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沈娄不确定的问。
时卿回道:“暂时走了。”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他们交手半天都没把那东西逼出来见面,没见面就没解决,只要没解决,过了今晚他还是会一直跟着季小姐。
而要想彻底解决,还得从根源处出发。
两人元神回到车里,车里另外三人仍在昏迷中,沈娄用手势问时卿要不要解除法术,得到时卿首肯后,他才一挥手臂,把沉睡法术解除。
季小姐和她朋友缓缓转醒,但徐昴却仍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时卿察觉不对,上前拍了拍徐昴的后背,喊道:
“徐昴,醒来。”
徐昴仍是不动,时卿以眼神询问沈娄,有没有对徐昴用别的法术,沈娄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施法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对待。
见时卿面露担忧,沈娄赶忙在季小姐她们彻底醒来之前对徐昴再用一次唤醒咒,谁知这一次直接被反弹了回去,反弹力道之大,居然把沈娄撞得贴在车门上。
这反应把沈娄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徐昴。
时卿正想出手查探徐昴的情况,只见刚才还毫无反应的徐昴猛然坐起,如梦初醒般看着前方,一脸震惊。
“徐昴?”时卿又喊一声。
这回徐昴有了反应,听见老婆的声音就立刻转过头来,对时卿说了一句:
“我好像……学会了点东西。”
沈娄不解,兀自疑惑他能在昏迷中学会什么。
时卿倒是听懂了,问他:“你打开甘小姐的法器了?”
“嗯。”
徐昴从口袋掏出那枚贝壳吊坠给时卿看,就在刚才他耳边无限安静,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从他的灵台钻入,自动自发的往徐昴的胸间汇聚,然后他就体会到一种玄幻小说里描述的灵台开明,通体舒畅的感觉。
而他给时卿看得贝壳吊坠,之前还紧闭其口,现在在徐昴手心竟能缓缓张开,里面是一颗通体洁白的珠子,珠壁氤氲出一股透明薄雾流淌旋绕。
沈娄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琁珠?”
琁珠即白琁,蚌珠是也。
而像这种洁白生雾的蚌珠至少得是千年蚌族才能生出,是一种类似妖丹的东西,不过跟妖丹不同的是,这是外置的,持有人不必自己修炼,只需琁珠认主,就能化为己用。
因此,古时候不少邪修会专门养育蚌精,使其生珠,奈何千百年都未必能成一颗。
这位徐大少哪儿来这么好的运道?
沈娄看向时卿,顿时明白。
一定是托了神君的福,嗯,一定是!
“我现在感觉心头热热的,又好像空空的……”徐昴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心口处。
时卿想起曾在他身体里看到过的异象,不知徐昴这反应会不会跟他体内封印的那个不知名元神有关。
“刚才怎么了?我好像睡着了。”
季小姐撑着额头问出声。
三人立刻默契闭嘴,由沈娄发表官方回答:
“前路有树倒了,幸好徐先生及时刹车,季小姐大概是撞了一下座椅,没事吧?”
沈娄一改看见时卿是那副激动到转圈的架势,恢复往常高冷严肃的形象。
季小姐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沈娄又说:
“一个晚上倒了两棵树,还都让我们遇见了,这绝不寻常。季小姐,你若想彻底摆脱所谓的‘跟踪’,就要事无巨细的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才行。”
季小姐听了他的警告,脸色有些发白,她嗫嚅回道:
“可是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她连晚上有人睡在她旁边这种话都在沈警官面前说了,其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呀。
沈娄沉吟片刻后说:
“那……我们能否去你家拜访一下季先生。”
有些事情如果季小姐不知道的话,那她身边的人总会知道一些。必须把事情调查清楚,彻底解决,要不然那东西会一直跟着季小姐,继而对她造成伤害。
季小姐不知沈娄为何要这么做,但沈警官愿意去她家,她还是很高兴的,当即点头应允。
徐昴这时发动了车子,说道:
“这条路完全被挡住了,我换条路送你们回去。”
说完,汽车顺利调头,很快就驶出这条路。
沈娄这时掏出手机,拨打了路障清除的电话:
“对,有一棵七八米高的树倒了,路都堵死了。”
“在学达路。”
“麻烦联系一下交管部门,这条路上学校多,不把树挪开,明天早上家长没法送孩子上学。”
“嗯,好,麻烦了。”
挂上电话,沈娄在后视镜中看见时卿唇角的笑意,赶忙回过头笑着解释:
“哈哈,职业病,总不能放着不管嘛。”
时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沈娄继续对着她傻笑起来,被时卿瞪了一眼后才有所收敛。
季雯的注意力都在沈娄身上,把他们刚才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中纳闷不已,她怎么觉得沈警官对徐太太变殷勤了,他还冲徐太太笑了,印象中他对自己总是公事公办,不苟言笑的,怎么对徐太太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27章
季小姐家在老式别墅区, 西洋风格,有宽阔的前庭后院,是S市最早一批建造出来的别墅, 虽然不比徐家那种祖上传下的园林式老宅值钱, 但几十年前能在这里买下一套别墅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看门大叔听见车辆的声音,从小门往外看了看, 看见自家小姐从车上下来后, 赶紧把大门打开。
“王叔, 爸爸睡了吗?”季小姐小声问。
“没有吧, 还在处理事情,一晚上在窗口抽了四五支烟。”看门大叔悄悄告状。
夫人多年前去世后,能管住先生的就只有小姐。
“怎么又抽烟, 我去说他。”季小姐抱怨一句后, 回身对徐昴一行说:“抱歉, 爸爸公司有个客户突然说要加单,原材料一直供应不上,爸爸实在抽不开身,今晚才没去徐家赴宴的。”
徐昴表示理解:“工作要紧。”
季小姐又看了看沈娄, 问:“沈警官,你们还要见我爸爸吗?”
沈娄颔首:“如果方便的话。”
“那你们进来吧, 麻烦在客厅稍等一会儿, 我去换身衣服,顺便叫爸爸下楼。”季小姐说完,就吩咐佣人来给他们领路。
走进季家大门后发现, 季家的前花园布置的很别致, 各种花草盆栽修剪得十分得趣,唯有东南角落空了一块花坛, 像是刚砌好,还没来得及种下花草。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佣人很快送来茶点,徐昴刚想替时卿接过茶杯,沈娄就抢先一步接过,然后献宝般送到时卿面前,时卿看了他一眼后才缓缓伸手接过。
自己的工作突然被人抢,徐昴有点失落,于是问时卿要不要吃点心。
时卿今晚吃得很饱,对点心不是很感兴趣,但徐昴一片盛情,时卿不想拒绝,于是在将茶点看过一圈后,指了指看起来不太甜的椒盐蝴蝶酥。
徐昴俯身去取,却见沈娄又快他一步把整盘椒盐蝴蝶酥都捧到时卿面前,那殷勤的样子,就差摇尾巴了。
“沈警官,感谢你对我太太的关照,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交给我这个丈夫来做比较合适。”
徐昴平时脾气挺好,但遇到对自己老婆献殷勤的人他才不会忍耐姑息。
说完话,徐昴就从沈娄手中接过茶点,顺便白了他一眼,然后立刻换一副笑脸重新递给时卿:
“你想吃哪块?”
时卿:……
沈娄眼睁睁看着茶点被人抢走送给神君,突然愣住了,因为徐昴的话让他从与神君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丈夫?
对哦,神君现在叫时卿,居然做了徐昴的太太!
可他的神君怎么就成了徐太太?徐昴这个人何德何能?
沈娄一万个不理解,看着徐昴对神君献殷勤的谄媚模样,沈娄只觉得后槽牙发痒,想咬人。
这时,季先生从楼上下来,热情打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坐下后,季先生对徐昴寒暄:“好久没见你了,听说大先生还没回来?”
徐昴说:“是,有点事耽搁了。”
“等他回来,我请他喝茶,上好的庐山云雾。”季先生说完,看向沈警官,问道:“今晚辛苦沈警官了,雯雯说你有事想问我?”
沈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挑拣一番后对季先生说了,季先生听到‘树’的时候,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
“我们今晚过来,就是想问问季家近来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沈娄问。
季先生摇了摇头:
“家里没什么奇怪的,就雯雯说觉得有人跟踪她,其实我也派人查过,没发现什么踪迹,这才麻烦沈警官的,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内人去世后,是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可能有些过于紧张吧。”
他直说没什么奇怪,那沈娄就算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时卿忽然开口问:
“你家最近砍过什么树吗?”
季先生猛地抬眼看向问话的时卿,欲言又止。
沈娄见他神情有异,提醒道:
“季先生,其实今晚我们本可以不上门叨扰,毕竟那‘人’盯上的是你家,与我们无关的。”
季先生把手中杯子放下,叹了口气说:
“家里前阵子确实砍了一棵树,就院子东南角那边,树太高了,挡了二楼的阳光,我就叫人把树给砍了,不过这件事和今晚的事有联系吗?”
“那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回想了一番说:“哟,这有些年头了,还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从老家门前移栽过来的。”
“从老家移栽过来的树,这么多年,你说砍就砍了,怎么舍得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笑了笑,说:“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一棵树而已,它挡光了不是。”
徐昴对此有不同意见:
“挡光了,你移栽去别处也好,非要砍了干嘛呢。”
季先生被说的一愣,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有不耐:
“不是,就一棵树。是移栽还是砍了,有区别吗?诸位这么晚过来帮忙,我很感激,但要是没别的……”
季先生的话被打断,时卿问他:
“这棵树移栽过来后,你觉得季家的运气怎么样?”
季先生不解:“什么意思?”
时卿说:
“我观你面窄鼻平,双眉连横,在多积德的情况下,最多能混个康平小富,但你如今此等家业,绝非你命中所得,定是有家仙护航。”
季先生目光微怔,盯着时卿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半晌后才问:
“家仙是指?”
“狐、黄、白、柳、灰,或祖先阴灵,或供祭路仙。”沈娄解释。
季先生听得如在云雾:
“要真有家仙,那应该就是祖先阴灵了。实不相瞒,我父亲生前于我帮助就很大,年轻时我手头不宽裕,要不是我父亲,当年这房子好几万我也买不下来,定是他去世后不放心我们,留在家中保护吧。”
时卿扫了一眼他家客厅,摇头断言:
“并不是。”
季先生这才有些慌,干干的笑了两声,说:
“不是我父亲的阴灵庇佑,那是什么?难不成你们先想说是那棵树吗?别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根本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跟旁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必在这里危言耸听。”
原本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焦头烂额在书房闷了一整天,晚上又听了这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季先生的耐性已经快消失了,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了。
“如果只是寻常保你家旺,你把树砍了,他直接离开不再庇护你家就是,但他为什么要缠着季小姐呢?”
时卿不理季先生的声明,继续问道:
“你们在求他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
季先生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确了,这徐太太依旧追问不止,什么求不求的,都说了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才没弄什么旁门左道……
咦,等等。
季先生忽然愣住了,要说‘求’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想起来了?”时卿从他的表情判断他内心想法。
“季先生,别隐瞒了,真挺严重的,其实我们在路上已经跟‘他’交过手了,他很愤怒,之所以没有下一步行动,是因为我们还在这里,我们一旦离开,他会怎么报复谁也说不准。”沈娄从旁劝说。
话已至此,季先生心一横,把一桩陈年往事说出:
“我本人确实没求过神拜过佛,但是……买下这房子以后,雯雯就出生了,身体很虚弱,奶也吃的很少,眼看一天天虚弱,我父亲那时做主,把老家的一棵苍松给移栽过来,又请了法师好一通忙活,我也没太在意,后来雯雯的身体渐渐好转,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