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一下子尖叫起来:“贵妃,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
说着,不顾自己的身子,就扑着上前,皇帝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不让她碰到贵妃,嘴里低声怒道:“冷静,事情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孤会给你个交代。”
随后,看了福全一眼,福全继续说:“虞美人自怀孕以来,喜好甜食,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御膳房的小德子突然折腾了一道甜糯糕点,叫蜜糖糕,甚得美人喜爱。”
“特别是孕中烦闷,美人常以此来解闷,吃了糕点后心情都会好很多。”
虞美人听得怔住:“难道是这糕点被下了药?”
福全解惑:“这糕点里被放了药引。”
等这药引在美人腹中积累多了,那么只需等一个契机,就会落胎。
“药引?”虞美人喃喃问道。
终于,春莺开了口:“美人吃了几个月的药引,月份大了后,胎动难安,还以为是寻常胎动,其实不然,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岌岌可危,只需今早的一碗加了点东西的酸梅汤,必然就会落胎。”
福全说:“事情一发生,奴才就派人查了美人今早的饮食,也查了酸梅汤,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若不是小德子突然畏罪自杀,还不能查到小印子身上。”
小印子忙说:“奴才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伤胎的药物,小喜是奴才的同乡,她几个月前给了奴才一大笔钱,让奴才在每次小德子做蜜糖糕的时候,把药物混进面粉里,其他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喜也说:“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春莺和奴婢交好,奴婢本是辛者库的贱奴,想要逃离辛者库已久,有一天春莺找到奴婢说,如果办成了这事,就可以同她一起服侍贵妃娘娘,所以才起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请陛下恕罪!”
事情到此,基本已经明了。
是春莺找到辛者库贱奴小喜,用让她出辛者库服侍贵妃引诱她去将药下到贵妃的糕点里,但是小喜毕竟是贱奴,根本接近不了御膳房,于是她便拿着春莺给她的钱,引诱了同乡的小印子,小印子虽在御膳房也只是干活的奴才,但是他有机会接触膳食糕点,还和小德子关系不错,平常在他做糕点的时候搭把手也是有的。
于是,由春莺牵头,这一条线就形成了。
如今,福全公公抓住小印子,小印子招了小喜,小喜又招了春莺,这才能查到源头。
不过单看这件事,似乎一开始死的小德子并没有和这件事产生直接联系,为何最先死的人是他?
贵妃心头一动,小德子才不是什么畏罪自杀,他本就该死的,他如此不死,说出谁是幕后指使,都存在攀咬的嫌疑。
反到是他死了,死无对证,那么小印子这条线名正言顺地就可以浮出水面。
看似合理的一条线,实则处处充满了不合理,这条线太长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皇帝问:“今早这碗酸梅汤是谁端来的?”
糕点是药引,发作的却是酸梅汤。
福全回:“是贵妃娘娘赏赐的。”
贵妃心头一惊,忙解释:“陛下,是美人说自己月份大了,胃口不佳,又听闻当年臣妾怀小公主的时候,也是这个症状,喝了酸梅汤胃口才好些,所以特来询问臣妾。”
“本都是姐妹,臣妾又怎么能吝啬一碗区区酸梅汤?于是便差小厨房做了碗酸梅汤给她,妹妹喝了几日,也没出现什么问题,不知今早怎么了,突然发生了这事...”
第73章 [VIP] “愚”美人
贵妃话音未落, 那边皇后就突然发难:“还能为何?还不是因为你费尽心机要让虞美人落胎,才指使春莺在美人的糕点里下落胎的引子,然后再用酸梅汤活活让小皇子胎死腹中?”
虞美人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紧紧抱着皇帝的手臂, 大哭出声:“陛下!是臣妾的错, 臣妾若不是信了贵妃是真心为臣妾好,臣妾也不能喝了那酸梅汤, 我们的皇子, 他已经成形了啊!”
皇后接话:“虞美人,你有什么错?错的是别有用心的人。你都不知道小皇子长得有多好看, 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实在是可怜哪。”
皇后的话无疑是在虞美人的心窝上捅刀子, 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声泪俱下:“陛下!你一定要杀了贵妃为我们的小皇子报仇!陛下,你这次可不能再护着她了!我们的小皇子没了啊!”
皇帝抱着虞美人激动的身子,眉头拧起, 目光如炬地看向春莺问:“说, 是谁指使的你?”
春莺背部挺直,无畏无惧地喊道:“没有人, 是奴婢自己见不惯怀了孕的虞美人在娘娘面前耀武扬威,奴婢只是为了给娘娘出气罢了。”
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贵妃身上, 这看似把贵妃择出去的话,其实是为了将她的嫌疑落实, 她即便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 也辩无可辨。
皇后看贵妃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便怒道:“大胆贵妃,还不快快跪下认罪!”
贵妃冷着脸, 睨她一眼,开口道:“本宫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认?”
“你还不认?春莺可是你的人?她也说了,你是嫉妒虞美人有孕在身,抢夺了陛下对你的宠爱。贵妃啊贵妃,稚子何辜,你为什么要下此狠手?”皇后的声音逐渐拔高,像是要把这罪名落在她身上般。
贵妃跪了,但不是为了认错,而是对皇帝说:“陛下明鉴,臣妾没有害过虞美人的孩子,也未曾妒忌她怀孩子,臣妾是失去过小公主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这种痛加诸在虞美人身上呢?”
在皇帝怀里的虞美人,眼睛阴狠地盯着贵妃,好似没有皇帝的阻拦,下一秒她就能扑上来将贵妃给生吞活剥了!
她咬着牙说:“陛下,就是这个毒妇,害死了臣妾的孩子!陛下,你一定要为小皇子做主啊!”
皇帝夹在中间,没有说话,眼睛只盯着春莺,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是不是贵妃指使的你?”
然,春莺却是摇头,一句话都不肯说。
皇帝眉间起了怒气,高声道:“来人,将他们拖去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孤要真相!”
福全福了下身子:“是。”
而就在他挥手让人把春莺三人带下去的时候,春莺突然决绝地看贵妃一眼,随后脖子一梗,上半身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福全面色一凛,上前探去,才发现春莺已经咬舌自尽,没了气息。
他道:“启禀陛下,春莺已经咬舌身亡。”
贵妃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若是人还活着,总是能撬出点东西来,但是人死了,就是畏罪自杀,死无对证,特别是春莺的最后一眼,完全就将她当做了“幕后主使”。
虞美人彻底发了疯,眼眶猩红地朝着贵妃喊道:“荣清婉,你害我孩子,你一定不得好死!”
皇帝似乎也被她的这声诅咒给吓到,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身子说:“够了。”
随后,站起身来,将贵妃从地上拉起来,他沉声说:“孤曾经对贵妃说过,虞美人地位卑微,无论是生了皇子还是公主,按照祖制,都不能养在身边。”
发疯中的虞美人瞬间小脸惨白,这一点皇后也跟她说过,不过她总是存在侥幸心理,若是生下皇子,陛下高兴,升了她的位份,这样岂不是就能够将孩子养在身边?
不过此刻听到从陛下口中说的这话,难免还是心凉了三分。
皇帝不顾众人脸色,又说:“孤欲打算将孩子交给贵妃。”
此话一出,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全部都震惊了,皇后更是死死地捏着手指,咯吱作响。
“贵妃拒绝了,说是孩子还是要养在生母身边,她经历过失去小公主的痛苦,所以不愿把这种痛让别人也尝一尝。”
皇帝眼神逐渐冰冷,“所以,这件事孤相信绝对不会是贵妃做的。”
虞美人见皇帝这么护着贵妃,不免大声嚷道:“陛下,你莫要被这贱人给骗了!她说不要臣妾的孩子,若只是口头说说呢?她在陛下面前装得多么温婉贤良、善解人意,其实背地里早就想要除掉臣妾的孩子!”
她几乎泣不成声:“陛下,你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啊!”
皇后也说:“陛下,您与贵妃私下约定的事,无从考证,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况且,春莺确实是贵妃的人,如今种种证据表明是贵妃做下的恶事,若陛下一味偏袒,恐怕会寒了六宫人的心啊。”
贵妃不忍皇帝这么为难,心想禁足几天她也能忍得,将将要开口的时候,突然花嬷嬷说:“娘娘,奴婢查到了点东西,这春莺未必是心向你的人。”
贵妃看到翠珠已经回来,就知道她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花嬷嬷将翠珠刚刚交给她的用帕子裹着的东西,呈到众人面前说:“春莺只是永寿宫洒扫的宫女,这么大的事情,娘娘没道理交给她,而不交给我们近身伺候的人。”
“这是刚刚从春莺的房里搜出来的,是枚玉兰簪,或许大家会说,是贵妃所赠,但其实不然。当年,刺客就是装作花房的宫人,捧着玉兰进的永寿宫,娘娘自那之后,便对玉兰落下了阴影,一看到玉兰花便惊惧害怕,即便昭素公主回归,也没有好转。”
“而这枚簪子,奴婢曾经在虞美人的头上看到过,那时虞美人刚怀上不久,便是簪着这枚簪子给贵妃见的礼。如今却在春莺的房中被发现,是被她藏在墙壁里暗格里的,若不是掘地三尺,还真的难以发现。”
虞美人嘴唇颤抖道:“你胡说!我没有这个簪子!”
贵妃看到玉兰,眼神有些闪避,反应比之前有所好转,毕竟找到了李姝色,但是那种痛沉积太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散的,所以她第一眼还是选择逃避。
皇帝搂着她的肩膀,威严开口:“贵妃不喜玉兰这事,孤知道。”
身为枕边人,她的喜怒哀乐,他自然都是知道的。
一锤定音,直接将这簪子和贵妃撇清关系。
虞美人不甘道:“不过是根簪子,不能证明什么!”
“恕奴婢多嘴,不止这根簪子,还有其它首饰和五百两银子,可见春莺不是像她所说为了贵妃,自愿干的这事,而是被人给收买的。”花嬷嬷道,“至于那药引,也从春莺处给翻了出来,也是个佐证。春莺本不识字,更不通医理,怎么会就想出这个法子呢?所以定是有人指使。”
贵妃趁机说:“陛下,嬷嬷说的有道理。一来,臣妾要是想要害虞美人,不会殪崋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春莺,因为臣妾与她并不亲近。二来,春莺害人说是为了臣妾,更是无稽之谈,她可能连这药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给人当了替死鬼!”
也瞧着这枚玉兰簪将嫌疑引到虞美人身上,皇后站不住了,她道:“贵妃说的是,春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不过就凭一枚簪子,你想要洗脱嫌疑怕是很难,焉知她背后指使的人不是你?”
“而且,花嬷嬷刚才所说这簪子是虞美人所有,也是没有证据的事。若说是虞美人指使的春莺,那更是无稽之谈,虞美人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
虞美人猛地身子一震,努力为自己辩驳:“是啊,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我多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我天天喝安胎药,就是希望他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怎么会指使春莺给自己下药呢?!”
贵妃闻言,心道那可不一定。这药只是药引,吃了只会感到胎动不适,并不会真正打掉孩子,所以为了除掉她,虞美人能狠下这个心也很难说。
至于这酸梅汤,估计虞美人是不知道的,否则她肯定不会傻乎乎地喝下去,要真要用孩子来对付她,也不会等到月份这么大的时候,对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利。
或许,是她背后的人欺骗了她?先是给她药引,说对她的孩子无碍,还能扳倒她。
却不想幕后之人根本就没有想过留下这个孩子,这不将真正落胎的药放进了酸梅汤中?
还有就是酸梅汤,必定是那幕后人做的手脚,瞒过了虞美人,又栽赃给她,一举两得。
贵妃心里有了数,走到虞美人床前,眼睛直视威压她说:“若你一直坚信,是本宫指使春莺在你糕点里下药引,本宫也没法。可是你好好想想,酸梅汤里的东西又是谁下的呢?本宫可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重,就是为了提醒虞美人,她既不知道药引的事,也不知道酸梅汤的事。
如果她知道药引的事,酸梅汤的事她肯定不知道,那么又会是谁干的呢?
虞美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手指紧紧捏着被角抵在胸前,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眼睛不自觉看向皇后。
贵妃不用朝后看,就知道虞美人看的人是皇后。
想来也只有她有这个心机来完成这事。
若直接一碗红花下了虞美人的胎,栽赃给她,反倒让人起疑,因为没人会使用这么低劣的手段,而且有给虞美人安胎的太医在,若是当场立即被查出,恐怕这计划就落了空。
像是这般,药引放在糕点里,发作的药放在酸梅汤里,若不是春莺主动说出,谁能想到?这两份东西单独由太医来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