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晓得梁笙拍拖女明星的,咏乐门里有千人共舞的大歌厅,有餐厅、酒店、按摩、牌馆,集合各种娱乐]场,梁笙一定没少逛。她心里不愿意碰到他,但晓得他或许还被楚勋弄进去关着,便淡定走进去。
阮蓓不知,梁笙正恨不得把楚勋绞了。听说在游泳池被仲局捞起来时,衣服都来不及换,有够吃憋。敢同江西做买卖,他不被关半把月是不可能的。
电梯一路往上,没遇到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出电梯是个招牌指引,左边一间玻璃门内的前台,镌嵌大气奢华的“贝丽美容所”字样。进去只闻见香薰沁脾,金碧辉煌,像入了欧式的宫殿。
严怡解释说:“能来这的都是市长夫人官太太级别,办会员卡需要许多苛刻条件,我也不能常来消费。所以说徐叔叔是真的出手大方,这次开了金口任意我们几个消费来着!”
她走到前台递了名片。前台侍应已经事先得到招呼,连忙殷勤道:“是严小姐来了,我们老板特地嘱咐说您要来,给留了四人间的VIP头等贵宾房呢,请几位随我来。”
刚好四个人的床位,中医美容师过来切脉,选好适合的药材。熏蒸半个小时后,便慵懒地躺靠在沙发上休息。
做这种熏蒸是把身体封罩在床上,露出脖子往上,因而严怡三人只裹着薄薄的浴巾。
阮蓓昨晚刚和楚勋缠绵,生怕颈前印痕被窥出。楚勋总爱馋她的牡丹花蕊,还喜欢边蕴红酒边宠溺,不知不觉易落下爱]痕。她便穿了件白色的蚕丝浴袍,看在大家眼里,她又是最为保守的。
楚勋带她看歌剧的事儿才发生,严怡她们尚未知道消息。
严怡抿一口香槟,睇着阮蓓无暇的肌肤说:“自古英雄爱美人,不怪徐叔叔见了阮蓓之后,两次念叨着让我带你来。这儿可惯是招待上层那些官太太,难得能免费给我们消遣。对了,徐叔叔有电影公司,可要我把你引荐给他?到那时候,你根本用不着愁工作,多少的机会都求着送给你。”
严怡上回一眼就看出徐爵兴对阮蓓有意思了,有心把阮蓓撮合给徐爵兴。
秋晶和皮鞋商公子就是严怡介绍的,都快要订亲了。严怡先前也想给云菲菲搭一门靠谱又有利可图的,奈何云菲菲喜欢上她哥严睿。严睿一个星期顶多抽出两天哄云菲菲,其余至少有三天不知道流连于哪些不同的女人身边。
徐爵兴四十好几却仍单身,只钟好处]女,除了腿瘸,样貌和修养都好。而阮蓓若跟了他,严家银行的业务可就拿稳了,之后阮蓓也能过得雍容优渥。毕竟多少的女人垂涎徐爵兴的枕榻,而再无机会了呢,阮蓓如此清妩姿貌,不利用太可惜。
阮蓓并不知内里渊源,只她想着估计再不几天,她们就该听说自己和楚二爷恋情了。
便含糊搪塞道:“大明星只在电影画报上见到,我可从没肖想过。还是热衷于把学上好,之后从事编辑、翻译或者商务一类的工作。”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猛地一声“砰”!紧接着灯灭了,一片漆黑,女人们尖叫着往前台大堂涌去。
阮蓓和严怡几个不明原因,也跟着人群去到了外面大堂。
大堂经理紧急命人打探,连在十二楼办公的大老板徐爵兴,都拄着拐杖微瘸地亲自下来了。这里的女客,各个可不是普通的非富即贵。
徐爵兴一身得体条纹西装,雍荣闲步站在中间,谦逊沉稳地安抚道:“大家别慌,我们第一时间命人查看,开水房的电路短路,灯泡炸了。为了弥补各位尊贵的太太,今天所有的消费都免单,另赠每人一份精美果盘,和楼下的宠物保养卡。”
里头财政厅的三姨太,便顶着头上的发胶说道:“刚才听得爆炸,以为是枪]声,可把命都吓没掉。被徐老板这样一慷慨,倒是宽抚住了。好了好了,都知道申城慷慨没人比得过徐老板,就依你说的。”
然后灯光立刻恢复透亮,大家拍着胸口,想想虚惊一场却沾了大便宜,便又乐得回去继续消遣。
徐爵兴夹着雪茄,看向严怡几个年轻姑娘。阮蓓正站在云菲菲身旁,洁白丝绸浴袍裹着单薄削肩,窥出内里深深蜜蜜的一缕细壑,仿佛薄纸伸进去都须费点力。而双腿白皙柔长,不是瘦,是刚刚好纤细的美,像一株出尘涤世的雪昙花。
是的,雪昙花,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乍然消失。
他胸前被烟味咳了咳,故作淡漠地错开视线,只对严怡问道:“严小姐怎样了,可有被吓着?”
严怡大方地笑道:“吓是吓到了,可也被徐叔叔的大方周到安抚好了。徐叔叔这么大的生意,却事事亲力亲为,难怪事业做得越来越好。”
严家搞小银行的,上到主家儿女,下到姨太佣人,都惯会圆滑说话。往常这种恭维徐爵兴听得并无多大感觉,但高兴她今天把阮蓓带来。他就说:“严行长上次说的那事,你让他这两天来找我,一些细节再商议。”
这意思是可以开始商谈合作了。
严怡高兴得连忙道谢,又把阮蓓牵过来说:“阮蓓可有被吓到?”
徐爵兴这就借势看向阮蓓,暗自地目不转睛,关切道:“蓓蓓小姐受惊了,还好吗?”
他言语温和,满带着平易近人的关切。阮蓓没想到咏乐门的大老板,竟然是眼前这位中等个,看起来儒雅精干的中年慈善家,可是…她也听说咏乐门背后还营生着其他产业,完全与眼前男人的温儒相搭不上。
但社会本就是浑沌不清的,尤其在繁花锦簇的江滩上。她应道:“我没事,谢谢徐先生关心。徐先生以后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莫名不适应“蓓蓓小姐”的称呼,阮蓓并无心以社交名媛立足。
她的音软沁柔,听得徐爵兴如沐春风。他喜欢这句“徐先生”。
走了两步,又站在门边回头说道:“对了,你们学外语的吧?等下到我办公室,帮我个忙。有个英国邮电报的记者要来采访我,我那翻译请假回了老家,正好临时派不到人,就冒昧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免得那群洋记者看我不太懂英语,到时乱编一通。可以吗?”
严怡家里有业务求他,哪有答不可以的,当然点头应下来。
第28章 临时翻译
接着又做了会儿头发, 云菲菲和秋晶因为已提前约好皮鞋商公子看电影,就先走了。
阮蓓和严怡去到十二层董事长办公室,门已开着, 里面英国记者刚好坐下,见她们来, 就正式进入了采访。
阮蓓英文发音标准,语感也好, 但实战少。于是她负责把英国记者的话翻译给徐爵兴,严怡则难一点, 把徐爵兴的中译英给记者。
这样她就须面对着徐爵兴说话了。
徐爵兴四十多岁年纪,保养得温润利落, 浓密的一字眉,底下桃花眼内敛阅历。想来年轻时,应该也是个不错貌相的男人。
他觊觎阮蓓多日了, 从那晚严家舞会上便一直惦念。他玩处]女有瘾,且甚挑剔,看见阮蓓便知遇到了绝品。奈何这阵时日枫帮为了筹谋公董局首董之位, 四处请客张罗,更听说托上楚勋预备撒出二百万。徐爵兴这边因为梁笙被送进去,关键时刻生生少了一枚得力帮手。忙了一段,结果转头间,竟然就让楚勋捷足先登, 还带去看了什么歌剧, 说是女朋友、太太。
呵,人道楚二爷克禁自持, 无懈可击,终不过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没棋逢对手而已。《申娱周刊》那张照片徐爵兴也看了,阮蓓姣美脸上的情动扑闪,早该知道会出事!
难说他楚二爷好巧不巧,刚好那天晚上与她共舞。
但先不论楚勋和阮蓓进展到哪种阶段,倘若他徐爵兴能得到就罢,得不到的楚勋也休想趁意。
阮蓓对人一贯大方自如,看向徐爵兴说话时,眸光直视,只把这次翻译当成个工作实践。
徐爵兴带着鼓励用心倾听,不时对她点头赞肯一笑。被英国记者问到一些敏感话题,他也总是维护国人的一面。阮蓓虽然因他背后的生意,对他暗生忌惮,倒也还是生出几分敬意。
徐爵兴若对她笑的话,她便也礼貌地抿一抿唇,商务礼仪周全。
一个小时的采访结束,正好到了晚饭的时间。徐爵兴便说请二位功臣用餐,原以为就是附近饭店,结果车停下来,才知开到了他住的洋房。
保姆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进门便闻到香味。徐大老板竟然第一次家庭宴请,就连严怡本人都觉得受宠若惊。
三层的洋房,装修得富丽又雍雅,漆得黝亮的木质楼梯,家具散发一缕淡淡木香。
餐厅的椭圆形桌上摆了林林总总十道菜,徐爵兴坐在中间主座,严怡和阮蓓同坐在一侧。剁椒鱼头、麻仁香酥鸭、花菇无黄蛋、红烧肉,有辣有不辣的。
严怡看着一半的湘菜,一半的粤菜,只当粤菜是为阮蓓准备。笑说:“早就听传徐叔叔家的厨子一绝,今天真是沾光了!徐叔叔是湖南人?”
徐爵兴饶有兴致道:“严格说来,一半湖南人一半广东惠州人。我母亲是广东的,也在广东生活过一段年月,所以听到说蓓蓓…哦,阮蓓会唱粤戏,就顿觉倍感亲切。呵呵,多吃点,家里请的是宫廷名厨的关门弟子,外面吃不到的口味。比如这道砂锅番鸭汤,炖得骨头都烂熟了,尝尝看。”
他亲自起身,给严怡盛了一碗汤。严怡有心撮合两人,便“识趣”地让给阮蓓,说自己来,徐爵兴也就没坚持。那碗汤就特地盛给阮蓓了。
严怡乍然有所悟的模样,说道:“难得听徐叔叔讲这些,原来与阮蓓如此亲近,都是广东人呢。我们阿蓓独自一人在申城,徐叔叔正好也单身,真叫个有缘。请恕我身为好闺蜜的多嘴拜托,之后徐叔叔定要多加提携关照。”
这银行家里出来的果然人精,句句掐着他的要点说。徐爵兴听得落意,乐呵道:“这是必然的,我对阮蓓一见如故,惆怅不能早点儿遇到。阮蓓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有甚需要的,打个电话,我随时安排。任何事也不及我蓓蓓的事情重要。”
他这话表露出来的好感与探路就比较明显了,说罢嘴角牵笑,眼睛亮亮地看向阮蓓,满含着一种殷切期许。
十八]九岁大学生,这些情感上的敏锐必定有,若是想接,便顺当利落地给予回应,毕竟他徐爵兴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他只玩处的,而对阮蓓,他甚至想要更多更久,为此,徐爵兴正准备把梁笙派去忙活别的一段时间,省得提前撞见。
阮蓓睫毛微颤,听得略不对味。但又不确定是否他原本就有的慈善家的和善,或者自己多虑了,她便大方回答道:“徐先生大忙人,怎好麻烦您呢,就这一顿晚餐便已经盛情难却了。”
徐爵兴感觉出距离的意味,眼神暗沉,看来不能操之过急。
他调转了话锋,看向严怡说:“严小姐和蔡副科长的亲事应该也快了吧?这阵子像是刮的桃花风,比如你和蔡致銮这对才子佳人,秋家和皮鞋大王覃家一对,重点还有楚勋与枫帮二小姐的亲事,估摸这两个月得操办起来,报纸该有一波热闹了!”
阮蓓听得拿勺子的手一抖。
严怡羞赧蹙眉,答道:“早呢,最近报纸上的消息徐叔叔没看?致銮忙得夜以继日还不讨好,怕是得到下半年了。还是楚勋哥和妍小姐的更为令人瞩目,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丽千金,凤协鸾和好生登对,严怡哪里敢与之媲美!”
话中对楚勋和那位妍小姐的赞许溢美之词,好像楚勋与她是众望所归,备受瞩目的事。
听得阮蓓心间如刀剜了一剜,敏锐地记起,昨晚车上问楚勋这事时,他没有直接解释,只用明星和官场夫人作反证。后来做的过程中,男人轩昂深抵着她研磨,更是狠冽宠得她涟涟水润,宫邸都似因他打开了,使得阮蓓感觉仿佛冤枉了他似的。
一时想起刘鼎祥的那句“小情]人”,如坐针毡。她不是不信任楚勋,只觉一下凌乱,便下意识道:“楚勋和枫帮二小姐的亲事,在两个月内就要成了?”
徐爵兴随性地说:“哦,阮蓓来这么久没听说过?枫帮和楚二爷的既定关系,申城圈子里差不多都传开了。若不然江滩这么多名花俏柳,怎一个也不去招惹他?楚二爷更为了妍小姐,愣是风月不沾。眼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不得花重锦官城,惹得多少人艳羡。对了,三桩喜事相逢,严家不如考虑和另两家一起举办了?”
枫帮和徐爵兴人所共知的不合,不理解徐爵兴怎的突然这么说。严怡听得吃惊,赶忙谦虚道:“可攀比不上,楚勋哥倜傥隽贵,枫帮威名显赫,一定是独耀风光的。我们应该会更晚些。”
阮蓓恍了恍心神,表面若无其事,低头间,发现正在剥的虾掉出了碟子。
不知不觉快一个小时,佣人进来禀报道:“徐先生,有个严小姐的电话。”
严怡抬头莫名其妙:“怎么找我的电话,却会打到这里来?”
佣人哈着腰,恭敬答话:“是严公子打来的,说有急事。先打去的美容会所,会所说徐先生请到家里来用餐了,这就又打了过来,喊小姐您务必接听。”
严怡只得起身去接听。
一会儿回来,蹙着眉头捉急道:“看来我得先告辞一步,三姨太把我姆妈气得厥过去了,得回去看看。阮蓓呢,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外面下起大雨,阮蓓本想同严怡一道走,马路边自己打个车。拉开门,只见一股风卷着豆大雨水扑面而来,出去都吃力。
徐爵兴建议道:“要么再坐着等等,这雨下得猛,应该很快就能停下。”
阮蓓忘了带伞,遂便只能如此。
餐厅一时只剩下两个人,徐爵兴雍荣和气地给她夹菜,似十分享受两人在一处居家的饭桌上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