司自教主之下,除了两位护法将军和军师之外,内有三个旗营,外有三个堂口。每个旗营都有八百人,分别叫做风息、月练、雷霆。如今要再编一个营来容纳这些孩子,朱剑屏沉吟道:“那就叫星辉营吧,繁星之光,能拱卫教主而不争辉。”
  钟玉络笑了,看向了身边的两人,道:“好名字,就叫这个吧。本座事务繁忙,还要你们多上些心。”
  徐怀山寻思了一下,道:“花精力倒不打紧,只是调/教起来要费些时间,总得五年时间才能派的上用场。”
  钟玉络微微一笑,道:“那也无妨,本座不着急,等一等也没什么关系。”
  当时他们都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让身边的一切慢慢变得好起来,可惜命运无常,并不是人能左右的。
  徐怀山想着从前的事,心里有些难受。朱剑屏见他沉默不语,眉间带着一点惆怅,知道他多半又在思念他姐了。他温声劝道:“教主,身体要紧,还是别过度思虑的好。”
  徐怀山的神思还有些恍惚,眼睛望着大殿一侧,书房里挂着钟玉络的画像。画中的人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长裙,头发如流云一般垂下来。她手持一朵绽放的牡丹花,眉眼含笑,姿容秀美,比她本人温柔的多了。他还记得阿姐拧自己耳朵的情形,凶得很,如今却想被她骂几句也不可得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地生出了恨意。若不是白子凡那混账的背叛,姐姐也不会早早离开人世。她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本来应该领着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可谁能想到,如此强大、美丽,好像永远不会被打败的阿姐,到头来却死在一个卑鄙小人的手上。
  徐怀山的指节捏得发白,恨不能把白子凡的脖子扭断。他的目光阴沉,哑声道:“我跟白子凡那贼子不共戴天,非取他项上人头不可。帮我留意他的动向,包括金刀门最近在做什么,都给我盯紧了。一旦有异动,立刻来报!”
  朱剑屏道:“教主放心,属下一定看紧他。”
  作者有话说:
  【徐怀山】
  年龄:22岁
  身高:185cm
  体重:69kg
  生日:1月3日
  相貌:气质阴悒,容貌英俊
  性情:大多时候阴沉安静,出手狠辣。有时行为古怪,也擅谑衤糀浪,颇有野心。
  身份:业力司教主
  爱好:没有爱好
  武功:先天无上罡气、拈花擒拿手、无量掌法、无量剑法、鬼影无踪步
  力量:★★★★☆
  智力:★★★★
  身世:幼年在街上流浪,被业力司的人带回无量山,在活死人坑中长到十三岁,与另外四人活到了最后,代号蝎玄。先任风息营营主,钟玉络死后,继任成为教主。
  弱点:天一热就犯头疼病,每年夏天都在无量山中蛰居不出。
  小注:据说此人有女装的癖好,不知是真是假。他跟姐姐钟玉络相依为命,姐姐死后,他失魂落魄,常日被幻觉折磨的难以入睡。不过他最近遇见了一个小姑娘,跟他的姐姐有几分相似之处,让他产生了兴趣。
  ——《玲珑英雄谱.人物篇.卷二》
第五章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残云归太华,疏雨过中条。树色随山迥,河声入海遥。帝乡明日到,犹自梦渔樵。”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一叶小舟从远处驶来。一名渔夫头戴斗笠,穿着蓑衣,漫声唱着歌,颇有一派超然物外的意境。
  李清露和大师姐、小师妹过了潼关,往北不远就是滔滔的黄河。这个月十五是她们的师叔周月蕊的四十岁生辰。师父最近在闭关练功,抽不出空子来,让几个徒弟替自己来贺寿。
  三个人雇了一辆大车,沿着大道往北走,花了两天时间才到了风陵渡。
  李朝露望着不远处的黄河,长舒了一口气,道:“可算到了。”
  秦招娣半开玩笑地说:“以后你们嫁人,可别嫁太远。不然去看你们都要费一番功夫。”
  大师姐说话的时候看了李清露一眼,她已经十九岁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但李清露似乎没有嫁人的打算,听师姐这么说,也只是垂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小师妹倒是开了口,道:“我以后就不想嫁人,我要一直跟师父在一起。”
  秦招娣笑了,仿佛觉得她在说孩子话,道:“该嫁还是要嫁的嘛。咱们周师叔遇到了好男人,跟姜大侠成了婚,这不就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当上黄河镖局的夫人了吗?”
  黄河镖局的主人叫姜成豪,祖上都是生活在风陵渡的渔夫。到了他父亲这一辈,水贼猖獗,欺压的渔民要活不下去了。姜家联合了当地的几十户渔夫,赶走了水贼,姜家的当家人也就成了当地渔民的首领。
  姜成豪自幼爱练枪棒,学了一身好功夫,后来行走江湖时,遇见了在外历练的周月蕊。两个人情投意合,结为了夫妻。成婚之后,姜成豪带领兄弟们开了黄河镖局,十多年来生意做得不错,在杭州、银川等地有分号。风陵渡的码头就是姜家的地盘,来往的客商船只都得交一成利,坐着都能收钱,实在富裕得很。
  李盈感叹道:“这么有钱的人,就让咱们周师叔攀上了,她真是命好。”
  “哎,话不能这么说。”李清露道,“咱们师叔是慧眼识英雄,那么多毛头小子她都瞧不上,偏偏相中了姜大侠。姜大侠年轻的时候也没什么钱,身边就一帮穷兄弟。她若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也成就不了这段好姻缘。”
  她这么说,大家觉得也有道理,这对夫妻的确是天作之合。
  周师叔不但眼光好,待人也很和善。每次她回玉虚观的时候,总会悄悄地给她们零花钱,还带她们上镇子里买点心果子吃。周月蕊自小也没有爹娘,玉虚观就是她的娘家,每次回来都像省亲一样带好几大车吃的用的,千里迢迢地来补贴家里人。
  小时候她们都盼着周师叔回来,每次见她都跟过年一样。后来周月蕊有了孩子,心思转到了姜家上,来的便渐渐少了。
  周师叔年轻的时候就生得漂亮,如今四十岁了,皮肤还像少女一样白皙。秦招娣短暂地忘却了要把玉虚观发扬光大的愿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粗手大脚,叹了口气。她转头看李盈,小丫头哪里都好,可惜是个兔唇,便也没了嫁人的指望。
  再看李清露,她眉眼清澈,皮肤雪白,生得十分秀丽。只是长期吃青菜萝卜,营养不良,好像大风一吹就要飞走了。要是能好好养一养,肯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
  虽然她们在玉虚观长大,毕竟不是凭自己的意志出家,长成之后师父也不禁止她们婚嫁。
  若是有喜欢的人,来禀明了师父和掌教,还俗就是了。周师叔当年便是如此,她决定嫁给姜成豪之后,便除下了道冠,换上了寻常女子的衣裳,跪在掌教面前拜了三拜,谢过了师门的养育之恩。
  观里的姐妹们看着她,有些难过,又替她高兴。掌教端坐在上首,道:“女子一旦还俗,终生不得再入空门。以后过得好与不好,都没有回头路了,你明白么?”
  周月蕊郑重道:“弟子想好了。”
  掌教拿起戒尺,在她背上轻轻打了三下,道:“你尘缘未了,回红尘中去吧。”
  玉虚观都是女子,姜成豪只能等在外面,却一直在大门前转来转去的,十分紧张。良久几个道姑陪着周月蕊走了出来,姜成豪这才松了口气。
  当时秦招娣刚入门,看着她们哭哭啼啼的,虽然有些伤感,却也把那情形记在了心里。
  周月蕊登上了姜成豪的马车,告别了姐妹们。她这一走果然奔了好前程,姜成豪对她十分珍惜,两人互相扶持着过上了好日子,成了一对让人称羡的眷侣。
  秦招娣道:“咱们师姐妹里头,就数清露长得最漂亮,说不定能找个好夫婿。”
  李清露的脸红了,道:“我不要成亲。师父年纪大了,我要伺候她。”
  李盈也道:“你不成亲,难道要当一辈子道姑不成?”
  李清露执拗道:“当道姑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当道姑。”
  秦招娣便笑了,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记得周师叔一直挺喜欢你的,以前还说过让她的儿子跟你定娃娃亲来着?”
  李清露摇头道:“那都是多久的事了,人家开玩笑的话,你也放在心上。”
  李清露小时候生的像粉团儿一般,穿着蓝色的道袍,头上扎个小揪揪,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睫毛浓密,就像个漂亮的小人偶。周月蕊带着儿子姜玉明回来看师姐妹,在玉虚观住了小半年。姜玉明只比李清露大三个月,天天跟着她跑,满口妹妹、妹妹的,和她一起蹲在花圃旁边过家家。
  姜玉明摘下一朵紫色的茉牛花,笨拙地戴在李清露的耳朵上,认真地说:“妹妹真好看。”
  李清露伸手摸了摸,笑得甜甜的,也摘了一朵花送给了他:“你也戴。”
  周月蕊在一旁看了片刻,觉得李清露实在生的玉雪可爱,便说:“若是将来两个人的感情还这么好,就让他们成亲好了。”
  秋云师太笑了,道:“孩子们都还小呢,以后再说吧。”
  大家以为周师叔只是说笑,没想到她真的解下了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送给了李清露做信物。李清露一直收着,放在自己的小箱子里,有时候会拿出来看一看,却从来没戴过。
  几人说着话,来到了风陵渡的镇子上。姜家在此处声威煊赫,无人不知。她们随便拦了个路人一问,对方就道:“黄河镖局啊,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到头往西拐,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的黑门大宅子就是了。”
  三人一路往前走去,拐过弯往西走了片刻,就见前头有一座大宅子。山墙格外高大,墀头墙上雕着莲花,门头上铺着青色的瓦片。两扇黑漆大门敞着,正面是青石铺的五层石阶。一对石狮子守着大门前的空地,雄的爪下按着绣球,雌兽护着幼仔,姿态栩栩如生。檐下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匾额,写着黄河镖局四个大字,通身透着一股威风富贵的气派。
  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守卫站在大门前,一见来了人,便抱拳道:“几位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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