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枝本来是对这事不感兴趣,燕临走到哪里,都能有一堆人围着,还偏偏站在自己身侧,便觉得她好烦。
白芷凄凄的说,“县主,金枝玉叶,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几个意思?
她又不是男人,有必要这么装。
白芷却好不可怜的说,“不像奴身世可怜,今后命运也是个未知数。”
这是拿她当做假想敌。
哦,她看过去,燕临身边围着好些女子,要去游船。她就纳了闷,这人怎么就这么招女子喜欢,因他油腔滑调对所有人都好?
白芷,“若是像是县主这样的的身份,应当能做燕郎嫡妻。”
她和燕临?还嫡妻,白送给她都不要。霍枝啧了一声,“你这人倒是奇怪,先前一心想入宫,我倒是能理解想离开岭南之地。毕竟此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你现在见了燕临英俊,却又动了春心?动春心就动春心,你拉着我排比个什么劲?”
白芷顿时说不出话来,“那县主喜欢什么样儿的?”
这回换霍枝被问住了,
她喜欢的是真男人,可不是燕临这种毛都没长齐的,他外表虽然冷清,但却会在不经意之间,将你照顾的很好。
有气魄,有底线。
就像这次,霍枝骗他说要自己和人说清楚,是为了激他下山,哎!人家照样不动如山。
哪里像是个花花蝴蝶燕临,到处招蜂引蝶的。
白芷,“县主,可是有心上了人?”
“……”
霍枝撅着唇珠,皱了眉头,“本县主还用得着喜欢别人!勾勾手,就拜倒在本县主的石榴裙下!”
白芷倒是也笑了,这位金枝玉叶,她听过她不少娇奢的传闻。
可她却知道,这位县主是个极其心软的,纯善的像是仙女下凡。
“县主,喜欢的人,可也在岭南?”
霍枝真的懵了,指着她便教训道“我以前到觉得你专注一件事做到顶好,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见了倒真的越来越没意思。”
白芷应了一声,“县主,这般维护看来还是个身份悬殊的,”
“……”
啊!这世界上的人,怎么都要和她过不去!
霍枝提起裙子,深吸一口气,“你喜欢燕郎是吧?我这就去把叫来,带你游船!”
白芷低头一笑,县主真的好生惹人喜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拒绝她。
-
到了傍晚,日落西山。
河面有一艘小小的游船,放眼过去,上头坐着两女一男。霍枝邀燕临游船便罢了,还带了个白芷。
“燕郎,你使点力气。”
霍枝瞥了燕临一眼,这男人手无缚鸡之力。忒无用了。
“县主,可坐好了,别掉到水里去。”燕临朗声说道。他本想借机会和霍枝两人独处,问些江左王之事,不过这位县主当真是难伺候。
这条河,霍枝小时候还开玩儿过,不深。
她双手捧这脸,去看那将要降落的夕阳。山坡上,出现一道僧衣身影。
“大师傅!”
他怎么会下山,可是为了自己?一定是因为她说要郎君在河边见面。
船桨划过水面,霍枝有些想跳下船跑过去见他的冲动。一低头,发现似乎不对,她若是真跑过去,那身份不就藏不住了。
“王爷可是在看燕家的郎君?”浮云随着裴枕的目光看去。
少年少女,正是情意绵绵的好时候。
“燕家郎君的福分不浅,那游船上带帷帽的女子,均是美人呢!”浮云再次感叹道。
哪里来的美人?他怎么不觉得。
也是浮云不曾见过枝枝,以为随随便便个女子都是美人儿,眼见浅。
裴枕手里滚过佛珠。
一颗接着一颗。
目光似是在看着湖面,却又有些心不在焉。
林中山雀,认识这位大师傅,从枝头落下,停在裴枕的肩头。
一人一雀,分外的和谐,好似是名家手下的一副山水人物图。
霍枝只远远地看着裴枕,这才是惊艳绝绝!眼前是白色帷帽带起来的轻纱,好像自己在明处,他站在暗处。
不过就是一纱之隔。
她好生担忧。
他若是发现自己不是陈家寡妇,是岭南县主,依着他的性子,她今生都别想和他说话了。早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就不撒那个谎话了。
也真是的,他不是说没空么!
“回去。”霍枝捂着被风吹乱的帷帽,“我让你把船划回去!”
燕临笑笑,爱莫能助,“燕临只有一双手,县主这船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她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
白芷也在一旁说道,“县主不是想去远处看看风光?”
看什么看:“我说回去,没听见!”霍枝往后头一缩,将自己裹紧些,小船也连续摇晃了几下,不太平稳的样子。
燕临颇为头疼,“县主,你有什么着急事,非要回去不可?”
枝枝似乎并没有来河边。
裴枕心下安了少许,他是有些真的怕她做事太过冲动。
“王爷特意下山,可是找什么人?”浮云问。
“没有。”
裴枕收回目光,放飞掌心山雀,转身上山。
“有人落水啦!”
一声惊呼从山脚传开,浮云瞠目结舌道:“王爷快看,那燕家郎君的船翻了!”
第20章 适可而止
“快救人!”
身后是王府众人在喊叫,白芷和燕临相继被救上了岸。
不过等人一上来,小怜扑过去撩开白芷的黑发,着急的都要哭了,“不好!这不是县主,快去救人!”
怎么忙活了半天,自家县主还在水里?
“还不随我等下水去救县主!”
岭南王听了风声,赶到河边,已经是晚了!他的枝枝,好生可怜。
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侍卫长的脸上:“王八羔子!浑说什么!这就是县主!”
“王爷,说的对。”小怜想县主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容得他们这般闲言碎语,她忙拽白芷上了马车。
“县主救回来就好。”燕临不会水,如今也是从头到脚的狼狈,没了世家公子的儒雅。他咳嗽几声。
于是在场人都明了,这人就是岭南县主无疑,而落水的是白芷姑娘。
虽说是如此,可岭南王却不遗余力的要下河去救人,这才有了如今的大阵仗。火把沿着河岸,一直找到太仙寺的后山去。
“那可是廖公公身边的白芷姑娘,你们可要好好找找!”
浮云见了倒是稀奇:“哎,这岭南王还挺仁厚的?别人家的女儿落水,他还这么费心费力。”
实在是,岭南王怕霍枝落水的事,被有心人拿捏了把柄,有损她的清白。让枝枝如何做人?才有了方才这一出李代桃僵。
水淹没脖子,霍枝呛出几口冷水。
在河上,小船说翻就翻,一点征兆都没有。事发突然,她的身形又和白芷很像,不然王府的人也不会第一时间救错了人。
霍枝回过头去,见两人得救。她自个儿也已经游到了岸边。
如今已经是傍晚时分,日落西沉。
水沉沉的挂在身上,让人透不上气。霍枝扯了扯领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幸好这河不深,可把我累死了。”
“这夜已黑。”霍枝庆幸的说,不然她这个样子,可也是一件麻烦事。
裴枕过来的时候,葱葱树林中,就见到了这幅美人出水的场景。女人的抹掉脸上的水珠,肩头的衣裳半拉下来,春光乍泄,亮得晃眼。
霍枝抓起衣角,素衣在手里绞干了。发现有人在看她。
一抬头,和那人的目光对了正着:“大师傅?”
裴枕捏住掌心的佛珠,浮云惊呼有人落水,他已经跑下山去,跟着一群人去水里救人。如何会知道这落水的女子是枝枝。
这身素衣,像极了游船上的帷帽女。
岸边的人像是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往里头跳。他的心也咯噔了下。
枝枝,她到底是什么人?
霍枝看着裴枕深沉的眼,他怎么这么个眼神。自己都浑身湿透,没法子看了。他都不避一避,一点都不像他的正经作风。
裴枕见她整个人都淌着水,如何不怀疑,“你落水了?”
她娇笑,“大师傅,你也会关心枝枝么?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那你这是你怎么不问问我今日见了谁?”
靠近之时就是温热吐气的声息。
裴枕,“你不是去见了那郎君?”
原来他在意的呢,霍枝窃喜,“今日的确是见了,我也把话说清了。我的心早就被人站可我别人进不来。”
“那郎君叫的什么?哪里人士?”裴枕问。
“那这事,枝枝怎么会知道呢。”霍枝凑的更近,道,“要不,枝枝再去问问那郎君,你觉得可好啊?”
她还要和那男人见面?
裴枕不可乱了放心,这都是女子的心机,莫要上她的当!
“大师傅,你可耳了。”霍枝噗嗤一笑。
裴枕见她又想糊弄自己,逼近一步,抓起她染着蔻丹的手指:“贫僧倒是第一次知道,给亡夫守节,还可染这么鲜艳的指甲。”
“好看不好看?”倒是她大意了。
“老实说话,休的放肆!”
她才不说呢,“不过这个地方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看的这么仔细?”
裴枕无言。
霍枝缩了缩脖子,低低的情呼一声,“大师傅,你太用力了,我手疼。”
“你嘴里哪一句是真?”裴枕向来是不喜人骗他。
霍枝有气无力的半靠着他,“枝枝我啊,是想要和大师傅在一起,是想要个孩子,真真的!”她敢对着天发誓!因为是他,她才会变得如此没脸没皮,
“你是不是当旁人都是傻子?”
裴枕抓着女人的手,又用了三分力气。
霍枝继续回,“大师傅何必刨根问底,你若是不在意我,会一直拽着我的手不放?”
她又不是要和他白头到老,可恶的男人,短暂欢愉都不肯给自己。
还搞得一副被自己骗得好惨的模样,
黑暗之中,四目相对。
“还有个姑娘在河里没找到!”
见远处亮起火把,霍枝下意识的就往裴枕的怀里缩,“好冷。”虽还是夏末,湿透了衣服却是不好受的,霍枝鼻子也有些发痒,打了个喷嚏。
声音虽轻,但让不远处寻人的火把,又近了一些:“鬼鬼祟祟的,谁在那里?”
“糟糕。”霍枝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若是被他们看见大师傅和个寡妇在一起,那可是要坏了大师傅清誉的,枝枝可赔不起。”
她还要自称寡妇!
天底下有这样往别人怀里钻的寡妇么,怕不是鬼怪传闻里,化身的狐媚子。
“闭嘴。”裴枕见她浑身湿透,玲珑曲线,却是惹火。
贴着他,“你亲亲我,我就闭嘴。”
裴枕当真是火都要上来了。他是要让她检讨自己,哪里是让她勾搭自己?
偏偏这女人没心没肺,还一个劲儿的使坏,霍枝道,“大师傅,帮帮我。”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
烦人!
裴枕毫不留情的捂住她的嘴。
虽是夜晚,但自己这幅样子被为人瞧见了,便也逃不过悠悠众口。
女子的名声事大。
“别出声。”裴枕身影将霍枝笼罩住,淹没在黑暗,将她带入草丛之中。
王府侍卫举着火把,从他们身前过,“还没找到人,这白芷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霍枝似乎看到个熟悉的,算是侍卫长,官还不小,平常跟在岭南王身边的。她心里是想等人过去。
听得那群侍卫敲敲打打,挺有意思也不好好找人,就在相互之间抱怨道,“我们县主是不是看上那燕郎了?不然怎么一会儿放烟花,一会儿的游船?”
搞清楚,烟花是放给大师傅的,游船是帮白芷姑娘追人,关她霍枝什么事,
“还真没准!县主很少对哪个郎君高看一眼,我觉得有戏。”
有戏个屁!
霍枝着急了,她怎么会看上燕临?明明喜欢的就另有其人。
更何况,那男人已经下了凡,眼角一点胭脂泪,衬得他如芝兰玉树,眼神却沉静如海,不沾染凡尘俗世分毫,她总期望自己的这一捧热火能够将其沉底融化。
也不知,大师傅听到外头那些话,他会不会有些别的想法。
真实身份,可真是要暴露了?
叠在人上,霍枝不服气的扭动。
裴枕看了她一眼。
这样子,就变成了女人和男人之间力道上的较量,她是要到底如何才罢休呢!
霍枝的耳畔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能拿我怎么办?
烦人!裴枕久居上位,气质不怒而威。
霍枝抬起下颌,无声唇语,“你又凶我。”
女人目光看着他,湿漉漉的。裴枕抬起手,遮住她的眼。
大约是黑来袭,霍枝鼻尖嗅到的苦艾香气浓郁起来,外头的响声也在无限的放大。
好似回到了那个荒唐的夜里。
她往他怀里钻,衣衫沾在一起,把干燥的衣裳也沾湿了。
不远处架起了篝火,却也不及这人身上,暖暖和和。霍枝衣衫不整的在男人怀里,眼睛还被人遮挡住,只从他的指缝间依稀看得到光亮,
“王爷不是想让县主入宫选妃?京城来的那位似乎也不太乐意啊!还在岭南寻了美人儿,这架势真不好说。”
廖公公来岭南果真是不简单!
先前费尽工夫下欢宜香,现在又选美人儿。为的什么?可否还想炮制老方法,用来放到他身边,当细作?
“什么大美人?这岭南还找的出比我们县主更美的?”
谢谢您嘞!快闭嘴吧!
霍枝却如坐针毡,他们怎么还不走。得把脸记下来,等回了王府就让他们收拾包袱走人。
她扭了个脖子,嘴唇好像在黑暗自之中碰到了什么。
软的。
可是大师傅的唇?
他不是要束缚着她,那就来点好玩儿的。让大师傅对她负责!
当裴枕被黏腻糊弄了一唇,他安静的如一座冰雕。忒烦人!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
那外头,王府侍卫似乎没有走的打算:“这燕郎来了岭南就好生热闹!大大小小的姑娘家都喜欢去看人,不然这落水的姑娘又是为了那般?还不是争风吃醋的,想让燕郎高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