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说着往停车场走，祝蔚跟过去，看着他的背影，鼻子竟然有点酸。
他好像瘦了一点，在外奔波大半个月，又是跟两个老板一起出去，什么事都要他想在前面，和身体相比，更多的是心累。
......
坐进车里，祝蔚感觉一阵暖风扑面，她想起下班前在电梯里同事说的话，她问阿宇：“你几点到的？”
“四点半。”
原来真是他，祝蔚追下来的时候他可能在车里，所以错过了。
路面因为融雪变得脏兮兮的，还很湿滑，阿宇的车速倒是一如既往。
卿松和秦理一样不知道阿宇回来，见面问的话和祝蔚如出一辙，阿宇把从车上拿下来的三个纸袋放在吧台，然后开始前厅后厨到处走，有种皇上久违回宫的既视感。
“宇哥，宇哥！”
等阿宇走完一圈回到吧台，卿松拉着他悄悄说：“茜玥晚上定了包间，说有个朋友过生日，你躲躲啊。”
阿宇“嗯”了声，秦理瞥他一眼，知道他俩说啥，因为之前一次类似的事情，也是朋友过生日，茜玥喝多了跑到阿宇办公室发疯，就那次拿水果刀在阿宇胸前划了一刀，虽然不深，但留了一指长的疤......
他们说话的时候祝蔚已经上楼了，刚喂完鱼，阿宇推门进来，把手里的纸袋放到茶几上，“过来。”
祝蔚走过去，阿宇把纸袋递给她，说：“给你买的。”
她打开一看，是各个城市的特产，另外两份给了卿松和秦理。
没一会儿他俩提着外卖进来，因为忙，大家速战速决，阿宇先吃完，说：“我去对帐，你们仨接着吃吧。”
隔壁带密码锁那屋平时只有阿宇和财务能进去，祝蔚看过几眼，兴趣不大，但一般阿宇只要进去，没两三个小时出不来。
祝蔚在办公室待不住，吃完饭跟着下去帮忙。
......
临近九点，祝蔚觉得有点累，想回办公室看阿宇好了没，往常来恰西，十点之前阿宇肯定会带她回去。
推开那扇黑漆漆的门，祝蔚一只脚刚跨出去就被叫住。
“祝蔚。”
她收回脚，看见茜玥扶着墙，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
靠近，祝蔚闻到茜玥身上酒气很重。
“你能陪我出去抽支烟吗？”
茜玥站直，手里攥着烟盒。
“走吧。”
祝蔚被茜玥拉着往后院走。
“之前在恰西上班，夏天的时候阿宇经常到后院抽烟，后来我也跟着一起抽，阿宇就再没来过后院了。”
茜玥从烟盒从出一根细烟，烟蒂在烟盒上敲了几下才点燃。
祝蔚想了想，阿宇确实每次抽烟都在办公室里。
“他回来了吗？”
“......回了。”
祝蔚不知道茜玥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索性照实回答。
茜玥裹了口烟，吹向祝蔚，“才想起来，之前你收留我，还没谢谢你呢。”
这反应也太慢了吧？
“没事。”
“我知道是阿宇的房子，借给你住的，一个月收你多少钱啊？”
“不要房租。”
“这么好啊！自己搬出去，房子给你白住。”
借着后厨的灯光，茜玥看了看祝蔚的脸，干净漂亮，但透着一股倔劲儿，她一度以为祝蔚是个乖乖女，可几次接触下来才发现她的小心思很多，只是藏得深罢了。
“哎，喝多了有点头痛。”
茜玥按了按太阳穴，琥珀色的指甲被灯光照得闪亮。
祝蔚缩缩身子，感觉有点冷，“喝完酒吹风不是醉得更严重吗？”
“习惯了......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跟你走吗？”
不等祝蔚回答，茜玥直接给出答案，“因为我感觉你喜欢阿宇，跟你走只是为了确认，其实那晚我在你家跟你说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祝蔚笑了声，“我收留你也只是想从你嘴里听到有关阿宇的事情，咱们半斤八两。”
就算茜玥说的和祝蔚了解的有一些重合，但哪怕有一句是她没听过的也值得收留她一晚。
“小姑娘，我低估你了。”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别总受伤。”
茜玥把袖口撸上去，“这不是伤，你还小，不懂，有的伤不仅能带来快乐，还能带来钱。”
祝蔚短暂愣了一下，恍惚明白，第一次见茜玥的时候阿宇说她出去卖......
茜玥踩着高跟鞋靠近祝蔚，胳膊搭向她肩膀，“姐姐跟你说个秘密啊，你不要告诉别人。”
“说。”
“其实......”茜玥裹了口烟，对着月亮缓缓吐出，“我给阿宇口过。”
后两个字让祝蔚两耳赤红，伴随心跳加速，全身发麻......一股强烈的痛楚翻江倒海地涌上来，仿佛要将她撕裂。
茜玥知道说什么最能伤到祝蔚，不带一丝想象空间，最直白自然的平述，刚才各胜一局，眼下又二比一了。
“他身边常年没女人，太敏感了，没一会儿就射了，其实我明白，他是觉得没面子，加上后来我跟了郭总，他更气不过，所以才那么对我。”
最后一口烟吸完，茜玥把烟头扔到脚下，“谢谢你陪我抽烟。”
好像人总是在被爱的时候认为一切理所应当，却又喜欢从各个细节去努力佐证不爱的证据。
此刻的祝蔚满脑子都是茜玥刚才说过那几个字，对比她和阿宇种种暧昧的瞬间，可笑又讽刺，这对第一次真正陷入爱意中的祝蔚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盯着脚边燃烧的烟蒂，祝蔚抬脚抿灭，转身钻进恰西。
身后，茜玥望着黑漆漆的门口，“就说你心怀鬼胎吧，装什么清高！”
祝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只知道必须离开，马上离开，她跑向二楼，阿宇不在，应该还没忙完。
临走前祝蔚又看了一眼鱼缸里的鱼，它好像永远保持一个姿势安静回游，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分毫。
从恰西出来，春寒像把刀子阵阵往身上扎，祝蔚走得毫不犹豫，一次也没回头。
第二十九章
祝蔚很久没通宵了, 但她实在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茜玥说话时的样子就不停在眼前浮现, 踩着高跟鞋, 扬着头，骄傲地叙述与阿宇有关的话，尖锐刺耳，字字如鞭。
收留茜玥的那晚, 她伪装成一个为爱受伤的女人，阿宇出差那段时间, 茜玥又在扮演一个把他放下的潇洒女，甚至在祝蔚面前提都不提阿宇一个字, 直到今天, 祝蔚终于清楚茜玥的目的。
摘掉自己的面具, 同时戳穿祝蔚的，既然爱而不得, 那就谁也别想得......
祝蔚不想回想，可她控制不住, 那个画面时不时跳出来, 是茜玥和阿宇纠缠的情景......
一夜无眠，祝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 发现来的时候一个行李箱, 走的时候还是一个行李箱, 她这个人没什么物欲，生活必须的东西快用完了再补, 不好用就替换掉, 很少添置一些无用花哨的东西。
望着只剩下洗漱用品没装的行李箱, 祝蔚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她洗了洗，准备去上班，今天她只有一项工作要做，那就是交接，和自己交接。
告别免了，她不需要这种仪式，更怕阿宇冷漠的再见。
既然迟早有一天要走，那就干脆一点。
......
到公司的时候祝蔚碰到关海和她乘坐同一个电梯，关海罕见没跟她打招呼，不但是祝蔚，连别的同事他也没理。
到达十一层后他着急忙慌挤出去，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关俊良多数时候到的比员工早，他总说自己岁数大了觉少，实则是变相给员工压力，谁也不敢迟到。
推开办公室门，关俊良抬头，见关海一脸火急火燎，把茶杯放下，“怎么了？连门都不敲？”
关海抱歉地点了下头，回手关上门，往前挪的步子突然放缓，“叔......”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天大的事，沉着冷静，慌能解决问题吗？”
关俊良找了个一次性杯子，把助理刚烧好的热水倒进去，递给关海，“坐吧。”
关海深呼吸几下，配合关俊良的“冷静”，说：“余茶失踪了。”
“你不是知道吗？”
“我没......我以为她就是赌气出去玩了，没成想这么多天一直找不到。”
关俊良不急不慢，沉稳的样子像在给关海提供学习模板，“不是你跟我说余茶知道你太多事了，又拿怀孕要挟。”
“孩子她答应我要打掉的......”
“想自己不麻烦，就不要给别人留把柄，跟阿宇学学，他怎么从来都不惹事儿。”
提到阿宇，关海总有一种无名火，作为公司两个老板的亲信，他和阿宇免不了被拿出来比较，可恨的是，关俊良总让关海跟阿宇学，从内部直接打压他的信心。
有时候关海甚至觉得，关俊良是不是有意这样？激怒他只为了让他成长，化情绪为动力。
“余茶会不会想不开？我答应过给她钱......”
“她要是一直不出现，你的钱不省了吗？”
“那倒是。”
关海的良心在遭受到短暂的谴责之后，因为省钱而迅速恢复本来面目......
“警察后来又找你了吗？”
“没有，就找了一次，我照实说的。”
“那就好，没什么事忙去吧，抓紧进入工作状态，请老供应商吃顿饭，谈谈今年的合作，有没有什么新品能采购？”
关海拿起桌上的水杯，吹几下喝了一口，“叔，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哪哪都不如阿宇？”
“你有你的优点，就是做事欠考虑，下次做什么决定前想一想，如果是阿宇，他会怎么做，为什么你每次出的难题在他那都不是难题？只要你把这点做好了，麻烦就会自动消失。”
而不是由他这个叔叔来处理烂摊子......
关俊良私下里很少夸他，这一次他说的心平气和，关海听完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他摸摸下巴，“得想个办法拿住阿宇才行。”
“别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没用，想想其他办法。”
关海不屑一笑，“难不成他还喜欢男的啊？”
“没个正形，我的意思是他能把控得住，不像你。”
关海尴尬地挠挠头，“叔，我那是正常谈恋爱。”
关俊良发出一个无声的冷笑，正常恋爱？他的确理解不了，这小子模样一般，怎么就那么多花花肠子？
“算了，我懒得说你，对了，你不说喜欢祝蔚吗？我都帮你撮合过了，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给她发信息，除了工作以外的问题一概不回，打电话不接，就连送礼物也给我退回来。”
关海自以为公司这些漂亮小姑娘没有他拿不下的，毕竟在祝蔚之前，他已经拿下好几个了，可这一次，他没什么信心。
关俊良摆出一副长辈的劝慰，“追不上就算了，别到时候惹赵总不高兴，虽然目前他和这个女儿还不是很亲近，但毕竟血缘关系在，相处时间久了就亲了。”
关海又喝了口水，“我保证不伤害她，但我还想再试试。”
“行吧，注意分寸，老关家年轻一辈我最看好你，剩下那些老的老，小的小，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关海特别真诚地点点头，“知道了，叔，我先过去了。”
说完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屋内重回安静，关俊良把关海喝过的水倒掉，杯子扔进垃圾桶。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往来的人流，静静喝光一整茶。
喝完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名字为“D”的电话号码。
......
阿宇今天没去公司，昨晚在恰西忙得太晚，等他对完帐，祝蔚已经回家了，他索性直接睡在店里。
下午两点，和卿松刚吃完午饭，一个电话打进来，是王峰。
“喂，宇哥。”
“嗯。”
“今天没来公司啊？”
卿松收拾餐盒离开，阿宇问王峰，“什么事？”
“你让我查的，有消息了。”
阿宇坐直，“你说。”
“余茶失踪当晚找关海是为了要钱，因为关海答应给她十万，让她去把孩子打掉，钱到没到手不知道，然后她就失踪了，先不说失踪跟关海有没有关系，就他趁余茶喝醉，用她手机把工资表发到办公室群这事儿，一般人干不出来，简直损到家了，还有余茶跟我媳妇说过，手里好像有什么证据，这十万块到手之后还能再敲关海一大笔。”
阿宇知道关海是人渣，但没想到渣得这么具体......
“你先上班吧，过两天你去我那细聊，对了，祝蔚干嘛呢？”
一上午一条信息都没发给他......
王峰想了想，“我出来之前她好像和付西文说话呢。”
“好，挂了。”
电话挂断，阿宇揉揉太阳穴，闭眼躺回沙发上休息。
说到王峰，他和阿宇七年前相识，到公司给关海做助理也是阿宇一手安排的，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宇必须为自己，也为赵敬淳多做打算。
......
在办公室忙了一天，中午没去吃饭，水喝了半杯，祝蔚终于把手里正在进行的，已经完成的，还有之后要做的都列好清单，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最后取消电脑开机密码。
阿宇没来，正好她能心静一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下班关上电脑，付西文背着小包过来，熟悉的“来个男人”的挂件在祝蔚面前晃动，“走吧，想吃啥？姐请你。”
祝蔚把手机装包里，“说好了我请。”
“你都送我新年礼物了。”
“下次你来。”
付西文瞄了一眼祝蔚的办公桌，“中午不吃饭就为了收拾办公桌啊？搞得这么干净跟明天就不来了一样？”
祝蔚笑笑，关电脑下班。
付西文选了一家烧烤店，据说味道不错，今天工作日，烧烤店刚到饭点，还没什么人排队，祝蔚自从到恰西上班后都跟着店员吃工作餐，偶尔阿宇订外卖，除此之外就在家里自己做饭。
“蔚蔚，你想吃什么？”
“我懒，不爱点菜，你点什么我都吃。”
“好吧。”
付西文用手机扫码小程序，熟门熟路很快就点好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祝蔚不知道她干嘛，过了几分钟人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杯奶茶。
“吃烧烤怎么能不配奶茶？”
两大杯热的，还烫手呢。
祝蔚笑笑，“以后你要少喝，糖分摄入过量对身体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