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素却道:“不,你还没有领会父皇的意思。”
太子眼睛直视她,逼问:“你什么意思?”
昭素语气幽幽:“你之前不是还有轻生的念头?怎么废位诏书一来,你就没有这个念头了?”
太子抿唇,没有说话。
“父皇对你失望透顶,但是不能明摆着赐死,他会背上杀子的罪名,你明白吗?”昭素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这么长时间以为,昭素就作为他和皇帝的桥梁,从来是她说什么,他信什么,不疑有他,这次亦是,他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父皇想要我死?”
“你难道没有听过一个词吗?”昭素冷冷吐出四个字,“畏罪自杀。”
太子跪坐在地上的上半身一晃,差点倒下,喃喃道:“父皇居然就这么容不下我...”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是唯一一个养在父皇身边的孩子,他知道他从小就不聪慧,连师傅背地里都说他比不上二弟,但是奈何他才是太子,还是他母后用命换来的太子位。
那个时候,父皇怜惜他年幼丧母,总是格外照顾,这么多年,他大大小小也犯过不少错,但是父皇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也从来没有禁足他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有来见过他。
难道,是真的厌弃了他,恨不得他去死?
昭素趁机道:“你应该为政儿着想,你如果在一日,父皇看到他就会想到你,你觉得父皇还会对他这个孙子喜爱得起来吗?”
太子怔愣地看着她:“你是说,政儿很有可能因为我的缘故,而惹得父皇不悦?”
“是啊,”昭素眼睛都不眨地说,“如果你死了,父皇因着三分愧疚,也会对政儿好,说不定政儿以后能当太子呢。”
她的话有股神奇的诱|惑,太子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昭素见话已经带到,便也不再久留,转身就走。
*
等她走后,太子不知从翻出条白绫,绕过房梁一圈,他踏上了板凳。
于此同时,李孝政在被接到宫里的路上,遇到刺客截杀,一队护送人马,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当天晚上,消息就传到皇宫。
皇帝闻言,心中大恸,不敢置信地看向福全:“你说什么?你说大皇子悬梁自尽,政儿在回宫途中被刺杀?”
福全面露悲伤地说:“陛下,您请节哀。”
皇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要站立不住,福全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臂,焦急道:“陛下,您要小心您自己个的身子,千万要节哀啊。”
皇帝脸色苍白,一日间失去长子和长孙,这样的打击放在谁身上,都是不能承受的。
皇帝缓了好久,才握紧拳头说:“去传魏忠来。”
“是。”
魏忠很快被传了来,皇帝猩红的眼神看着他道:“想必大皇子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魏忠跪下,语气沉痛:“陛下,您请节哀。”
皇帝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厉声道:“给孤查!孤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既想要大皇子的命,还想要政儿的命!”
“臣遵旨。”
*
消息传到李姝色耳中的时候,她只觉诧异。
她是知道太子畏罪自杀的,当然了这其中必有隐情,但是为何连李孝政都被杀了?
转而又一想,便明白了。
原著昭素和沈峭是妄图扶持李孝政登基,如今这一世,李孝政居然跟着太子一起下线。
还是那句话,蝴蝶效应,既然昭素没有嫁给沈峭,那么就不存在他们两个一起扶持李孝政了。
不过,李孝政还是个三岁小儿,他们居然连他都不放过,也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问沈峭:“这件事睿王有参与吗?”
“没有,”沈峭摇头,“事情发生太快,废位、自杀、刺杀在同一天发生,动作这么麻利的也只有一人能办到。”
李姝色:“信王!”
第90章 [VIP] 赐婚
沈峭却道:“这件事陛下交给了锦衣卫, 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不仅仅是信王的手笔。”
这么一说,李姝色也觉得,太子已经被废, 信王若是忌惮李孝政, 害死太子便是, 毕竟失去太子,一个三岁小孩他太容易对付了。
等李孝政长到成年, 这里面还不知道要出现多少变故, 在一天之内害死太子父子二人,他得是多想暴露自己的野心?
本来太子被废就有他的手笔, 陛下不是傻子, 朝臣有眼的也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事情闹得太大,陛下也无心再保住太子的太子之位,才会废掉太子。
但从陛下抱住太子一条命, 不难看出他对太子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信王即便再心急,也不应该会下手这么快这么狠。
李姝色道:“这件事做得太刻意了, 有心的人都能猜出是信王干的,所以这其中必有另外的隐情。”
沈峭赞同地看着她, 他们夫妻想到一处去了, “虽然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了锦衣卫,但是睿王也会在暗中调查。不过, 信王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有些不好过, 同样睿王也是。”
李姝色点头, 信王与太子父子二人被杀之事逃脱不了干系,肯定惹得陛下不喜, 况且信王外祖家显赫,陛下心中必有忌惮。
至于睿王,正如之前分析的那般,陛下废掉太子,若想扶持另外的皇子,与信王相抗衡,那么必是睿王无疑。睿王从幕后站到台前,日子恐怕也是表面风光,背地里不知道要被信王的人使多少绊子。
李姝色知道,虽然沈峭明面上是翰林院修撰,但是背地里早就和睿王互通有无,只不过从不在旁人面前显露罢了。
恐怕之后,睿王行事也会和沈峭商量,沈峭接近天子,揣度圣意也比旁人敏锐几分。但还是那句话,伴君如伴虎,李姝色还是替他担心的。
不过,担心归担心,她知道他已经掺和进去,就不能轻易脱开身。
况且,他也不想。
因为,那顿鞭子记在了他的心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无论如何都会帮着睿王一起扳倒信王的。
信王一倒,那么抚远侯也将如同没有利爪的老虎,纸做的罢了。
*
景仁宫
信王怒气冲冲地走进来,退下的小宫女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心中怒火更甚,一脚踹在小宫女的肚皮上,吼道:“该死的狗东西!敢挡本王的路!”
小宫女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信王有些不耐烦地招手:“还不快滚!”
“信儿,”皇后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问,“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信王向皇后行了礼后,便急不可耐道:“父皇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皇子明明是自|杀,偏要让锦衣卫去查。不仅如此,还说三弟在调查大皇子中有功,厚赏了他,还将李孝政被刺杀的案子交到了他手里,让他同锦衣卫一同调查。”
皇后闻言,语气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你老实同本宫说,太子父子是不是你...?”
信王老实答道:“母后,你们母子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太子的确是自|杀,我只是派人游说他,他死了比活着有价值罢了。至于李孝政...儿臣是疯了,才会明目张胆地去害一三岁小儿?就算父皇看中他,那又如何?三岁小儿能成什么气候,况且太子已死,他根本不足为俱。”
皇后听了,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高高举起:“不对,李孝政被杀背后一定有黑手,但是现在大多人都认为是你动的手,连陛下都这么认为,好个一箭双雕!”
信王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好计谋,连本王都被算进去了。”
他顿了下,又问:“会不会是外祖父?”
皇后摇头:“不是他,昨晚他就跟本宫来了信,还以为是你干的。”
信王黑了脸色:“不是儿臣干的,真是好险恶的用心,居然以此让儿臣跟父皇离心!”
皇后眯了下眼睛:“能这么做的,也只有一个人。”
“母后,你是说?”信王想了想,随即顿悟道,“是他,是李琸睿!”
皇后冷哼:“不是他还能是谁?好啊,终日玩鹰,没想到被鹰啄了眼!”
信王的拳头逐渐握紧:“老三!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要与我斗!”
皇后:“身后没有倚仗的废物,看他能斗到什么时候!”
*
镇北王府
镇北王正在和景马对弈,景马面无表情,脸上的疤痕也如蜈蚣般狰狞地趴在他的脸上。
他幽幽开口:“这局,王爷赢了。”
镇北王意味不明地笑:“此局还没有完,你此话言之尚早。”
景马道:“属下之后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王爷的算计之中,所以虽未败,却已经败矣。”
镇北王放下手中棋子,“景马,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言放弃。”
“不放弃又能如何?”景马双手一摊,“垂死挣扎罢了。”
镇北王笑了笑,没有答话。
景马又说:“王爷料事如神,知道信王不会放过太子,哦,大皇子,所以又准备了额外的惊喜给信王,就是不知道这信王听到长皇孙的死讯,是惊还是喜呢?”
镇北王看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惊喜掺半。”
*
永寿宫
皇帝来了贵妃宫里后,一言不发,就倚在踏上休息,贵妃给他揉太阳穴,舒缓他疲累的神经。
贵妃温声说:“陛下,虽然大皇子父子二人的离开,您很痛心,但是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语气有些乏:“来,不按摩了,陪孤说说话。”
贵妃乖巧地坐在他旁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依偎着他。
皇帝搂着她的肩膀说:“大皇子刚出生的时候,他娘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她撑着一口气,听到孤立太子的诏书,她才满足地离开人世。”
“大皇子是孤头次出生的孩子,孤也手把手带过他几年,亲自教习,只不过后来国事繁重,才让学儒教他,但是孤一有空,就会问他的功课。”
“孤知道这孩子不堪大用,耳根子软,没有掌控一国的才能,但是孤念及父子情,从也没有动过这么早就废掉他的念头。”
贵妃闻言,心中微惊,原来陛下是动过废掉太子念头的。
若是真废掉太子,对于太子,陛下不能说是好父亲,但他绝对是好君王,是为天下考虑的好君主。
“孤本以为,他接下来会在废太子府好好度过下半生,却不想他会选择自|杀,孤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还有政儿那孩子,他才三岁,前些日子来给孤请安的时候,才软糯地喊孤皇爷爷...”
说着,陛下的语气逐渐低沉,贵妃察觉到了,想要抬头看他,却被他按住肩膀,没让她抬头。
再之后,她就感到有水珠顺着她半边脸颊滑落。
贵妃抓住他的手背,在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道:“锦衣卫会很快查出真相的,陛下是为了天下而废掉太子之位,虽一人不懂,但是天下人懂你。”
陛下抱着贵妃,幽幽叹口气,不再说话。
*
锦衣卫查出太子的确是自杀无疑,没有看出有任何被谋杀的痕迹。
至于长皇孙,刺客来去匆匆,竟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日接长皇孙回宫的侍卫中有个虽身中一刀,但是好在保住了性命,他称看到了其中一个刺客的面容,等他有力气就可以画下来,这样魏忠就可以按画捉人。
等那侍卫画出人像后,他拿起来一看,顿时瞳孔一震,这人他见过。
他马不停蹄去见了睿王,长皇孙一案是他俩一起调查,所以理应互通有无。
睿王听了他说的话,语气震惊:“当真?”
魏忠脸色也很难看:“我的确在信王身边见过此人,此人似乎是信王的谋士。”
睿王语气沉了下去:“这件事你打算如何说与父皇?父皇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若是再知道是兄弟相残,恐怕身子会经受不住啊。”
魏忠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可是,若是不说,便是欺君。”
睿王道:“你先等等,给本王些时日,本王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莫要冤枉了二哥才是。”
魏忠闻言,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却紧绷地说:“睿王,按理您说了,我总得卖您几分面子,可是您需要多少时日,毕竟这事陛下催得也紧。”
睿王回:“不出半月,本王一定给父皇个交代。”
魏忠拱手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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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拿到画像的事,自然也传到了信王耳中,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便与皇后商量起了对策。
皇后道:“信儿,你先别慌,管他什么画像,你只管不认便是。”
“可若陛下真的怀疑儿臣,那儿臣今后还能...”
他将“登上皇位”四个字咽了下去,但是他眼中的热切却让人一目了然。
皇后安抚道:“鲁国公到底是个没用的,母后会重新给你找个助力。”
信王有些狐疑:“是谁?”
皇后道:“镇北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