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商宁秀咬着筷子看着他,
“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停,而且泡了水的泥巴地不好走,一踩一脚的泥,你不是爱干净么,写个单子想要什么的,我替你跑一趟得了。”
“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去吗?”商宁秀听出意思来了,顿了一瞬后,也不看他了,视线重新回到了菜上,神色如常继续吃着,“怕我借机跑了是吧。”
“不是,没那个意思。”穆雷解释了一句,“你要自己想去转转,不下雨路好走的话,我带你去就是了。”
“那不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怕的话你把我锁起来好了。”商宁秀的语气比之前平静许多,没有大吵大闹也不带什么情绪。
“这话说的,哪能锁你。”穆雷一下子被她给梗住了,即便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男人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味。
“去,管他下雨下冰雹,下刀子都带你去。”
商宁秀吃饱了,把筷子一放就要走,“我不想去了,踩得一脚泥,你跑一趟吧。”
穆雷立刻攥住她的手臂把人给拉回来,“不成,非去不可,明天老子扛也要把你扛出去,听见没。”
第62章 喊我的名字
春雷过后, 晚上确实是下了一整晚的雨,但第二天一早便放晴了,鸟雀蹲在栏杆上甩着羽毛, 草木清香和雨后的味道混在一起, 舒适宜人。
这一趟的商队带来的东西比年前那一队显然要丰富一些, 集市的规模比之前多了整整两大条长街, 即便昨晚上下过雨,也丝毫没有影响草原儿女的兴致头,里头一片热闹非凡的样子。
商宁秀其实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也就是想出来见见中原人,如果能再打探到一些大鄞的消息那是最好的了。
穆雷去结账了, 她跟成衣店老板家的女儿攀谈闲聊着,那小姑娘打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混饭吃,看起来就是个假小子,若非开口声音辨认,商宁秀险些错认性别。
她着年纪不大,但谈天说地相当能唠,阅历也足, 对鄞关里的战事也颇有几分自己的见解:“照我说啊, 这仗就打不长,大夏可不就是瞧着鄞京里的那个老皇帝病歪歪的所以才一鼓作气想要拿下大鄞吗, 但是一个大国实力摆在那呢, 哪那么好拿的。”
“现在看着好像是被打得挺惨的, 但是最多也就只能这样了,他们呀, 最猛的那一波一口气没能给吃进去,后头就吃不进去了。”
商宁秀听得非常认真, 发问道:“真的吗?可是大鄞的敌人并不止一个大夏啊,还有内部的叛军作乱呢。”
“那有什么,只要老皇帝肯放权,他儿子还是挺有几把刷子的,你看之前的好多次战役,传得顶有名的那些,不都是大鄞的二殿下打出来。”
假小子是个和硕人,市井气息也重,对隔壁国家的大人物们言辞自是不会有多恭敬,高深莫测地挑眉道:“我要是那二殿下啊,就趁着这个当口,直接起兵得了,老皇帝没眼光,选的太子不顶事儿。咔咔两下重兵镇压,这可是天赐好良机啊,打退了敌军,什么谋反的名什么篡位的言,那都能顺过来。”
商宁秀瞠目结舌,被震得说不出话,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放在大鄞里要是被人听见了,那定是要株连九族的。
“你个臭小子活不干在这里偷懒,把你给能耐的,你那么能耐敢替人家皇子操心,裁布去!”成衣店老板敲着鸡毛掸子骂出了一口唾沫星子,作势要打,那假小子赶紧一溜烟跑了。
老板赶走了自家夸夸其谈的闺女后又来给商宁秀赔笑脸:“对不住了客官,她口没遮拦的,小孩子家家的瞎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这一趟赶集,穆雷有目标想买的东西比上回明显变多了,他对商宁秀的喜好性格越来越了解,还有一些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就都想来点,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满满两大车,满载而归。
橘色的夕阳将人影拉长,商宁秀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瞧了眼跟在他们身的运货马车,鼓鼓囊囊的,“这支商队不是会待上四五日吗,还有时间呢,干什么一次买这么多。”
穆雷:“今天买了明天正好能有时间在家里收拾收拾,过两天我要忙春汛的各种事,不见得抽得开空。”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外头的地面也干得差不多了,穆雷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拆包归置起来,花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弄完,他将最后一只箱子扔出去后,进来仰头灌了一整壶水,觉得微微有些发燥,又脱了一件衣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轻衫。
虽然他的帐子够大,收纳这些东西绰绰有余,但商宁秀还是有一种屋子里被慢慢被填满的感觉。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马球杆?”商宁秀瞧着他挂在架子上的几副杆子,有些吃惊。
“不是两对人成一局么,我瞧着挺好看的,买两套,万一打断了还有备着能替换的。这些杆子往年也有人买,不过基本不会用,都是听说这是中原人喜欢的玩意,买来收藏的居多。”
商宁秀取了一根惦着试了试手感,虽然做工不如鄞京里的精细,但轻重和杆面等重要地方倒是都还可以。
穆雷瞧着她拿着马球杆的样子,心里又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当时她骑在马上那精准的一杆子,意气风发,耀眼夺目。男人心里直发痒,眼睛盯着她朝外扬了扬下巴,跃跃欲试道:“时间还早,出去试试手?”
“现在吗?”商宁秀也朝外看了一眼,“算了吧,等过几天,现在草地还没干呢。”
男人凑近了在她鼻尖和嘴唇上啄吻了两下,“行,那就等我忙完春汛,再过两日恪桑花也该开了,正好叫上维克托和古丽朵儿夫妻俩,出去踏青,打马球。”
当天夜里春雷打得轰隆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降雨,汨罗河接了雁麓山和大草原上融化的雪水,再加上多下了这么些天的春雨,水位上涨的趋势比往年还要快一些,穆雷忙得两天两夜没着家。
等到临时矮堤加固完成,天气也又短暂地放晴了。
年轻力壮的异族男人们骑着快马往回跑,一边冲一边大声谈笑:“奶奶的,前两日正忙的时候泼水似的下,兄弟们都淋成了落汤鸡,现在好了,一完工,天晴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哈哈哈,狼神逗你玩呢。”
“那咋办,谁知道这破雨啥时候下啥时候停,还是早点把堤加固了好安心嘛。”
一行人快马加鞭冲回部落里,男人们两天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直冲大帐去找吃的。
正是午膳的时间点,穆雷拒绝了兄弟们留下来一起喝酒的邀请,取了吃食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帐子,引得身后的年轻男人们阵阵起哄:“大哥可是有媳妇的人,羡慕死你哈哈哈,当然要快点回去陪大嫂啊!”
帐门好好的关着,穆雷开门进去,发现里头没人。
“秀秀?”男人脸上还带着笑意,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开了杂物间的门开了一眼,也没在里面。
穆雷迅速看了眼衣柜和鞋柜,她穿的是最好骑马也最好踩水的那双轻便靴子,衣裳也穿得足够厚,看着是要出远门。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帐子,询问周围有没有人见过她,知道她去哪了。穆雷再部落了找了一大圈,最后去到了马厩,对方告诉他说,雨停之后大嫂就骑了一匹马出去了,但没说是去哪,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穆雷心里久未上涌的那股邪火开始疯狂地往上窜,那支商队,恰好也是今日拔营离开。
一模一样的情况,一模一样的时间节点。
男人怒火攻心,狠狠咬着牙根,很好,商宁秀,你有种。
穆雷又气又急,面色阴沉骇人,胸膛起伏着,马厩的小弟也不敢多言,眼瞧着大哥怒火中烧地将马鞭往地上一抽,那模样像是要去干一百号人的架都不止,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快速回到帐子里,开门力气太大,一把将杂物间的门砸上了墙壁,‘砰’的一声闷响又再弹回来,穆雷动作迅速地穿戴袖箭和铁臂缚。
全副武装后的穆雷气压低到鬼神让路,活阎王再现,他阴沉沉从杂物间出来,心里已然百转千回,预演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等着,等老子把你抓回来……
刚一走到门口,就和外头回来的商宁秀撞了个正着。
穆雷的脚步瞬间顿住。
即便是没真的撞上,商宁秀仍然被他门板似的体魄和走路带风的气势给吓得往后一弹,待到看清是穆雷之后,她拍着胸口拧着眉头道:“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高高大大的男人眼神中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所有凶戾的气势全都土崩瓦解,心里的某处防线裂开,终于彻底碎成了渣。
他大步上前去紧紧把人箍在了怀里,相当之用力,恨不能将她嵌进身体里去。
商宁秀被他抱离了地面,她不懂好好的他这是在唱哪一出,但她知道自己快被勒死了,她手臂被箍着难以动弹,只能靠膝盖象征性动了下提醒他,“你放开我,我好勒。”
“抱一会,秀秀,抱一会。”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神奇,穆雷心里又酸又涩,还透着一股麻痒,他把人放在柜顶上坐下,拿脸去蹭她的腰。
“你到底干什么啊?”商宁秀满腹狐疑,看着埋在身前的栗色脑袋,“撞什么邪了,这大白天的。你们防汛不顺利吗?”
“顺利。”穆雷的脸埋在她身上,深深嗅着牡丹花的馨香,声音闷闷地问:“你刚才去哪了?”
商宁秀觉得自己怎么好像也撞邪了,不然她怎么好像从穆雷的声音里听出来了点委屈的意味。
这有点太离谱了,商宁秀被自己的想法给噎住了,欲言又止,最后略显呆傻地应了一声:“……啊?”
“算了,不重要。”穆雷从腰前起来后站直了身子,视线与她持平,大手掌着她的脖子拉过来亲吻,闭着眼,不带任何欲.念,只为仔细感受眼前的人真实存在。
商宁秀被他贴着嘴一下一下嘬着,抽了空袭偏过头回答道:“我喂小松去了,有三四天没去了,正好雨停了。”
“嗯……”
当天晚上,男人就跟发了什么疯一样。
他攥着她的腰,撞得商宁秀眼角带泪连咬了他好几口,哭丧着小脸抱怨:“你干什么啊今天。”
“喊我的名字,秀秀,喊我。”穆雷埋在她颈间亲吻,喘着粗气一遍遍诱哄:“快喊我的名字。”
第63章 花神诞
“穆雷……库穆勒尔……不行我不要翻。”商宁秀惊慌失措地开始挣扎, 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被他再翻过去,她力气不大,但浑身都在用力, 面色潮红, 整个人僵硬着跟他对抗:“我不要这样, 不想要这样。”
“为什么?”穆雷到底是没有完全强迫, 不解问道:“你明明很喜欢的。”
商宁秀被折腾得已经有些云山雾罩了,他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只能不停摇头, 趁着自己能说话的时候简单说几个字:“反正、不要这样的,我不想。”
“你想的。”
“我不想。”
“真不想?还是因为怕失去控制?”
“都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 我在呢,控制不了又怎样,试试,再试一次,好不好?”穆雷半哄半骗想动手,但商宁秀仍然十分坚持,她咬着牙关不肯配合, 男人也不好硬来, 最后想了个另外的招。
商宁秀懵懂睁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能看见自己的一条腿了。
穆雷觉得这个办法真好, 不止能点燃她的热情, 还能看见她的表情。
“秀秀, 秀秀……”他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嗓音缱绻说了一句草原话:“撒里栖……”
商宁秀恍恍惚惚疲累地问他:“什么意思?”
“表达永恒的守护誓言、陪你到永远、唯一不变的感情。但直接翻译意思不彻底, 你们汉语应该有更合适的表达。我爱你。”
这一夜的疯狂太彻底,商宁秀记不清楚自己被他折腾了多久, 也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她只知道一直有个声音在耳朵边上说话,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放纵的结果就是商宁秀第二日人都是恍惚的,走路打飘,说话走神,听了前半句就忘后半句。
“花生什么?”商宁秀没听清楚侧着耳朵又问了一遍。
“花神诞。”穆雷又给她重复了一遍:“就是你们的花朝节,你忘了?恪桑花已经全开了,草坡上现在漂亮得很,赤沙部落会跟咱们一起联谊,庆祝春回大地。”
商宁秀:“哦对,想起来了。”
“快了,外头已经准备上了,没几天了。”穆雷眼瞧着她的模样,失笑道:“怎么还一副要睡觉的样子,还没缓过来?”
“你还好意思问?”一听这话商宁秀就来了气,注意力也集中了几分,“谁让你跟疯了似的,不让我休息,非要、还、还、”
她顿了一下实在说不出口,还了两声还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收声不说了。
“还什么?”穆雷坐到了她旁边,把人搂进怀里,笑呵呵看着她。
还把她的腿挂胳膊上那么高,怎么哭都不放她。
商宁秀红了耳根,羞恼道:“反正都怪你。”
穆雷也不否认,他昨晚确实是放纵了,但他觉得情有可原,那种大起大落之后的心情,若非亲身经历,真的很难感同身受。
男人看着她皱起来的眉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着,拿指腹去她眉心揉了下,没揉开,干脆就捧着人的脸往上亲了几下,盖章似的,来回地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