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蛋糕，曲奇饼干什么的……你不是很喜欢吗？”
江昭诚刚想接过，就看到了她另一只手提着的相同纸袋。
跟昨天，她送去路意致办公室的，一模一样。
“谁跟你说，我喜欢吃这些？”江昭诚冷声打断，目光中没什么情绪。
他勾着唇角，低头看田沁时，不免带了些高高在上。
田沁迟疑了几秒。
她没有生气，只是迟缓地问道：“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江昭诚眉眼矜贵地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她另一只手的纸袋。
“这又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田沁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手。
江昭诚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阖上眼，暴虐一触即发。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双眼，粗暴地拉着田沁的手腕，大步向前走着。
“咱们去哪？”田沁小声惊呼。
江昭诚不回话，只是死死拽着她，最终他松开了手，把她扔在拐角处的走廊上，隔壁就是医生办公室。
几位年轻的实习医生在路意致办公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影像资料。他们路过时，都好奇地看着二人。
田沁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板，而她的身前，是眼中充满着厌烦的江昭诚。
他渐渐逼近，指尖摸着田沁的唇瓣。
在不上不下之间，他的眼前忽地多了两个甜品包装袋。
江昭诚泛红的眼角骤然僵住。
“都给你吧。”田沁露齿一笑，眼底闪烁着灵动的碎光。
江昭诚低声骂了一句。
“少笑得这么招摇，田沁。”他几乎是有些哑声。
田沁的笑容逐渐凝固，就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江昭诚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疼的要命。
两个人挨得很近。
田沁无声地看着他紧闭的薄唇，那一刻，她甚至想要贴了上去。
江昭诚的手很烫，脸部轮廓泛着阴霾。
他一字一顿，直视田沁的眼睛，无不嘲讽：“骗、子。”
田沁琥珀色的眼眸中瞬间泛起一层雾水。
“嗯……”她紧皱着五官，想要说些什么。
江昭诚完全不给她讲话的机会，他暴戾地掰着她的嘴唇，像居高临下的神明。
“现在谎言被戳穿，我爸妈那边行不通了，来讨好我了？”
他笑着，“你怎么敢呢，田沁。”
他的五官在暗影中埋着，看不真切，但周身的危险使人胆战心惊。
所幸现在没有什么人经过，不然田沁更是想要逃跑。
“你怎么还没想清楚，在江家，到底是谁最危险。”
江昭诚修长的食指划过田沁略微干燥的下唇，冰冷战栗，要有吻上来的预兆。
田沁闭了眼睛。
再次睁眼时，她撞入了满是讥讽的目光。
江昭诚冷漠地撤了身。他站在社交安全的距离里，面无表情地看她沉迷的时刻，疏离地像个陌生人。
“是你说的，你也一样。”田沁遮住了羞耻心，大着胆子说道。
江昭诚歪着头，似在思索。
半晌，他轻笑，转身离去。
那一刻，田沁被他没什么情绪的笑容击垮，溃不成军。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所有的孩子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不知在笑些什么。
尊严碎成细沙。
田沁怔怔地望着脚边掉落的两个甜品袋出神。
这有什么？
跟江昭诚的那五年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田沁自我鼓励似地扯了扯唇角，脚边一动，刚想要去拿起纸袋。
耳边似乎传来有人在走廊奔来的脚步声，无比急促。
那一瞬间，田沁猛不丁地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脸颊两侧是无比滚烫的大手，那人的指尖粗暴地抵着她的后脑勺。
她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一处柔软。
田沁被迫仰着头迎上，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对面男人高挺鼻尖处那颗淡淡的小痣。
清冽的薄荷气息包裹住了她，田沁竟有一丝贪恋这种味道。
江昭诚去而又返。
现在，他死死地撕咬着田沁的唇瓣，似乎目标就是要在其中咬出血痕来，与那晚带有情.欲的吻截然不同。
田沁渐渐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不要只感受到疼痛，要去享受。
她的嘴唇张了张，大口地喘息着。江昭诚趁此立即用最堵住了她的呼吸，唇齿碰撞，似乎要活活闷死她一般。
田沁手被细嫩的青筋都突了出来，她的心脏都要破胸而出。
舌尖顺利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江昭诚终于放开了她。
田沁手心发软，整个身子更是软的不行。
不是因为有生理反应，而是因为，她差一点，就要昏了过去。
江昭诚毫无反应。
他像是个嗜血的怪物，吸的血越多，神智越清晰。
他指着路意致办公室的门，声音冷冽。
“你再敢给他送东西，我就拔了他的舌头。”江昭诚神情冰冷，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田沁被吓了一跳，尽管她不知道，江昭诚是如何得知她今日都在顺道给路意致带吃的。
她赶紧在他身上起身，放低姿态：“好，我不送了。”
“我这辈子，没吃过别人不要的东西。”江昭诚俯身，耐心地说。
田沁皱了皱眉，满是疑惑。
“这不是别人不要的。”
江昭诚无声地看着她，嘴角血丝殷弘，黑眸幽邃透凉。
“你是我的。”他没有笑，神色严肃地低着头。
还没等田沁反应过来，突然，他像是很是烦躁般地撤身，在原地心烦意乱地走着。
如果赵舟灿看到这一幕，他会热心肠地给江昭诚递上趁手的瓷器，或是让他面对着坚硬的白墙。
田沁怔怔地看着他陌生的举动，嘴唇还在火辣辣地疼，她的心底有些酸痛，于是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是你的。”她拍打着江昭诚的背部，“我不走，我哪也不去了，我对你负责，我不会再骗你了……”
江昭诚的背部线条僵住，他将下巴埋在田沁颈窝，双目无神，不知对这番话相信了几分。
他在奢求些什么？
这样就很好。
许久后，他才哑声：“你就不能，有一次，坚定地选择我？”
一次就好。
田沁愣住。
她一直认为，在这段不平等的恋爱关系中，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即使是高高在上的江昭诚，也会有这样脆弱的猜想。
她却抛弃了他，一次又一次。
田沁不知道该如何去让江昭诚相信，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扔下他。
于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我爱你。”
第77章
正值太阳落山之际, 玻璃窗前映射出一抹昏黄明艳的晚霞，美得触目惊心。
江昭诚将整个人都压倒在田沁的身上。
高大修长的身影在暗影处，下巴紧贴着对面女人的颈窝, 目光淡淡的，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对面医生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又是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们脚步匆匆, 每人手中都拿着记录本，似是刚在主任那里开过会。
江昭诚掀起眼皮, 朝门内懒洋洋地看了一眼。
“路医生再见。”最后的实习生走了出来，正要笑眯眯地就要带上门。
江昭诚突然起身。
他掰过田沁的头，另一只大手无声地圈在她脆弱的脖颈上, 有温度的指腹按压着她不断跳动着的颈动脉。
“你爱谁。”他清冷着神色，语气平静。
田沁没有反应过来这突来的举动和提问, 她愣了片刻。
身边陆续有人经过, 她虽是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仰头看着江昭诚的眼睛, 认真：“我爱你。”
门被实习生缓缓带上的那一瞬，江昭诚似是不经意地抬头，正对上里面人暗沉的视线。
路意致站在门侧, 喉结上下滚动, 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江昭诚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开。
田沁看到对面人撤身后的冷淡模样，心中莫名一阵发慌。
她的手无意识地渐渐蜷缩成拳, 任凭指甲陷进肉里。
“江昭诚，那你呢, 你还喜欢我吗？”
田沁严谨地用的是“喜欢”。
江昭诚没有正面回答她。他的唇微微泛白, 唇角依稀还能看到刚刚撕咬过的血色痕迹。
他看了她一眼，眼中自嘲。
“你觉得呢？”江昭诚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田沁红了脸。
她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看到脚边凌乱成一地的甜品糕点。
“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好的――”田沁蹲下，将歪倒的奶油小蛋糕装进袋子里。
江昭诚突然蹲下，视线与田沁齐平，毫不怜惜地攥住她的手腕。
“别说了。”他声音急促，无缘由地打断了田沁的话：“我来。”
田沁抿了抿唇，眉眼弯弯，轻轻点了点头。
她安静地看着他伸出的大手，修长的手指擦过白色的瓷砖，掌心中的蝴蝶若隐若现。
江昭诚在任何时刻都无比清醒着的大脑，刚刚变得有些恍惚。
太多了。
他想，今天田沁对他说的话太多了，许下的承诺也太多了。
他不知道在田沁脱口而出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严谨的思考。
江昭诚不怕自己再次被这些听起来就会使他大脑皮层发麻的话哄骗，因为他永远都会给自己理由，去相信眼前这个骗子。
他怕的是，自己终有一天会对此麻痹，然后带着田沁入地狱。
在江昭诚的认知里，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地伤害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可是田沁与他不一样，她很胆小，却又心软。
“田沁。”在两人的指尖不小心挨在一起的那一刻，江昭诚突然开口叫她。
他安静地垂眸，声音依旧清冽平静。
“如果，在我和我妈其中，你只能选择一个人。”他神色如常，“你会选谁？”
田沁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只听说过“我和我妈同时掉进海里，你救谁”这种古早送命题，但亲儿子会问这样的话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再开口。
对于田沁的沉默，江昭诚毫不意外。
虽然她曾向自己说过的，那个“儿时恩人”小故事，哪怕江昭诚仅仅信了半分。
江昭诚的防备心已经严重到病态的地步。在谨慎措辞时，田沁偶然看到了江昭诚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低垂下的睫毛不停眨动，额间细碎的黑发自然垂下，与他平日的严肃沉稳截然不同，他此刻看起来很乖。
看着他渐渐白皙起来的脸颊，田沁联想到那天徐修明的黑黝黝的肤色。
明明都是在非洲烈日中晒过的，这个人怎么就如此得老天爷厚爱呢？
田沁忽地勾唇笑了笑。
“我选你。”
在她的话沉稳落地的那一刻，江昭诚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这次，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他没有逼迫她。
“很好。”他淡淡点头，站起身来时，手边顺手拎起微微变形的两个甜品袋子。
江昭诚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道冰般使人胆寒发竖。
“这场豪门游戏，想必你也玩腻了，收收心得了。”他似是在耐心劝慰。
田沁没有理会他话里行间的夹枪带棒，依旧温柔地笑着。
“我没有把生活当作游戏。”她不知江昭诚听进去了多少，只当是在哄孩子。
“我很认真的。”
反正往后的时间这么长，她总有一天会让江昭诚看到她的决心。
听到她的回答，江昭诚微微一顿。
“三天后我会再联系你，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为什么不能是明天。”田沁皱着眉，她踮起脚来，认真地看着江昭诚的漂亮的黑眸。
“或者，今天？”
江昭诚的心跳声漏了一拍。
他冷静地后退半步。
“我会亲自拟好我们之间的协议书，你没问题的话，我们再谈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田沁的一下子就抓错了重点，她语调开心地上扬着。
江昭诚皱了皱眉，他敲打着她：“协议书。”
“你放心，不是什么婚前协议书，我目前不会结婚。”
田沁温顺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协议书。”
江昭诚深呼吸一口。
“你还没有问――”
“我同意。”田沁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丝毫没有觉得又被不信任的耻辱，毕竟对于她这个别人眼中不算正经的“惯骗”，多么严苛的条件都无可厚非。
但她同时心中也有些微不足道的受伤。
田沁没想到，江昭诚现在防她，防成了这个样子。
还未等江昭诚开口，她又小心翼翼地说：“你的意思，我能不能理解成，同意跟我重新开始了呀？”
江昭诚启了启薄唇，片刻后，他扯唇淡笑。
“在你签字之前，为了你自己，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为什么？”田沁曾经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话一出口，她呆愣了两秒，看着江昭诚没有皱眉的样子，她才重新微笑。
田沁说：“我都说了，我同意。”
江昭诚的情绪没有起伏，他语气淡淡：“听我讲。”
“田沁，如果你这次再反悔，”江昭诚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又或者是背着我找到了下家。”
“那这一次，我们一起下地狱。”
田沁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但令江昭诚意外地是，田沁被吓到的样子仅仅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食指轻轻勾着江昭诚的食指。
温暖的指腹相碰，连这份早已变质的感情都变成了最初纯粹的样子。
五年后，他们早已褪去青涩，连少女的高马尾都渐渐习惯于垂落在胸前，转变成成熟的模样。
“好啊。”
江昭诚垂眸，无声地看着两人交织的手指。
徐修明果然都告诉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