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塘花【完结】
时间:2023-04-23 14:50:37

  一次是在分手那天,一次是在集团会议厅里。
  可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印证着没心没肺,毫不知自己早已游走在刀刃烈火边缘。
  无所谓。
  江昭诚想起很久之前,在酒吧里,他那时也是笑着侧头,对赵舟灿说了这句话。
  田沁的爱或不爱,施舍或不施舍,他早已无所谓。
  他要的,是这个人,甘愿走到他的身边,即使是强装□□他。
  那便是爱。
第47章
  田沁第二次去梁银扇家里时, 是一个周末的下午。
  依旧酷热,鸟都被阳光晒得毫无振翅之意,细脚漫无边际地搭载树荫下的枝干上, 懒洋洋地晃晃头。
  “银扇,你的思路是对的。”田沁鼓励似的看了看梁银扇,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所以?”
  梁银扇有些紧张的样子,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会了物理试卷的最后一道填空题。
  “假设A滑动到B后, 达到共同速度前没有碰到挡板……”
  午后的时光都是慢悠悠的。
  梁银扇原本还有些倦意,但看着田老师认真沉浸的侧脸,自己也面对着桌面上的试卷兴奋起来。
  两个女孩纤瘦的身子窝在不算宽敞的书桌前, 不紧不慢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田沁的手很是漂亮,不仅手指纤长白皙, 指甲也是圆润整洁。所以当这双手偶尔指到泛黄的试卷上时, 梁银扇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跟着这双美丽的手游走。
  “田老师,你到底怎么学的物化生啊, 还有那万恶的数学!”终于,梁银扇没忍住,还是问出口。
  小田老师明明张了张可以媲美明星的脸蛋, 但每当戴上眼镜, 束起头发后,赫然变成了能将数字图纸踩在石榴裙下的无情战神。
  田沁想了想, 笑了,“是因为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吧。”
  “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的目标就是考上北山大学的水利系。甚至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 就已经常常翻阅高考报考指南了。于是我就拼命地朝着上面的分数学,久而久之, 就在某个瞬间,突然开了窍。”
  “北山水利系?”梁银扇讪笑,“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田沁笑眯了眼睛,眼底有温柔的碎光溢出。
  曾经的她,也不懂得何为梦想。
  “没有关系呀,银扇。”她轻轻地用笔在试题上勾勒出一条长线,“那就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吧。”
  梁银扇呼了口长气,重新振作起精神。她拾起铅笔,在图上认真地勾勾画画。
  梁银扇的房间在别墅二楼。坐在书桌旁,还能看到窗外楼下木槿灌木最顶端盛开的紫色木槿花。
  被修剪的圆弧状花篱式绿篱,围了一整圈的艳丽。木槿花的花期很长,长到可以足矣欣赏一整个夏季。
  倏地,静谧祥和的下午突然闯进一阵侵略般跑车引擎声,那声响越来越近,终于在楼下消失。
  那几辆跑车似乎是停到了银扇家的偌大的庭院里,就在木槿树旁。
  “田老师,我还是不明白。”梁银扇双手捧着下巴,小脸苦皱在一团。
  田沁从那一阵阵引擎声中回过了神。
  她低头看了看被画成一团黑球的示意图,颇为无奈地笑笑。
  “别着急。”她随手扯了一张白纸,凭借记忆快速地在上面重绘了那道题的示意图。
  “银扇,把你的图拿过来,我们来比对一下思路,看看自己是哪一步出的问题。”
  梁银扇撸起袖子,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明白!”
  ……
  梁锦扇踩着恨天高,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家门密码。
  她的身后站了三个人,清一色的俊男靓女。
  赵舟灿正摆出星星眼看着自家女友动作,中间那个高挑的女人淡笑着倚在门沿边等待,江昭诚则抿着薄唇,目光淡漠地直视前方。
  还没等梁锦扇按完密码,门就在屋内被打开了。
  “乖乖,咋这么多人。”贾兰欣吓了一跳,“我说这动静怎么这么大,合着你们是开了两辆车――昭诚!”
  她突然激动地用手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惊喜,“你总算来了……”
  贾兰欣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上前去抱住了江昭诚,语气竟有些许哽咽。“这么久了都不来看看欣姨。你瘦了,还黑了些许。”
  江昭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低笑:“欣姨,是我的不是。我来晚了。”
  “行了,妈。先让我们进去。”梁锦扇不自知地晃了晃细跟。
  “阿姨,锦扇都累了。”赵舟灿立即注意到了女友脚部的不适,赶紧快言快语地打断这段温情。
  “欣姨,我也来了。”张语M在两个高大的身影后探出头来,举了举手里包装精美的纸袋,“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贾兰欣松开江昭诚,豪爽地笑了笑。
  “MM比上周又漂亮了不止一点,”她挤着眼,眼神来回在江昭诚和张语M之间徘徊:“这次人来的是真全啊。”
  “扑哧。”赵舟灿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在听说江昭诚打算去梁家拜访时,他便知道今天某个人必定在楼上,怀着八卦好奇的心态,于是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梁锦扇害怕嘈杂的男友给自己自己母亲添堵,便也跟了过来。
  至于张语M,则是跟随自己的好姐妹梁锦扇过来的。
  就造成了在各自拥有自己的事业后,几个发小还能一同出现在梁家的罕见盛况。
  江昭诚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有淡淡的警告。
  赵舟灿装作没看到。他敛了笑意,正色道:“那个小霸王呢?”
  梁锦扇换了拖鞋,闻声一巴掌轻拍在他的脑后。“少给我妹妹起外号。”
  赵舟灿讨好似的笑:“下次不敢了。”
  “小霸王在楼上学习呢。”贾兰欣亲自给他们切了水果,放在大厅桌子上,“最近给她新请了一个家教老师,你别说,学习还正带劲呢。”
  “升高三了,这回可能是知道用功了吧。”张语M大大咧咧地坐在江昭诚的身侧。
  “这可说不准。”赵舟灿意味深长道:“昭诚小时候大发善心放走的那只金丝雀,不也不止一次地又回到鸟笼里。”
  “什么意思?”张语M皱眉。
  赵舟灿看着一脸冷峻的江昭诚,语气慢悠悠的:“就是说,银扇的小脑袋瓜和那只鸟的也差不多,想不了多复杂的事。”
  “你这是个什么比喻。”张语M想了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调侃着:“小心银扇知道了打你。”
  “欣姨,这位家教老师怎么样?”江昭诚突然开口询问,面色平静。
  在座的两位年轻女士都摸不着头脑。
  向来不爱搭理这些小事的江昭诚,怎么会对这方面感兴趣?
  “忘记说了,银扇的家教还是昭诚介绍的呢。”贾兰欣一拍大腿,“你别说,我抽空旁听了半个小时,这老师是真的专业,我感觉我都快被她讲明白了。”
  江昭诚淡淡地点头,眼中情绪毫无波动:“那就好。”
  赵舟灿在一旁扯着嘴角,看着他装。
  “欣姨,怕您会因为我的面子而留下她,所以我就没有提前告诉您。”江昭诚端坐着,语气清冽,“我跟田老师,是关系是关系还不错的校友。据我所知,她一直都是专业第一名。”
  校、友。
  赵舟灿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江昭诚这冷脸变态说什么鬼话都会面不改色,但着实还是被他无语了一番。
  梁锦扇和张语M已经在热烈地讨论对方的美甲了,眼中全然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这有什么。”贾兰欣没所谓地靠在沙发背上,惬意地品了一口茶。
  江昭诚向前倾身,薄唇微启。
  “两天没见,我还有点想银扇了。”赵舟灿冷不防地插嘴,他起身拉着江昭诚,“走,我俩上去看看去,不会打扰她学习。”
  贾兰欣爽利地点头。
  二人走到楼梯拐角处时,赵舟灿才放开江昭诚。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的脸上是罕见的严肃。
  “嗯?”江昭诚整理了衣服,不经意地掀开眼皮。
  “你介绍的这么清楚,想干啥啊。”赵舟灿无奈地扶额,“我的少爷,你冷静点好不好。”
  江昭诚从不说废话。
  刚才同欣姨谈起田沁时,他却铺垫了这么多。竟给赵舟灿一种,江昭诚在郑重其事地向家里人介绍未来未婚妻的错觉。
  江昭诚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抬头,漂亮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瞥向二楼的位置。
  赵舟灿脑子里瞬间像是被一道闪光刺穿了一般,耳鸣长久不停。
  他突然就想起了从前。
  “其实梁锦扇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们有婚约在身。”
  那时的赵舟灿面对着一脸正经刻板的他,一脸无所谓。“对你来说是父母之命,对我来说就是狗屁。”
  命运真的很奇妙,竟将他和江昭诚翻了个个。
  可是违背父母,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而对江昭诚来说,就等于否定了他过去身为向科唯一继承人,清醒克制的二十余年。
  赵舟灿突然笑了出声。
  “我想什么呢。”他一拍脑门,“你怎么可能会犯糊涂。”
  况且楼上那个冷心肝的女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走吧,看看银扇去。”江昭诚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抬腿迈过台阶。
  房门虚虚地掩着,房间内一高一低的声音不停地传到暗着灯光的走廊里。
  “画电路图的时候要严谨一点,根根线都要闭合。”
  “就这么一点点啦,老师看不出来的。”
  “不可以。”
  ……
  田沁的声音依旧温柔,相较于梁银扇的大动静,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低声。但是在学习上,她依旧像个老学究一般严谨刻板。
  江昭诚懒洋洋地倚靠在外面的墙纸上,勾了勾唇。
  银扇房间内冷气吹个不停。飘窗随意地敞开着,时不时还飘进来木槿花的香气。
  外厅的风吹进了走廊,竟将白色的木门吹开了一道微微的缝隙。
  霎那间,对流的两股慢悠悠的微风竟突然如狂涛般席卷开来。
  屋内书桌上的淡黄色的试卷飞起,梁银扇的小摆饰门都被风吹得掉落在地上。门框不停地大声作响,震得墙壁都能察觉到微抖。
  “哎呀,我的日记本!”梁银扇面色着急,弹起身来去地上捡起。
  “银扇,你去关窗。”耳边是鼓得令人神经痛的狂风声,田沁有条理地说道。
  她起了身,逆着风弓着身子向房门前走去,边走还不忘传授着知识。
  “这是穿堂风,通常是由于在空气流通的两侧大气温度不同――”
  田沁走到房门前,手已经搭上了冰凉的把手。
  她不经意地向外望去。
  两个颀长劲瘦的身影正倚在门正对面的墙上,其中一个人的一只腿漫不经心地蜷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碰巧梁银扇“啪”的一声关上了屋内的窗。
  风声骤停,走廊内的微风变得安静平和,吹动着田沁早已凌乱的发丝。
  “穿堂风?”梁银扇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想起了前不久在班内摘抄本上看到的一句情话。
  于是她大着嗓门喊:“是‘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的那个穿堂风吗?”
  暗影中,田沁笑了笑。
  她在心底对房屋建筑学教授说了声抱歉。
  ――是。
第48章
  狭窄的走廊中满是宁静, 连风声都是那么温柔祥和。屋内的金色光线照在外面的暗影中,模糊夺人。
  田沁吃惊地看着门外两个身影高大的男人,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梁银扇家, 没错吧?
  “昭诚哥?”身后倏地响起梁银扇颇为惊喜的声音,田沁这才回了过神。
  江昭诚淡淡地笑了笑,目光透过田沁, 看向她的身后,“银扇。”
  他说着, 直起慵懒的身子,抬腿向屋内走去。
  田沁此刻还无措地立在门口,指尖虚虚地搭在冰冷的把手上方。见江昭诚径直向前走来, 她的脊背都不自知地紧张挺拔了些许。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向田沁点了点头,算是同她打招呼。
  “借过?”江昭诚微微侧身, 声音不大。
  田沁闻声下意识地松开门把手, 向侧后方退了一小步。
  现在的她已经离开绿地中心施工工地了,江昭诚再也不是她的甲方老总, 因此叫他‘江总’,也不大合适。
  就在田沁思索着,应该怎么礼貌地回应他这个不咸不淡的招呼时, 江昭诚已经测过身子, 径直从她的身边路过。
  清冽淡淡的薄荷气息,再一次席卷了她。
  “昭诚哥, 你怎么这么黑了。”梁银扇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梁银扇刚刚说完, 小脸突然变得煞白。
  她太久没跟江昭诚见过面了, 几乎忘记了眼前这个从不喜形于色的男人,是她这个“小霸王”都惧怕的冷脸哥哥。
  田沁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她趁着江昭诚背对着她, 便没有忌惮地打量起这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江昭诚的确肤色深了些许,但根本谈不上黑。他现在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甚至显得他脸侧更加冷峻立体。只是他从前很是白皙,还总爱穿白色衬衫或是浅色卫衣。
  现在却整日穿着白色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装裤。衬衫没有褶皱地扎在精瘦的腰间,动作时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出手臂处鼓起硬邦邦的肌肉,一双修长的腿随着步伐线条若隐若现,无比的斯文禁欲。
  赵舟灿突然开口,语气中无不讽刺:“伦敦的阳光太好了呗。你昭诚哥整日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争取晒出个古天乐来。”
  是熟悉无比的腔调。
  田沁蓦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转头向门外望去。
  田沁依旧对他那张妖孽的脸没什么印象,只是这个声音,又让她回忆起那年的炎热的夏季。
  ――是赵舟灿,那个像太阳般温暖炙热的人。
  感受到田沁的目光,赵舟灿懒散地掀起眼皮,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好家伙!
  这女人这几年是不是都不吃饭,怎么能瘦成这样。
  她站在阿诚身后,纤瘦的身子不堪一握,背脊薄的吓人,与江昭诚愈发精壮健美的腰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诚似乎……一只手就能将她的脖颈全然握过来,危险的压迫感。
  田沁启了启唇,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他热心帮忙的画面,可最终却只是向赵舟灿扬了扬微笑。
  在他的眼中,想必自己就是一个把感情当儿戏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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