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人少玩哪个啊！”宋熙西睨他一眼，“切，你懂什么。反正这俩项目的最终目的都是拍照，哪个都一样。”
说着，她在接下来的一秒内表演了隔壁省传统剧目的艺术特技――变脸，笑颜甜甜地开口，“班长，还得麻烦你帮我和小忧多拍几张了。”
郁风林带了相机，这项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蒋纠贱嗖嗖地同他耳语：“小北，回家把她丑照发我一份！”
郁风林鼓捣相机的动作顿了顿，摇头拒绝，突然把屏幕怼到蒋纠面前，“倒是有你的，看看？”
因为恐高，他刚刚没和大家一起玩过山车，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拍照，正巧把蒋纠那不受控制的表情记录了个遍。
“……”蒋纠的脸变成猪肝色，“我靠，删了！”
他轻巧地躲过，蒋纠不敢和他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路上打打闹闹往前走，郁风林突然撞了撞穆嘉翊的手臂，把相机屏幕展露给他看。
是他刚刚拍下的一张照片。
棉花糖摊铺前，一边站着高挑挺拔的少年，一边站着玲珑身段少女。
身后是五彩缤纷的灯带和深邃无垠的夜空，他眉眼带笑，把手上硕大可爱的棉花糖小花送给时忧，画面定格。
“谢了。”穆嘉翊心情愉悦地挑了挑眉：“拍得不错。”
“男帅女美果然怎么拍都好看。”他如是说着，伸出手，刚打算拿过来凑近看看，面前的相机却突然被拿走。
郁风林关闭画面，收回手，就这么温润笑着看他。
“啧。”穆嘉翊无奈地偏了下头，别人不了解郁风林，他却对他知根知底，“看你这笑容就觉得惊悚，说吧，要什么。”
“阿翊聪明。”郁风林轻笑，“索尼24105F4镜头，行么？”
“……”穆嘉翊气笑了，“一张照片你要我一个五千块的镜头？”
郁风林笑容不改，点头。
穆嘉翊咬着牙，彻底无语：“小北，你有没有听说过白切黑这个词？”
对方无所谓地笑笑，重新开机，“那这张照片……我就删咯。”
穆嘉翊：“……”
一分钟后。
穆嘉翊冷冰冰地开口：“转过去了。”
时忧听到这边动静，好奇地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穆嘉翊轻描淡写地带过，看到时忧之后，把郁风林打发走了。
重新对着时忧开口时，他神色舒缓下来，语气温和不少，“你过来，别去逗那几个卡通人物了。这么多人，走丢了不好找。”
人山人海的地段，时忧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才能安心。
他停顿片刻，接着补充：“也少搭理郁风林和蒋纠。”
时忧问：“为什么？”
穆嘉翊冷哼：“一个傻白，一个心黑。”
时忧：“……？”
不过看到穆嘉翊这个样子，时忧觉得还挺好玩的，她乌亮的眸子转了转，故意说，“那我去找西西和易驰生。”
穆嘉翊勾住她的羽绒服帽子，轻轻使力把人拉回。
“陪我待会儿不行？”他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时忧得逞地“哼哼”两声，一副高兴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穆嘉翊主动打直球说骚话，她总是招架不住觉得烦。
但若是他口是心非、别扭一会儿，又被自己逼得不得不说实话，她反倒觉得非常可爱。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竟然成为队伍的最前面。
时忧扭头，目光艰难地穿过人流，看到宋熙西、蒋纠和易驰生三个人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不禁蹙眉：“你们三个低着头干嘛呢？”
“这个游乐园的官方公众号发了个推文，今晚有烟火表演，转发集赞就有免费的纪念品！”宋熙西抽空回答，“我们忙着拉人集赞呢。”
“……”时忧哭笑不得，劝道，“这种纪念品都是噱头！”
占便宜三人组可不管这么多，蒋纠在各个聊天框流转的间隙抽空抬头，“你俩也不帮我们点点，朋友圈的赞比□□空间的难集多了！”
时忧装傻充愣，不肯拿出手机，反问：“班长呢？”
易驰生扬了扬下巴，替他答：“喏，那边呢，被一小姑娘缠上了――姐，你也转发一个呗，这样咱们就有俩不同的纪念品了……”
“我靠！”宋熙西听到这话猛然抬头，“哪儿呢，哪儿来的小姑娘？”
时忧：“……”
集赞给她集傻了吧，人都没看住。
她无奈地摇摇头，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一个打扮可爱的女生怯生生地在找郁风林搭话，手指了指他的相机，估计是以帮忙照相作为切入点。
宋熙西的指关节被她掐得咔吱咔吱响，手上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面上还是挂着一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微笑，咬牙切齿，“今天真是奇怪了，怎么没人来找穆嘉翊！这么样的一大帅比站在这儿，干嘛缠上班长了……”
穆嘉翊闷闷地哼笑着，“你懂个屁。”
目光不着痕迹在时忧身上扫了眼，清磁的嗓音隐隐带笑，“我这样的，一看就是名草有主并且洁身自好的。”
宋熙西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遍阅读理解：“意思就是你长得没郁风林老实是吧？浑身上下每根头发丝儿都写着你有对象――嘁，母胎solo一个，继续单身八年都是活该！”
穆嘉翊：“……”
身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时忧愣是大气也不敢出。
她知道穆嘉翊意思，今天晚上他们从头到尾黏在一起，除了宋熙西他们这几个同行的，路过的陌生人估计都把他们当成一对了，哪儿有敢上来搭讪的呀！
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就是“名草有主”的“主”，时忧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你赶紧去帮帮班长吧，不然太耽误时间了，等会儿不是有什么烟火表演？”
“这我怎么帮，总不能把人直接拉走吧！”宋熙西这下脸红了，她可没什么正当身份替郁风林赶人呐。
穆嘉翊突然笑了声，“简单啊。”
晚风中，少年惬意地眯了眯眼，游乐场的星光和灯光细细碎碎地铺进那双黑眸，璀璨又迷人，“你跟她说，郁风林这人照相特贵――”
“一张五千块。”
他就不信除了他，还有谁愿意当这个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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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突发事件不少，六个人队伍冗长又散乱，总体看来却还是两两结伴――
互相吹牛逼的易驰生和蒋纠、心怀鬼胎的宋熙西和认真拍摄的郁风林、以及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暗戳戳搞暧昧的某两人。
时忧紧紧跟着穆嘉翊，生怕自己被人流冲散。
不断有陌生游客从旁边经过，奔跑着的小孩不时撞到他们身上，时忧好几次左摇右晃没站住脚，穆嘉翊看到之后立马就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顷刻间挨得更加紧凑，时忧飞快地抬眼，对上穆嘉翊的目光时好似被烫了一下，重新拉开距离，脸微红，很小声地提醒，“大家都在呢，你注意一点。”
穆嘉翊很轻地“嗯”了一声，模样倒不像真的听进去了，心思全然在他和时忧在无数次碰撞中不经意相触的手背。
这么多人，他们该牵着手的。
但时忧总是担心被发现。
啧。
穆嘉翊不爽地压了下眉头，刚打算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头顶上空猝不及防地炸开一声巨响。
“咻――砰！”
一簇绚丽夺目的烟花扶摇直上、腾空而起，直直冲上足足百米高的夜空，在游乐场的上方盛开绽放，变化成一朵硕大斑斓的七彩花朵。
“哇塞，是烟花！”
“好漂亮，快拍照！”
……
一瞬间，周围的人流更加大幅度地涌动，游客们惊呼着、赞叹着、激动着朝游乐园的广场处跑去，试图找到最佳的观赏地点。
场面混乱起来，时忧愣愣地睁大双眼，下意识去找穆嘉翊的身影。
还没反应过来，垂落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掌心包裹，那人轻微使力，很快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时忧一抬头，正好对上穆嘉翊黑熠熠的眸子，烟花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少年鼻梁高挺，唇线流畅，好看得过分。
如愿牵到了女孩的手，穆嘉翊唇角微扬，眉眼间意气风发。
他把时忧拉到自己身边，抬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搓热，暖了暖，“走，带你去拍照。”
清越含笑的嗓音在耳边流淌，时忧随着他一起穿越在人潮，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和他们走散了？”她心跳得飞快，环顾四周终于发现这个事实。
“大概吧。”穆嘉翊随口答，好似并不在意，“不是说好了去摩天轮？我们直接去排队。”
时忧懵懵懂懂点头，应声“好”，乖巧地和他一起排了一阵子的队伍，又觉得奇怪，“没看到他们……”
想起宋熙西的话，她苦恼地歪了歪脑袋，“他们肯定去旋转木马了。”
大家刚刚商量这两个项目二选一的。
一时没想起打电话沟通，就这么选了不同的地方。
穆嘉翊神色泰然自若，巴不得和时忧单独相处：“排都排了，别管他们。”
“嗯。”她放下踮起的脚尖，收回视线不再找寻，专注于眼前即将排到他们的队伍。
就这样，他们在人群中走散，她莫名其妙和穆嘉翊挤上同一个摩天轮。
刚刚的那声礼花只是零点时刻的预告，此刻是夜里十一点四十五，距离正式的烟花表演还剩十五分钟。
时忧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距离穆嘉翊十八岁生日结束，也恰好还剩十五分钟。
踏上狭□□仄的摩天轮车厢，周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时忧想了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亲口道一次祝福，于是认真开口：“穆嘉翊，生日快乐。”
穆嘉翊坐在她对面，目光一瞬不眨地瞧着她，带着笑“嗯”了声，又说：“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真的吗？”时忧惊喜地扬唇。
王胜仔给她的无人机的确是全新未拆封的，她送出去的时候还担心穆嘉翊不喜欢，特意好好包装了一下，还塞了她写了一个小时的贺卡。
穆嘉翊桌上堆着那么多的礼物，他看都没看直接退回，她自然担心自己这份会不会同样入不了他的眼。
好在他是喜欢的。
她的心情愉悦起来，摩天轮也正式启动，缓缓把他们送入夜空。
这个摩天轮号称“渝城之眼”，足足一百六十米高，转完一圈差不多要三十分钟。
“看来我们要在这儿看烟花了。”她期待地说。
窗外的建筑物一点一点缩小，刚刚所玩过的那些项目，逐渐从“庞然大物”变成了拳头大的玩意儿，甚至很快就要变成指尖的大小。
远处绵延的群山、市中心高大的建筑物、黑暗中涌动的长江和嘉陵江……
所有曾在她眼中的磅礴事物，在这一刻尽收眼底。
“哇……”她不禁感叹，一边朝岔开腿坐着的穆嘉翊招手，“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穆嘉翊这才款款起身，不过也只是立在她旁边，身子倚在摩天轮的金属厢内壁，勾着淡淡的笑，目光没落在景物上，而是看着时忧表情丰富的小脸。
“你现在，还觉得这座城市恐怖么。”他突然发问。
时忧从眼前的一切回过神，眨了眨眼，很快明白穆嘉翊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对这个充满生命力和烟火气的城市，她的态度是冷漠的，是有偏见的。
她接受不了这片地表起伏、万物庞大的土地，接受不了在自然与科技双重力量下孕育出的、自带赛博朋克气质的山城。
在她眼里，渝城只剩下了压迫和残酷。
交错魔化的8D地形，压着天边的建筑与高山，荒谬极端的贫富差距，以及不同平面下被蒙蔽的视野。
可那天，穆嘉翊抵在她身后，贴在她耳边，带她自山脚看山顶的风景，告诉她，“我有能力带你在这座城市打破不同的平面。”
也会如现在一般，陪着她在摩天轮内缓缓登至上空，俯瞰整座城市的微观模型，让那些曾经令她生惧的事物都踩在她的脚下。
时忧的心跳随着海拔的高升而愈发激烈跳动，她双眼亮晶晶的，很兴奋地摇头，“一点儿也不怕了。”
“这里很美。”她由衷地开口，借着遍布摩天轮的灯带和天边的月光，在狭小的空间内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俊颜，她突然说，“穆嘉翊，我好像……喜欢上这座城市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穆嘉翊在心里听到了尘埃落定的声音。
他用这座城市把她的心留了下来，也就意味着――
赌约胜利。
考察期结束。
但她似乎忘了。
少年无所谓地耸肩摇头，接着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看她，神色松散地扬了扬眉，好似胜券在握。
穆嘉翊轻笑着开口。
“现在是二零一九年一月十一日的最后两分钟。”
“这座摩天轮也将在两分钟之内抵达最高点。”
“我想，如果有好心人帮我实现今天许下的生日愿望，我应该会很开心。”
时忧此刻对他话语间隐含的深意浑然不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窗外的风景，“所以两分钟之后烟花表演也要开始了。”
“那我就大发慈悲，当一回那个好心人吧。”她的笑声传来，分一点注意力给他，“说吧，什么愿望。”
两分钟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她鼻尖抵在玻璃窗上，欣喜地看建筑物缩成星盘，烟花冲上云霄。
突如其来的告白声却自耳边传来，男生音色里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冷淡，让她有一种幻听的错觉。
“我喜欢你，时忧。”
仔细听，又隐隐带笑。
摩天轮运行至最高点，时忧呼吸一滞，烟花的缤纷火光映在她逐渐发红的面庞。
而穆嘉翊气定神闲，缓声发问――
“并且考察期顺利结束。”
“所以，在一起么。”
第62章 脱单
在摩天轮逐步下降的过程中, 他们所在的车厢内陷入了漫长的安静中。
穆嘉翊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她身上，时忧慌乱地移开视线，浑身僵硬, 脑袋缩了缩，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逼近，身影压下来，耐心地等待一个答案。
手机铃声不设防地响起, 宋熙西打来电话, 屏幕上欢快跳动。
穆嘉翊轻微蹙眉, 略有不满。
时忧欢天喜地, 当即接听。
“去哪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找不到人？”好友大大咧咧的声音传过来，高昂又嘹亮, 充斥整个摩天轮车厢，吓得时忧手心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