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这么拖下去, 天天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是办法, 冷六琢磨了良久,才开口道:“不如您索性去找圣女说清楚吧。别说是我,估计圣女也对您到底为什么喜欢她一头雾水。”
秦默却反问他道:“说清楚又能如何?”
冷六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他自然不敢说是为了断了您的念想, 正在犹豫间,秦默却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 反手将罐子抛给他走开了。
“哎!哎呀!”
冷六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把罐子险险接住,抱在怀里, 吓出了一身冷汗。
“您郁闷就郁闷, 丢这玩意儿做什么呀……”
他叹着气重新倚靠墙角坐下了。
林涧到夜里走出来的时候才发觉,陆怀沙真的是一点后路不留。
他一出手索性将那数千座宫殿全砸碎了, 唯独留了两座。一座是因为林涧在里面, 另一座里面都是玄天宗的伤残人士, 倘若把玄天宗那座震塌了,估计将出现有史以来修士被房子砸死的最大惨案。
灵墟的人和任青薇正分成两拨, 孤零零地站在废墟旁边,好像无家可归的孤儿。
林涧觉得颇为不忍直视,于是她避开他们的视线走开了。
要不还是帮秦默替陆怀沙求求情吧,她心里想着,毕竟秦默之前还帮了她呢。
她蹲在河岸边掬了一捧水洗脸,打算简单梳洗一下就回去睡了,却听见陆怀沙从身后走来道:
“潆儿在这里么。”
“嗯,屋里太热了。”林涧叹口气道。
陆怀沙那火颜色是白的,但是炙热程度却更加猛烈。虽然火没触碰到她的宫殿,但是凡是火烧过的地方踩下去都烫脚,整片地面都散发着热气。
真没想到,前几天晚上冻得要死,今晚上回宫殿里估计是热得要死。
陆怀沙在她身边坐下来,屈着一条长腿似笑非笑地说:“潆儿可是在怪我?”
“没有没有。”林涧赶紧摇手道,“又没有伤到。就是有点热罢了。”
“嗯。”
陆怀沙却笑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想潆儿也不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
立在不远处宫殿后面的秦默停住了步子,他觉得他该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何竟没有动。
或许到底还是受了冷六那句话的影响吧……
人找不到路时,总会见着一点希望便以为是路的。
黑暗中陆怀沙漆黑的瞳仁朝那个方向转了一下,眸中却依旧盛着笑意。
林涧一听这话,便觉得冲天的醋味飘了过来。她知道他在说秦默,便立即转回去点头道:“我当然不是。”
陆怀沙反倒又改口了,他手臂放在膝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怎么证明呢?”
林涧:……
她想了想,拱到他身边小声说:“我悄悄告诉你,他白天送我礼物我没要。”
陆怀沙微微偏了偏头,垂首看着她说:“为什么要悄悄告诉我?”
“为了让你不能告诉别人呀。”林涧理所当然地说,“送礼物还被拒绝了可太叫人伤心了。秦默还是灵墟少主,所以你不能告诉别人。”
秦默扶在墙壁上的手动了动。心尖涌上了一股泛着苦味的尖锐酸涩,刺得他整个胸膛都疼痛起来。
难得她还念着他。
他垂下眸子,苦笑着扯了扯嘴唇。
陆怀沙却没有笑了一下,摇摇头道:“那这个可不算。你是害怕虫子才没要的。”
“真的!才不是害怕虫子呢!”林涧赶紧说,“那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嘛。”
陆怀沙勾了勾唇角,他的手臂从膝头滑下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慢条斯理道:
“潆儿还记得自己白天说过什么吗?”
林涧睁着眼睛望他:“说过什么?”
陆怀沙淡定地望向渺茫的江面。风将他衣袖拂起,整个人在清冷月光下如同谪仙。
然后他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亲我。”
那一瞬间林涧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慢慢移动到陆怀沙身边,吞吞吐吐地说:“……一定要这个吗?”
陆怀沙只是撩起眼皮看着她。
那明镜似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了林涧的影子,带着无限缱绻的些微笑意。
林涧站起来,走到他前面,然后在他双腿中间跪直了身子。
明明此时这般的姿势是她比他高出一头,但是陆怀沙噙着笑意的眼睛望上来时,林涧却仍旧觉得心尖止不住地颤抖,仿佛是她被锁住了似的。
林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便知道他在耐心地等着。
其实这事应该也很简单的嘛,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
之前也不是没亲过,就算这次是被他用这般躺平任*的眼神看着,也是一样的。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就慢慢双手捧住他的脸,一点点俯身下去。
陆怀沙身上雪松般的气息冷清而又不容忽视地包裹着她,每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更多他呼吸的炽热。令她觉得那如覆冰雪的外表下却如同火炭一般炙人。
在她离陆怀沙的唇角一寸之距时,林涧已经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陆怀沙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正正好挡在了他和林涧嘴唇之间。
林涧的唇贴上了他的手指,刹那便瞪大了眼睛,如同受惊了一般缩了回去。
“先说清楚。”他微笑着回答道,“贴一下可不算。”
林涧梗了一下,“那怎么样才算?”
陆怀沙的嗓音清凌凌的,带着些许哑意,如同雪山上化下来的流水,落入了滚滚红尘之中:“取悦我。”
林涧深深吸了一口气。
“坏死了。”她说了一句,接着飞快地俯下脸去。
从秦默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双臂环住了陆怀沙宽阔的肩颈,细软的手指在他颈后无措地交握着。
陆怀沙的手起先还无动于衷地搁在膝头,然而却随着林涧进一步的动作,他的手指微微扬了起来。
先是扶住了她的腰肢,继而将她细腰尽数揽入怀中,如同握了一把春柳那般摇摇欲折。
他是故意的。
直到此时,秦默才猛然发觉,从一开始他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陆怀沙是故意要他看见他们是何等亲密,让他从此了断妄念。
陆怀沙听见了身后细微的响声,知道了秦默已经离开,微微勾唇笑了下。
林涧被他笑懵了。
她以为他在笑她没有技巧,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睛,带了一分生气说:“你笑什么?”
陆怀沙指腹碾过她的侧脸,轻轻喘息了一口,笑着说:“笑潆儿越发熟练了。再多练几次就可以出师了。”
“你!”
林涧愤懑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然而却一下子起来猛了,又摔了回去,手一把按在了他结实的小腹上。
陆怀沙凝视着她的眼神渐渐幽暗起来。
“哎等等——”林涧慌忙要起来,下一瞬却已经被他提溜住腰肢,挂在身上朝河面的小洲上凌空而去。
林涧突然被提起来吓了一跳,立马紧紧糊在了他身上不撒手。
下一瞬陆怀沙已经稳稳落地。
这片小岛上遍覆细沙,环绕着高高低低的草木。寂静无声,天地月色,皎白千里。
下一瞬陆怀沙已经掐着她的腰肢吻了下来,林涧赶紧举手道:“我有话要说!”
陆怀沙停了下来,目光微眯,淡淡道:“什么话?”
“之前就想说来着。”林涧道,“我每次放毒虫出来都要割手,太疼啦。怎么别人都不用割?”
“那是因为他们与你达成的契约不同。”
陆怀沙极为耐心地给她解释道,“他们与毒虫达成的是平等的互利关系。但是你与毒虫达成的是饲养关系,你更类似于毒虫的主人。”
“那也没有天天都要割开道口子的道理。”林涧小声说,“他们可比我方便太多了。”
陆怀沙凝视着她,片刻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也想那样?”
林涧望着他的眼神一下子闪起光来,如果银河间无意坠入凡尘的两颗明星。
“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她满怀希望地说。
“有是有。”陆怀沙动了一下手指,“但是也是要疼的。”
林涧一下子又有点犹豫了,但是到底长痛不如短痛,她还是开口问道:“……疼得很厉害吗?”
“不。”
于是林涧就下定了决心,“所以应该怎么弄?”林涧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陆怀沙捏了捏腕骨道:“躺下。”
林涧:?
陆怀沙微微笑起来,“躺下或者趴下都可以。看你想纹在哪里。”
林涧:“……原来要纹身吗?”
“也算是吧。”陆怀沙淡声道,“道理便是以灵力借助你的身体构建起一个空间,但是需要图腾来与外界沟通。”
他见林涧怔忪不语,便唇角勾了一下道:“不喜欢么?”
“也没有不喜欢吧。”林涧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道,“你学过画画吗?”
陆怀沙:……
搞了半天,原来是嫌他画的不好看。
他便道:“有纸么?”
林涧下午刚借着纸画过丝帕的图画,很容易便找了出来。
陆怀沙执定了笔,却转头看向她道:“要画什么?”
“嗯……”林涧想了想说,“画出来太麻烦了。不如你写个字吧。”
陆怀沙挽起了宽袖,露出了手腕上那串玄黑的念珠,越发将手腕衬的骨节分明,玉雕一般。
“这是什么道理?”他笑了笑说,“难道写字好看画画便一定好么?”
“你不懂。”林涧有理有据地说,“这个人若是写字写得好,而他又肯把自己会画画主动拿出来说,就可以证明他画画一定不会拖他写字的后腿的。”
“人都是这样,时时刻刻想着自己擅长之物,缺憾总是轻飘飘一笔带过。”林涧看他道,“不信你随便写几个字来,肯定和你喜欢的有关系。”
陆怀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倒不是歪理。”
言罢他就在江边石上铺展纸面,以笔饱蘸浓墨,行云流水一般写下两行字来: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66章 [VIP] 刺痛
林涧盯着那两句话, 一时间愣住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从手心都烧热起来,热度慢慢传递到了脸上,连清冷的夜风都不能散去一丝一毫。
陆怀沙却仿佛没注意到他自己写了什么, 只是含笑转向林涧道:“写得还可以吗?”
他到底问的是内容, 还是问的是其他的?
……这算是陆怀沙在跟她表白吗?
林涧看着那行瘦劲清峻, 银钩铁画的字迹,声如蚊呐道:“……很好看。”
“那便可以了。”陆怀沙随手将纸卷起来, 仍旧递给她道, “若是这样便就纹个蝎子好了,你那小蝎王估计也能喜欢。”
林涧眼瞧着那么好看的字墨迹还未干透, 就要沾成一团。她忙不迭抢过来, 摊开吹了吹。
陆怀沙望着她的动作, 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么喜欢么?”
林涧一时间觉得脸更烫了。她手忙脚乱地把纸塞回了储物袋里,辩白道:“才没有喜欢!就是看你写得太好看了,不忍心弄脏了而已。”
“写得太好看了还不喜欢?”陆怀沙按着眉心叹了口气, 微微笑了起来, 摇头道,“潆儿的心思真是难猜。”
林涧抿着唇, 盯着自己的脚尖,又不说话了。
“总之就纹在后背上好了。”她半晌才呐呐地说, “你看哪里好看就纹哪里。”
陆怀沙笑了一声道:“潆儿真这么信我?”
林涧越发别扭了, 她垂下睫毛盯着身边那块巨大的青石看,“……不信你还能怎么办?”
陆怀沙便站起身来, 挽袖走到河边。
他盛水调匀了方才的墨汁, 两指虚虚地点着。白烟似的雾气便慢慢在墨汁表面上浮了起来, 如同凝结了一层薄冰,却又化到了水里去。
墨汁漆黑的表面上渐渐变幻起了一些银纹, 泛着金属一般的柔光。
林涧就站在那块石头旁边呆呆地看他,觉得那东西很是神奇。
陆怀沙绘制好了符文,挽着的袖口露出一段玉一般结实劲瘦的小臂。上面的念珠半垂在腕骨上,莫名有种禁欲清冷的气息。
他见她还傻站着,便开口笑道:“还愣着干什么?”
林涧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正盯着他那谪仙一般的脸出神,而且还被人家发觉了,脸颊登时浮上了一层红晕。
“哦。”她赶紧转过身去,避开了陆怀沙的视线,半身在方才那块石头上趴下,扯松了衣服前胸的暗扣。
肌肤贴在沁凉的光滑石面上,渗入了丝丝寒意。
少女衣服的后领松松垮垮地滑落下来,却又被她袖下压住了一半,因而堪堪落到后腰。
她的双臂微微架开,因而蝴蝶骨的形状格外明显,纤细的颈项向下弯起,清晰可见的颈骨如琵琶的六相琴颈,仿佛舒展开来待人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