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三年半之前,老板将爱意藏得太深,藏到她死心离开,也都不知。她那么喜欢他,可是却得不到他任何回应,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伤心之下心如死灰也是有可能。而现在回来装作不认识,那可能就是想同老板划清界限吧。
一时间,柏助看向老板的眼神都怜悯了起来。
等了足足三年半,这些时间里宋卿时有多想念她,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尤其是这半年,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老板简直就快要被逼疯。
没想到,好不容易将人等回来了,可人家却是不想认他了。
逢夕小姐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逢夕小姐了,现在的她,好像厉害了很多很多。
或许,在感情上也是如此?
柏助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她身边那个外国人身上,很年轻的大男孩,看起来阳光又活泼,确实有不少小姑娘喜欢这种类型的。
电视台那小领导还在同她寒暄:“那就好,那就好,这次的合作也很愉快呐。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不能采访一下老师?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逢夕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接受采访。”
领导了然地颔首,“明白。但我们还是很期待能够采访到您,有很多人都很喜欢您,很想看见您的采访,多了解您一点。这样吧,回头您要是改变主意,就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随时恭候。”
逢夕笑应了,与他握完手后,一扫面前黑压压一大片的人,便说:“我这边已经忙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您慢走。很感谢您这次素材的提供,对我们来说意义很大。这些素材很珍贵,我们一定好好利用,争取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逢夕刚要回头找小尼。
他们刚才都是用的中文说话,他认识的中文并不多,听他们说话,如听天方夜谭,所以一直在她身后待着,没有出过声响。
就在她转头的刹那,一直在几步之外看着她的宋卿时有了动作。他走上前几步,眸光依然深邃,试探性开口:“FENG老师?”
逢夕不解地看他,微偏了下头。
宋卿时快要压不住心口的怅然。
他亲自带大,教习多年的人,此刻与他形同陌路。
他等待多年的爱人,终于出现,但是已经拒绝在大众面前表明认识他。
“逢夕。”他低声唤她,同时,紧锁住她面上所有细微神情变化。
而他所看着的人,只是笑道:“我们认识吗?”
一句话而已。
五个字。
如同在他心口剜去一大块肉。
柏助惊惧再添一码。他已经不敢再看这一修罗画面。
宋卿时扯了下嘴角。
——我们认识吗?
好一个我们认识吗。
是不认识,这些年宠你纵你,爱你护你的,全都不是宋卿时。
他目光如黑云压顶般急剧沉下,连想张口,都觉得难以发声。
逢夕意识到了不对,而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回眸看了眼那个金发男人。
这是没有安全感、寻求帮助的下意识反应。
宋卿时的目光同她一起看向那个男人。与她依赖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里仿佛淬了毒,藏满利剑,恨不得将那个男人全身射穿。
在她与那个男人说话之前,他再度开口,抓回她的视线:“我们当然认识,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
电视台的人错愕看他,不知这话的真假。
竟然是熟人吗?
宋总竟然认识FENG老师?
那刚才两人怎么一副不认识的生疏模样?
FENG的回国,是祖国的瑰宝。他们北城电视台很是重视与她的合作,也试图通过与她的合作为人类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总之,这一位现在在他们上级领导眼里那是重之又重,是需要认真对待的贵宾。
而宋总,是京圈里不敢多惹的人物,他这两年几乎要将一大片风云恣意搅动,整片大局全都握在他的手里,他们今年想要与他构成的合作金额就高达数十亿。
这两位……熟人?!
逢夕眼眸中的惊讶和小领导的一模一样,就连问题也是一样:“我们……熟人?”
所有人:“……”谁能来翻译一下这个状况。
换作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以为这是谁来强行搭讪。可这位是宋家二少,他这样的人物,要是真不认识,何必去跟谁装作熟人。
宋卿时肯定地颔首,他在等待她的反应。
但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继续装作不识,也没有刻意拒绝与他交流地离开,而是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可能是忘记了吧。”
没有否认,也没有逃避,只是坦然接下:你说认识那就认识吧。
甚至就连神色也正常到没有一丝端倪。
这个反应叫宋卿时接之不及。
他嘲弄似的勾唇,“记性不大好”,这又是什么新型托词?
什么记性能不好到,将一个认识这么多年的人都忘记?连他都能忘记的话,那她还会记得什么人吗?
与他浓重的不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自然:“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三年不见,他竟是不知,她是去修炼拍摄技术,还是去修习的演技。起码,他是无法从她的面上找出破绽了。
他哑声说:“……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这一次,所有人再次沉默。
包括逢夕。
而跟在逢夕身后的小尼仔细凝视他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地皱眉。他凑近她耳边低语:“逢,你们可能真的认识。”
逢夕愣了下,随后重新抬眸看他,眸光中带有了探究。
她只是来这里签一份合同,真的这么巧,会遇到她以前认识的人吗?
而看着他们亲昵的耳语,宋卿时的所有好脾气终于耗尽。
“阿夭,过来。”他几乎是气音。
这一次,这个名字,倒是叫逢夕觉得熟悉了些。只是她仍不太确定,指着自己迟疑地问:“你是在叫我吗?”
宋卿时深深地看着她,眸光沉如山雾。
很好,连“阿夭”也不认了。
什么都不认了。
这里的人太多,一片又一片地裹着他们,他们是人群中的主角,这时候不管说什么话都不方便。最终宋卿时提出:“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他顿了下,又拧眉补充:“请你们吃顿饭。”
逢夕其实不需要这顿饭,她已经定好地方,准备带小尼去尝一下。他第一次来中国,而这里有太多的美食可以让他体验。
这一趟中国之旅,她会安排得很好,好到让小尼到时候都不愿意离开。
但是在对上他幽深的眸光后,还是稍微犹豫了下。
逢夕答应了。
宋卿时定定看她两秒,平静地问:“坐我的车一起去,可以吗?”
她说:“我们有开车。”
“吃完饭后,我可以再将你们送回来。”
他在隐忍着什么。
各开各的车不是不行,只要抵达的是同一个目的地就可以。
但是那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暂时分开,她又要失踪在他的视线里。
……他不敢。
谁能确定,他一定会在目的地等到她。
如果她现在的若无其事都是伪装,等待会一上车就驶离这里,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慎之又慎。
总之,不敢让人离开他的视线分毫。
这是他好不容易,花尽力气,终于走到她身边的人。
逢夕犹豫了下。
她原先计划都已做好,现在的情况俨然是要打破她的计划。
她偏头——再次看向小尼。
宋卿时的目光敛下,体内暴虐因子在叫嚣,但他只能通通压下。
逢夕询问了下小尼愿不愿意去,毕竟这是邀请的他们,她无法代替他做决定。
小尼本来就是个很热情的性格,跟陌生人吃饭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既然如此,逢夕也就应下,扭头朝他一笑:“好啊。”
可能这是她的老友,和老友一起吃顿饭并没有什么。
宋卿时无声地握紧手。他看着这一幕,顿了一下,才颔首,示意他们先走。
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是她对那个人这样依赖,连是否要去与他吃饭都要询问对方的意见,就已经足够剜烂他的心。
他与电视台的人简单告别。不顾他们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神色,与柏助跟上逢夕他们一块离开。
徒留电视台的人面面相觑,虽然疑惑,但是谁都不敢问。
走到门口,要下一个台阶时,宋卿时的脚步突然晃了晃,扶住柏助的手几秒后才站稳。他闭了闭眼,平缓着心绪。
那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接受得太猛的不敢置信,只觉得恍惚。
他问柏助:“是幻觉吗?”
柏助也只答:“不是。”
“是梦境吗?”
“不是……”
他心口淌过一阵温和的暖流,“所以,是真的吧。”
柏助有些不忍:“是的,是真的。”
得到这个答案,宋卿时安了心,他接着往前走。
一步一步,脚步很定。
回来就好。
宋卿时选了他自己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馆。而这一家,从前她也常来,她还很喜欢这里老板的自酿酒。
柏助没敢掺和他们的事情,非要在外面等他们。
于是便只有他们三人。
小尼坐在逢夕旁边,宋卿时坐在逢夕对面。
逢夕打开菜单,很有耐心地给小尼介绍菜品。这些都是地道的北城菜,她在与另一个国家的人介绍时,隐隐有为自家文化感到的骄傲。
她说得兴起,两颊有淡淡的红,像春樱的颜色,粉得漂亮。
宋卿时的目光于他们之间停留,重遇她的惊喜在抵消现在上涌的怒火。
没想到,见到她时,当真是与自己想象过的一幕别无二致。
她的身边,确实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的、她这几年里认识的男人。他们关系很好,很亲昵,能谈工作,能谈生活。
他设想过这一幕,也笃定自己定然会被气疯,肯定无法接受。却在面对之时,只能平静。再气,也得将气压下去。因为现在的情况,到底还是与想象中有所偏差。
等点完菜后,宋卿时的耐心也已耗尽。
逢夕虚心问他:“可以问一下,我们从前是什么关系吗?”
宋卿时的目光从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到现在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冷淡掀唇,平静陈述:“我是你的爱人。”
第41章 [VIP] 海啸
餐馆柔和的灯光打在宋卿时身上, 却没有增添他的半分柔和。
他深沉的黑眸始终凝聚在逢夕身上,那句话,他很认真, 又很专注地看着她说出。
一语震惊四座。
逢夕错愕看他。
小尼稍微能听懂一点,但是他担心自己的理解和现实含义有出入, 所以神情有些犹豫。
逢夕惊得结巴:“你说你是我的、我的爱人?”
这怎么可能?
她在国内,怎么可能会有遗留的情.事?
她都已经在国外混迹三年多了, 如果在国内真的有什么爱人,那这三年怎么会都不曾相聚过。
她在心底很快推翻这一说法, 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先生, 您别开玩笑了。”
这么大的罪名,她可背不起。
“我没有开玩笑。”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和缓如一道温暖的江流, “你有个小名,叫‘阿夭’,是我为你取的, 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们经常生活在一起,我很爱你,你也是,你也爱我。”
他的声线逐渐艰难起来。说到最后, 是这几年来熟悉的悔然与心痛。
这几句话, 说是真也是真,但解释得又不够全面, 理解出来的意思与现实稍有出入。
他很爱她,但是她不知道。
她很爱他, 但是他不确定。
逢夕怔怔。
她轻眨了下眼,抿去眼角有些想落的泪意。
对面的人生得很好,深邃的眉眼,明明该是冷淡的,但是却染上几分深情的味道。确实带着冷淡疏离,可又能让她看得出那些都是伪装,是轻易就能摘下的伪装面具。
这是一张她很陌生的脸,起码在她现有的记忆中,他并不存在。可是不知为什么,心脏最深的位置,微微泛着痒。
宋卿时见他都说到这里,可她仍无什么反应,没有辩驳,也没有澄清,他的心终于往最底下沉去。他问她:“你都不记得了吗?”
逢夕语气轻松,总算如实道出:“半年前我出了一场意外,脑部受到撞击,忘记了很多事情。不好意思,你可能……也在我的遗忘范围内,我的确是不记得了。”
三年前,最开始的时候,她第一次去雨林的时候,连稍微深一点的地方都不敢去,只敢在外围走动探索。后来随着探索增加,经验增加,胆子也慢慢大起来,不仅深入过雨林,就连后来去沙漠、去北极等等地方,条件很危险,但她都比较有信心地敢往上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