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楚勋忍得过火,阮蓓就探入帮了他。她原本只是试探抚去,而那柔婉白皙的纤指,却瞬间让楚勋烈火汹灼,楚勋便没容她移开。男人一臂撑在床沿,热烈的存在沁润阮蓓的肌肤与掌心,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最后瞬间停止后,蓦地沉至她发间。
楚勋克制了多年,平日只为生意谋算,对感情寡淡。头一次有了被女人操控鼓掌的无力。
他手指探过阮蓓香馨的青丝,足足熨着她吻了十几分钟,甚至不顾及她肌肤上的清濯,用劲地裹紧。
用叫阮蓓颤]栗的音调狠鸷又柔情地说:“你若哪天要我的命,转瞬就能给你得逞!”
刚才动静赫然,阮蓓累得像要散架,抚他的后颈:“我要你命干嘛,我没有兴趣。”
楚勋咬耳朵,拿毛巾收拾:“再容思考几天,若是许可,下次不如我们做了?”那犀锐凤眼微挑起,笑意缱绻。
任何时刻,他都带着一种亦正亦邪的清气。阮蓓捂住他眼睛:“嗯,再说。”男人把她的拭尽,揽在怀里睡下。
清晨五点钟离开,之后几天便忙得没再过来。
阮蓓自己在家复习功课和口语,准备五月中旬的校内演讲初赛。对于旁听生,满一年后还有专门的考试,考试通过便有机会转为正式生,拿到结业证书。但考过并不容易,她还得抓紧时间复习。
楚勋给她留了一信封钱,打开看看里头装着一千元,还有张黑蓝色的卡。
阮蓓的继父当初要扩张店铺,差一百二三十块钱,继妹也要上小学,她就辍学了。楚勋却是随意一个出手就一千,轻松飘逸。
阮蓓暗暗谋划,若不是为了在申城求学,她可卷了这一千块和他卡上的存余回去广东,先置上一处豪宅、盘一排铺面。到时候报纸头版估计会是,楚二爷破戒陷情,被外埠女零工骗得人财两空。(学校估计为着保持声誉,不会允许透露是女学生。)
她自己勾画楚勋发怒的气场,觉得好笑。楚勋除了被辣到那天晚上对她说狠话,目前她还没见过传说中的楚二爷动狠。
阮蓓没拒绝这钱,就好像她莫名不抵触和楚勋在一块。
她给自己买了两件衬衫和半身裙,来申城东西带的不多,原本有一件立领衬衫,打工时被油渍到了,只能在家穿。还有垂涎很久的新版英汉对照词典,和几本全英文的小说及教材。
阮蓓对通过初赛演讲还是饱含信心的,但市里的复赛一定角逐激烈,她得补充点儿阅读。
学校下周一要开课了,她便抽空去了一趟楚勋说的赵太太家。
赵太太住的江淮路一段十分热闹,这附近住着不少名人和知识分子。上午十一点多过去,街上卖报的小哥风跑,这几天的报纸来势汹涌。听说某一霓系报社的副主编死了,清早被人发现凉在了书房里,胸口中的弹,一击中的。
而这个中年拖家带口的副主编也众说纷纭,有说是仲局安插在霓系的暗线,有说是委局安排的,也有说是给后方传信的,还有说是当汉监的。
地点就在楚勋和阮蓓那天晚上车里亲昵的附近,但距离那栋楼至少需要十几分钟,楚勋买完东西十分钟左右就回来了,肯定和他无关。
阮蓓想着也觉得荒谬,自己怎会联想到他。大概因为总觉得他的气质像个军]尉吧,而每每抚揉她时,拇指食指和中指都带有薄茧。
但他实际就一个商人而已,产业多得够下辈子花,忙公司都忙不过来,每天五点就起床,床都不多赖的。
据说霓人气急败坏,立誓要把案件破获,而仲局和委局也气氛森严。蔡致銮还因为接连办事不利,被上头煽了两大巴掌。这两天的报纸全在说这个事。
阮蓓抱着黑色的硬壳文件夹走在路边,两辆黄包车迎面过去,她稍停了一停。
这种硬壳文件夹很方便,她的笔记和一些心得所想,翻开盖子就可随时记录。之前她用的是路边发的,那种美容院用来宣传的牛皮纸袋装笔记,用久了牛皮纸袋皴皱就软了。
她穿着蚕丝面料衬衣,和黑色的西装筒裙。风吹过街道,把披肩长发乱拂,像个初入职场的白领女生。过马路去赵太太家,阮蓓对目前这样觉得挺好。
第18章 午间小工
赵太太住在江淮路的75号第一层, 室内光线比较昏暗,但几乎每面墙都摆着密密麻麻的书,屋子里走进去都是书香特有的味道。一些是她已故丈夫的, 一些是她自己收藏。
阮蓓过去前已提前打了电话,赵太太在家中等候。阮蓓一摁门铃, 她就打开了门。
是个干净的戴眼镜五十多岁女士,穿着针织薄开衫, 宽脚裤和布拖鞋。
赵太太是要请个人来整理自己和丈夫之前的书稿,顺便把书架也规整一番。这种工不好找, 既要懂点门道还要手脚整洁利落的。她听小勋介绍说的,一个在文理学校的二年级女学生, 心里便甚觉放心。
打开门,赫然被眼前阮蓓鲜靓的容貌一震,讶叹道:“这么漂亮的姑娘, 像花朵一样,快进来坐吧。”
阮蓓初次见到赵太太,忙谦虚说:“承蒙赵老师夸奖, 花朵可比我好看得多呢。”
“还会说话,呵呵。”赵太太温和地笑。她本不太和人交道,但因是楚勋介绍来的人,便倍觉亲切。
看阮蓓,不自觉和楚勋做对比, 好奇:“小勋和我提过你要来, 你是他的女朋友?”
主要也没听过刘家有千金,看起来阮蓓比楚勋小几岁, 十八、九清纯娇俏。
给阮蓓沏来一杯花茶,橙黄色的金盏花在水中绽开, 阳光般格外温暖。
阮蓓接过。默:已经习惯几乎见过她和楚勋的人都误会。然而她委实是想不通自己和楚勋有哪些相类的,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阮蓓暂不想和他公开,未免麻烦,便应道:“是亲戚的妹妹。”
听赵太太叫楚勋“小勋”,如此亲切,又问:“赵老师您是他的老师?”
赵太太摇头笑叹一口气,解释道:“并不,我和他认识也才一年。我儿子,上学上到一半,说去武汉参加一次游玩,去了一年多没消息。碰上小勋误认错,这就认识了。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刚才看你们还蛮像一对的,原来是妹妹。”
阮蓓心想,没想到楚二爷那人,在秋晶口中寡冷决绝,在赵太太这还有如此的亲和度。
安慰道:“可能您儿子太忙,没顾得上递消息,再等等哪天就突然出现了。”
赵太太年近花甲,阅历丰厚,能去武汉游玩一年多,是个什么可能她又怎会猜不到。能自我安慰也就是了,便略过话题。
阮蓓初到,还不熟悉,赵太太给她介绍了几个书架上的书籍类目,让她先归整,之后熟了再来整理笔记。
安排完,就自己回了卧室午休。
空荡的客厅和书房静谧如斯,阮蓓一本本翻过书,按着类目、作者和出版年份等等,把书重新归类。听着书本落入漆木架子上的闷响,也是一种怡然陶冶。
赵太太不怎喜社交,前两天过来时,她都在自己卧室午休。等第三天来的时候,餐桌上就为阮蓓摆了一杯蓝莓奶昔。
阮蓓起先没动,仍像平常一样干活着。忽而听到一声温柔打断道:“桌上是特意留给你的点心,不要客气。阿蓓学过图书管理?”
阮蓓愣怔回头看,是赵太太和蔼的笑容。连忙应道:“没有呢,我琢磨着这样分类,不知合不合适?若有不对的,赵老师您提出来我调整。”
赵太太看小姑娘认真的样子,枣色衬衣,黑花瓣褶裙,不仅模样好看,还干净睿智。事情也做得好,分类细致有逻辑,走的时候还帮忙静悄悄扫了地,提走垃圾。
由衷亲和道:“你归类得很好,小勋真是找对人了。哦,台子上的文件夹是你的笔记?我刚才以为自己的,翻开看了看。猜着是你的了。我看里面有些片段写得不错,何不考虑整理成篇去投稿?”
顺手扫地丢垃圾,其实是阮蓓特意做的。阮蓓觉得这个活过于轻松,甚至对她而言还是种享受,可以接触到很多之前连听都没听过的书类。每周三块钱已经很划算了,一个月十二块,比洗脚房都多,所以就多干一点。
文件夹里一些是阮蓓的课业笔记,还有她在路上或哪里看到什么,随手写的体会。
阮蓓喜欢文字和文学,但从没想过投稿这件事,不禁诧异道:“真的,我可以吗?”
赵太太露出欣许的表情,鼓励说:“当然可以,你还年轻,什么都可尝试。以我的眼光,你写得还不错,可以试着投给幸福周刊,或者美文萃等等。我给你两张名片,你直接寄给他们的主编,主编收到稿后通常会给回寄建议。但不必以我的名义,免得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过了,我不想欠谁的人情。”
说着找了两张报社的名片出来,上面有主编的电话和地址。
阮蓓接至手中。社会面的投稿都是统一投到报社收稿处,这种直接投给主编的,通常是熟人关系,赵太太已经帮她节省了很多曲线。
阮蓓连忙欣然道谢:“谢谢赵老师,我试试看!”
当天晚上回去,她就从之前笔记中整理了一篇,试着投出去看看。
次日下午投完信,站在邮局绿色的信箱旁,又想到要不要给楚勋打个电话。但他那般的场合忙碌,不知是否欢迎她打扰。
打了就证明自己想他了,他会惊喜么?他欢喜愉悦的俊颜倒是讨人喜欢。
两点钟左右的电话亭,有个人在里面煲了许久的电话粥。
阮蓓先站一会儿,犹豫一圈回来,那人走了,她就还是决定投入电话币,给楚勋打一个问候。
*
镀美娱乐公司的八楼,棕色实木办公桌上摊开着报纸,旁边几尾金鱼在缸里游摆。楚勋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十指交叉,衬衣未系领带。
男人侧脸勾勒着冷峻轮廓,略显憔悴之容。
施老爷子为了竞选公董局首董,这两天连续宴请万国商团、各部局官员,楚勋自然去作陪了几场,酒喝得有点过。
对面大姑爷龚彧敞膝而坐,两侧陪同枫帮地位高级的三个帮头,还有一名七十岁左右穿马褂的老者。这位是枫帮的元老,资格比施老爷子还要老一些,可见谈论之事的凝重。
龚彧朗声说道:“徐爵兴想和老爷子竞选首董的心,这申城想必谁都知道。之前梁笙把阿勋你送进去拘着,必然也有徐爵兴的授意。也正说明在他的心里,你也是老爷子最为器重的人。虽说你还不是枫帮的,可我这个大姑爷,姑且自认做大姐夫,心里却是已把你当成自己人。将来那把贵重的椅子,还不是为阿勋你准备的?这都不用明说。”
他语调拉得悠长,晶亮的三角眼里带笑,把楚勋视线闪了闪。
龚彧相貌不算太出彩,按说枫帮大小姐有无数选择,但他的三角眼配在五官上,却很有一股劲狠魄力。这让大小姐施瑗馨二话不说选了他,事实也证明,的确忠心又可靠。
龚彧平时对楚勋的确热络,一口一个阿勋的亲切。但身为大小姐的丈夫,岂会甘居在并未为枫帮出过力的二小姐之后。
人都在争权夺利,公董局的位置有人争,枫帮的难道就没有?
楚勋吁口薄烟,谦逊地掖笑:“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为枫帮尽心竭力,有眼的都看见。楚勋心里尤其敬重,不敢僭越,枫帮这些年在彧哥照应下与日俱兴,位置交给彧哥才更稳妥。我从没这么想过!”
他确不觊觎枫帮的那把交椅,男人隽脸上写满真诚。
龚彧绷紧的弦松了一松,听得较为舒适。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呢,奈何他再尽心,在老爷子眼里也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而楚勋哪怕十天半月来一次枫帮,可人年轻,有家底有手段谋略,还得亲事青睐。
他立时换了副温和口吻接着道:“这些眼下都不是最重要,客气的话咱们先不用说。徐爵兴利用干儿子梁笙和洋官员的交情,打算靠人情笼络,背后给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少。老爷子这次的意思,就是直接砸钱。他砸人情,咱们就砸钱,比他砸的人情加上好处还更多。如此一来,少不得阿勋你这边也要出上一份力。”
楚勋浓眉微蹙,豁达道:“应该的,老爷子当上首董,是德高望重众望所归,对我们各人都有照拂!”他修长手指轻弹烟灰,玉瓷盏里粉末散开,“彧哥需要多少开个口。”
龚彧支起手臂:“老爷子这两年,倒腾股票,被套牢了不少。他的意思是砸二百万,阿勋你这边出个大头一百一十万,老爷子拿五十万,剩下四十万从银行贷款。你放心,这个钱你出了,等当上首董后,每年的分红可以让你从中分利。有老爷子泰山坐镇,那梁笙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之后你生意自能做得稳。否则,如果让徐爵兴当上了,时任五年,各人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楚勋听得暗自沉敛,一百一十万,施老爷子竟让他一个外人出这笔大份。
施尝践此人老谋深算,楚勋和他打交道至今,知他做事必要十拿九稳的。他偏宠小千金妍馨,对楚勋分外依仗,一则看重的是楚勋相貌、身家、能力,还有那些等闲人够不上的勋贵一层,譬如祺老公爷。却并不在人前公然提及,也不予身份确定。其实还是在等,不排除有身家一般,但更狠更有能力的,老爷子自己就是从普通的点烟马仔一跃翻身上去。
这次一百一十万大头却问楚勋出,想来有试探他诚心之意,毕竟这笔钱若问别家借,也不难借到。再有,用钱与楚勋绑到一条利益船上,那么也就是对楚勋的认定了,他给,就证明对枫帮和妍馨的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