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夕看着他宝石蓝的眼睛,微微怔神。旋即扬起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回到住处以后,他们一起整理了拍到的照片。
小尼兴高采烈地对其中一些照片进行了更加深入的介绍。逢夕淡淡笑着,听着他说。
等他回家后,她将自己拍到的照片铺开在桌上,最终从里面挑出那张白靴兔。
思考须臾,她决定将这张寄给宋卿时。
——她并没有忘记离开时答应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她忙着安顿、调节,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是几个月。她好像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也想不到给他送去什么讯息。
而这一次,这张照片,她觉得很有意义。
这是她第一次去到一个,和文明世界相隔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拍到这么有意义的照片。
宋卿时想到的事情她都想到了,她也觉得一张照片有点单调寡淡,或许,她应该在上面或者旁边写一些文字,分享下自己的近况,或者心情、杂事,也都可以。
一张照片,总觉得有点少,也有点过分。
可是她想的总会更深远些。
她完全断掉了和国内的联系,现在根本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她不知道他和章筠是否已经订婚,甚至已经结婚,但是哪怕他们现在只是确定婚讯、只是有此意向,她都不该再与他有什么过度的联系。
她可以假装是兄妹之间的联系,可以佯装无事的依然和以前一样。但是就算她骗得过所有人,她也骗不过自己的心。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把他当成哥哥,所以她无法违心地去假装。
她离开的本意就是不想去打扰他们,而这时候如果传回的消息太多,那肯定是会打扰到他们的。
所以,斟酌再三,逢夕还是没有做别的准备。
一张照片,已经足够。
离开这么久,她确实有很多想和他说的话。但是不能再和他说,也是事实。
略一思忖,她将照片打印了一份,又出门买了一本相册回来。
原片她装进信封,准备找个时间寄回去。
而打印的那张,她则坐在桌前,在它的背面写下所有想写的文字。
写完之后,晾干笔墨,再将其妥善放入刚买的相册里。
——想说的话,写出来了。不用叫他知道,她还得到了满足。
至于寄信的话,现在还不急。她寄出去,就意味着会暴露地址。不管后续会引起什么后果,她都不想惹那些未知的麻烦。所以她想等自己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或者找个什么时机,再将信寄出去。
她心思细腻,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做什么都很细心,也很谨慎。想事情总要比别人周全些,能有效地避免出错。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她才放松下来,对着窗户,望着外面的月亮发了会呆。
忽然想起什么,逢夕回到电脑前,在搜索栏里输入一串文字。
她还记得第一次认识章筠的时候,听见章太说的章筠参加了个野生动物保护组织。
当时她就留了意,回去后还查过相关信息。
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与章筠有关,就只是单纯地对这个事情感兴趣。
那个时候,她还在北城的“象牙塔”里,这些事情离她还比较遥远。她查了以后是觉得很感兴趣,所以就多查了一些资料,也多看了一会儿,但没有想别的。
不过现在,她再次接触到了相关事情的边缘。
和小尼去完这一趟以后,她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这个。
所以她再次查了一遍上次看过的那些信息与资料。
那天过后,她跟着小尼又去了两次,都是挑选的周末。
他带着她慢慢加深对这些事情的了解,激发出她的兴趣。
平时想多去去,但是小尼一耸肩:“我也很想。但是很可惜我还得工作。”
他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平时只有周末有时间,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与她分享了更多他想做的事情。只不过碍于工作,他无法前往。
都是很新奇的体验,逢夕睁着亮亮的眼睛听他说。
自己回去以后,又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结合小尼说的内容去了解一个新的世界。
没多久,她就自己踏上了旅程。
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哪里都很远,她想搬去近一点的地方住。这里住几天,探索完这里后,再去那里住几天,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应该会很有趣。
在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以后,小尼爆发出了强烈的羡慕:“逢夕,等我休假,一有空我就去找你!”
逢夕应了,朝他挥挥手机:“保持联络!”
“你真是个勇敢的女孩。”他还在尖叫,“我一定去找你!一有时间我就去!”
逢夕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还没有人说过她勇敢,这是第一回 。
她望向远方。
就是,想去做点对人类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才不枉费她的这一趟出行。
而且她定下的几年时间,无事可做,也是浪费。不如充实起来,去闯荡新的世界。
光是想想,她也已经热血沸腾。
出发前,她将那封早就准备好的信寄出。
不管他们会不会来,不会自然是好,如果来的话,那他们也找不到她。
所以等柏助到来的时候,逢夕早已离开。
他有些懊恼,无奈地给国内传消息:【宋总,逢夕小姐已经不在这里了。】
宋卿时眉心皱起。
他想过这个结果,但是还是抱一点希望。
没想到,他能想到的,她也想到了,而且提前规避。
还想着拍张她的照片?
他确实也是妄想。
指尖的烟被点燃,他回了句:【嗯,回来吧。】
另外,那张照片上的兔子已经查到了。
是白靴兔。
宋卿时还查了下它的分布范围,主要是美国和加拿大那边。这个与她的地址也是吻合。只不过他想不到她为什么会去拍它,也想不到她为什么挑的这张照片寄回来。
别人送点图片,多少加点文字方便对方理解。她这倒好,一个字都没有,全靠他自己去想。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现在国内正在过年。
这几年中国影响力在扩大,海外也有不少中国年的氛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的所在地有没有这一些。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今天有没有吃点好的,隔着空间也过个年。
就跟岑兰凌那么重视团圆一般。
她知不知道,他也想和她团个圆。
就如往年那般,给她包个红封,看着她换上新衣,给那些长辈拜年。
这是她第一年不在。
他眸光有些晦涩。在还没想到她的时候还好,一想到,就觉得有些萧索。
他甚至还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有几年不在。
-
大年初三的时候,林家派了林衡来沈家拜年。
沈家人很欢迎他,叫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沈清鹤多照顾着点他,兄弟俩可以一起玩。
其他人在厨房捣鼓着饭席,他们两个则在外面说话。
沈清鹤喊他打游戏,林衡也没推拒,一起打开那个游戏。
就跟宋卿时想起了逢夕一样,沈经垣和戚榆也还惦记着他们远方的孩子。
大过年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长时间,他们连她一条消息都没有收到过。
戚榆知道,她很怨他们,直到现在也是。
几个月前,沈清悠的手术已经做完,在那边稍微休息了两周后就回国来,在家休养。一直到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她是幸运的,手术很顺利,后续的康复也都很顺利。
年后应该就可以重新投入工作。
她很优秀,自食其力完全不是问题。
沈经垣准备等过完这个年,就好好地商量一下这些事情。
他们想去将逢夕找回来,将她接回家。
至于清悠……他想,八年前纠正了一半的错误,现在他想将另一半也纠正。
他们没有对不起她,相反,他们对她真的已经很好。
不管是这些年的看病,还是这次的手术和疗养,全都需要大笔金钱堆砌。如果单凭林家,她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治疗条件,也没法恢复得这么好。全靠沈家,她现在才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沈经垣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饭席准备得差不多,戚榆准备去叫孩子们吃饭。沈清悠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忙,与她说说笑笑,安排得很是妥帖。
沈经垣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她们身上掠过。
毫无疑问,清悠被他们培养得很好。不管是才艺还是处事,不管是平日里的这些琐事还是对外的交际,她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她具备了一个豪门贵女该有的才能。
逢夕其实也有,但是清悠是他们一手培养的,逢夕却不是。她在家的时间一点也不多,她今日的所有优秀,都是宋卿时带出来的。
他还在出神想着,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就是沈清悠的惊呼:“小鹤!——别打了!”
沈经垣面色一紧,匆匆也往外走去。
沈清鹤和林衡已经扭打在一起。比起沈清鹤,林衡明显比较有经验,很快就占了上风,将沈清鹤压在下面,一拳打在他的颧骨上。
第35章 [VIP] 海浪(双更)
林衡并没有那么闲, 父母叫他来拜年他就真的来。
他会来只单纯是因为他自己有想来的意愿。
至于沈清鹤,他跟沈清鹤虽然年龄差不多,但他自己觉得, 他还是要比沈清鹤来得成熟点儿。沈清鹤简直就是一个没被社会磨砺过的幼稚公子哥。
不管是心智还是处事,都很幼稚。
刚才沈家人让沈清鹤陪他的时候, 他本来想婉拒,但是想了想, 还是接受下来。
不过只打了两局,他就有些意兴阑珊。随口道:“你觉得逢夕喜欢你吗?”
他口中的这个“喜欢”自然不是男女之情的那个喜欢, 只是很单纯的、字面意义上的喜欢。
沈清鹤没想到他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他顿了下, 才又继续打,“还行吧。”
谈不上喜欢,但应该也还好?
“我觉得不喜欢。”林衡又说。
沈清鹤微愣, “为什么?”
“她走的时候,有给你留下过信吗?她走了以后,有跟你联系过吗?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一连三问。
沈清鹤样样没有。
逢夕只给爸妈写了信, 后来谁也没联系过,他们现在谁都不知她在哪里。
爸妈时不时的会念叨,还经常去她房间打扫和坐坐,所以这些沈清鹤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要是她跟家里有联系,那爸妈肯定得高兴坏了。
要是知道她在哪, 那爸妈肯定也已经去找她了。
他摁在屏幕上的大拇指微用力了些。
沈清鹤不耐烦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衡并无直接回答, 只是说:“所以你不觉得她不喜欢你吗?不过你应该也不喜欢她吧?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一般。”
沈清鹤:“……”
他腾出手来撸了把头发,微长的头发根根往后倒去, 很快又往前扑来,恢复原样。他莫名觉得有些燥, 不耐烦也越发的重。
——他蛮确定,自己不喜欢听这些。
林衡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他尾巴上。
他垂下眸,继续看着手机屏幕,想要佯装无事发生,“那又怎样。”
对方好像对他的情绪毫无所觉,并没有终止这个话题的意思,还在继续深入。
林衡不紧不慢地拿下一个人头,“你更喜欢沈清悠吧?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姐弟。不过没关系,逢夕心里也没把你看得多重要,我也更喜欢她。”
沈清鹤咬牙,他也不顾游戏里开了的局还没打完,直接把手机一撂,坐直起来看向他,眼里燃着火:“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即使他明显的很生气,林衡也并无忌惮意。他舌尖抵了下腮,狂妄进一步地往下压:“没想说什么,就是想说,你配不上做她的弟弟。她的弟弟,有我一个就够了。”
沈清鹤捏紧拳头,冷冷看他:“你是来讨打的是吧。”
“别误会,就是单纯,”他也搁下手机,凝视着沈清鹤,一字一字地说,“看你不爽。”
这个年纪的少年火气都很容易被激发,三言两语不合就极容易打起来。更别提今日又有一方是刻意招惹,气儿都已经惹起来,他也半点不见歇,只将火气越浇越旺。两人的牛角一顶,这架就很容易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