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燃歪了歪脑袋,“不是还有第一个选项吗?再给你们找个贝斯手,反正我这位置也不重要。”
气氛从韩硕扇沈知燃开始,就变得剑拔弩张了,闪电两边拉架,小鹿打游戏的手指也越来越急促,小声叹气。
韩硕说:“早知道你今天这个德行,当初我们就不应该跟你混。”
“你现在反悔也来得及。反正钱多少也挣了,名声也有了,无论好坏,以后随便怎么都能混出头,不应再仰仗我。”
“卧槽!”闪电都想给这个混球补一个大嘴巴子,“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小鹿看着他们三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针针见血,脑海里响起一阵bgm——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于是又往门边躲了躲。
“你他妈阳痿还是生理缺陷?脑子在这短路?”韩硕早就想骂了:“当自己是大少爷呢?出了事什么都不说,现在说一句散伙你是个男人么?”
沈知燃嘴角破了口子,一直流血,他用手抹掉,“随便打,这是我欠你们的。但打完今天这一顿老子不欠任何人的了,谁也别想来沾边!”
小鹿对这些破事儿一向事不关己,但是听沈知燃这么说,挑衅地问:“我能问问你,乐队解散你想干吗?当鸭子去吗?”
“你给我把嘴闭上!”
小鹿耸耸肩:“你不搞乐队了,可是除了这张脸能看,还有什么?”
“闭嘴!”三个男的同时骂她。
“看吧,你们男人还真是团结,说一句真话就急了,真是玩不起。”小鹿笑了笑,握着手机去隔壁房间了。
沈知燃被闪电压在地上,喘不过来气,他狠狠踹开了一脚,“给你爷起开,老子这身体是你能压得?”
“卧槽你他妈都这会儿了还跟我嘚瑟?”闪电摸摸被他踹疼的肋骨。
韩硕没心情跟他们一样吊儿郎当地开玩笑,他是四个人中最理智的,“沈知燃你他妈疯够了就把话给我收回去。”
沈知燃站起来,说道:“我没疯。即使以前疯了现在也该好了。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累了,不想瞎坚持了,让兄弟跟着我挨骂,你们本来就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韩硕说:“可是没有这个乐队,我们什么也不是。”
闪电说:“阿燃,我们不仅是因为这个乐队的利益走到一起的吧?这么多年兄弟了……你看小鹿一个大小姐,家娇惯得没心没肺,也跟着吃了这么多苦,她都没说一句——”
“所以我更不能再连累你们了。”沈知燃淡淡地说,他也想理智清醒地把问题解决了。
“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别逼我再揍你。”韩硕愤恨道:“你再牛逼打不过我俩。”
沈知燃垂着眉眼,懒懒地说:“我还知道小鹿当年跟我们混在一起,被老鹿打了一顿,这两年也总为网上莫须有的事儿,父女俩总吵架。”
“你都知道还讲过屁?”
沈知燃说:“混成这样我是罪魁祸首。要不是我当年脑子抽了犯浑……无所谓了,反正怎么也翻不了身。”
“我早就厌烦这种生活了,没完没了的攻击谩骂,无差别的殃及我身边每个人。”他哼笑:“只有我退圈,不产生任何利益,网暴就会停止。”
韩硕和闪电都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现在有个特别喜欢的人,我不想因为和我在一起,连累她也被谩骂。”沈知燃想起初澄,急咻咻凶他的样子,竟然还觉得挺甜蜜,因为她在管他,关心他,也在救赎他。
“梦想不能当饭吃,反正都大四了,大家都回归现实吧。”他躺在地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闪电听不进去这些屁话,“那我也不同意!”
韩硕问:“我能问下,你喜欢的人是谁,初澄吗?”
沈知燃没有犹豫地肯定的回答,“是。”
“我很喜欢她。她不喜欢风风火火的生活。我想和她单纯的恋爱,无论她以后是工作还是继续上学,我也能好好陪她。”其实他都没问过初澄毕业后的计划。
韩硕在心里骂爹,爆粗口,他妈的沈知燃这个混蛋,兄弟跟他这么久,被骂成狗也不说心疼,他现在为了女人说要退隐江湖。
*
初澄那天见到沈知燃嘴角的血迹,问了句怎么回事,他含糊敷衍过去说碰着了,她转去问韩硕,对方也含糊其辞,于是她又去问小鹿知不知道。
小鹿夸张地跟她描述,那仨男的打架了,沈知燃一对二,还没被打倒,也是挺牛逼的,一米九的大个子不是白长的,原本她以为沈知燃偷吃蛋白|粉了,看来误会他了。
初澄:“……”
至于是什么原因,初澄就没有探究了,差不多能猜到。
她说会有解决办法并非安慰,这阵子她联系到了姜雪,跟她讲了沈知燃的事,问姜雪愿不愿意帮他澄清。
沈知燃这两年无论被污蔑多少次,都没有去找过姜雪。不止是愧疚,他也是个极度心软的人,不忍心再让受害者卷入这种骂战里,万一刺激到她的病情,更不好收拾。
但是初澄很清楚,姜雪站出来澄清一句,比沈知燃说一万句都有用。
姜雪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问初澄:“姐姐,你这样做,我也许会变得讨厌你,你还要劝我吗?”
初澄自然也能想到这样的后果,身体微微刺痛起来,只能回答:“我问心无愧。”
姜雪说:“无论如何,这件事里受伤的都是我,作为受害人,你不能要求我百分之百保持理智。我现在不恨沈知燃已经不错了。”
初澄沉默下来,手指发白地捏着手机,莫名还有些卑微。
怎么能不心虚呢?这也算冒险了吧。
“你还是想劝我?”
“嗯。”
姜雪不理解,“这件事说白了和你无关,而且就算得罪了我,也不一定能保证给他洗白。”
不是洗白,而是澄清,那些事沈知燃没有做,也不该受到责备。
初澄难过地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知道很多事难分对错,就像黑白之间还有一道灰,但我还是想尽力给他一个清白。”
姜雪想了想,说:“可以。前提是,我跟沈知燃见一面,听他亲口跟我说对不起。”
*
其实她也不知道姜雪要和沈知燃见面做什么,之前的这两年她不想见到他,甚至不能听到这三个字。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知燃,但没提前说某些条件。
沈知燃有点困惑,这两年不要说姜雪不想看见他,他何尝不是也怕见到对方呢?好像在血粼粼地提醒着他,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是初澄让他去跟对方见面他就去,因为她总不会害自己。
那天是姜雪来到了上海,初澄招待了对方,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在酒店楼下等沈知燃,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很快走了过来。
即使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但他们仍旧有点认不出来对方,变化都有些大。姜雪变瘦了,也白了,梳着漂亮的辫子,气色不错。
而沈知燃却戴着帽子口罩,一身黑色衣服,气质阴郁。
“坐吧。”姜雪故作冷静地笑了笑。
他们见面是单独的,初澄不在场,沈知燃发现自己竟有些紧张,无措地拧着手指,干巴巴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姜雪说:“本来不太好,但是你给了我妈那一大笔钱,给我看医生吃药,生活宽裕,现在康复了。”
沈知燃点点头,“那就好。”
“还是要谢谢你的。”姜雪看着他,好像调转了,曾经十几岁普通的女孩子,不敢看那个耀眼的男生,现在轮到沈知燃眼神闪烁躲闪,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呢?
“事情因我而起,是我的错。”沈知燃低声说:“给你补偿是应该的。”
真的是应该的吗?
每个人各有看法,姜雪也不知道接受沈知燃的钱到底对不对,她想把钱还回去,可是她妈妈周曼丽坚决不肯还。她说给钱才是最真挚的道歉,而沈知燃给钱,只是为了自己,寻求内心的安宁。
可是姜雪想,如果沈知燃给钱是为了寻求心里好受一些,那他何不花这笔钱买自己一个闭嘴?可他并没有还这么做。
这几个月她也补习了一些沈知燃所遭受的网暴,因为他出头了,变成了众矢之的。
平心而论,这样境遇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
曾经喜欢的男生这样,好像她也并不解气,反而有点难过。
初澄过于会打心理战了,姜雪担心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初澄设计想让自己看到的。她心有不甘,问沈知燃:“这两年还感觉如何?”
沈知燃眼神淡淡的,藏着阴鸷,笑说:“不如何。”
“被人欺负的感觉肯定不好吧。”姜雪也很伤感:“明明都没做错什么事,欺凌你的人也许只是看你不顺眼,你的言行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他们不喜欢,就想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很没有道理。
沈知燃想起2016年初,闹得最凶的时候,他打开社交软件,收到999+的辱骂和诅咒,感觉到生理性的不适,恶心想吐,大脑不再分泌多巴胺,丝毫感觉不到快乐的情绪。
他开始抑郁愤怒,暴躁,怨恨这个世界。
“的确。”
“可是,你所经历的一切,我在十六岁时都经历过了。不止是心理上,生理上也是。”
沈知燃此时并没有表现出埋怨,他冷静地说:“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只有我也受到同样的伤害才能让你觉得公平。希望我所经历的,能抚慰你的意难平和委屈,这是真正的补偿。”
姜雪握着水杯,良久地看着沈知燃,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他这样的男生,不是被很多人喜欢,被很多人捧着么?为什么会如此细腻地理解情感?
女孩眼眶发红,他把她想要的说出来了,甚至是阴暗面。
委屈因此有了出口,可以化作眼泪涌出。
“你既然理解,为什么又要扔掉我的东西,践踏我的喜欢呢?”姜雪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这个问题,沈知燃没有办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又变成这样的态度。
姜雪说:“难道我们普通女孩子的喜欢,对你来说真的就一文不值,也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吗?”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给你写的内容。”她自己却记忆深刻,并且能记住一辈子,“那封名为情书的东西,只是表达喜欢,仅此而已,我并没有要求你和我在一起,和我谈恋爱。”
看沈知燃的表情,他当然不会记得四年前的内容,况且都被他扔掉了。
“初姐姐说,我帮你澄清效果抵得过你自己解释一百遍。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想要你好。”
沈知燃不知道初澄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沉沉,猛然抓住身下的沙发扶手。
“哪怕你这样高傲的人,也还是收获了这么好的女孩子的喜欢。”姜雪弯着嘴角笑笑,“那你喜欢她吗?”
沈知燃眼神瞬间沉到底,想了几秒,语气郑重,“她对我而言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是最特殊的。”
“真是不公平。”女生微笑的嘴角带有一丝嫉妒和仇恨,“我又不甘心了。”
沈知燃起伏的心跳归于消沉,他本就没指望对方能够轻易地和解,“如果你不想要,就不用这么做,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姜雪说:“并不。我答应她过来肯定不会反悔,但是有条件。”
钱还是什么?
“你说。”
姜雪说:“我不想被你们两个耍。我帮你澄清负面新闻,你和初澄分手,和我在一起一段时间,当做你扔掉我情书的补偿。”
“你最渴望的清白,还是她。你自己选。”
第35章
下午天气不太好, 午饭后就暗了下来,随时要下暴雨的样子。
初澄有点担忧:“糟糕了,我没有带伞。”
谭清远扶着眼镜框笑笑, “不要怕。如果是暴雨,那很快会停下来, 濛濛细雨才会一直下呢。”
初澄想想表示认同,又问:“那你希望是濛濛细雨还是暴雨?”
“这听上去像个深奥的哲学问题。”谭清远变得谨慎起来, “你不会想给我做什么人格测试吧?”
“我有那么无聊么?我连星座都不研究。”她说。
“你呢,你喜欢什么?”
初澄坦荡地说:“我喜欢晴空万里, 世界清清白白。”她微微一笑,表现出很烦躁:“下雨了我的衣服却还晾在阳台, 总是干不了。”
谭清远跟着吐槽道:“我们学院的住宿条件……真的不太好啊。”
“研究生宿舍也这样吗?”
谭清远:“应该不。但是我不清楚,因为我搬出去了,在外面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