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归林
作者:观曙
简介:
庆丰三年,林氏嫡女归京,路遇一少年,少年意气风发,拈弓搭箭,射落她髻上的绒花,林菱受惊,当夜发起高烧,少年提药赔罪而来,却站在院内淋了一夜的雨,二人梁子就此结下。
林菱归家以后,又在宴上碰上少年,少年正襟危坐于席间,眉眼不耐,却如月皎然,她上了心,死缠烂打下与其互通书信,虽不尽所愿,但也令她魂牵梦萦。
不过车厢内的一瞥,少年的模样就刻在了她的心尖,随着时间流逝,在她不知不觉中逐渐沉淀为喜欢。
少年名为玉魄,姜姓。
林菱又一次出游时,又遇见了他,玉魄骑在骏马上与其他几位少年说笑,阳光下,少年如骄阳炙热,吸引了林菱全部的心神。
林菱放下车帘,催促侍从快点离去,马车与玉魄擦肩而过。
她听到了他即将娶妻的传闻,他年岁尚小,未及弱冠,只是父母已经在为他相看贵女。
她抿着唇,眼神如死水泛起波澜。
夜里,她拿出珍藏的信笺,上面是姜玉魄的回信:我亦心悦你。
她早与他私相授受,她心悦他,甚至,爱他。
烛火跳动,光影在她玉洁的脸上投下阴影,她的一半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全部神色。
“驸马性傲,却也得折服本宫权威之下,林菱,你若要他,便去夺,去抢,求而不得便毁,置之泥地任人践踏,”公主的话语如毒蛇吐信一般缠绕在她耳边,“用权势逼迫他,用蛮力欺压他,这不是男人常用的伎俩吗?” 公主艳的脸庞隐隐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是性别倒置,权力互换。” 她听见曾经的自己说。
“公主,这样不对,爱之欲其生,欲其欢,欲其幸。”
不是,从来不是,爱一个人,就要夺到他,即使相看两相厌。
高亮:gb文,女主强取豪夺,表里不一,女主可能有点作,可能自私可能坏,但是都是男主摇摆不定逼的。
属于女主的he结局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女强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菱 ┃ 配角:姜玉魄 ┃ 其它:偏执黑化
一句话简介:她的强取豪夺
立意:爱情到底是什么
第1章
归京时正是立秋,下了几场大雨过后连空气都是闷热潮湿的,路上泥泞不堪,车辙印横七竖八,有的深深的凹进去,积了一汪浑水,车夫最是有经验,顺着车辙最浅又有杂草的那道走,避免了车轮陷入泥里的险境。
林菱受不了颠簸之苦,北上基本走的都是水路,下了船后还需坐马车才能回到京中的将军府。
归京路途太远,马车已经走了半天,也才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这还是用的最快的速度,但林菱面色难看,萎靡地趴伏在卧榻上,精神不振。
婢女看了下天色,得快些到达驿站,大姑娘体弱又带病,万不可在马车中过一晚。
随行的仆从敲了敲车窗,婢女掀开车帘,是将军府来的嬷嬷,她一脸关切地望进车厢里:“大姑娘还好吧,驿站就不远了,上了官道后路就平整了许多,姑娘要不要下来走走透透气?”
将军府派了一支护卫和六名仆从来接林菱,问话的正是领头的颇有资历的老嬷嬷。
“多谢嬷嬷,我就不出来了,把车帘都拉开吧。”林菱吩咐婢女将车帘拉开,雨后潮湿的气息顺着车窗飘了进来。
老嬷嬷礼数周全地又问了几句,分别是婢女答了,她又瞥了下林菱的脸色,见确实只是精神不济,便也退了下去。
林菱撑着卧榻要坐起来,婢女给她腰后垫了个垫子,方便她倚靠着。
窗外的天空明净透亮,林菱拨开了眼前垂落的一丝碎发,心情平和地望着外面。
她离京约有五年左右,在梁州外祖家养病,虽也能收到京中信件,但到底与手帕交五年没见了,信中的姐妹都差不多许了人家或者正在相看亲事,她算了算自己的年龄,已经十九,也是到了嫁娶的年纪。
今朝民风开放,男女嫁娶不似历朝来十五六就是成亲的年纪,而是留女儿到了十八九岁,再相看人家也不迟。
并且女性和离之后也能再嫁,她的母亲便是如此做了将军夫人。
彼时的将军还不是将军,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母亲带着自己嫁给当时还是校尉的父亲,后来因军功擢升为将军。
母亲肚子争气,又生下了嫡子,坐稳了将军夫人的位置,她这不尴不尬的身份也因为将军的照顾,上了宗牒,成了将军的嫡女。
只是到底还是命不好,她五年前又生了一场大病,母亲听从度安寺高僧的指点,将她送回梁州养病,这一养就是五年,如今母亲想她得紧,她这才归京和母亲团聚。
不过除了团聚,母亲应该还有另一方面的意思,就是给她相看夫婿。
林菱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叹了口气,她其实是不太愿意成亲的。
在梁州时,族中有姐姐嫁人,但婚后的生活并不快活,夫婿在外眠花宿柳,夜不归宿,有独守空闺的,也有与夫婿爱恨纠缠的,闹着要和离,却又离不成,三天两头闹的。
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带来了喧闹声,声音隐隐约约到能够听清是少年开怀的笑声。
“玉魄,你这把弓真好看啊。”
“那是,我姐夫送的,今儿就射大雁去。”
“你箭术那么差,可惜了这把好弓!”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小爷我进步了不少,今天就打你的脸。”
几位少年打马路过,其中一个面容虽稍稚嫩,但容色可佳,眉宇飞扬,连发丝都透露着恣意。
林菱感叹了一下他的容色,旋即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让婢女翻找出来的鲁班锁。
归京路上无聊至极,她闲的时候会看看书,也会玩玩别的小玩意儿,这锁是外祖父给她的,林菱珍惜,归京也带着它。
到了天上漫起红霞,马车才停下轱辘。
“大姑娘,驿站到了,暂且将就一晚,明日便会回府了。”老嬷嬷掀开车帘,令人放了小凳,婢女先一步下马车,然后扶着林菱下来。
“您身子弱,今日的行程辛苦大姑娘了,夫人已经将姑娘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帐子被褥都换了新的,令人熏过三次香才铺上的。”老嬷嬷满脸笑意,慈祥和蔼。
“谢过母亲了,”林菱面色有些苍白,坐水路又换马车,一路上没好好休息过,下了马车后她有些反胃,只是秉着礼数应付完老嬷嬷后,便道:“天色尚早,我去附近转转。”
老嬷嬷嘱咐了林菱带上护卫和婢女,这才放心去驿站收拾林菱今夜暂且住下的房间。
驿站周围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林菱走上斜坡看着坡下,远处有一片洼地,很多水鸟会在夜间浮在上面休憩。
驿站其实人来人往,过路的人马倒是挺多的,林菱在坡上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三四批的旅客来投宿,修在京郊不远的驿站,其实也会用来给京内租不起宅子或者住不起客栈的商人长住,一是不在京内价格低,但是又靠近京城,商人要出货的话,只需快马骑上两个时辰便可进京。
林菱之所以慢是因为长日的水路后转乘陆路的不适应,加上体弱和日夜兼程的疲惫,只好龟速慢行,这才下榻在驿站。
好在驿站修的高大宽敞,因是京郊,有时也会接待达官贵人,其实丝毫不逊色于京内的客栈,甚至修的更大。
“大姑娘,现在好些了吗。”婢女关切地问道。
“嗯,现在透了透气,胃里舒服些了。”林菱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视线在斜对面的几个少年那里驻足,接着又扫过其中一个略微眼熟的影子,便收了回来。
洼地里有水鸟,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喧嚣,一个少年哈哈大笑,另一个作捧腹状,似是乐的不行。
被嘲的那个挽弓搭箭,但是迟迟不放箭,隔得稍有些远,林菱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过是陌生人罢了,还是不要多关注好。
红霞已经泛了些紫色,林菱望了眼天色,道:“该回去了,免得嬷嬷担心。”
婢女点头,护卫也跟在林菱三尺之外。
忽然一阵破空声响起,利箭尖啸而出,婢女惊慌失措,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刺耳。
“大姑娘!”
林菱疑惑转头,视野里突然出现一枚箭头,她心神剧震,脑子一片空白,那箭擦过她的发髻,射落了上面浅插着的一朵绒花,发丝断了一络,以至于发钗也插不稳,一并掉了下来。
林菱的唇失了血色,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
婢女也被惊住了,腿软地滑倒在地,刚刚那支箭离她极近,她只来得及尖叫了,现在见主子摔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摔了,赶忙去扶。
“大姑娘!”护卫也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蹲在林菱身边,因是女眷不好察看,只能粗粗看了身上大约没什么伤口,但并不确定林菱到底有没有伤着。
林菱跪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她愣愣地盯着地上,对于婢女和护卫没有给予半点反应。
这把婢女和护卫吓得不轻。
远处的少年见闯了大祸,也顾不得什么了,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似乎是始作俑者的人蹲在林菱面前,嘴唇颤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婢女一把推开。
“大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婢女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护卫也脸色冷峻,眼神不善地盯着这几人,看衣着是京中人士,但这几位少年出行都是简装打扮,只能看出衣料上好,却看不出身份,京中的达官贵人极多,护卫分不清这几人什么来头,因此没有对少年出手,只是护住林菱,不让这几人接近。
“小椿……”
“大姑娘你没事吧!”婢女终于听到林菱说话,忙询问道。
“我……”林菱抬头看向面前单膝跪地的少年,少年一脸愧疚和慌乱,但她的视野在看清他的脸后便出现了光影,接着就是光影涣散,话还没说完,她就晕倒了。
“大姑娘!”这一晕把婢女吓得不轻,护卫也顾不得女眷有别了,拦腰抱起林菱就往驿站赶。
少年们对视了一眼,也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护卫抱着林菱冲进驿站,把老嬷嬷吓得不轻,嚷嚷着这是怎么了,一边派人去请郎中,一边拎住婢女的领子呵斥。
“你就是这样看着大姑娘的!”老嬷嬷的眼睛横着,不复在林菱面前的和蔼,对着婢女拿出了管家时的威严。
她本来就是将军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平日里夫人精力不济时就是她帮着夫人管理下人,身上自然是有种威严在的,对着主子自然是和蔼可亲,但若是对待犯了错的下人时,完全就是与主子面前判若两人了。
婢女呜呜地哭泣,既是怕,也是真的担心,可若真是只怪罪她一人没有照看好大姑娘那也是冤,两个弱女子要真是遇上什么事,她一个婢女还真顶不上什么用,毕竟保护主子的安全主要是靠护卫,婢女只是负担主子的生活起居方面。
老嬷嬷也知道是这个理,大姑娘归京时是梁州那边雇的镖卫一路护送到这里,待下了船才由将军府的护卫接手,眼下将军府的护卫保护不力,她该拿的是护卫的错处。
只不过护卫是将军的亲卫,这不是她能管的,只有到了将军府将事情如实禀给主家,让主家惩罚才是。
好在罪魁祸首也跟着进来,婢女眼尖,就在他们踏进门的前一刻,就伸手指着门,抽噎着道:“是他们,他们拿箭射了大姑娘!”
少年们的动作顿时僵住,为首的少年神色僵硬,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像噎住了一般,手上拿着的弓没有拿稳,他又不自觉地想藏住,惊慌之间弓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作案凶器就这么直挺挺地掉在地上,老嬷嬷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室内一时静默。
第2章
老嬷嬷面色不善,朝着落弓的少年兴师问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居然拿箭射我家的大姑娘,我家大姑娘今日才归京,可是得罪过公子?”
少年一时讪讪,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他支吾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来,随行的一位少年出头接话:“我们是射大雁,玉魄箭术不精,误伤了你们姑娘,嬷嬷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补偿的我们一定补偿!”
老嬷嬷一听,差点没气厥过去,她哆嗦着手指着出头的少年,冷声道:“你当我们是要饭的讹你不成!”
将军府的大姑娘被人拿箭伤到了,要的是赔罪而不是什么补偿,将军府要什么没有,还差这几个混小子的补偿么?
“敢问是哪家的公子,日后定会登门拜访!”
“我们……”
好在郎中赶到,嬷嬷也顾不上和几人对峙,最重要的还是林菱要紧,啐了少年们一口,便跟着郎中进了屋子。
眼看着郎中把完脉,又望了望林菱的脸色,只说是惊吓过度,随行的几名婢女也检查了林菱的身上,并无什么伤痕,只是发髻散了,断了一络头发。
嬷嬷松了口气,包了银子送走郎中,出门一看几个少年也不见了,恨得牙痒痒,但是折腾了半天,天色已晚,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大姑娘受惊还得抓安神药,路上的消息还得派人骑快马传回府去,这件事也只有先按下,更何况护卫的错处还得如实禀报,到时等主家发落。
玉魄被玩伴拉扯着离开驿站,身上的衣服都被拉得皱巴巴。
“那个老奴好生刁钻,眼神似是要把我们吃了。”
“听那郎中说那位小姐也没出什么大事,那婢女不都说了吗,只是断了头发而已。”
“玉魄你以后还是别射箭了,今儿还算你运气好,没出人命,不然你爹肯定削你。”
“嘿你听了吗,那小姐才归京,也不认识咱们,京都那么大,日后躲着走就是了。”
“估计她都没看清我们长什么样,咱们躲得应该是她身边的那个老奴和婢女。”
“你还怕她们?”
“我才不怕,怕的是那位小姐的爹会不会是京内的某位官员呢,万一和我爹认识,要是交好也就算了,要是不好,我就给我爹惹大麻烦了。啊不对,玉魄这人是你吓晕的,应该是你给你爹惹麻烦,不关我爹的事!”
……
玩伴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还不忘揶揄玉魄。
玉魄脸色不虞,整个人都有些沉闷,像是被乌云笼罩了一样,天色已晚,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大家也都没了玩乐的兴致,于是便兴致缺缺骑上马准备回家,只有玉魄拉着缰绳迟迟不上马,玩伴们催促,但玉魄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只道:“你们先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了。”
一玩伴瞪眼:“怎么,你还想留这儿?”
玉魄不说话,只拉着缰绳,也不动弹。
“你还真不回去,你想回去找那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