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直到走出派出所大门,祝蔚才沉沉呼出一口气,她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
回到车里,她忙问阿宇,“为什么不能提关海?”
“关总特意交代,关海和余茶分手了,大过年的别把他扯进去。”
祝蔚暗暗思忖,说不定真和他有关呢。
......
回到家快十一点了,祝蔚上楼洗洗,套上带过来的床单,准备睡觉。
来之前阿宇要给她买个新的,祝蔚说浪费,就把家里洗干净的带来了,左右也住不了几天。
这个床没有公寓的大,差不多一米五,但也够睡,至于能不能睡踏实全在她自己,要还像上次那样天没亮就爬起来,阿宇说不定会把她吊起来打......
想到这祝蔚不禁举起左手挡住晃眼的灯光,这只手今天在派出所被阿宇攥过,虽然很短暂,但那种触感,她回味了一路,记得清清楚楚。
门外传来走步声,祝蔚赶忙把手放下,缩回被窝。
“祝蔚。”
“嗯?”
“早点睡。”
“嗯......”
祝蔚起身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把手往上爬,速度飞快。
“啊!”
门从外面打开,阿宇进来,“怎么了?”
祝蔚指着门框上面,没等说话虫子竟然飞起来,她奔向阿宇......一个下意识躲,一个顺势搂,拥抱顺理成章。
“没事没事。”
阿宇拍拍她肩膀,祝蔚忽然将他一把推开,像只惊慌的小兔子。
“热情”来去有点快......
阿宇转头在衣柜上面找到虫子,他揪了张纸巾,轻松将虫子擒获。
“我带走,你睡吧。”
“嗯。”
门关上,祝蔚躺回去,盯着棚顶一通胡思乱想,阿宇身上的薄荷味若有若无,像给她下了一道蛊,昏昏沉沉,无可救药地往下陷,看不清尽头。
......
第二天,除夕,晴朗无风,连生物钟也放松下来。
祝蔚睁眼看了看时间,还好还好,八点钟,已经不算早了,起床上了个厕所,脸都没洗就往楼下走。
她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声响,趴着栏杆看下面有没有什么动静,没成想阿宇先发现了她。
“醒了?长一岁这么懂事。”
“......”祝蔚扒拉两下头发,“你干嘛呢?”
“煮面,马上就好。”
“你煮啊?”祝蔚走向厨房。
“这个速食的,容易。”
阿宇的意思是无需他多加工什么。
锅里滚开的热水,意面放在一旁还没下锅,橱柜上下两层,阿宇站在灶台前比吸油烟机高出一头还多,他不得不躬着身子。
“我看公寓厨房做饭的东西都有,还以为你经常在家做呢。”
阿宇撕开面袋,“之前卿松他们偶尔过去,婷婷会做。”
面块放进锅里,暂时压下滚开的水花。
“洗脸了吗?”
听阿宇一问,祝蔚赶忙捂脸,“......没洗。”
“那就洗洗手。”
“嗯。”
祝蔚跑回楼上,两分钟内洗脸刷牙,也不管什么素不素颜了,左右她什么样子阿宇都见过。
两盘拌好酱的意面,两个煎蛋,还有两杯橙汁。
祝蔚虽然不怎么喝饮料,但果汁还行,上次团建她和付西文两人喝了一整瓶桃子的。
“好吃。”祝蔚抻长脖子往厨房看,“什么牌子,等回去我也买点。”
“卿松买了一箱,剩下的你拿走。”
“不用了,吃不完,我快回广州了。”
阿宇一顿,入口的橙汁忽然变得有点苦涩......
祝蔚在心里数日子,等假期结束应该还能待两周。
她说完话后整顿饭一直安静,阿宇吃了几口面就放下筷子,打开卷帘门到外面抽烟。
清晨,外面零下十几度,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连外套都没披,在门口站了一支烟的时间。
等祝蔚收拾完厨房他开门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什么?”祝蔚看见塑料袋里面还有一个纸袋。
“给你买了炒栗子。”
“今天还出摊啊?”
“嗯。”
阿宇把炒栗子放到茶几上,打开电视开始剥。
祝蔚扫了一眼茶几上满满当当的零食和水果,坐过去,他刚剥好一个,递到祝蔚嘴边,她愣了下,张嘴刚要吃,阿宇倏地拿走。
扑空了......
阿宇得逞一般地笑笑,祝蔚瞪他一眼,栗子又递过来,为防他故技重施,祝蔚攥住他手腕,张嘴吃下才放开他。
甜香软糯,美味~
第二个剥好被阿宇放在纸巾上,第三第四......都一样。
祝蔚看着电视,可满心思都在想,这些会不会是阿宇给她剥的?
“给。”
剥了十个左右,纸巾被阿宇平移到祝蔚跟前。
“你不吃吗?”
“不喜欢。”
祝蔚拿一颗放嘴里,“怎么想起给我买这个”
“你不是喜欢吃吗?”
“谁告诉你的?”
阿宇盯着电视,“反正不是赵哥。”
“他就知道我叫啥。”
打趣的语气,祝蔚笑了声,不像之前那么抗拒提起赵敬淳,这让阿宇很意外。
电影播完一段开始进广告,阿宇捏着手里没剥的栗子,有点欲言又止。
“你对赵哥......怎么......”
祝蔚知道他想问什么,“上次在恰西,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她把拖鞋甩掉,蜷腿坐在沙发上,“我怕哪天突然挂掉,人生会有遗憾,毕竟他是我爸,虽然没法和他像普通父女一样,但是好好说话我觉得还能做到。”
祝蔚吃着栗子,说得平平淡淡,不可否认的是,知道赵敬淳回去参加了爷爷葬礼,还有他离家的真正缘由后,祝蔚确实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
“你妈现在...怎么样?”
“挺好啊,赵敬淳给的钱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那你呢?”
“......”
祝蔚来实习这么久,阿宇从没和她聊得这么深,或者说他不敢往深处触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炸雷。
但是今天,阿宇能感觉她情绪平稳,不仅平稳,还有种难得的柔软。
“先把毕业的事忙完再说。”
原本她是想毕业后留在广州的,可现在她动了别的心思。
“我听说一般实习五月份回学校就行,你为什么二月回?”
对于阿宇,祝蔚不想隐瞒,“其实我来之前跟我妈说待到二月下旬完全因为赵敬淳,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
“那你待到五月吧,大海一时回不来,我这也忙不开。”
“你留我啊?老板。”
好半天,阿宇“嗯”了声。
广告结束,电影又切回来继续。
祝蔚看着他躬着的背脊,宽肩窄腰长腿,最直白的描述下是无限想象。
阳光洒在黑色羊绒衫上,看起来分外暖和,这种感觉就像那天在中央大街,阿宇给她戴手套时一样。
“阿宇。”
“嗯?”
“吃完了。”
他笑了声,从纸袋里拿出一颗继续剥。
第二十七章
余茶失踪的事很快传开, 下午祝蔚在厨房翻箱倒柜的时候收到付西文发来的信息。
“蔚蔚,余茶失踪了你知道吗?她爸妈大过年还在外面找呢!我靠!怎么会失踪啊?”
祝蔚应付回了几句,但没说她和阿宇去派出所协助调查的事。
上午阿宇一直在打电话帮着找人, 只是没结果, 午饭后回屋睡觉去了。
在橱柜翻出一袋面粉,祝蔚用手机查包饺子教程,她之前在家见祝女士包过,大概清楚怎么弄, 就是不会和馅。
学完坐在沙发上,祝蔚思考除夕夜做什么菜, 这几年过年她都在打工的店里过的,除夕夜晚餐就是工作餐, 谈不上丰盛, 但会比平时好一些。
两点钟, 卧室房门打开,阿宇迷迷糊糊走到沙发旁又一头倒下。
祝蔚一动不动, 因为阿宇正枕着她的腿......
“你...梦游啊?”
摇头。
“助理还得给你当枕头吗?”
点头。
阿宇蜷缩着身子,这个两米长的沙发, 因为有祝蔚在根本不允许他把腿伸直。
阳光平铺在阿宇身上, 祝蔚看着他干净的耳廓,好想摸一摸......
手机在房间又响了, 祝蔚扶着他头微微抬起, 过去拿手机。
“谁?”
“茜玥。”
阿宇坐起来看了一眼, 是没存名字的号码,他拿过去挂断, “你怎么知道是茜玥?”
“上次她去我那给我留了她号码, 我记住了。”
见阿宇不吱声, 祝蔚又说:“可能给你拜年呢。”
试探与醋意都在这句话里面。
“不接。”
通话记录点开,他把号码拉入黑名单。
窗外,一个行人骑着自行车从外面经过,车筐里竟然放着一束鲜花,像穿越整个冬季,奔着早春摇晃而去。
祝蔚猛然想起茜玥和她讲过的话。
“他从不给我希望。”
那我呢?我有希望吗?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一瞬,祝蔚算彻底明白,她不需要别人来确切告诉她了。
......
电视一直停在中央六台,电影一个接着一个,两人也没有特别想看的,就放着打发时间。
栗子买回来半天,外壳有点硬了,祝蔚捏了捏,心想得快点吃完才行,她好不容易剥了一个,被阿宇抢走,一口吃掉。
“我就知道,没有一口栗子是白吃的,你给我剥了十五个,我现在还你。”
“跟我算这么清?”
祝蔚手停下,“彻底算清是不行了,我来这一直是你照顾我比较多。”
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祝蔚感觉自己说出了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风范。
阿宇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我是你哥,应该的。”
祝蔚扭头冲他笑笑,“我从来没把你当哥。”
燃烧的烟竖起来,递到祝蔚面前,“一天都没有吗?”
她看着烟雾徐徐上升,摇摇头,“没有。”
“剥栗子吧。”
“抽烟吃什么栗子。”
“那不抽了。”
阿宇把烟掐灭。
他总有办法治祝蔚,软棉花硬刀子,就没有他不会的。
“伸手。”
一个小拳头横在阿宇面前。
他伸手去接,光滑的栗子落下。
“这是我剥的最好的一颗,新年快乐。”
祝蔚本以为也会听到阿宇回应一句“新年快乐”,可他一个字没说,起身往卧室走。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大红包,“给,压岁钱。”
红包递到祝蔚手里,很厚一摞。
她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从来没人给过我压岁钱,但这个我不能要。”
“以后我给你不就行了。”
以后?
“恰西很赚钱吗?给这么多。”
“还行,一块钱是年终奖,剩下是压岁钱。”
累死累活就值一块?祝蔚有点想笑。
红包还给阿宇,她说:“我不是说过吗?不用因为赵敬淳对我搞特殊,我未必领情。”
“跟他没关系。”
钱包被阿宇重新塞回祝蔚手心。
“哎~你怎么......”
两人推推攘攘,祝蔚毛衣一侧被拉下,露出肩膀。
其实阿宇没用力,只是她穿的毛衣领口横向很大,本来头发可以遮住的......
“抱歉。”
阿宇松手,毛衣缩回去。
“我收了。”
红包被祝蔚放到另一边,脸红得像桌上的苹果。
......
除夕夜,看着春节晚会,祝蔚和阿宇过了一个平淡的新年。
大年初一,阿宇问祝蔚要不要去杜己睿家或者哪里逛一逛,她连续摇头,哪也不想去,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祝蔚没说出口的是她就想这么待着,和阿宇一起。
各个电视台在放春晚回放,没什么看头,这台电视有点旧了,不能联网,而且这里也没网......祝蔚只好把电脑搬出来,找之前下载过的电影看。
阿宇削了一个苹果给她,祝蔚说吃不了,一人一半。
“对了,余茶找到了吗?”
“没有,但有一点你说对了。”
“咔哧”一口,祝蔚嚼着苹果,“嗯?”
阿宇说:“腊月二十八那天,余茶在等关海下班之后上了他的车,晚上十点多才从他家出来,关海那边给的回应,余茶找他是余情未了,他念着同事一场,留余茶在家里吃了顿晚饭,关海还说他从没和余茶好过,一直是余茶单方面纠缠他,导致他差点被余茶男朋友打死,还说这点我可以做证。”
腊月二十八......那晚下了一场大雪。
祝蔚想起之前和企划部团建,关海和余茶男朋友在恰西打架,还是阿宇救了他。
这么一说确实可以作证,但也仅仅是证明余茶男朋友和关海发生过冲突,不能证明他俩没好过......
“余茶不会想不开吧?”
“不知道。”
“前女友都失踪了,关海还有心思给我发信息,给我道歉,说年会那天喝多了,有点失礼。”
“不是告诉你别联系吗?!”
阿宇忽然抬高音量,祝蔚吓得差点噎住。
“我...我没回。”
“吃苹果。”
阿宇又恢复正常语气,给祝蔚搞得云里雾里。
......
初三良锦那边门店开业,恰西也一样,在家宅了两天,祝蔚终于想出门转转,但不是去良锦那边,而是去恰西。
虽然都是工作的地方,但很明显,她对后者更有感情。
路过水果店的时候,祝蔚问阿宇,“用不用给卿松和秦理买点水果。”
“你对他俩还挺上心。”
在阿宇眼里,能让祝蔚上心的人少之又少。
提着两袋水果到恰西的时候秦理和卿松还有几个服务员小男生在搬酒,祝蔚放下水果要帮忙,被阿宇掐着后脖颈带回身边。
“让他们搬,你跟着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