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寂,直视过床上女人的眼睛,并无多余的眷恋,“放心,我还不至于为难你。”
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傅司渭早已感觉到的女人的不同以往,可这变化只会让他对她有了更强大的执念。
路边的吻他已经快克制不住了。
他可以随时感知到他狂跳不已的心脏。
不过,仅存的人性让他学会克制,而并非是一蹴而就,他想他慢慢来的成效是显著的,方才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江漪就是在维护自己。
加之,网络的一些留言都在极力颂扬他们之间的爱情。
傅司渭颇为满意。
哪怕并没有到这一步,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那些有先见之明的评价,不过,看他的女人娇羞的脸,他还打算给她再给她留下些许的空间,以及选择的权利。
江漪本以为今晚就此躲过一劫。
她也搞不清是男人自身体力的原因,抑或是她给的回应不大够的缘由,总而言之,两人并没有加深那一个吻,也没有将接下去的事情进行下去。
搁置一旁,这莫过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就当她以为这一晚的所有不可能已经被无限延后,她与傅司渭这个老男人都已经进入了睡乡,谁知道儿女的电话突然起来地在半夜来到。
她本来不想接的。
她现在的头发蓬松,不说杂乱,至少也算不上美观,可她误以为他们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也用不着大半夜的联合起来找父母啊。
她未曾想,在她接这通视频电话之前傅司渭已经骂了儿女一通。
再不接,而是捣腾着自己形象的话,傅斐和傅澄的心都要拔凉拔凉的了,基于人性深处的母爱,江漪还是关着灯接了这通电话。
但接完以后——
什么鬼?
他们就是想来瞅一眼?
大半夜看看爹妈是什么操作,把他们吵醒了这不大好吧?
更何况,本来这一夜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的,可肉眼可见的是男人醒后,就坐在对面的床沿上,突然又朝她这巴洛克风的床榻走来了。
第50章
他漆黑一片的眼底彻底溶于这幽深的夜里。
月色如练。
一抬眼, 便是男人俯身靠近床边的身影,踏入那沉沉月色之中,本该是逼仄的氛围, 顿时有了这月光做点缀, 因而极其富有意境和美感。
“被你的好儿子和好女儿吵醒了。”
听这话的意思, 似是要她这个当母亲的, 替儿女承担些代价似的。
“那也是你的儿子和女儿。”
事到如今,江漪只能先不动声色地将男人施以的责任重新推卸回去。
“大半夜的,你说他们要看我们一眼, 这种想法会不会太天马行空些?”
“这个年纪的孩子,”江漪一手撑在床头柜上, 似要从被子打捞起, 并且与傅司渭正式地交谈,而非放任在男人坐在自己的床头, 她却动弹不得,“没有安全感也是一件常事。”
“那你在这个年纪呢,也会时常想你的父母么?”男人捉住了她的手腕,并未用力, 分明是柔和地将自己的手腕包裹, 却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控制欲, 仿佛从手腕这个位置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抑或是,在想别的男人?”
最后这句话露出山水表面的时候, 江漪听着这话锋明显感觉到了一丝醋意, 而男人自以为收敛得很好, 却还是轻易暴.露在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夜晚。
“怎会?”
她就是身处这个年纪。
可她眼底哪里还有别的男人,就连一只苍蝇也必定在男人面前现出原形。
“只有你而已。”
可女人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袒露的话, 又有多暧昧,又怎样撩拨了男人的心。
“只有我?”
傅司渭像是受到了鼓舞,男人无法抑制地深情地凝视着他的女人,哪怕只是一句半真半假,不过是虚与委蛇,他也认了。
他在床边视线徐徐放低,最后落在她的眉骨上,轻轻一吻。
不可避免地在这个夜晚身体灼烧了一般。
他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只需要一个更加深刻的确认,他便可以重新定义这段关系。
江漪不过翻了个身。
就陷入了一个比傍晚那会更令人迷糊且深刻的吻,这个吻更难以挣脱,根本就是不给她留有喘息的机会。
她不明白这样做下去的定义。
她问自己,她足够爱傅司渭吗?她知道这个答案至少是不讨厌的,她原本以为要经历千难万险才能达到对儿女教育方式的转变,他在这一过程中几乎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选择配合了她。
有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一种几乎天然的默契。
好像他们佳偶天成。
但江漪也在这个角度变幻的吻中思索,她和傅司渭这样一来,是基于她本心对于傅司渭的悸动,抑或只是顺着原本既定的命运齿轮。
她无法明确自己心中的答案。
所以,在确认爱与不爱之前,她想要推开他。
然而,江漪并没有来得及真情实感地推开,傅斐和傅澄冒昧的电话再度打来。
如果说上一次他们造成了眼下他们的僵局,那么,这一次可以说是傅斐和傅澄救助了自己。
“又是他们。”
傅司渭再度提及儿女名讳的时候,目光里凶狠的光一闪而过。
仿佛是警察面对通缉令上的名字。
厌烦至极。
“……快接吧。”
江漪微微从男人的下巴处透气,露出的一条缝让她足够窥见月影之下晃动如柔曼纱的窗帘,上面繁复的巴洛克花纹真清晰而又复古。
总之,她感觉她像是抓住了什么,如人类的最后稻草,又或者是,如浮于岸边却又终于见到湿润的水的鱼。
她在奄奄一息的同时又被这个电话给拉回了现实。
她不得不再度错开贴近的几乎潮红的脸颊,再度提醒道,“得接。”
“你难不成真以为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江漪还不至于保持着如此的天真,她当然也知道多半儿女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依傍着他们现如今和谐的关系想要多消耗几分父母的爱罢了。
但父母对他们的爱又怎么可能因此而轻易改变?
就算傅司渭再不想,他的第一反应是怎样驱赶,他都没有想过对自己的儿女真正地选择置之不理。
“喂。”
深不可测的眼底再度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氛围,又渐渐从眼底荡然开来,当然,就算此时傅司渭决议接这一通的电话,也并不代表他将彻底离开江漪的附近。
他一手撑在女人的锁骨边,江漪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吐露字眼那会儿流动的潮热空气。
此时的傅斐虽然有过这方面的推测,但多半也不确定她的父母都会相爱到如此程度,相比起十年剧情的悲欢,她以为父母的感情如今已经可以说是宁静而又和美了。
她并打算投以太高的期盼。
她之所以要再次冒天下之大不韪打过来,原因很简单,她觉得某些在商业上的事情十万火急。
傅斐在结束了合格父母的视频聊天后再度沟通,将两人预感或者说本可能发生的一切一一盘点,竟然对应上了不少东西。
其中,有关傅氏集团的几位元老投资项目暴雷以及事后逃脱法律制裁的消息显得就尤为重要了。
原本这消息放在傅澄一个人那里,他多半是支支吾吾的。
一来,他并没有告诉父亲的契机,每次的电话他总是被老父亲匆匆挂断;二来,以父亲的身价地位,如今在傅氏集团的声望而言,他万万不可能会信这种千篇一律的蠢话。
可自从有了傅斐打包票,就傅澄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将这些原本就存在他们一家人生活之中随时是个隐患、随时会爆炸的地雷给一一拆除。
尽管父亲的口吻依旧不感冒,但这一次有了妹妹的支持,傅澄无论如何要把话说完。
“爸,我以为有些事不得不说,有些人不得不防……”
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的呼吸在那一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急促,但他不管了,先要把他的话说完,但他也不曾想过,父亲并没有打断自己——
只因这个时候傅司渭游离的吻到了女人的下颚,又渐渐往脖颈更为敏感的地带靠拢。
就连胸腔一并的起伏也变得孟浪起来。
江漪感觉到不对,原来傅司渭之所以不挂断这通电话,事等着她本人主动来挂。
他的“阴谋”,在这个深夜里又显得这么直白。
但江漪意识到如果真的只有无关紧要的小事,那根本就用不着自己的儿女在电话的另一端如此反复无常地打来电话,早该为了傅司渭的态度而中断这一幼稚不过的行为了。
“傅澄,你慢慢说。”
江漪从男人宽大肩膀的覆盖之下顺着空隙离开,转身在酒店的床头柜上摸到了纸和笔。
“是姓穆么?”江漪的声音保持着相当的克制和镇静,“妈妈记下了。”
儿女沉浸在讲述那些隐患的事实之中,谁也没有注意过电话那一头竟然换了一个人接听,又或许是在孩子们的认知里,母亲接父亲的电话本来也该是常事。
他们很快接受了这一自然的转化。
他们觉得对于父亲的各种设防和不信任,母亲的娓娓道来显得从容而又值得令人托付。
总之,他们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而江漪也都顺着儿女的意思一一记录下。
起初,傅司渭这就只是一个胡说八道的电话,可没过多久,他早从那一连串名单册上看出了一种相似的诡异感。
那些人都是父亲当年留下的。
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可能委以重任。
只些年,他们倒也极少冒出来,就算在董事会的时候,他们那微乎其微的小股份,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大动作。
他到底是没有注意过。
子女齐刷刷地“提醒”,到底是未卜先知,还是有些人不知死活地先去为难了他的儿女?
无关其他,就是看在江漪辛苦怀胎十月的份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感触碰他们儿女一次,更别提任何的伤害。
江漪这会儿还在宽慰他们的孩子,“没关系的,爸爸妈妈当然会尊重你们的意见和想法。”
没过多久,她又替自己担保道,“放心,你们的父亲尽快核实调查的。”
她的语气极尽温柔,就好像对自己也不曾如此轻声细语过,傅司渭知道自己的视线应该停留在那一串的名单上,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渴求她的温柔小意。
哪怕是短暂的、是虚伪的……他都愿意全盘接受。
终于等到他的儿女说完那一串人和事。
傅司渭:“讲完了?”
江漪点点头,又将写字板上的字条递给傅司渭。
这一次,傅司渭却没有说傅澄或是傅斐扫兴,因为作为父亲,他身上自然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这个名单就是眼下最紧迫的事情。
江漪明白此刻的他愿意舍弃须臾的快餐式的快乐,愿意将自己和子女的安危排在最前头……这或许又是新的一个令江漪无法一笔带过的地方。
原本,她只见过他冷硬的外壳。
孰知,他永远分得清主次的这一点就蛮吸引人的。
“你不觉得他们是在胡说八道了?”江漪趁着傅司渭临走前,她艰难地在半夜起身,替傅司渭扣上靠近喉结最上面的那一枚衬衣纽扣。
她说得很随意,“我看见的风景,可不希望别的女人瞧见。”
仅仅是这片刻的占有,也足以使男人卸下所有的伪装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要。”
成年人之间不再羞于言辞,他将她抱在行政套房的书桌上,点到为止般地吻了吻,他回应起她最初的困惑来,“傅澄和傅斐是否是心有灵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早就看那群人不顺眼了。”
傅司渭整个全程依旧没提及那些人的任何名字,仿佛他们的名字根本就不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江漪也不知何时起,自己对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多了一丝多余的担忧。
男人却对她的面露忧郁颇为满意,好像也在从这些细枝末节上试图论证她的微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