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常年生长在贵州山区的阮波阮湘不一样,阮波阮湘从小到大从小饱受辣椒洗礼,当地人吃什么都爱放辣椒,他是从江京来的,江南地区的人口味都偏清淡。
解放碑附近的景点很多,几个人怕商裳累着,陪着她走走停停。
都说川渝美女多,路上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的确不少,还都特别会穿、敢穿,可说到白皮,和商裳比,她们都没有她白。
商裳不仅白得发光,她还美得耀眼,不过在路上随便走走,就有好几个街拍的摄影师主动上前搭讪,要给她拍照,商裳都给拒绝了,以前在侗寨也是,老有游客想拍她或者跟她合影,她从来都不会答应。
顾寒屿怕她被骚扰,形影不离跟着她,直到几个人坐上过江缆车,他才得以喘口气休息休息。陪美女逛街真是个苦差事,她东逛西逛的,还动不动要买东买西,东西不要钱一样,多贵都舍得买。尤其是那一大堆贵得咋舌的化妆品,顾寒屿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化妆品要这么贵。
阮波就是她的人形挂架,手里提着的全是她买的东西。坐在商裳身边,顾寒屿问她:“买那么多化妆品,你用得完吗?”
“用不完阿湘可以用啊,囤货你懂不懂,总会用完的。”商裳不想和这个直男多解释。
他一看也是没怎么陪女人逛过街,不仅不耐烦,他还什么都不懂,看到一瓶面霜两三千,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拜托,又不是花他的钱。
买吧买吧,不用贵点的化妆品涂涂抹抹都对不起长得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顾寒屿看向缆车窗外,江景很美,江上还有来往的船只,让他想起江京的长江大桥,下面也是滚滚长江。
车厢里人很多,空气不怎么好。顾寒屿转过脸感觉商裳看起来有点异样,忙问她:“怎么了?”
商裳没说话,低头翻她背着的小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类似喷剂的东西,对着口腔喷了喷。顾寒屿这才想起来,黄阿婆说过,她有哮喘病。
难怪身体不好,哮喘这种病几乎是终生无法治愈的,只能控制,她不能去空气不好的地方,也不能接触过敏源,不然就容易喘不上气。顾寒屿轻拍商裳的背,闻到她旁边坐着的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她换了个座位。
香水过浓容易引发过敏和呼吸不畅,她大概只能闻些清淡的天然花香,所以她路过香水柜台看也不看,本来他以为,她那么爱买化妆品,至少会去买两瓶香水。在他的印象里,女孩子好像都挺喜欢香水的。
逛了整整一天,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顾寒屿躺在床上想了想,点开微信给阮湘转了五万块钱,这几天所有开销都是阮湘负责,既然是合伙,他就不能一分钱不出。
阮湘没有收,发微信对他说:“裳裳姐说,我们三个人你只有一个人,转三万就够了,还有你那辆车的油钱过路费也算我们的。”
也好,反正这三年来除了以前的房子赚点房租,其他也没什么收入,光是改装车和路费就花了不少钱,手头并不宽裕,顾寒屿撤回了之前的转账,转给阮湘三万。
“我们以后住酒店的档次可以低一点,没必要住条件这么好的,快捷酒店就行。”顾寒屿又发了一条给阮湘,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再有钱也得省着点花,以备不时之需。
阮湘说:“裳裳姐说,出门在外一定要舍得花钱,吃不好住不好的话,会影响办事效率,对身体也不好。”
又是裳裳姐说,你裳裳姐也不是圣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她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不知道世道艰难、钱有多难赚,养尊处优、大手大脚花钱惯了。
顾寒屿又发了一条,“我们这趟出门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张聪和商青竹,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明天我和商裳说,我们不一定非得住四星级酒店。”
“你要是跟她说,她下回就让我订五星级酒店了,这几天过去你还不了解她?她决定的事谁能改。”阮湘发了俏皮的表情在最后。
顾寒屿想想也是,和她说有什么用,她又当不了家,还是找机会和商裳谈吧,他们这次出来,多则三年两年,少则一年半载都是有可能的,把钱花在住酒店上实在不值得。
次日,顾寒屿抽空和商裳提了一下这件事,商裳不愿意换酒店,说她就喜欢现在住的地方,酒店环境好、房间宽敞视野开阔、卫生条件也好,让她住档次差的酒店她闻不惯房间里的味道,她也不习惯房间太小。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顾寒屿越来越觉得带她出来是自己今年犯过的最大的错误。这大小姐吃穿住行没有一样不挑剔,真不知道她前二十几年是怎么过的。
商裳也很委屈,“我睡眠不好,不能住隔音不好的房间,重庆这么潮湿,差的酒店房间里一股霉味,会让我呼吸不畅,好一点的酒店早餐也丰盛,比到外面买着吃省事还放心,我都说了住宿的钱我全包。”
“唉,好了好了,听你的行了吧。”顾寒屿赶紧休战,再说下去他怕她会哭。他最怕看到女人哭,尤其是漂亮女人,总会让他有一种负罪感,跟欠她几百块钱没还似的。
说不过就求饶算什么,有本事摆事实讲道理,商裳白了他一眼。
顾寒屿赶紧岔开话题,说:“我今天要按着张聪身份证上的地址找过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在酒店里待着,就让阮波阮湘陪你逛逛,身边千万不要离开人。”
商裳脸色稍和,“你把阮波带去吧,让他给你打个下手,阮湘陪我就行。”“不用,阮波跟着你我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过去探路,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顾寒屿和商裳商量好这件事,开车去北碚区某镇,发现这个镇子规模很小,建筑物看起来也比较破旧,把车停在路边,按着地址在附近转了转,看到有几个老头在附近下象棋,走过去观棋。
下棋的俩老头水平不怎么样,顾寒屿一看棋局就知道,眼看着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就要败下阵来,顾寒屿阻止他继续落子,说:“大爷,您这一步棋走得不对,应该走这里。”他把眼镜老头手里的棋子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眼镜老头一看,绝了,一子之差,整个局势就变了,他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另外那个白胡子老头不同意了,嚷嚷着观棋不语、落子无悔,俩老头掰扯半天,直到顾寒屿答应下一局帮白胡子老头看看棋。
二叔当年是象棋高手,顾寒屿几岁起跟他学,后来还参加了学校的象棋小组受过老师专门训练,自然是比路边摆棋摊的老头强多了,有他帮忙看棋,白胡子老头连赢两盘,得意无比。
“大爷,跟您打听个人,老张家的二小子张聪您认识吗?”顾寒屿趁着白胡子老头高兴,凑上前打听。
“二小子?老张家有二小子吗,不就一个闺女一个小子。”白胡子老头正琢磨着手里的棋该放在哪里,答话心不在焉。
“对对,闺女大,儿子是老二,可不就是二小子。”顾寒屿顺着老头的话信口开河。
“你找他干嘛,他欠你钱了?”眼镜老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了顾寒屿一眼。
“您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有学问有见识,一猜一个准。”顾寒屿给眼镜老头戴高帽子, “张聪那小子欠了我好几万,三四年了都没还,我家里也不富裕,下半年要结婚,装修钱还没着落,我只好找到他家来要债。”
眼镜老头慢悠悠转动手里的棋子,并不答话,白胡子老头没有顾寒屿帮忙,棋局又不妙,也急得没心思搭理他。
“他算个什么知识分子,小学校看大门的,不是戴着二饼就是知识分子。”旁边一个观棋的老头笑着说。
看来情绪渲染得还不够到位,顾寒屿把心一横,索性点开微信朋友圈商裳的头像,对眼镜老头说:“您看这是我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都跟我谈八年了,我要是再不把房子装修好跟她结婚,她就得跟人跑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去,都老大不小了,我也不能老耽误人家。”
第12章
演技派暴发户
照片送到眼前,眼镜老头不得不看了一眼,赞叹:“呦,这姑娘真漂亮,不娶回家确实可惜了。张聪那小子成天在外面跑,他爹妈都管不住他,最近又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也不知道,那小子不安分,听说在外面做大生意。”
白胡子老头撇着嘴在一旁补充,“什么做大生意,就是混□□的,那小子从小就不学好,大学混了两年就念不下去,说要开网吧,网吧只开了一年多就倒闭了,后来又听说去4S店打工,最近不知道怎么样了。”
“哪家4S店啊?他还卖过汽车?”顾寒屿继续打听。
“好像是大奔,还是保时捷?跟你儿子那车差不多价位。”白胡子老头问眼镜老头。
“我儿子开的是宾利。”眼镜老头颇有些得意地说,“全北碚也没几辆。”
“你就吹吧,还不是一身债。”白胡子老头揶揄老伙伴。
“谁一身债,老不死的你别胡说,我儿子好着呢。”眼镜老头气鼓鼓的,说谁也不能说他儿子半点不好。
眼看着他俩要吵架,顾寒屿赶忙说:“到底是什么车?保时捷还是大奔?”
“大奔,我想起来了,有一回他还把店里的车开回来炫耀,说是试驾。”白胡子老头笃定地说。
顾寒屿谢过俩老头,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两包最贵的烟,给他俩一人一包。眼镜老头又告诉顾寒屿一条信息,张聪的姐姐是沙坪坝某医院妇产科护士。
妇产科护士?这个想套近乎可不容易,顾寒屿把信息记在心里,决定还是先从4S店下手比较容易。
也不能这么盲目去找,顾寒屿想出一个计策,但需要商裳配合,于是先赶回酒店,和商裳商量这件事。
“我们可以假扮成买车的顾客,去4S店问问情况。”顾寒屿把电脑里重庆所有的奔驰4S店的地址搜出来,给商裳看。
商裳扫了一眼,足有十几家,“这么找也太大海捞针了吧,总不能一家家去问。”“你以为呢,找人本来就是大海捞针,不然怎么我花了三年才查到商青竹。”
商裳看了顾寒屿一眼,“你能找到竹姨头上,也是挺有本事的。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你叔叔自杀这件事查到竹姨的?是他给你留了遗书或者别的什么提示?”
料到她会问这件事,顾寒屿思索片刻说:“我叔叔有一次喝多了跟我说,他罪孽深重对不起国家,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不肯说,当时我也就听听,没往心里去,后来他无端自杀,我才想起来他说过的话,开始调查。”
“然后呢?”
“后来我就从他的工作开始调查,你想啊,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博物馆库房保管员,他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能上升到对不起国家的层面,那就只有渎职了,没替国家保管好文物。”
商裳点了点头,“你的推理水平都赶上警察了。”
顾寒屿笑笑,“差得远呢,人家警方有的是刑侦手段,我就只凭本能,算不得推理。我对我叔叔太了解了,他一辈子老实,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违法犯罪,也必然是被人逼迫,我在江京古玩市场混了一年多,知道了这个行业的一些门道。”
“地下市场吧,黑市。”
“差不多,不接触不知道,这一行水有多深,造假满天飞,很多行家一个不留神都能看走眼,何况那些不懂行的和一知半解的,反正这一行想买到真东西也不是没有,但是不容易。”
顾寒屿和商裳稍微说了一点古玩行里的事,商裳始终表情平淡,似乎对里面的黑幕并不意外,直到提起商青竹伪造的假画,她的情绪才有了点波动。
“不是伪造的,所以专家验不出来。”商裳急着说话,咳嗽了几声。顾寒屿赶紧给她倒水,看着她喝下去。
“那你告诉我,明明是库房名册上有的一幅画,怎么流到了香港的黑市上?而库房清点的时候,发现那幅画还在,且和香港・黑市那一幅全都被判定是真迹?”顾寒屿趁机激她说里面的门道。
商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这又不是重点。”
嘁,顾寒屿苦笑,“告诉我怎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还能学了你家的看家本领,以后也给人造假画去?我可是正直守法公民。”
“反正不能说。”商裳咬了咬红唇,家族几代人传下来的技艺,她必须守住这个秘密。
“那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明天陪我去4S店,越花枝招展越暴发户越好,那些卖车的销售都是势利眼,咱俩必须得装得像那么回事才不让人起疑。”
顾寒屿打量了商裳一眼,她的颜值是肯定没问题的,像富养出来的女人,但她没怎么戴首饰,衣服也穿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不大容易给人直观的印象、一眼就能看出身家。
商裳也扫了顾寒屿一眼,“我是没问题,你这样的,只能给我当保镖。”
嘿,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上我了。顾寒屿没好气,“我这样的怎么了,给你当保镖,想得美。”
“这位大哥,你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值一千块吗?”商裳指了指自己的名牌包,“那个包,两万多,我所有包里最便宜的,因为皮实耐用坏了也不心疼出远门我才带着。”
好嘛,你厉害,顾寒屿嘴上却不服软,“没内涵的人才靠衣服和包装门面,我这样的,人比衣服值钱。”
“那你也不值一辆大奔啊,你丢了你家里也不会悬赏两百万找你,你进去了踩缝纫机踩十年也赚不了一辆大奔啊。”商裳挖苦人绝对是骨灰级选手。
顾寒屿被她气笑了,“我进去踩缝纫机,也不会让你好过,怎么也得给你找个补袜子缝裤子的活儿。”
商裳不理他。
商量好以后,第二天下午顾寒屿开车带着商裳去重庆某家奔驰4S店,商裳妆容精致衣饰得体,还戴着墨镜,一看就是个白富美,一手挽着顾寒屿胳膊,一手拎着名牌包,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店门。
立刻有销售围上来,商裳让顾寒屿去试驾,自己坐在贵宾休息区翻看业务员递上来的宣传册。
“有没有什么适合女生开的车型?我喜欢红色。”商裳优雅地把手搭在桌上,露出手腕上闪闪的镶钻金表。业务员把宣传册翻到某一页,热情地给她介绍起来。
“两百三十九万?怎么比去年还贵了?之前你们店里有个叫张聪的销售联系我,说送三年车险,还便宜四万块钱。”商裳有意提起张聪。
业务员茫然,“张聪?我们店里没有叫张聪的。”
“怎么没有,那个人下巴上有颗痣,他上个月还联系我,让我过来试驾,我和我老公出国度假没时间过来,他就人间蒸发了?”
“您确定他是我们店里的销售?我们品牌在重庆的4S店有十几家。”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你们这里,你要么给我报个整车最低价,要么帮我联系一下张聪,我们时间很宝贵的,我老公公司一星期的利润就能买你们店里最贵的一辆车,不要耽误我们时间。”
商裳嗲嗲的语气学尖酸势利的女人学得相当到位。顾寒屿试驾归来,听到她和业务员的对话,心里直发笑,走过去搂住她,“宝贝你看好了吗?”
“他们说不认识张聪,之前他明明联系过我,老公――”商裳撒娇地忸怩了一下,抚弄着手上的钻石手表,最后那一声老公嗲得人骨头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