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范——苏钱钱【完结】
时间:2023-04-21 20:25:18

  孟染从没遇到一个人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只是和他站在一起,便像有团看不见的热浪在无声地翻滚,让她这样无所适从。
  灼热在空气中发酵,就快要将人淹没。
  突然——
  一道铃声响起,及时打破了无解的局面。
  是孟染的手机。
  孟染好像找到了呼吸的出口,顺势将一切抹去,伸手冷静道,“有人找我。”
  霍抉垂眸,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屿安”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个名字,顿了顿,忽地滑开了接听。
  孟染的心一紧。
  可下一秒,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把手机递到了她耳边。
  孟染的心被搅得直跳,接过手机下意识喂了一声。
  手机那头传来周屿安的声音,孟染却好像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她盯着面前的男人,可他只是很轻地笑了笑,而后退了两步,转身上了车。
第8章 就范
  车尾灯亮起,黑色漆面的汽车很快消失在江边。
  留孟染怔怔站在原地。
  这个人好像总有这样的本事,只出现一下,便可以搅得世界大乱。
  譬如现在的孟染。
  她望着汽车驶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神。
  耳边的声音终于回归清晰,“小染,你在听吗?”
  孟染走到岸边,迎面冰凉的江风让她从那种烧灼感里脱离出来,她冷静了不少,说:“在听,本来也正想给你打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周屿安不想跟孟染说太多傅家的烂事,只告诉她,“还在所里,今晚可能要通宵,所以跟你说一下,你早点睡。”
  孟染嗯了声,本想道声晚安挂断,话到嘴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改成,“那你也要注意别太累。”
  周屿安沉默几秒,轻轻叹了口气,“孟染,今天的订婚宴,我很抱歉。”
  孟染回他,“这跟你没关系。”
  但周屿安很清楚,怎么会没关系呢。
  他的这场订婚宴,不过是傅家两兄弟内斗的牺牲品罢了。
  他站在漩涡里,别无选择。
  似乎感觉到周屿安的难以释怀,孟染柔声安抚他,“只是一个仪式,其实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孟染察觉歧义,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一个很在意仪式感的人,下次见面,你把订婚戒指给我戴上,补上最后一个环节就行。”
  周屿安:“我明白,但……”
  周屿安深知自己并没有那么正直。
  他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在这条独自行走的道路上,孟染一定是他收到的最意外,也最无法抗拒的礼物。
  “但我不想将就,也不想委屈你。”周屿安说:“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们重新举行订婚礼。”
  “……”
  “我还要忙,你早睡,晚安。”
  “晚安。”
  挂掉通话,孟染看着眼前的江水出了会神,那几分钟里她脑子好像是混乱的,但细细去辨,却又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就那样兀自站在岸边吹了会风,她转身打车回家。
  冲完澡躺在床上,漆黑的夜让孟染的思绪彻底安静下来。
  在孟染的预想里,今天就算不会多特别,多难忘,但也应该会是很顺利的一天。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不仅订婚被中止。
  还莫名重遇了那个男人。
  他的眼神总在眼前浮现,时而平静清澈,时而又充满压迫感地袭来,挥之不去,绵绵延延,缠住孟染每根神经。
  那一晚,孟染睡得不太安稳。
  那天之后,孟染也一连好几天没见到周屿安。
  傅琰的事似乎很棘手,周屿安又开始忙得不见人影,孟染有时给他发消息,到深夜才收到回复。
  她也很自觉不去打扰,画室的课结束后,就会去医院陪关绍远。
  虽然总是一个人,孟染却时常觉得,好像有人在陪着她。
  有时是正在上课的课间,有时是医院,甚至去小区楼下的米线店吃东西……孟染总会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但每次当她转身或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孟染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最近睡得不好,总做一些奇怪的梦导致的精神恍惚。
  不过幸好的是,傅修承没有再出现过。
  这也让孟染的心境从那晚的跌宕起伏中逐渐平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周五下午,周屿安来接孟染,说是晚上一起参加傅家年底的家宴。
  孟染如今是周屿安的女朋友,周屿安又是沈榕的干儿子,沾亲带故的,也算是和傅家有了关系。
  只是孟染还不太习惯走进这样的豪门家庭中。
  去的路上她特地挑了礼物,顺道问周屿安,“傅琰的事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周屿安一直在为傅琰奔波。
  傅家即便有数不清的财富,在法律面前也无能为力。
  傅琰挪用的巨额公款花在了赌博上,行为极其恶劣,沈榕就算马上帮儿子把款还上去也难逃刑罚。
  傅琰在宁城日天日地惯了,如今出事,周屿安一点都不意外。
  “还在取证。”周屿安回答孟染,“你呢,舅舅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舅舅,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好。”
  傅家大宅位于宁城寸土寸金的南山别墅区,背靠上风上水的国街,是顶级财富的聚集地。
  孟染和周屿安到的时候,大宅院外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
  “安少爷里面请。”佣人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请进去。
  本以为是场属于“一路人”的家宴,却没想到——
  刚进到厅里,孟染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傅修承。
  他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长腿散漫交叠在一起,见大门被推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两方对视,只是半秒,周屿安便明白了今晚这场家宴的意义。
  他原本也觉得奇怪,傅琰都被扣押了,沈榕怎么还有心思搞家宴。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明山去世,他的股份归傅修承和傅琰共同继承,现在傅琰挪用公司账目,虽然难逃刑罚,但如果股东不追究,量刑上可以有余地,最好的结果甚至可以争取不起诉。
  公司里那些老人都好说,唯一不好说的,大概便是傅修承了。
  “来了?”沈榕微笑招呼周屿安,“快坐,先喝杯茶,这是修承,你们见过的吧。”
  周屿安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朝他浅浅抬了一眼,并不在意。
  他便也只笑笑,拉着身边的孟染,“坐。”
  沈榕今晚像极了一家主母,热络地在厨房忙和着,恍惚竟让人真觉得吃的是一顿充满温暖烟火气的家宴。
  只有周屿安和霍抉清楚地知道饭桌下的人心和谋算。
  佣人端上茶水,一一恭敬倒上,“二少爷,安少爷,孟小姐,请用茶。”
  周屿安道了声谢。
  再看对面那人,只眼眸稍垂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些日子周屿安详细了解了傅琰的案子后,其实在心里怀疑,从傅琰出国流连赌场开始,会不会都是他这个弟弟设下的陷阱。
  利用傅琰人性里的贪婪和狂妄,一步步把他拉下深渊。
  甚至周屿安在想——
  傅琰回国好几天,傅修承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偏把时间挑在他的订婚宴上。
  是不是也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周屿安沉浸在思绪里,忽地察觉到身边的孟染好像有些不自在,便握了握她的手,“怎么了,是冷吗?”
  不等孟染回答,周屿安把茶盏递给她,“喝点茶先暖暖。”
  孟染欲言又止,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去抿。
  没想到茶水有些烫,她舌尖刺痛,呛了些出来。
  周屿安马上拿纸帮她擦,“慢点。”
  这般小情侣恩爱的画面里,忽地传来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
  漫不经心,带着点嘲弄。
  孟染知道声音是谁发出的。
  但没有抬头去求证。
  从落座的那一刻起,那道目光就一直停在她身上,灼热又直接,让她不知所措,如坐针毡。
  周屿安自然也听出了这声嘲笑。
  他看过去,直截了当地问:“二少爷好像有话要说?”
  “没什么。”霍抉声线轻淡,琢磨难定,“周律师刚刚的动作,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是吗?”周屿安也早就想正面会一会傅修承,“我听说二少爷满宁城在找一个女人,难道是想起了她。”
  孟染:“……”
  对面安静了几秒,笑了。
  “怎么,周律师也要帮我找人?”
  周屿安:“二少爷这么说,就是还没找到了。”
  霍抉不慌不忙地往沙发上靠了靠,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停顿似是而非,如缓慢滋长的暗火,一点点煎烤着对面的孟染。
  “我去上下洗手间。”她无法忍受地站起来。
  周屿安愣了下:“我陪你。”
  “不用。”
  ……
  跟佣人问过洗手间的位置,孟染低头逃离了压抑的客厅。
  关上门,孟染拧开水龙头,接了几捧冷水扑到脸上,心才稍微平静下来些。
  她实在不知道,如果继续待下去,傅修承突然承认要找的女人就是自己时,她要怎么面对周屿安。
  周屿安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当初的善意,如今却好像成了一种无法挣脱的困缚,让孟染不知所措。
  就这样待了几分钟,总算调整好状态后,孟染走出洗手间。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转弯却看到过道笼着一道高大的阴影,直接遮住了顶头的灯光。
  孟染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颜。
  他不知什么时候等在这里,耐心又危险。
  “……”孟染一时哑声,双手下意识抵住墙壁。
  倒是那人转过身面朝着她,不慌不忙道:“你好像还没告诉他我们认识。”
  订婚宴后,周屿安总是忙得见不到人,孟染还没有机会去跟他提。
  最重要的是,她以为不会再和傅修承见面。
  “傅少爷。”孟染冷静地吸口气,上次没来得及,今天必须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我之前说过,救你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换做任何人我都会那么做。”
  “所以以后你不用再为之前的事挂怀,我的意思是……”孟染顿了顿,抬头迎向他的目光,“我们,就当从没见过。”
  霍抉谨慎,冷漠,却也敏感。
  从天而降的善意往他至暗的世界凿开一点光,他好奇,也不信,孟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开始观察她的世界。
  于是看到她在教室里和学生笑,看到她在医院耐心地给老人指路,甚至连小区楼下米线店门口的流浪猫,她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温柔到,霍抉竟然有些嫉妒了。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那晚换做任何人她都会竭力去救。
  只是命运选了他,让他侥幸成为了那个人,有了侥幸的一晚。
  ——也仅仅是一晚而已。
  得到心爱之物的孩童,才好奇地拿到手上看了一眼,转身就要拱手让人。
  命运总爱安排这样不公平的戏码。
  可惜,
  霍抉从来不是一个会听从命运安排的人。
  安静的过道里,他往前走了一步,黑色身影覆住女人柔软的面容。
  “我要是不同意呢。”
第9章 就范
  孟染被抵在光线之外。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笼罩着她,她目光平视,看到男人说那句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那股灼烧感倏地又席卷而来,空气稀薄又滚烫,心跳都像湍急的河流,变得急速。
  “小染?”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伴着皮鞋的脚步声。
  是周屿安。
  如风吹散迷雾,孟染整颗心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推了霍抉一下:“决定权在我。”
  吸了口气,她又冷静说:“希望傅少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这句,在周屿安就快要找过来时,孟染低头离开了过道。
  霍抉隐隐约约能听到不远处小情侣的对话,甚至能想象他们挽臂离开的样子。
  他停顿片刻,垂下眸。
  她的掌心好像在胸口留下了温软的印记。
  是他熟悉的淡淡香气。
  在更早的时候,在后来的那些梦里,一遍一遍,反复流动。
  视线落在早已无人的昏暗过道,霍抉很轻地开口,“晚了。”
  *
  孟染出去的时候,刚好迎面遇上周屿安。
  莫名的紧张让她心跳很快,她努力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上厕所你都要跟过来。”
  周屿安没有察觉异常,“房间太多,以为你迷路了。”
  两人重回厅里。
  沙发上多了几个孟染不认识的年轻人,周屿安在旁介绍,好像是沈榕的两个侄子。
  叫什么名字孟染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几个男人在那聊天,急速跳动的心却始终没能平复下来。
  耳边还回荡着傅修承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为什么不同意。
  他到底要做什么。
  正垂头想着,沈榕手拿红酒走过来热情道,“人都来齐了吧?”
  侄子沈睿翘着二郎腿,在房里环视一圈,“齐了。”
  周屿安随口问:“明月阿姨不来吗?”
  沈睿轻嗤,“她来不来的,有什么所谓。”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小辈都跟着笑出来,丝毫不掩笑声里的轻蔑。
  傅明月是傅明山的妹妹,年轻时为了一个普通男人和家里闹翻,远嫁他乡,谁知前几年老公突然过世,傅明月带着女儿回到宁城。
  哥哥傅明山在时还好些,多少照顾着妹妹,自从傅明山过世,傅家几乎没人把这对孤儿寡母放在眼里。
  比如眼下,沈榕并不在意晚辈们对傅明月的调侃。
  她看了看内厅,皱眉道:“傅修承呢。”
  周屿安指身后,“说是去接个电话。”
  话音刚落,霍抉从过道走了出来,重回沙发主位,旁若无人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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