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是小鹿的生日,初澄受人委托帮她选生日礼物, 价格不限。和小鹿混迹在一起的人肯定知道她最近喜欢什么,于是初澄叫上韩硕一起去商场,
进门时,大家看到他俩携手而来, 脸上顿时多了微妙的笑容还有此起彼伏地起哄,问两个人什么时在一起的, 初澄不承认也不否认,说今天的重点不是八卦而是小鹿的二十岁。
沈知燃压根儿没往他们这边瞥, 把他俩当透明人。大家吃饭喝酒,打桌球玩游戏,两个小时他们愣是没说上一句话, 他兴致不高,聚会没结束就走了。
初澄和韩硕也没多待,在KTV洗手间时, 韩硕靠在墙边跟初澄交流心得,“你有没有觉得,阿燃今天有点不一样。”
初澄笑了笑,“你们几个人中,其实我和他最不熟啊, 所以我不知道。”
韩硕:“怪怪的。”
“他不是一直脾气都不好吗?”
韩硕干笑两声, “和脾气无关,他都没搭理我, 喊人也不理。”
初澄也不太明白,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 语气还是淡淡的,“是么?没注意。”
“该不会是生我们两个的气了吧?”韩硕有些自恋地说,他们是朋友,彼此的性格都很了解,“我今天被他小子剜了好几眼,给我吓够呛,或者他喜欢你?”
听到这话初澄笑了两声,反问韩硕:“你觉得可能吗?”
“反正和你性格不一样的女孩子,也没见他喜欢过人家啊。”韩硕无奈摊手。
初澄说:“在你心中沈知燃是什么样的人?嚣张,霸道,恃宠而骄,他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别人都要顺着他,他看上的东西一定要抢过来。”
韩硕又干笑两声,“感觉你对阿燃还是有点偏见的啊,评价都不怎么高。”
“人的偏见就像身体里的细胞,天然存在的,说不说出来而已。”她清了清嗓子,颇为克制淡漠,“他不会真心喜欢上谁,只是太霸道了。曾经以为我喜欢他现在又见我和你这样,如同被人抢了东西,不平衡了。”
韩硕惊叹一声,“你也太能分析别人心理了。”
初澄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你不如说我总是以最坏的心理揣测别人,但是把对任何人的期待放到最低,于自己而言总是没错的。”
她拎起包:“走吧,已经不早了。”
两人离开,沈知燃从男厕里出来,喉结滚了滚,脸部肌肉紧绷,垃圾桶里还有初澄擦手用过的纸巾,湿的,他恨恨地把烟头扔进去,火星子立马就被浸熄了。
*
罗特在正式立案后被刑事拘留,小姨忙着准备打离婚官司,变得忙了起来。她让初澄住在家里陪伴安琪,经过那件事之后,她把安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信不过。
为此小姨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初澄倒一点都不嫌麻烦。
经由上次韩硕提醒,初澄仔细观察了下,沈知燃的确像变了个人似的。
前阵子因为安琪的事跟他走得很近,和平相处也没什么问题,但自从在酒吧打架那天以后,他又变成那副软硬不吃的臭德行。
早晨上学时碰面,他看见她装没看见,初澄跟他打招呼,也不甩目不斜视地走开,还肆无忌惮地抽烟。
初澄连续两次吃了闭门羹也懒得再贴上去,她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安琪喜欢他,去他家里想一起打球,沈知燃各种理由推了。
某天出门,小姨在门口问他最近怎么是不是在忙什么,他似笑非笑地说是的,最近的确很忙。
初澄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总是围在小姨这儿转悠。周末,她经学院里介绍去参加一个社会实践活动,某报社的参观日他们去学习。
看到有实习生招聘简章,她做了一份简历投过去,很快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过程算是顺利,回去第二天就收到了offer。
她在校成绩很好,谈吐利落,外形漂亮,对自己未来的学业和职业规划也并不隐瞒,即使将来毕业不正式签约。对方但也愿意给她刷履历,毕竟是一个挺不错的劳动力。
和她一起刷简历的还有谭清远,一周过去两次,做一些文字工作。
两人同进同出难免引人误会,带教的老师笑着问他俩是不是情侣,初澄很快澄清,“不是的,我们只是同学。”
回学校的地铁上,谭清远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初澄摇头,表示没有。
此时轿厢里的人很少了,车窗上映出两个人并排坐的影子,她一身温柔清冷,虽然带着淡淡的疲倦,却还笔直地坐着,肩膀不见坍塌,给人一种很倔强的感觉。
谭清远想起什么,又问她:“上次在辩论社我看见你的电脑了,搜索记录上有沈知燃这个名字。”
“怎么了?”
“在财大那天,我才知道他是你的高中同学,还是邻居对吗?”谭清远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认识这么多年,你还需要在网上了解他吗?”
初澄眼皮低垂,声音也很低,“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谭清远“嗯”了一声,初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会发现沈知燃的“黑历史”吗?还是怀疑她的图谋。
“他长得很帅啊,是那种很多女生都会喜欢的痞帅。”
这次轮到初澄不说话。
谭清远又说:“但好像不太适合你。 ”说完他看一看初澄的表情,见她没给反应,立即又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好。”
初澄说:“我不太明白。”
“他混的圈子和你不一样,而且看上去是那种玩得很花的人。”
“可是你并不了解他啊。”初澄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心脏都是收紧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
斯文的男生叹了口气,“好吧,其实上次打完辩论赛之后我也上网搜过他的名字,他好像还挺出名的,但有个关于他的挺不好的新闻,他伤害过别的女生不是么?”
“嗯。”
“当然,这跟我无关,我也不会随意评价别人什么。”他只是跟初澄说:“在我的认知里,你是一个要飞得更高更远的女孩子,将来会有更大的成就。”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都有劣根性,也知道做什么会伤害到异性。
初澄说:“你还得我跟你说我准备申请国外的大学么?”
“记得。”
“所以,做什么会对自己的未来有利,我很清楚。”初澄说:“谢谢你。”
“嗯,保持头脑清楚就好了。”谭清远放心地笑笑,“祝福你,人生会越来越自由。”
自由的人生首先要自律。
*
沈知燃这阵子经常去店里点卯,八点多来,十二点走,不太喝酒,偶尔抽点烟。二楼办公室有个桌球室,倒是经常和人在那开两局都逗闷子,没人玩他就自娱自乐。
脾气照样不很好,整天皱着眉,拉着脸,被旁人惹了立马就炸。
老崔奇怪问他:“夜生活最好的时候,怎么就你在这吃斋念佛?”
沈知燃懒懒地翻了一眼,“你他妈什么时候见我开过荤,滚边儿去,别搭理我。”
老崔心里一琢磨,闪电和韩硕都有女朋友了,可不就剩他一个落了单么?大家一起做单身狗的时候还不觉得,等身边成双入对他肯定心情不好啊,羡慕嫉妒恨呗。
不过沈知燃也不用愁,就他那张帅气的脸和甩不拉几的性格,不用勾手指头,往那儿一站,成堆的小姑娘和富婆闻着味儿就来了。
之前不是没有上来死缠来烂打的,还有富婆明确提出过想包他,价钱随他开,还能帮他把乐队捧红。可惜那富婆不知道沈知燃根本不缺钱,要真想要钱,他何不回家找自己的妈,至于在外头乱认妈。
他明确拒绝过几次,被缠得不耐烦,拧着富婆胳膊给人丢出去,威胁对方再来烦她就打电话给她老公,富婆吓得花容失色。后又跟店里的人说,以后再碰见这人绝对不放进来,进来也不招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给那些人一种错觉,他哪里像是卖脸的了?简直侮辱人。
有姑娘小伙子讨论,偏偏喜欢他身上那股子放浪不羁的野男人劲儿,越野越迷人,野狗不好驯服,但一旦征服起来能爽翻天。
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少,多是油头粉面,人工雕琢,气质却很难模仿,他的坏劲儿总是浑然天成,还给人一种那方面的能力特别好的样子。
沈知燃听了咬碎后槽牙,他妈的一个个真是不知羞耻,把男人当成什么?
他那方面能力好不好,其他人没资格知道,只有陪伴他多年、不离不弃的前女友知道。
前女友叫五指姑娘。
老崔劝沈知燃趁现在赶紧谈个恋爱,温柔似水,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多好啊,去去他身体里燥热的火气。
“你烦不烦?”沈知燃躁得扯头发。
老崔嘿嘿笑道:“你瞧你这样,真像个发了情又孤单的小狗。韩硕他们都谈了,你也谈呗,又不是没女孩子喜欢你。”
“别人谈我就要谈?我是学人精么?”
老崔抱着手臂一挑眉:“怎么着?”
他丢了球杆,大喇喇躺在沙发上,舒畅地点了根烟,看着天花板:“老子从来都是引领时尚的,什么时候模仿过别人?”
“……”
“跟我老崔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参考参考。”老崔看他忍不住笑。
“我烦女人,除非是天仙。”
*
晚上十点多,受传闻影响跟他们乐队的解约的制作人又来找他,坐在吧台那谈事。
制作人姓方,叫方远。
“上次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你知道,民意这个东西没办法违背,舆论对我们尤其重要。”方远表示很无奈,但是很喜欢他们乐队,也看中沈知燃的才华。但喜欢归喜欢,无法抹去他们的黑料。
方远想跟沈知燃买一首歌的版权,出价不错,沈知燃笑着问:“你不怕被抵制吗?”
“先试试水。”他很有经验地说:“你不出来活动应该就没大事。群众的记忆很短,那些出轨搞外遇的艺人都能复出,过两年再有大新闻出来,你这个小巫见大巫……哎,先试试呗。”
有钱不赚是傻子,沈知燃当然不会拒绝,谈妥之后他让人招呼对方在这里玩,他自己则找个清净的地方猫着了。
“你不陪我吗?”方远笑着问他。
沈知燃一愣,旋即不怀好意地笑笑:“你想怎么陪?”
对方也笑,不说话。
“抱歉,我不玩。”他脸上表情微妙。
方远说:“你长着一张玩咖脸。”
“没办法,身体虚得很。”他随口胡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方远也没计较,找人浪去了。
沈知燃还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玩了会手机。他心情不错,必然也希望网上的事情能有转机,至少给他喘气的空间。
待了会就有人上来搭讪侃大山,开门做生意的没理由给陌生人脸色看,于是耐心应付几句。
沈知燃这人平和起来身上跟长了钩子似的,长腿窄腰,黑色衬衫包裹着健硕流畅的肌肉,脸庞俊朗帅气,全身是宝。在乌烟瘴气里有出尘不凡的气质,却又意外融洽,独特的消糜感,总是给人一种错觉可以和他发生点故事。
女人聊着聊着,把高脚凳向他拉近一些,又问介不介意加个微信,沈知燃微微一笑,说当然可以,低垂的眼眸和刚喝完酒的嘴唇,差点让人把持不住。这样的男生年轻又有放浪资本,鬼混是必然的,没哪个女人能把他吃死,但能吃一回也是不错的。
简单点来说,他是很多人的crush。
迅猛,急促的心动。
但是回去以后就会发现新加上的微信已经被对方删除了。
沈知燃在某个瞬间有想过采纳老崔的建议,通过认识不同的人,进入全新的关系,来摆脱目前的沼泽。但真的踏出那一步时,他才发现他并不适应任何人,还是烦躁得很。
*
初澄和沈知燃见面,以前还当邻里邻居打招呼,点点头,问个好,现在颇不对付,小姨都察觉出来了。
“澄澄,你和沈知燃怎么了?”
初澄在陪安琪画画,“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安琪则插嘴:“邻居哥哥昨天都没理我。”
“你们俩吵架了?”小姨又狐疑地看向初澄。
初澄无奈地笑一笑,“小姨,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和他吵架了呢?我可什么都没干,也许是他大姨夫来了。”
“有你这么说人家的么?”郑小姨想了想,现在家里三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特别好,和罗特也没有纠缠上,这功劳得益于沈知燃的路见不平,“你去问问他,晚上过来吃个饭呗。”
初澄拒绝:“我不去。”
小姨正了正色,说道:“别不懂事,邻里关系别弄僵了,之前他还帮助过我们不是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初澄只好在晚饭前去了一趟沈知燃家里,怕尴尬,她还把安琪带上了。沈知燃正在睡觉,穿着宽松的长袖长裤,头发乱糟糟地来开门。
“你白天睡觉?”初澄。
他脸上毫无血色,眼底灰白,“有事么?”说话带了点鼻音,好像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