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呼吸一紧,赶忙收回眼,距离较远的拖鞋都不去够了,跌跌撞撞,缩下床再说。
纪玄屹视线一刻不移地黏着她,明了她瞧见了什么,吊儿郎当地说:“早上都这样。”
他垂眸扫了一眼,声调转为意味隽永:“哦不,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苏嘉羞得小脸通红,反手把一旁沙发的抱枕扔向他:“你闭嘴!”
纪玄屹抬手接住枕头,抱进怀里:“嘉嘉招惹的啊,要习惯。”
苏嘉习惯个鬼啊,踩上拖鞋,鞋底抹油地逃了。
纪玄屹在主卧磨蹭了不少时间,苏嘉换好衣服、洗漱护肤齐全,他才慢悠悠地出来。
两人同步早起可不容易,前来做饭的保姆阿姨都诧异了,感叹说:“先生今天起来得真早。”
纪玄屹淡淡莞尔,嘱咐:“对了阿姨,等会儿打扫次卧的时候,把里面的用品搬去我的房间。”
阿姨答了好,吃过早饭就去收拾。
苏嘉双眸鼓圆:“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搬去你房间?”
纪玄屹自然而然地回:“以后你来都和我一起睡。”
苏嘉闪过先前窥及的刺激画面,投出反对票:“我不要,昨晚是意外。”
纪玄屹眉眼弯出浮浪的笑,不讲理道:“昨天晚上忘了告诉你,我的床,来睡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苏嘉:“……”
她咬牙切齿:“强行交易的奸商,可以举报吗?”
纪玄屹还了一个“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奸商”的狡黠眼神,瞅向她说:“而且嘉嘉,你这是什么不好的习惯?特殊时候用完我,过后就想甩?”
苏嘉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在讲什么虎狼之词!
她有用过他吗!
她愤愤地嘀咕:“我那不算真正用过吧。”
“念叨什么呢?”纪玄屹估计是没听清,凑近问。
苏嘉当然不会说第二遍,她还要脸。
“没什么。”她低头咬定。
纪玄屹又朝她倾斜上半身,双眸荡漾薄笑,压轻了放浪形骸的语调:“随时可以给你真正用一下。”
苏嘉:!
第46章 看看
早饭后, 苏嘉眼睁睁看着阿姨将她的衣物,一件件搬去主卧。
她识时务地放弃了反抗,纪玄屹老奸巨猾,会有一万种方式告诉她:反抗无效。
比如早餐桌上的那句:随时可以给你真正用一下。
苏嘉思绪转过“真正用一下”的确切含义, 面红耳赤, 差点没掀桌闪人, 离纪玄屹十万八千里远。
因为他那句话的前缀是:随时!
万幸纪玄屹的浪荡不羁就此止住,拉住打算跑路的她的胳膊,让她好好吃饭。
这一天,苏嘉的兼职集中在下午和晚间, 上午闲来无事,选择打开电子课本,补昨天落下的任务。
在纪玄屹这套坐北朝南的房子, 她格外喜欢坐去阳台上,一面晒着冬日不可多得的暖阳, 一面背书。
纪玄屹在她的旁边加了一张椅子,不打扰, 鼻梁架上金丝边眼镜, 抱一台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
苏嘉聚精会神地学习了一个多小时,抬头远眺, 放松眼睛,伸了一个懒腰。
纪玄屹扶了扶金丝边眼镜, 问:“累了?”
苏嘉连点了两下头。
纪玄屹把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拿去小茶几, 朝她展开双臂:“过来, 给你充充电。”
苏嘉眼眸笑成月牙,起身去他的腿上, 面对跨坐,周身上下软下来,全部的重量靠在他怀里。
她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疲倦地叹息:“法律好难,比高考还难。”
当初填报志愿时,她系统了解过法学,自以为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入学后,面对繁重冗杂的学业,数不胜数的法律条款,以及会和一个赛一个的顶尖人才角逐高低,日常吐槽依旧不可避免。
“后悔学这个了?”纪玄屹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问。
“没有。”苏嘉坚定地表示,“我一定会把它学好的。”
纪玄屹浅笑:“为什么会选择法学?”
苏嘉不假思索:“想当一名律师,尽我的所能去帮助别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需要律师。”
她稍作停顿,神情微苦,设了一个前提条件:“不对,是需要有良心,有底线的好律师。”
纪玄屹唇边笑意拉大,纯粹的欣赏和艳羡。
在她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切都是未知数的年纪,一腔热血,满怀赤忱,试图以己之躯化为星星之火,抗衡无垠浓黑,不计得失的孤勇作风,太多出入社会数年,饱受现实摧残的人丧失了。
因此弥足珍贵。
但纪玄屹说出口的,是过来人、身边人的担忧:“当律师有一定的风险。”
他在复杂的商业环境之下长大,矛盾争夺永恒不休,听过、见过一些冲对方律师出手的事件。
而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子,不能不早做打算。
“无论从事哪个行业,都会面对危险。”苏嘉直起身,搂上他的脖子,不以为意地反驳: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路上走,都有可能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那我们就不出门了吗?”
纪玄屹捏了捏她的侧脸:“行,我们嘉嘉有志气,你大胆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以后给你找一个保镖。”
苏嘉惊怔,苦了吧唧地说:“保镖的工资会不会比我的工资还高?我拒绝。”
她做过功课,刚毕业的法学生进律所,一般从律师张特助做起,拿底层工资。
纪玄屹被她如此实际的想法逗乐了,牵起她的手:“那你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打得过坏蛋?”
苏嘉:“我加强锻炼。”
说完她就蔫了:“可我不喜欢锻炼。”
她对需要耗费体力的项目真的没有丝毫好感,最好不为。
纪玄屹突然好为人师:“我这儿有一间专业的器材室,你每天来,我带着你练。”
苏嘉目光如炬地打量他,合理怀疑:“想骗我每天过来?”
纪玄屹:“……”
他这回的确是就事论事,没想过借机带坏小朋友。
然而她这样怀疑了,他不动点儿歪心思,实在对不起这个氛围。
“好,不去器材室,以后我们会有锻炼的项目。”纪玄屹散漫,拖着调子说。
苏嘉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盯了好半晌才肯定他的弦外之音。
她的双手赶忙脱离他的脖子,啐一句“老流氓”就跑去旁边,抱平板看书。
纪玄屹逗她总是感到滋味无穷,畅快地笑了几声。
处理完公事,他偏头瞧了她片刻,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画室,拿出素描纸和铅笔。
私人加工作原因,纪玄屹提笔作画的时间少之又少,全部在房门紧锁的画室。
这是他初次,让家里其他地方出现绘画工具。
接近俗世不扰的小姑娘,他屡次生出落笔的冲动。
好比第一天在女生寝室楼望见她,他的指尖就在不自觉地勾画。
或许这是痴迷挥笔的人,对于白纸的向往和执念。
想描摹,想刻画,想破坏。
想让她逐渐明艳的一笔一划,全部因为他。
手中换上画笔的纪玄屹比工作时还要忘乎所以,偶尔侧眸看她两眼,绝大多时候,垂眼苦画。
苏嘉完成学习任务,转头发现他在画画,欣喜又惊奇:“你在画什么?”
“画你。”纪玄屹不加掩饰,但画板一斜,遮挡住画纸。
“你画我什么?”苏嘉更为好奇。
纪玄屹促狭一笑,偏不给她看。
苏嘉瞅着原木色的画板背面,脑回路七弯八拐,随意发散:“你不会画的我的……”
她的嗫嚅引起了纪玄屹的兴趣,挑眉问:“画的你的什么?”
苏嘉吞咽口水,艰难地说出他曾在画室脱口过的用意:“……裸.体。”
话音落下,立时鸦雀无声。
纪玄屹缓慢地低眼看手上的画稿,继而徐徐望向呆愣的她。
痞坏的笑意蔓延开,他上扬的声线很是轻挑:“是啊。”
入耳这声承认,苏嘉转静为动,瞪眼高喊:“啊!你怎么真的画那个?”
她羞怒地往纪玄屹身上扑,双手乱舞,势必要抢夺画纸,瞧瞧他到底把她画到了什么程度。
纪玄屹不甚在意地虚挡了几下,很快便让她得了逞。
苏嘉再度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怀里,双手夺过画板,仔细地,认真地查看。
这一看才发现,纪玄屹画的哪里是大尺度的裸.体,仅仅是她坐在小桌前,双手托腮背书的场景。
他口中的拙劣画技,在她看来属于超神水平,简易粗糙的手稿,已将她描绘得眉目有神,活灵活现。
唯一让她感到不悦的是,不知道纪玄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张画定格的她的表情有点呆,有点二。
不过,苏嘉深知对他的要求不能太高。
她长舒口气,不是裸的都好。
纪玄屹惬意地靠着椅背,任由苏嘉压在身上。
他还戴着金丝边眼镜,近距离地,清晰地窥见她一连串精彩至极的反应。
“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儿。”纪玄屹轻笑出声。
苏嘉抬头望:“什么?”
“画人像要写实。”纪玄屹双手掐上她柔柔的一截腰,慢条斯理地问出:“我看过你的全.裸吗?”
苏嘉一愣,他们闹腾得最离谱,最接近失控边缘的那次,纪玄屹的探索也只在她的腰线以上。
那天她穿的似乎是一条高腰牛仔裤,遮住了小半腰腹,那便成了他肆意妄为的界线。
苏嘉直视他蔚蓝海水的一双眼,呼吸不由地发紧。
占据地球百分之七十面积的广阔大海千变万化,无一刻安宁,危险与绝美相对相背,又共生共存,只待某一刻浮上水面,吞噬惊海人。
这一刻,苏嘉便在纪玄屹平静的眼中看见了恐怖的信号,波涛汹涌仿佛会在顷刻之间。
她蹑手蹑脚地放下画架,从他的腿上滑下去,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每一个慎之又慎的举动,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玄屹并未阻止,不徐不疾地摘下眼镜,暂且搁置到画稿之上,再站起来,踩上她的脚步。
耳闻跟来的脚步声,苏嘉升腾起剧烈的不安。
她撒腿要跑,奈何抵不过纪玄屹的快步。
他不言废话,拦住她的去路,轻巧地扛上肩膀,大步走向主卧:“现在看看。”
苏嘉惊魂难定,被他搁置在主卧绵软的床上,恐惧到结舌:“你……”
纪玄屹曲膝跪到床上,悬在她的上方,用吻封住了她所有的惊慌质问,一只手溜入。
苏嘉今日穿的依旧是那条高腰牛仔裤,但这一回,她明显感觉到纪玄屹的欲.望又深又重,企图越过一切限制,将“现在看看”践行到底。
他强势的动作下移,快要触碰到硬质的牛仔面料。
缠绵的吻让苏嘉闭上双眼,七荤八素,距离彻底放弃抵抗,就此沉沦深海,只有一线之隔。
可就在纪玄屹指尖要滑过,往内探寻的刹那,苏嘉紧闭的眼中划过刺目的亮。
嘭地炸开一道血腥惨烈的伤痕,一道扭曲可怖的旧疤。
彻骨钻心的痛觉横跨年轮抵达,苏嘉猛然清醒,睁亮双眼,伸手扼住纪玄屹胡作为非的手。
然而她的绵绵力道,对比在泼天□□支配下的纪玄屹,压根不值一提。
纪玄屹腾出左手,轻松地制住她一双手腕,压去头顶。
苏嘉怯颤,本能地扭动,眼角滚出了晶莹的泪。
纪玄屹吻尽那些泪痕,声音低哑地抚慰:“嘉嘉乖。”
他的举止迫不及待,触上了冰凉的拉链。
苏嘉挣扎的弧度更大,无助哽咽地喊:“不,不要看。”
这一声凄楚绝望,同以往的羞赧大有不同,纪玄屹寻回几丝清明,停下动作,昂起头,饱含探究地注视她。
苏嘉脸色潮红,发丝凌乱,脑袋偏去一边,轻颤的睫毛挂了细密的水珠,可怜兮兮。
俨然是认为自己被欺负惨了。
但又像是不止这一点,她复杂的神情中,藏有一份难解的……深刻。
对,就是深刻。
刺入骨血,触之即痛的那种程度。
纪玄屹看不懂,略微低下头,想要瞧得更加清楚。
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揣在裤兜荷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突兀刺耳,一声声地击退这个房间旖旎和暧昧。
苏嘉彻底如蒙大赦,颤声催促:“你快接。”
纪玄屹不耐烦地蹙眉,不打算理睬,但身下女生不停地催,一门心思要脱离他的桎梏。
他瞧着她发红的眼尾,缓缓松开她,翻坐到一边,接通了来电。
是副总赵青的汇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嘉抓准时机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