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我在那边也待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小孩了。”
小姨摸摸她的头发, “这转眼你就长得这么大了,都能独当一面, 记得你第一次去美国,还是我送去的。”
初澄笑了笑, 在内心感叹,是挺多年过去了。她弯下腰摸摸安琪的脑袋,问她:你想不想跟姐姐去出国啊, 在那边上学好吗?”
安琪赶紧拉住小姨的手撒娇,“我要和妈妈在一起的,她在哪我就在哪。”
初澄说:“傻瓜,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妈妈,飞向这个世界上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安琪听不懂姐姐的话,这个年龄里,她依然最依赖妈妈,每天都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因为要飞十几个小时, 她怕在飞机上休息不好, 提前调整作息,回到家洗澡护肤, 开始整理行李。
门口玄关上堆积的快递还没拆,她一件件整理出来, 最后才看见沈知燃送黄色玫瑰花的那天,放在最下面的盒子。
打开后才发现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因为伤害过她再买一件价值昂贵的礼物补偿。
里面装的是一份文件,背调结果,厚厚一沓。证明他截断她和甲方的合作,是事出有因,并非无理取闹,亦或是私人报复。
初澄看过之后,把文件锁进抽屉里,继续收拾,然后洗手,返回床上躺下。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初澄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听见敲门声。
毫无顾虑,“哐哐哐”地砸,跟疯了一样。
她在睡裙外披了件开衫,在猫眼里看了下才打开门。
沈知燃的身上被淋得乱七八糟,T恤和牛仔裤都拧在身上,贴着宽阔的肩膀和肌肉线条,他垂着头,眼底的红血丝爆了,血雾弥漫在眼白里,阴森可怖。
他此刻狼狈得像一条流浪狗。
“我去找姓谭的,他跟我说了。”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初澄的关注点在他爆破的红血丝上,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的眼睛没事吧,不用去医院吗?”
她下意识抬手想碰碰,没够着,也不合适,就缩回了手。
沈知燃一把抓住她的纤细手腕,低声道:“你还关心我吗?”
初澄无奈摇摇头,“算了。也许是疲劳过度或者眼压太强,你去医院吧。”
“我不去医院,你有没有听我说的话?”他不耐起来,模样又有些惊慌,生怕吓到她。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今天上午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不是快和宋南方结婚了吗?都见过家长了……虽然身份不合适,但我祝福你。阿燃,我希望你今后过得幸福,没碰上我这样心机又现实的人了。”
沈知燃抓着她的手不放,贴在自己嘴角边,“你跟我装什么?刘新利威胁你,你不是默默替我抗下所有吗?装什么心机算计?”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初澄已经不再介怀了,她现在已经长大,再也不是那个稚嫩到冲到人家办公室里,凭着一腔热血理论的傻瓜了。
“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以前的你无法处理那样的状况,现在,你有足够的能力也不需要我的保护。”初澄风轻云淡地笑,“我还要感谢你帮我规避风险,不然这个合同签下来我会有麻烦。我们两个人就算扯平了,你说呢?”
“你放屁!”沈知燃的眼睛越来越红,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流,每说一句话就狼狈一分,但是他越来越凶,嘴唇碰碰初澄的指尖,“我还说了,咱俩锁死。”
初澄想拽出自己的手,无果,只能任他去,他的嘴唇滚烫,亲得她从指尖到心脏电流似的蹿过。
沉默一阵,沈知燃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屋子里,似乎是想进来,下一秒他就直接表达诉求了,“让我进去,我淋湿了,要洗澡睡觉。”
“不行。”初澄就知道,他一向习惯把这么不脸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沈知燃却已经强闯进来,顺势关上了门,把她的身体压在墙上,还想亲她的唇瓣,被初澄躲开了。
他也不懊恼,继续自得其乐地亲她的头发,又幼稚地笑起来,“不行也得行。”
初澄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又发癫,但是结果,到底如她所期望的那个样子发展去了。
“你一会说我们俩不要互相纠缠,一会又说锁死,我不知道你哪个说的是真的。”
沈知燃反击狡辩,“你还说我们不要出现在彼此面前,结果还不是故意在台球馆碰着我。”
的确。
今天上午的见面是初澄故意的,谭清远找她帮忙,她立马就利用回来这个现成的工具人。
“可是你已经和宋南方在一起了,不是么?每天接送她上下班,锻炼她的工作能力,陪她成长。”就像二十岁的他们曾经那样,但那个时候的他们是相互鼓励。
“没有别人,只有你。宋南方不是我的女朋友。”沈知燃的心疼得乱七八糟,委屈又生气,还自责,“那不是真的,我只是想气你,让你为我吃醋,就像我当初想得到你发癫,可是你他妈的……你他妈的看到我跟别人好,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跟他的“女朋友”处得跟朋友似的。
他都要怄死了,演这么大一出戏到底是为了气谁。
初澄脸上的表情是恍然大悟的,也不知道相信还是不相信,“哦。”
沈知燃有点急,“我真的没有别人!没牵过手,没亲过嘴,没上过床,更没动过心。”
初澄扬起嘴角轻笑,“我没说不相信你啊。”
沈知燃有点高兴,低落的脸庞从深处涌现出愉悦和得意来,眼眶里有湿润泪意,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颇有些不敢相信。
他一低头,轻轻吻在她腮边,又辗转至唇瓣,最后变成缱绻温柔的吮吸亲吻。空气里的成分复杂,她身上清淡温柔的沐浴香气和他冰冷的雨水味混合在一起,香软的身体被禁锢在健硕臂弯里头,静谧又狭窄的走廊传出渍渍的亲吮声。
沈知燃弯着腰,把自己的脸埋进她满是香气的脖颈里,贪婪地汲取着温暖,阖上眼舒服得快要睡着又舍不得失去意识,低低呓语了声,“其实你很爱我。”
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么?只是她从来不愿意表达,嘴硬地让人又爱又恨。
初澄抱着他宽阔后背,无声地笑了笑,也不回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闭眼,眼皮颤抖,突然哽咽住,颤声问:“你还要小狗吗?”
“……”
“我还愿意做你的小狗,永远绕在你身边摇尾巴。”
……
初澄很早就知道,这人一发疯能把两人的情绪都消耗干净,被他闹了这么一回,又要亲又要抱还要听他委屈巴巴地控诉。
初澄着实有点累了,也困了,不自觉张嘴打了个哈欠。沈知燃就从善如流地把她抱到床上去,自己的湿衣服也脱了,甩到地板上,这么大喇喇地光着,从背后抱住她,让她睡觉。
很长时间没有睡在一起,半夜略微不清醒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天花板,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初澄受不了他这般紧紧的禁锢,肌肉健硕的大腿,那么高的体温……她悄悄逃到沙发上侧躺着,被他半夜察觉,又把她抓回来,嘴里不知羞耻地念叨着“澄澄”“小猫猫”“宝贝”
听得初澄想把他嘴堵了。
第二天早晨,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升起来。
初澄感觉鼻尖有点痒,慢慢悠悠地醒过来,看见放大的一张帅脸怼在眼前。
“你醒了?”沈知燃半跪在床边,用自己的发梢戳她的鼻头。
“你在做什么?”初澄皱皱眉。
他已经冲过了澡,头发是湿的,饱满漂亮肌肉上挂着水珠,脸上浮现畅快的笑,正饶有兴趣地跟她玩。
幼稚到令人无语……
“起床吃东西吧,我饿了。”
初澄用手掌盖住眼皮,身体酸痛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明明昨晚上什么都没做,纯粹是被他坚硬四肢压得,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做饭,你饿了就出去吃。”
沈知燃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说不上来是鄙夷还是委屈,肩膀略压低,两条手臂像铲子一样把她从被子里拦腰挖出来,懒洋洋地说:“谁指望你做饭了?我伺候你行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先放我下来,要把我抱到哪里去?”她身体重心不稳,一颠一抛落到他臂弯里。安全感满满,就是有点羞耻。
“抱你去刷牙洗漱,然后快点吃饭。”他说。
初澄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他只穿了条裤衩,身体完整无遗地暴露在她眼前。
肩宽腿长,大腿紧绷流畅,腹肌整齐地跟泥塑出来似的完美,腹部的肤色略微暗沉,两条人鱼线缓缓延伸消失在边际里。
这身体简直性感到不行。
初澄含着牙刷在镜子里看他,正巧对上沈知燃也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大早上的目光对撞上,她有些尴尬,问道:“你的衣服呢?”
某人扬扬下巴,给出俩字儿:“洗了。”
初澄顺着他的方向看向阳台,昨晚穿的T恤和牛仔裤,正挂着迎风飘荡。她心中有一丝皱巴巴,他就穿了一身,又没带别的衣服。
“洗了你穿什么?”
“我又没光屁股。”他混不吝地指指大裤衩,大言不惭道:“这不穿着呢?”
初澄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这点布料,也叫穿衣服?
沈知燃无赖地笑起来,“我本来连这不打算穿了,反正家里没外人,这不是怕隔壁有偷窥狂么?”
骚成这样,本性还是一点儿没变。
初澄干脆不理他,闷头洗漱,他大摇大摆地去捣鼓早餐。她擦好护肤用品去阳台摸了下他的衣服想看看干了没,结果还在滴水,他是一点都拧么?
沈知燃对她的厨房不熟悉,折腾半天给她煮了一碗面,上面盖了个单面煎的太阳蛋,筷子一戳黄油油的蛋黄流到面汤里,色泽光鲜,口感绝佳。
初澄吃面的时候,沈知燃就坐在桌对面看她,手撑着下巴,没一会就忍不住过来把她拖抱到自己腿上,乱揉一通,跟摆弄洋娃娃似的爱不释手。
“你这样我怎么吃?”她无奈道。
沈知燃眨眨眼睛,“那我喂你?”
“……”
对着他这半穿不穿衣服的状态,像是美术生在画室里面向大卫,初澄简直吃不下去,丢下筷子发呆。
沈知燃嘿嘿笑起来,还颇为得意。
“这么开心?”
沈知燃揉揉她的腰,用大脑袋贴贴她的手臂,“你从来都不知道我需要确定的爱,澄澄,你为了做了这么多事,是真的很喜欢我很爱我,对不对?”
只可惜她这个人不习惯把爱挂在嘴边,绷着唇线不回答。
沈知燃和她完全不一样。他在昨晚捕捉到了初澄爱他的线索,那就是有力证据!他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再多的怨怼都不计较。
“别不承认,你就是爱我。”
初澄坐在他腿上,感受腿下他流动的热血,笑得腼腆含羞,“还有你这样自我攻略的?”
“其实不需要别人提醒那些,我自己该想到的,以前我总执着于自己愿意为了你打破道德尺度,你却不愿意为我这样。”他浓眉高挑志得意满,实则是在劝说自己,“但想想,你一直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必然也很煎熬,还偷偷和我接吻……”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会千方百计地想拆散你们,和你再续前缘?”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自我谴责。但是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为难。”
初澄心说,你知道个屁,真是个恋爱脑。
“我和你说过,我永远不会做出违反自己道德的事,你不记得了么?”
“可是你和我接吻了。”他总抓着这一点。
初澄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大脑袋和帅脸,“我刚开始和宋南方接触,就知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沈知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玩意儿?”
“不许说脏话!”
她又凶他,男人的脸委屈起来。
“我还知道她是老崔的女儿,只不过跟着妈妈姓。”初澄冷静地道,“这些时间里,我在看着你们演戏,也知道两个月每天送她上班的人不是你,只是开着你的车,跟我这演暗度陈仓。”
沈知燃:“……”
他妈的,他在心里暗自骂道。
“我和你接吻,允许你在医院陪我,进入我的房子,甚至在你亲我的时候没有扇你一巴掌,是因为我知道那是可以的。”
假装找个女朋友在对方面前秀,这个套路还是他从初澄那里学到的,自以为演技很好,到头来还是脱了裤子拉磨,转着圈丢人。
沈知燃的脸一阵红一阵黑,最后语气粗犷地说:“你到底懂不懂?这些年我要想找女朋友容易得很,可哥们儿不愿将就,非得是你。”
初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相信我的魅力?”
“你在有伴侣的情况下,不会还来招惹我,是因为你不会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子。”初澄捧着他脑袋又亲一口,“虽然脾气臭,没耐心,一点就炸,可你还是一个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