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驰生半信半疑,这才吃痛地拍拍屁股,“嘶,真疼。”
宋熙西不以为意地安慰他,“担心个屁,大家不是都答应加入我的单身计划,谁敢当叛徒。而且穆嘉翊怎么可能喜欢小忧嘛,你别玷污我们六个人纯洁的友情――以及夹杂的你和你姐那么一点亲情!”
“……”易驰生暗暗咬着后槽牙,放屁。
穆嘉翊这种禽兽老早就惦记上他姐了,他怎么看不出。
好在宋熙西那天晚上那么一闹,所谓的单身计划倒是保证了他姐的安全。
易驰生单纯地想着,松一口气。
沉默许久的郁风林却突然轻笑出声,目光不着痕迹在穆嘉翊和时忧之间扫过。
他刚刚打算坐时忧左边来着,莫名其妙被穆嘉翊挤开了。
没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到两个人过于贴近的距离,郁风林桃花眼微弯,瞬间明白了什么。
“行了,明天期末考试。”他适时出声,“别总想有的没的。”
穆嘉翊抬了抬眉,朝他投过来一个赞许的目光,五千块没白花,哥们关键时刻还能帮他打掩护。
期末考试对于每一个高中生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蒋纠没心思玩闹了,如临大敌,唉声叹气,“苍天啊,大地啊,到底谁发明期末考试这种东西的?”
潇洒姐刚刚在厨房逛了一圈,见黑叔还在忙,一时半会出不了锅,干脆陪这群小屁孩聊聊天。
“多大点事儿,你到我这个年纪,问我考得最好和最差的一次,我记都不会记得。”她无所谓地安慰开口。
“问题是我没在您这个年纪啊!”蒋纠哀嚎,“要是未来的我能穿越回来,告诉我我以后也在后山开了家店,不愁吃穿,天天不是嗑瓜子就是记账数钱,还有个老公任劳任怨做事,我也没在怕的好吧!”
“?”这把她说得跟什么一样,潇洒姐黑脸,“我记得你不是同性恋吧,还想要一个老公?有病!”
“哈哈哈……”
其他人在旁边听得要笑死了,黑叔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把小面和炒饭端上桌,憨厚地跟着扬起笑脸,“这么开心呢?”
“不开心,明天就期末考试了!”蒋纠转而在黑叔面前卖惨,他这种活泼耍宝的性格一向讨长辈欢心,黑叔“哎呦”一声,心疼亲崽似的看着他。
突然想到什么,蒋纠眼珠子转了转,“诶,要不潇洒姐再给我们施个法吧?”
“施什么法?”潇洒姐奇怪地睨他一眼。
蒋纠一拍掌:“就是‘画个圈圈祝福你’呀!”
“……”宋熙西鄙夷,“你迷不迷信?”
两秒后,又换上一个讨好的笑容,“潇洒姐,我也要,我也要!”
潇洒姐无奈地应,反正是哄小孩,在他们每个人手背上像模像样地画着圆圈,嘴上振振有词,“画个圈圈,祝福你们!”
有这两个人起头,时忧和易驰生也凑热闹,把手伸了出去。
或许是觉得有趣,郁风林也笑着加入。
唯有穆嘉翊,岿然不动坐在椅子上,摇头,“我就不用了。”
易驰生找机会怼他,冷哼:“怎么,你不给我们潇洒姐面子啊?”
“扯。”穆嘉翊轻嗤,“恰恰相反,姐的祝福很容易灵验。我想把祝福攒攒,留给下一次生日不行么。”
“毕竟,”他停顿一下,坐直身体,朝那边看过去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在时忧的侧脸,“我很荣幸,今年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
在一众疑惑声中,时忧眼睫轻颤,悄然红了耳尖。
第64章 不行
期末考试的两天在兵荒马乱中过去。
“我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只有考场上颤抖的五指, 冰冷的四肢,还有下一秒就能骤停的心跳!”蒋纠如泣如诉地回忆,在原地抓狂, “靠,这些出卷老师怎么回事,不能让我们回家过一个好年吗!”
宋熙西晕厥一般瘫在座位上,声音有气无力, “就、就是!这考个试, 可比杀了我还要难受啊……”
当初六个人里只有郁风林能做到考试前后八风不动、并且轻松迎接一个好成绩。
一学期过去, 时忧和穆嘉翊不知道为什么, 脱胎换骨一样就越入第二梯队, 成为出成绩也不用发愁的中上游。
而他们――宋熙西、蒋纠和易驰生,还在原地徘徊不止, 在吊车尾苦苦挣扎。
易驰生还特么是个体育生,暂时不用着急文化!
这到底是为什么!
出成绩返校的这天,蒋纠和宋熙西报团取暖, 你一句我一句地互诉衷肠。
时忧哭笑不得, 小声提醒,“你们注意点, 仔仔还在台上讲事情呢。”
隔了一个走道的青梅竹马这才悻悻回到座位,装作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听王胜仔讲话。
讲台上的老师战术性咳嗽, 手撑在讲台上, “成绩单已经传到同学们手中了, 高二上学期的学习已经告一段落了啊。”
“这个成绩呢,相对于从前还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从前交白卷不考试的同学, ”他说到这, 特意朝穆嘉翊的方向看过来, 语重心长,又暗含赞赏,“改邪归正,开始认真对待学习,值得表扬!”
蒋纠窃笑着回头,打趣着比划口型,“改邪归正!哈哈哈……”
穆嘉翊扔了团纸过去,直直地砸中他的太阳穴。
喜悦已经让王胜仔蒙蔽双眼,他完全没看到这个动静,又开始夸时忧。
“转学生同学也力争上游,这学期那是一个螺旋式进步啊!”笑起来时,大眼睛让王胜仔更显得和蔼可亲,“总得来说,咱们班级这个平均分也提高不少,可喜可贺!”
这还只是他长篇大论的开端。
感性的老王一向喜欢在班上演讲,气氛到了甚至还会抹眼泪。
大家见怪不怪,心照不宣地在底下摸鱼。
蒋纠拿出手机,默不作声把“不说话难道在狗叫吗”的群聊改名成“不说话难道在学习吗”。
在隔壁教室听另一个演讲的易驰生最先发现,对着屏幕嗤笑起来,在群里@他。
不艾特不知道,艾特吓一跳。
这蒋狗竟然把群昵称改成了“在学习,勿cue”。
他不禁问:「你们老师是发表了什么神仙言论,能让蒋纠做出这种转变的?」
宋熙西回复:「不是他,是你姐和穆嘉翊。」
「他们俩这次并列年级325,我靠!」
易驰生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还年级312呢。」
宋熙西发了一串省略号,又道,「大哥,能一样吗?咱们学校理科总共八九百人,文科撑死四百个!」
易驰生反应过来,震惊,「还真让穆嘉翊追上我姐了!」
穆嘉翊紧跟着回复:「不错。」
“……”
易驰生想撤回,不料按下了删除,气得他原地捶桌,还被讲台上的班主任瞪了一眼。
他破罐破摔,继续发消息:「该说不说,确实有那么一点厉害吧,就一点。」
「不过蒋狗真不说话了?」
穆嘉翊大摇大摆地截图,把聊天记录给时忧看。
时忧说他幼稚,拉着他继续分析两个人的成绩。
郁风林抽空看了蒋纠一眼,在群里回答。
「他在记单词。」
易驰生惊讶:「呦,来真的?」
郁风林倒是觉得这才正常,他回:「能把wif说成wlan的人,的确该多学学英语。」
在男生旁边,正窥屏笑着的宋熙西表情僵硬了几分。
不会吧,郁风林这件事都记得?
接着,把wife说成wifi的人脸色发白,默默关上手机,动作迟缓地拿出一本《高考必背3500词》。
余光中看到这一幕,郁风林垂下眼睫,无声笑了。
-
所谓青春年少,大概就是今晚下定决心奋发图强,明天大觉醒来一切如常。
寒假第一天,蒋纠兴致勃勃在群里呼朋唤友,「上号,上号!」
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他们照例六点钟醒来。
易驰生半眯着眼睛刷牙,一边懒洋洋回复,「你顶着这个群名说这种话,好意思吗?」
蒋纠在那头面不改色:「开黑五分钟,学习两小时。」
易驰生嗤笑,嘴里的泡沫都要吐到镜子上。
「我看你是学习五分钟,开黑两小时吧?」
蒋纠充耳不闻:「管他呢,明天一定!」
他催促:「快点啊,阿翊肯定没醒来,你快上号,差一个人。」
他甚至都不愿意问一句郁风林……
这是多嫌他菜。
易驰生无奈应下,「先说好,我等会儿还得给我姐弄早餐,可能会挂机。」
「……您还真特么是姐控啊?」蒋纠吐槽。
没过多久,无烤箱、无面包机、无三明治机、易驰生特制版吐司加蛋新鲜出炉,他知道时忧醒着,敲了两下门就走进去。
谁知传来手忙脚乱一阵响,时忧坐在桌前,把手机“啪”的一声扣到桌面上,“你、你怎么不敲门,吓死我了!”
“我敲门了。”易驰生无辜道。
他上下打量时忧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蹦出一句,“姐,原来你们女生也会上浏览器看那种网站啊。”
“……?”时忧一个头两个大,咬着牙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不然你这么防着我干嘛,啧,桌上还摆着作业,谨慎啊!”易驰生会心地一笑,“没事,我懂。你这样我倒是放心了,以后我都不用藏着掖着了,之前还害怕污染你纯洁的心灵呢!”
“……”
时忧想吐血。
“放这了,我走了啊。”易驰生把早餐放在她桌子上,格外做作地挤了挤眼睛,“姐,注意身体。”
走之前,他甚至还特意带上了门,严严实实。
时忧欲哭无泪。
重新打开手机,屏幕上是穆嘉翊一张清俊的帅脸。
他憋着笑,意味深长:“哦,原来和我视频需要注意身体啊。”
刚刚在群聊被提及“肯定还没醒”的人,这会儿早就和喜欢的姑娘早起视频,一起连麦学习。
中途这个小乌龙着实是让时忧没想到。
她痛苦地闭上眼,手盖住小脸,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脸上的红潮和余热才慢慢散去。
她愤恨地开口,“你别笑了,赶紧学习,你昨天答应我的!”
昨天,两个人已经制定好了寒假弯道超车、明年一鸣惊人的完美计划。
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这是时忧的要求。
开视频连麦,这是穆嘉翊的额外要求。
对此她没异议。
毕竟该穆嘉翊认真的时候会认真,他们不会影响对方。
再加上……寒假见面的机会少。
她也有点想看他。
-
家里明明只有一个弟弟,时忧却总有一种时刻提防早恋被父母发现的错觉。
打视频和电话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就连见面也得想方设法避着易驰生。
平常都是六个人一起出行,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在这件事上穆嘉翊和时忧都是新手,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暗度陈仓变得格外困难。
穆嘉翊回想起之前答应过时忧的,寒假去缙云山看雪,恐怕也很难在今年实现。
山城多山,却也少雪。
据他所知的几座,南山不降雪,缙云山有时下。
渝城地处西南,近十年来较有存在感的纷飞大雪,也只在二零一六年一月底。
其他时刻几近于无。
今年再没传来下雪的佳音。
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时忧,只是安慰道,「下学期也会组织爬山的。
「春天的缙云山也很漂亮,而且不冷。」
时忧虽觉遗憾,倒也没说什么。
如果和穆嘉翊单独出去,她也不想把游玩项目定位爬山。
毕竟……
万一她中途没力气了,多丢脸。
见面一拖再拖,马上就迎来了过年。
在时忧小心翼翼告诉穆嘉翊“我可能要跟着妈妈一起回老家”之后,屏幕对面的人瞬间就敛眉沉目,点点笑意收得一干二净。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更加见不到。
甚至连过年也只能在视频通话和电话粥中度过。
时忧察言观色,怎么看不出穆嘉翊的情绪,她试着哄,问道:“你呢,你怎么过年?”
“我爸让我去北京。”穆嘉翊语气淡淡。
时忧松一口气,毕竟他也那边也脱不开身,问题不完全出在自己这儿,“那你……”
“我不去。”穆嘉翊冷不丁接过话,幽幽道,“去了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家三口在那边其乐融融、和和美美,他穆嘉翊去凑什么热闹。
穆梁斌顶多就是维持自己的体面问这么一句,心里说不准还不想见到他。
时忧“啊”了一声,语气软下来,心疼得能透出水,“那你就得一个人过年了?”
“嗯。”穆嘉翊习惯了,“无所谓。”
他说完,抬眼看了时忧一眼,突然起了点心思,轻啧,轻轻摇头,“从小到大都这样,没人疼没人爱。”
时忧心都要被揪起来了,担心地看着屏幕里的他,模样可怜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穆嘉翊目的达成,适可而止地中断对话。
“九点了,我去洗澡了。”他说完这句,朝屏幕勾了个笑,挂断电话。
这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更加落寞。
时忧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场“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逞强掩饰”的大戏,在穆嘉翊离开的时候牵肠挂肚地想着他。
好可怜。
春节是中国最隆重的节日,过新年的那几天万家灯火、合家团聚,穆嘉翊却只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肯定很孤独吧。
男生洗澡一向很快,这是时忧在和易驰生朝夕相处的时候早就得出来的结论。
偏偏这次等了半个小时,对面才重新发来消息,「洗完了。」
像是料定时忧还在担心这件事一样,他继续接过这个话题,「没事,初一那天正好去看看仔仔,他也一个人过节。」
「等年后,潇洒姐和黑叔从老家回来了,也能去他们那儿转转。」
他越说,时忧越难过。
一想到画面她就悲从心来,心口像是被无数小昆虫嗫咬。
她不听,执拗地说,「不行,穆嘉翊说没事就是有事。」
「过完年我也会早点回来的,不管易驰生发不发现,我都要出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