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忧一噎,无奈地摇了摇头,完蛋了,这个是恋爱脑吧?
不过,看她这幅样子,总比沉浸在被拒绝的悲伤中要好。
时忧观察一会儿,发现她又开始骂朋友圈底下评论她p图过度的男生,终于找回了一丝熟悉感。
嗯,看来还是原来那个宋熙西!
陪她吐槽了一会儿,对方突然爆出一句国粹。
时忧闭着眼扶稳耳机,咬着牙抱怨,“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耳朵要废了……”
“穆嘉翊评论我了!”宋熙西在那头喊。
时忧不以为意:“有什么稀奇的,他说了什么?”
“完蛋完蛋!还能说什么,他不会觉得我大哭一场,给他生日败兴了?那都第二天凌晨了,不算吧……”
她嘟嘟囔囔地哀叹,网络卡着,还没点开那个红点。
时忧随着她的话重新切换到朋友圈,一边安慰,“不会的。”
话音落下的那瞬刚好打开,她抱着轻松且好奇的心情扫过去,滑动屏幕的手指却下一秒变得僵硬。
「穆嘉翊评论:的确该普天同庆。」
……
五分钟后。
时忧匆匆挂断宋熙西电话,给穆嘉翊聊天框发了一个生气的emoji。
「你今天是不是太猖狂了!」
是的,就是猖狂,她现在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共同好友看到他那条评论,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刚过的那个十八岁生日,纷纷送上祝福。
「翊哥成年快乐」这六个字在宋熙西评论区下发了一条长龙,宋熙西想骂人都没地儿骂,不知道穆嘉翊干嘛抽风回复她,搞得都没人夸自拍了。
只有时忧唇角扯了扯,无语至极地发了一连串省略号。
他下一次是不是打算弄得更明显一点,直接@她了?
而穆嘉翊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他正等着时忧发来消息,回得很快,「本来就值得普天同庆。」
都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得意语气了。
她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穆嘉翊看不到,而是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他们站在棉花糖铺的。
时忧惊讶:「好看诶!什么时候拍的?」
穆嘉翊答:「郁风林拍的。」
五千块一张,能不好看么。
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出口,默默在心里补充着。
他一边和时忧发消息,一边从打印机里拿出那张照片的彩印,加上保护四角的照片角贴,添在家里那堵照片墙的新位置上。
少年在晦暗的光中静静端详,回忆好似也随着墙面上的照片跳跃。
他无声勾唇,捞起桌上的手机,倾身往床上一栽,还并无睡意。
穆嘉翊仰躺在床上,脑袋在枕头上蹭动,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举起手机给时忧发消息,「睡不着。」
时忧在那头打了好久的字,删删改改一阵。
最后红着脸把实话发过去,「其实……我也睡不着。」
这叫什么。
太过兴奋么。
穆嘉翊脸上的笑容更甚,能从时忧口中――不对,不算亲口,但单单想象她在承认这件事,就已经让他足够开心了。
不过,他失眠是常态,时忧失眠倒是头一遭。穆嘉翊认为自己有必要负这个责任,未免认真起来。
他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时忧手忙脚乱接听,第一句话是恼羞成怒的娇嗔:“你干嘛突然打电话!”
“哄你睡觉。”他一字一顿说。
时忧脑袋晕乎乎的,一下子感觉好热,“不用吧……”
穆嘉翊不肯让步:“我认真的。”
时忧也不扭捏了,咯咯咯地在那头笑了会儿。
好开心。
也……好真实。
比摩天轮上的告白真实多了。
果然,缺少安全感的她还是更喜欢这种切实可寻的东西。
“那――你给我唱首歌怎么样?”时忧主动提议。
这回轮到穆嘉翊沉默了。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等了半晌也没回应,时忧愤愤开口,“我之前还给你唱过rap呢!”
“祖宗,您管那叫rap?”穆嘉翊无奈失笑,不过的确把他哄睡了倒是真的。
时忧听出他不情不愿的意思,开始耍赖;“我不管,礼尚往来,就应该唱歌哄我睡觉!”
“……”穆嘉翊似乎天人交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口气,答应下来,“那行。”
两个人又开始在曲目上纠结。
穆嘉翊突然反客为主,语气又得意昂扬起来,“我想到了,有一首很合适。”
时忧问:“什么?”
音色低醇,丝丝入耳,他答:“我的宝贝。”
“――!”
今晚在游乐园上空炸响的烟花这一刻好像开始在她大脑里盛开绽放,紧接着,全世界的星星都在为她旋转,时忧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又开始害羞了。
救命。
他好会……
只剩下OO@@的声音传来,没听见时忧说话。
穆嘉翊猜到此刻的她估计又是通红一片,低低笑了,“好,换一个,这个以后唱。”
“现在有一个更适合你的。”他哄小朋友一般开口,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回,没让时忧再经历任何艰难的等待时刻,穆嘉翊轻笑,清了清嗓子,直接唱了出来。
清冽嗓音在这一刻带上缱绻,这是第一次听穆嘉翊唱歌。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时忧第二次哼哼唧唧地躲进被子里,一双蒙着羞怯的水眸眨啊眨,那枚随着笑容泛起的酒窝隐有难收之势。
谁懂,真的要睡不着了……
-
或许是游乐场那天大家玩得太嗨,心还没收住,回学校上课之后个个都是叫苦连天的。
时忧也好不到哪儿去。
某人一语成谶,她神经过于兴奋,最近总是入睡困难,直接导致她上课犯困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而问题的始作俑者穆嘉翊,义正辞严地保证会对她“负责”,每天晚上雷打不动打来电话哄睡就算了,在时忧课上小鸡啄米的时候还会威胁――
“你要是敢睡,我就牵你手。”
这句话传到时忧耳边简直是恶魔之语,她腾地一下就清醒了,瞌睡虫被赶得一干二净,吊着最后一口气聚集好精气神。
谁知道穆嘉翊上课上到一半会不会乱来。时忧在心里嘟囔,要她看,他根本就不是想帮忙,就单纯想占便宜。
坚持了大半节课,总算熬到大课间。
时忧在笔记上写下最后一个符号,一撒手,闷头埋在手臂间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身边人手伸过来,穿过她腹前,去桌肚里掏水杯。
用最后一点意识开口,音色软稠,“别弄得太烫了……”
穆嘉翊起身前故意捏了捏她埋在手臂下的脸,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熙西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转头,讨好着笑,“翊哥也帮我装一杯呗?”
若非有事相求,宋熙西是绝对不会喊他一声“翊哥”的。
穆嘉翊眉心跳了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轻地蹙了下眉,“腿长着是来干嘛的。”
撂下这么句话就走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嘴真毒……”宋熙西讪讪收回手,默默腹诽几句。
谁给她的勇气去差使穆嘉翊做事,放在以前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提出来吧。
――不对,穆嘉翊干嘛对时忧那么好?
宋熙西一肚子疑惑,不知所云地转了转眼珠,看时忧睡得正熟也没打扰,为她拨了拨头顶的呆毛,又转回身子。
懒得细究了,可能这人对同桌就是有点双标吧。
在教室睡觉并不踏实,时忧做了个锥心刺骨的噩梦,后劲很大,醒来还有一种窒息感。
手边的计时器显示也就过了五分钟,她却感觉比一辈子还要漫长,具体内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她摇摇脑袋甩掉混沌的意识,沉重地抬起头,一大沓不知什么时候盖上的试卷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纷纷扬扬地散落。
“什么鬼……”她哀怨地一张张捡起,“我才睡了多久,又发了这么多?”
忙着分发试卷的温芙正好从她座位边经过,笑着帮她拾起,“要期末了嘛,就是这样的,各科都开始发力。”
时忧苦笑着道了谢,伸伸懒腰,这下彻底清醒了。
期末,这两个字听起来都像是噩梦。
一提起噩梦,脑袋里像“咚”地被敲了一下。
像是被按下了至关重要的按钮,方才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回放,一帧帧组成支离破碎的梦境。
她竟然梦到穆嘉翊了。
梦到春天回暖,渝城起了好大好大的雾,阴郁又神秘,连带着做梦的她都有一些喘不过气。
对岸的高楼深深地藏起来,眼前一片迷蒙,她费力观察,看到穆嘉翊匆匆赶往江北机场,下一秒又切换到渝城北站和西站。
她全程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什么意思,他要离开渝城吗?
好奇怪。
烦恼的同时,他正好端着水杯回来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时忧语气不善,还停留在噩梦的情绪中。
“遇上仔仔,聊了两句。”他把水杯放在她桌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挑了挑眉,“怎么了?”
时忧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不该朝他乱撒气,态度弱了些,“……做噩梦了。”
她说着便描述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内涵某人成了抛弃她的负心汉。
离开了一小会儿就被扣上这种帽子,穆嘉翊荒谬地摇了摇头,安慰,“梦都是反的。”
看在他帮自己接水的份上,时忧姑且相信。她没再钻这个牛角尖,“哼哼”两声,拿水杯喝水。
穆嘉翊生怕她还有不满,很自然地去牵她那只垂落的手,下一秒被宋熙西打断。
“笑死了,这也太逗了!”坐在前桌的人猛然回头,一本漫画书压在时忧桌上,分享的意味浓重,“你快看!”
漫画书扇动的风掀起时忧的刘海,对方大幅度的动作吓得她眨了眨眼,她垂眸,最先看到的是漫画杂志底部的小专栏,一般是读者的无聊投稿――
“左撇子吃饭坐在右撇子左边,能边吃饭边牵手吗?”
“噗――咳咳!”
她差点被一口水给呛声,开始猛烈地咳嗽。
宋熙西放声嘲笑:“至于吗,不就让你看男主调戏女主,也能激动成这样?”
“……”时忧好一阵都没缓过来,闲闲掀起眼眸看宋熙西所说的漫画剧情,不禁扯了扯嘴角。
就这?
她知道什么是调戏吗……
旁观全程的穆嘉翊一直帮她拍背,眸中闪过狭促,他明白时忧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时忧没好气瞪他一眼,小声炸毛:“别烦。”
穆嘉翊装得很无辜,摇头:“好心没好报啊。”
“确实,难得见他这么有良心。”宋熙西浑然不知地点头,为穆嘉翊说话。
“……”
时忧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调戏就是……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穆嘉翊最近每次吃饭都坐在她左边了。
――包括上课。
她鼓着脸颊,愤愤在心里补充。
-
临近期末,周围人开始紧锣密鼓地着手准备复习,时忧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当然,这个“周围人”仅限于郁风林和温芙。
在第无数次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之后,时忧不禁开始规划起未来。
以前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如今却更加认真和慎重了一些。
――因为在自己的计划中,在除了弟弟易驰生之外,还要考虑另一个人。
尽管这么轻易承认穆嘉翊的重要性让她感叹很没面子,时忧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把他加入到自己的未来规划中。
“过完年之后就是高二下学期了,”她翻着日历,“再下半年就高三了。”
时忧仰着脑袋,靠在潇洒面庄的椅子上,不禁感叹,“时间好快啊。”
“你对这次期末有信心吗?”她偏过头问。
穆嘉翊掀眼看她:“还行,能比上次好。”
“……废话。”时忧幽幽吐槽。
他上次缺了两门没考,这次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那种程度。
“好,我认真答。”穆嘉翊轻轻勾了勾唇角,想了片刻,突然闷闷地笑了,缓声开口,“能追上你。”
桌上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人要么在看店里的液晶电视,要么在和柜台前的潇洒姐扯皮聊天,要么在低头记单词或玩手机,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传到时忧耳机就酥酥麻麻带着痒。
她脸颊发热,坐直身体,故意别过头:“听着不像认真在答……”
“别不信。”穆嘉翊淡淡撂下三个字,话语间透着笃定。
如果字面意义上的“追”,那时忧觉得的确有可能。
一学期过去,她在恭益的成绩已经是中上游。而穆嘉翊基础不差,头脑聪明,再加上最近学习态度没问题,成绩追上她不成问题。
“那你好好考,”她舒心地笑了,不禁展望,“这样,下学期我们就在同一个起跑线了。”
穆嘉翊点头,同水平方便他和时忧一起进步,也方便他找更多理由缠着她。
“没意思,这场太没意思了。”易驰生从电视机里放的篮球赛中回神,看到时忧和穆嘉翊动作亲昵,有些不满了,他翘着凳子开口,“姐,你们聊什么啊,这么小声……”
穆嘉翊先反应过来,轻描淡写:“哦,我们在聊我马上就追上你姐了。”
“哐当――!”
易驰生仅靠一个椅脚支撑,在原地晃来荡去,听完穆嘉翊的话一个没设防,连人带凳子人仰马翻地往后面载去。
还在柜台和潇洒姐胡诌八道的蒋纠听到动静,探头看一眼,捧腹大笑,“我靠哈哈哈,易驰生你他妈好丢脸啊,我要笑死了……”
潇洒姐手上还拿着没磕的瓜子,看到栽倒在地的易驰生也不禁笑弯了腰,“你这小子还挺逗!”
周围全是嘲笑的声音,易驰生这个时候也不忘爬起来,不敢置信地质问:“穆嘉翊你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和拼命!”
时忧扶额,“别闹了,他意思就是――他的成绩、排名、分数,马上就追上我了,你想哪儿去了。”
“就是。”穆嘉翊附和。
至于别的,他早追上了,何必加个“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