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枕见她依旧小性子,低下身,轻轻她的耳垂:“你若是真想穿耳,也不是不可以。”
皇叔!求求您老人家了!现在还是穿耳的问题么!
江左王坐拥半壁江山,碾死个人就和碾死个蚂蚁差不多。他是不是在威胁她?
霍枝理解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一开始是她先招惹的他,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要现在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的事!
什么合适不合适,在他这里都不存在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霍枝又有些反应过来:“那耳坠子,若如我所言真当磨成了份,你是不会要把我大卸八块拿去喂王八?”
“那耳坠子是我阿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便是你穿耳了,也不会给你私藏。”
这人当真是权谋算计的厉害,他把她那些小小心思都给翻出来。霍枝往岁都是应了那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是遇到了裴枕之后,她做的事都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反应。裴枕真是纳了闷,从穿耳一件事,怎么生出这么多事端来。她定是故意借着幌子在发作一回:“你还想再说什么?”
“我好累。”霍枝全身无力,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枝枝,你下回别这么闹腾我,行不行?”
她摇晃了小脑袋,凑上去,贴住他的小腹:“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搞得我俩可以白头到老似的。可别拧我掌心。这话我不觉得哪里有错,你我欢愉是事实,身份悬殊更是事实。”
裴枕见她眼中忐忑。前几天,这女人还和他表心意。是恨不得掏出真心给他看,怎么又是变了画风?
当真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开始顾忌了?
可这闹腾的性子只增不减!这女人一夜之间明白了自己细作的处境。还会感慨两人身份悬殊,她就不能按照常理出牌?
这一点当真让他好生不习惯。裴枕蹲下身来,与她视线相平:“枝枝你可是害怕?”
“嗯。”霍枝颔首,怕的要死。
裴枕揽住她的肩膀,抱入怀中,如珍宝:“你那日说的话,我有反复拿出来想过。我不做僧人是有我的原由,这里头因为很多事,不方便拿出来同你说。也是想着你知道的少些,就能在廖公公跟前更安全些。”
没错了,裴枕拿自己当廖公公放在他身边的细作。霍枝了然。
她抬起眸子,软嗓撒娇:“大师傅,你亲亲我罢。”
第42章 难搞
霍枝不甘心啊!在裴枕瞧出端倪前, 她得找条退路出来。
她都主动要这男人亲亲:“大师傅,你亲亲我嘛!”
看着她对他的笑颜,这种打个巴掌赏个甜枣的手段, 原不知道还在谁身上使过。裴枕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满脑子的盘根错节。
枝枝若是连他的身份,先前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今日见了王三娘,听到了他们之间说话的细节, 才有如此应激的反应?
裴枕问:“你害怕的时候,会怎么做?”
他想听实话?霍枝咬了唇:“会想尽办法的躲起来。”
很符合这个女人的性子, 打不过就跑,眼前切身利益最为要紧。不会让自己吃半分亏, 甭管往日里他们之间有多少的浓情蜜意,骨子里洒脱的说断就能断。她心中自有一杆衬,把他五花大绑论斤卖了, 都抵不上她的那一份珍稀的不行的小命。
裴枕冷笑。这女人怎么不去从商,可真当是大材小用了。
“做什么用这眼神看我, 怪让人心慌的。”江左王要准备大开杀戒, 挖她心脏来下酒么?霍枝双手捧着心, 防范的看着他:“大师傅, 你想如何?”
“我从未对人产生过好奇, 枝枝你是第一人。”
他看看她的眉眼,后知后觉的想她先前那些话是真的。不合适是真的,想分开也是真的。而后以这样的形式告知与他。她早晚是要离开的,不如早些放了她走。
霍枝更加警惕的盯着他:“好儿郎志在四方, 不可沉迷美色。”
话一落, 裴枕又被她逗笑了。她是已经算定了自己不会在岭南久留?她这么着急的想离去,只是想为自己找条退路?
那他是否, 也要为他们以后想想。
“大师傅,我只是想让你亲亲我。”霍枝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说。
哎。
久居高位的男人,心眼重,两个字,难搞。
他把她的脸推远了些:“甜言蜜语,当真是用的格外顺溜。”裴枕明白,既然自己已经表明身份,是心里想留下这女人。已经不仅仅是想照顾她的心思。
她似乎也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比起江左王这个身份,她更喜欢流放僧……
裴枕凝视她的脸好久,低下头,在她鬓发边上亲了亲:“不闹了,可好?”
“大师傅亲的一点都不诚心。”
他半躺下,将她抱入怀里。她耐耐心心的吻,并没有露出尖尖的小牙,咬她一嘴。
到了床榻之间,两人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裴枕觉得这女人乖巧的样子最是可爱,比如现在。当然,这张粉红小嘴不用来说话,而是做些别的事,便更惹人怜爱了。
霍枝被亲的,满身燥热。他在勾她?
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丹青的味道,抓起他的手掌反复的看了:“你今日可是又抄经书了?心能静的下来么?这几日,总没有又割伤自己罢?”
“你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霍枝不免唏嘘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算了,您老人家一个都别回答了。她要和他划清界限的,不想在深入了解江左王的事了。至今往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裴枕托起她的下颚,“我并没有在抄书,而是在作画,你若是想看。”
“我不想。”她闷闷的说。
江左□□青妙手,见过他作画的人,都痴迷的不行。她已被他美色冲昏过一次头脑,好不容易清明些,不想再沉沦第二次。
她不吱声。裴枕自认为顾全大局,却权衡不了这女人的喜好,“在想些什么?”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敢在江左王头上动土。霍枝双手绕着他的脖颈:“枝枝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不给大师傅添麻烦。”
“怎么个乖法?”
这个么。霍枝应了一句:“大师傅以后和王三娘幽会,我一定闭紧眼睛。”当个瞎子。
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为奴为婢都甘愿在他身边,这种诸如此类的话来。裴枕闭了闭眼:“枝枝,你饿不饿?”
明明就提了一句王三娘,他还不让说了?好生偏心。
把话往肚子咽了咽。霍枝小嘴一瘪:“大师傅,你是不是嫌弃我出身不好?”
女人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一寸一寸像是剥掉了假面,露出完整的裴枕来。他的目光笼着疏离。
他心里分的很明白。
神尘可以给这个女人怀抱,甚至可以给她一个孩子。但江左王裴枕不行。
母妃在世的时候,从未和他提及过身边人要如何如何的要求。世家子弟的联姻,无非就讲究的是个门当户对。
她所思所虑,均是为了自保。他不怪她。
而裴枕呼吸微沉,嘴角擦过她面颊。微微倾下去,手指在点火。
霍枝瞅着他一眼,小声应了一句:“不管如何,我都是让你明白一件事。你我之间是露水姻缘,没有结果的。”
心魔早已经种下,他也作为男人尝过欢爱。这话现在说来,又有几分意思。裴枕只是一个普通的七情六欲的凡人,他并非众人所说的佛子。
品性高洁?他也恨皇兄不顾手足之情,算计他。
他也有自己的私欲。如床榻上,在眼前的女人温香软玉,乌发散了他一掌心。裴枕久久未出声,安抚的摸了摸她后脑勺:“凡事有我,别想这么多。”
他越是迟疑,便让霍枝越发的害怕。手都是哆嗦着的。
“大师傅!”
霍枝就抱着他的脖子哭。起先就是假意的哭几声,却联想到自己踢了铁板,凶多吉少,当真是悲从中来,“呜呜呜,枝枝不想死。”
“哪个让你死了?”裴枕不快。
看着她,有些来气。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不能正常些。
霍枝也在偷偷的瞄着眼前男人。很难猜出他话里的意图。
记得爹爹说过裴家的几位王爷为了争夺王位,是何等的凶残。自己只是个弱女子,哪里是江左王的对手:“大师傅,这是你说的。不管如何都不会让枝枝死的,我记住了。”
“?”他苦口婆心劝了这么久,她一个字没记住。
霍枝拿着脸在他衣服上蹭几下,鼻涕眼泪的,也不难为情。伸出小拇指:“大师傅,那我们拉钩,谁以后反悔了就是小小狗。”
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算了,今日便到此为止。裴枕见不得她哭哭啼啼了还一嘴的胡说八道:“我去打水给你擦一擦。”
等男人从身上离去。霍枝赶紧拉好衣裳,捂得严严实实。摊到在床上。
“终于打发走了,可真心不容易。”江左王忒难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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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枝将书页翻的哗哗作响。
“怎么这些话本子全是和和美美的俗不可耐,就没有棒打鸳鸯的桥段?”
小怜将霍枝飞出去的话本子捡回来,“谁愿意看相看两相厌的悲剧。”
霍志不同意,“哪里不好看了,我就很爱看啊!”
“县主怎么又转性了?”小怜不懂,县主每一次从山上回来都得闹一通。这回又要看悲剧了?她倒像是着了魔,“可是又受了那大师傅什么刺激?”
她得保命啊!霍枝只是红尘中小小蝼蚁,遇到江左王是倒了八辈子霉。情情爱爱的哪里有小命重要!
“县主?”
“你别问了。”
小怜看着她片刻,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让她离开,无非就是觉得亏欠她。夺了她清白,又周到妥帖要对她负责云云。霍枝指了指地上的书,“你再帮我找找,总会什么男主娶妾灭妻,或者像是恶毒婆娘下堂这样的故事!”
“奴婢长这么大,倒是听过不少痴男怨女的故事。比如没有感情的夫妻最后分道扬镳。又比如富家千金看上穷书生,横刀夺爱,但穷书生不从以死明志,后来做了大官,大仇得报的故事……”
好惨一男的,“那男主是不是很厌恶这个富家小姐?”
“自然是恨极了。那富家千金还把穷书生的青梅竹马卖去了烟花之地。”
这啥书?听起来就觉得很是不错。霍枝忙拉了小怜,“我要看!你还不快给我说说那富家千金如何又是如何做恶的?”
刁蛮泼辣,飞扬跋扈。小怜数着手指头,听得那霍枝双眼放亮。
“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好书么!”
等霍枝看完话本子以后,良久都不能平复心意。这富家千金当真是蠢到底了!难怪穷尽心思,都不能让穷书生喜欢上她。
“若是我化作恶女模样,大师傅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大师傅那样的人都没感情的!县主怎么有这方面的担忧。小怜疑惑不解,“大师傅何时喜欢过县主,不都是您逼他的。”
“你说得对!”霍枝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是我勉强他,我错了。以前种种都翻篇了。”
小怜有些她听明白了,“县主是想要和那大师傅分开?”
差不多是这意思。“你可是想到有什么好法子?”
小怜,“那还不简单,县主每次去见大师傅都是穿素衣,那你下回穿个鲜艳衣裳?他不喜欢什么,你就专门挑这些做个遍。”
霍枝身子高挑,五官明艳。为和大师傅亲近,才故意穿素衣。
但她现在又不想他欢喜自己了。他的身份,裴枕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一根头发被紧紧掐着,让霍枝浑身的不自在。
她小手一拍,“没错!就按你说的办!”
裴枕不喜她提王三娘,她就使劲蹦跶,叫那王三娘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