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红开,但没眼泪,就很凶。
是楚勋先停的手,他肩侧些微青了。梁笙嘴角带着血,趁此机会搡过来一拳,被楚勋掌心接过硬生生挡了回去。
阮蓓又气又无力,咬唇说:“梁笙你别得了好处还卖乖,楚勋他其实在帮你!你暗中那些生意,楚勋都能查到,仲局难道查不到?你早被盯上了,若非楚勋这次借此化解,有没想过要牵扯多少条人命?”
楚勋吁口气,瞪向梁笙:“我说过尽快处理枫帮的关系,不让阮阮受委屈。管好你自己一亩三分地,之后各做各生意,其他过节不和你计较!”
这已算看在阮蓓面子上,言罢走过来,牵住软蓓。阮蓓本不要他牵,眼神仿佛在说,你打了我哥。
楚勋压低嗓子,他因着她刚才那句“我爱他和谁都无关”,而心都化成水。难得在外人面前温柔示弱:“我他妈也被打了,你没看到?”
阮蓓看着他侧肩骨,这才由他牵住,楚勋提起行李下楼去。
筱莉这时从卧室走出,怅然道:“怎么说着就打起架来,话不能好好讲?楚二爷既表态真心,那就看他怎么办,小蓓真爱他还能管得住?”
想得是美,楚勋那活阎王眼里只有利,没有人情。梁笙心里堵住一口气,他他妈是绝壁不可能遂楚勋意!
狠冽咬嘴角,酸溜溜问女人:“怎么,你也心疼了?曾经的倾慕对象。”
筱莉听得皱眉:“姓梁的,你瞅瞅你说的话,我是心疼你!”说着攥起睡袍袖子给他拭眼角。
梁笙一腔焦灼,俯肩吻住她殷红双唇,抚去刚才行了一半的欢愉。少倾,低语说:“下周我们就登报结婚吧。”
筱莉含糊难语,埋没在男人热切里。喑哑道:“上一部电影反响没达到期望,等演完你干爹的新片再决定,不急这点儿时间。”
梁笙不满,抬起她就蓦地用起力:“演电影是电影,放心,我不会让结婚影响到你事业!”他身高魁梧,覆着女人倒向皮沙发,一片汹涌澎湃。
第38章 繁夜璀璨
演讲比赛下午两点四十分开始, 楚勋先将阮蓓行李箱提至公司酒店,换了身衣服,便送她到学校。
原本这周想把公寓找好, 因霓人追查刺客,许多路段封锁, 再又彼此忙碌,约定的几处公寓都没能去看。照这架势, 估计怎么也得挪到下周了。
路上风声不宁,埠外]战]事吃紧, 连带着申城满目繁华之余也忐上忑下。据说欧洲那边,英法海战失利, 连遭空]袭。伦敦失利,租界难免不那么硬气。
股票与收音机的收听率却是猛涨。昨晚温姨问,是否需要先去乡下避一阵子, 贺伯噎回她:“乡下?乡下更不安宁。你在这里,阿勋还能罩着,去了乡下房都给你抢空。”温姨这才踏实下来。
间或有持]枪的黄绿士兵路过, 楚勋车开得慢。男人凤眼睨着车外,悠然打方向盘,做个事不关己的称职商人。
在阮蓓看来,楚勋真只对生意赚钱感兴趣。但他的大哥刘博堂,是个捐资赠助口碑在外的实力企业家, 阮蓓先前为节省生活费不怎么看报纸, 都听说过刘博堂律己厚人的盛名。
到学校两点刚过,还未开始上课, 教室里各聚小堆闲聊着。看见阮蓓出现,几个女伴总算舒了口气。严怡围过来道:“课间操给楚勋哥打过电话, 他不在,助理接的。可是他去接了你回来?”
琛丽在旁边说:“必然那助理没告诉他,我中午给楚勋打电话时他才听说。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他怒意,这位楚公子可真是爱惨阮蓓了!”
琛丽嗓音脆亮,说话直爽,一句话让女生们纷纷看向阮蓓。虽然已发酵了几天,可阮蓓和楚勋的恋情在大家眼里依然传奇。
这便又想起昨天校门口,阮蓓对峙梁笙的那番言辞,一时都在等着下文。
于是琛丽毫不意外又充当了嘴替,问道:“不过梁少怎么会出现的,之前并没听说过你们认识呀。”
感觉到周围悄悄支起的耳朵,阮蓓未免误会,便直言道:“他是我哥,父母离婚后各随一姓,几年都没联系过了。”
嚯~大家心头疑惑顿然解开,这样一说就全明白了,都晓得楚勋和梁笙是生意上劲敌,难怪反对呢。
不禁又暗暗佩服起阮蓓,以梁笙在申城铺的偌大场面,阮蓓若去找他,随意一下便能过得堆金积玉。她却自己找小房子,每天奔忙着上学打工,甚至听说还打听了助学金。
但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她和楚勋遇识的缘分。
果然金子就是埋在草堆里也能绽放光彩的。
琛丽惊讶地张嘴:“阮蓓你太深藏不露了,申城顶有名的两大公子哥,最帅最威赫的是你男朋友,另一个是你亲哥。难怪我说你和梁少像早就认识呢,还以为是订下了什么包办婚姻!”
严怡暗自地后怕,还好没把阮蓓真撮合给徐爵兴,否则梁笙是徐爵兴干儿子,之后可就是把每个人都得罪遍。
看来以后不能再随便乱点鸳鸯谱。
她状若关切地笑道:“那后来呢,是楚勋哥把你从梁少家带走的,你们没事吧?”
阮蓓没说楚勋与梁笙动手,无法形容两个高大隽挺男人打架的魔性,只答道:“我是独立的个体,他没资格限制自由,和他把道理说过,应该暂时没事了。”
互相都松了一口气。
没多会儿,上课铃声响,阮蓓便要去小礼堂那边演讲比赛了。
校内淘汰的初赛有二十个选手参加,每人上去演讲三到五分钟,各班抽选几名同学做观众。第一排是评委老师,阮蓓坐在中间位置,她抽到了第九号上台,正好看看前面的同学,多涨点儿经验。
在她之前的是个女校男生,声情并茂朗读了一段名著精彩片段,赢得不少掌声。
轮到阮蓓上台,她穿着白衬衣与黑色半长裙,打蝴蝶领结,素雅而窈窕。她演讲的是关于“碰撞”的命题,诸如文化思潮的碰撞,新与旧的迭代跟进,开明与守旧的矛盾等等。
碰撞这个词,从力学角度,本身就带着摩擦的相互作用力,无论从身体或者意识上,都会产生一种反作用的阻力,本能地排它。但碰撞也是能量的诞生,如钻木取火、两颗火石的碰撞产生火星,从而发现了“火”,产生出更先进的文明。
静止意味着沉寂与消亡,只有活动着的才充满生机。对于新的事物,不该一概压制,而应试着取其精华之处加以利用,生活是,科学与文明亦是。
她的发音是标准伦敦腔,得益于她广州私立中学有着英国没落贵族身份的外教先生。在当下的时代,这种文雅而讲究的发音很容易获得好感。
坐在右边的一名评委老师颇感兴趣地问道:“你这段是摘自哪里?”
阮蓓赧然一抿,应道:“是我自己写的,在找资料时产生的想法,就尝试写成演讲段落。是否有语法结构错误,期待老师指正。”
评委老师点着钢笔头:“没有,我刚在想,好像没在哪里看过这段。写的不错,演讲得也流利,下一个同学准备吧。”
等到结果公布,作为一名入学没多久的旁听生,阮蓓竟然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位脱稿即兴演讲的师姐,也让阮蓓颇为佩服。
顺利进入一周后的复赛,她兴冲冲从学校里出来,准备给楚勋打电话过去,问他约哪里用晚餐。
走到校门口,楚勋早已经在等着了。男人衣品矜贵,倜傥挺拔的身躯,站在那辆醒目的黑底白字“1”字车牌别克旁,好生引人注目。
三点多过来等,放课后学生们路过几拨,可以说全校都晓得打工泡 楚二爷来接外语班女友。
晚风凉意吹着,墨发拂动,他冷俊脸庞如玉。一支烟在指尖空燃着,凤眼眯起看见阮蓓出来,便唤了句:“阮阮,过来我这。”
近五点钟,虽然学校放学已走得差不多,但小礼堂出来的也不少人,一时都纷纷艳羡地望向阮蓓。
阮蓓连忙小跑几步迎上去,她这两天已经够八卦中心了,他还这般高调。跟楚二爷在一起,果然起初总要经历些波澜。
她姣美脸颊晕红,却又掩不住少女初坠爱河的情动。牵住楚勋的手,被男人揽在怀里亲了亲额头。
她便抬起下颌,仰看他问:“等多久了?才想给你打个电话。”
楚勋看穿她眼底的慕意,惬然地噙了噙薄唇,一下午她那句坦诚爱他的话,都不晓得心里回放过数次。爱这个词,是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听女人公开说出的。虽然以他身份若想听,可以任随心意,但从阮蓓口中所说,意义却绝不同。
低沉应道:“三点多就过来了,以为你很快比赛结束,哪知道这么久。怕中间如果走了,你突然又出现,就一直站这等着!”
可不得传开全校都知道了。阮蓓攥攥他衣领:“我拿了第二名,看在楚老板等这样久的份上,走吧,请你吃饭。”
楚勋俯肩:“挑个离公司近的随便用点。今晚住在我酒店,明天再派人把你行李送过去。”
男人凤眸熠熠光泽,有情愫闪动。阮蓓知他言下之意,她既说了表姐周四要来,明天总要回住的小屋子。深知彼此互相炽念,便咬唇羞嗔:“涩]痞先生,随你就是了。”
两人在一家意面馆用过晚餐,便回了楚勋住的酒店。在十五层的高楼,正好可以看到繁华璀璨的金陵街不夜景。
阮蓓没遇到楚勋之前,他若在场子里,深夜便都宿在这里,少有回别墅。临街的吵闹,至少可以让他悠然合眼几小时。他那栋别墅,倒更像是给楚家从前的两个帮佣养老似的。
明亮的壁灯下,男人清爽短发扎人,冷峻脸廓埋在阮蓓幽香耳鬓,耐心解开她束缚。
绮媚的金色细带被他磨齿去开,沃美娇娜绽放。她美得像一幕皑皑丰雪,漫无边际中红纸伞摇曳。
楚勋低频地覆宠,一掌控弄着一枚。男人凤眼微阖的迷醉纵溺,亦正亦邪地深深惑着阮蓓沉浸。
单薄鹅绒软被滑落,轩昂温眷融灼着阮蓓,她如同漂浮在深渊的小帆。暖意的海水一波一波漫过每寸沙滩,他可真能忍,以为几天不见,必然迅捷凶猛。他却这般耐心体恤,循循渐往。阮蓓更受不了,神思都仿佛迷醉了,忍不住重复着白天说过的话:“楚勋,阿勋……好爱你。”
楚勋游刃有余地兜紧她回复:“我更爱你,爱我的老婆太太!”
她的话里还有后半句“之后如果要分,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呵,这样动人的阮阮,他怎可能再让她舍得离开自己!
不管游戏也罢,楚勋都已当了真,早便把规则明言于她:“若是相爱的女人,我一开始便不会让离婚这种事发生。”“如果是我爱的女人,我会把她宠到分不了手。”
他要杜绝任何的危机成分。
楚勋越发宠溺着阮蓓,仿佛把所有的体会都集中在了她本就娇腴的脆弱。
他们断续说着互相爱对方,音乐的奏响在深爱中愈发澎湃。春天也在那奏乐中造访了,花朵绽放的俏与酥栗,要将闯闱的叛逆将军吞噬。阮蓓并不知,她眷得楚勋有多沉陷。楚勋一脚抵在灯座,扣紧她五指,磁哑啧叹。
忽然他搂起阮蓓,摁去了临街的窗玻璃,俯瞰着底下满城的霓虹璀璨。阮蓓覆在玻璃面,如同两座小岛,平铺开来生机的果园。可看不到后面他在如何,就像展开翅膀飞在了一片繁华锦簇中,直到彻底迷失了方寸。
第39章 温柔岛屿
上午的酒店大堂总是格外忙碌, 位于蓝鹤路附近的鼎悦酒店也不例外。
米色工服的客房佣人推着换洗单车,电工攥工具箱例行电路检查,餐厅小厨手端可口面包穿梭而过。就好像申城每一个嘈杂的早晨, 街边卖餐点的,小巷子拉出黄包车准备开始一天跑路, 别墅门口高级保姆牵起主家孩子上学……每处角落都在不停地忙走游动。
下起了濛濛雨雾,小董穿一身格子衬衫和背带裤走进来, 便听耳旁几个议论:“听说了吗?霓人的东城粮仓被人炸了,早上报纸没爆出来, 但街头都传开了。好家伙,之前两桩案子还没破, 这不得让霓部更雪上加霜。”
旁边应道:“都封路了,能不听说?传言是后方的两个特勤干的,一个已趁乱离开, 一个受了枪伤,藏在哪里去。眼下整座城到处关卡,蚊子都别想飞出, 非要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才两个人就能干这么大一票,也是英雄厉害了得。”
“可不是呢,啧。”
小董晃晃肩膀,那些人看见董助进来,连忙噤声。
小董也没说什么, 正了正贝雷帽, 逮着专门给楚勋送餐的一个客房经理,问道:“看到勋哥在办公室还是往哪个场子去了?”
客房经理面色一窘:“在、楚总还在卧房里。”
小董瞄向墙上挂钟, 九点五十,立时就明白过来。往常这个时间, 勋哥早已正装革履地坐在办公桌前,必是又几天没见到阮小姐,总难免纵情放肆一番。
他便吩咐道:“那就送份早餐上去。记得要双人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