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万象山上其他人见到过这只鬼眼,更是担心归广看到的鬼眼也是从万象山那群和尚身上看到的。
千年来,言姽霸占着无头山,不少厉鬼鬼王都想来分一杯羹。
言姽一开始不介意,她不觉得她霸占了这座山。
但之后,她就发现那些鬼魂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老实。
本来除了青面和祸心,还有一只鬼王在她手下。
一只小鬼,模样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言姽三哥很是宠爱这只小女鬼。
直到这只小女鬼开始觊觎言姽的鬼力,以及青面和祸心的鬼术后。
言姽开始听到小女鬼的脑海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像是小女鬼自己。
那些话语在怂恿小女鬼,怂恿她独自占领无头山,怂恿她言姽的鬼力有多可怕。
小女鬼越是挣扎,那声音就越是在她脑海里响起。
最后小女鬼在挣扎中,不愿背叛言姽,而选择魂飞魄散。
这件事令言姽大怒且痛心。
小女鬼魂飞魄散后什么都没留下,言姽就找到了小女鬼的尸骨,也是这样言姽才有了幻化尸体虚影的鬼术。
那时言姽被逼急了,才到了能用尸体幻化出鬼影的程度。
自那次后,言姽就将这招给忘了,如今只能幻化出人影。
在小女鬼的虚影里,那只鬼眼出现前她一直都待在言姽身边,没有和其他鬼魂有过接触,连青面和祸心都很少。
但言姽发现,小女鬼后背那只鬼眼出现前,曾给她修补过衣服。
当时小女鬼从祸心那里知道了怎么幻化出白绫,好不容易幻化出一张白绫就来给言姽补那破旧的衣服。
当时言姽什么都没穿——
言姽后背的鬼眼和其他人鬼身上的不一样,鬼眼是闭起来的,在她知道这只鬼眼后,是能将鬼眼藏起来的。
而且她也没有被这只鬼眼控制。
看到这只鬼眼的人鬼身上也会出现鬼眼,区别在于不会出现在十恶不赦的人鬼身上。
相反,越是明智善良越是容易出现鬼眼。
青面和祸心当时身上都出现了鬼眼,都是被他们自己硬生生给挖出来的。
言姽背后的鬼眼可以传给所有心怀善意的人鬼,而那些孤魂野鬼身上的却不能传给鬼力法力更强的人鬼。
“当时我们不是将所有鬼眼都挖出来了吗?”言姽懊恼。
说来这鬼眼还是从她身上传出去的,这要是又有人鬼遭殃,她能永远待在无头山上谁也不见。
“当时阿桑身上出了鬼眼之后,曾离开过无头山,至于去了哪里我们也无法得知。”
等小女鬼阿桑回到无头山后,什么都没做就自毁魂魄了。
“啧。”言姽将归广交给祸心,“挖吧。”
缠满白绫的手上慢慢长出利爪,轻轻一碰归广的皮肉便是一个口子。
肩胛骨之间疼得像被刀子割一样,还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伤口里飘进去,冻得他浑身发僵。
祸心手上沾满了血水,手心处的鬼眼爆睁,在被暗血色经脉围绕成的鬼眼眶中乱窜。
背后的鬼眼越是被剥离,越是疼得入骨。那血色经脉和鬼眼已经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
第44章 小女鬼阿桑
“啊——”划破天际的尖叫。
祸心已经将鬼眼挖出,而将缠绕在鬼眼周围的经脉拔除还是最痛苦的。
言姽揉了揉耳朵,“不是不让你叫,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城墙下呀,你是想让守卫官兵都来看你……”她上下打量了下归广,“衣衫不整的样子?”
归广脸色苍白得和他的僧袍一样,汗水从他脸上滑下,不耐烦地看了言姽一眼后,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就你身后那只鬼,它当时可是自己给自己挖的。”言姽将手背在身后,摸到肩胛骨之间的位置,“就这样,爪子一伸,鬼眼就没了。”
对鬼魂来说,遭受过生死与幽魂于世间,一般的疼痛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归广想要说些别的分散注意力,这样后背的疼不会那么煎熬。
“一只鬼眼,在肩胛骨之间,就算你从背后照镜子也看不到。”言姽说道,“但你能听到那些在你脑海里怂恿你做恶事的声音。”
归广深吸一口气,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地点点头。
“你身后的那只鬼说这叫心魔,我觉得就是你们太钻牛角尖了,平时钻一钻也就算了,但这心魔非要你们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
归广本来就是后背疼,听言姽这么一说,脑壳都觉得疼了。
感觉这句话他能听懂,但就是被言姽被绕进去了。
“就是你本来是个好人,这个鬼眼会在你脑海里怂恿你成为一个恶人。”祸心贴心地解释,“但你又不想成为恶人,两者矛盾之下你心中便有了心魔,之后鬼眼会自己消失全身而退。”
“那留下的我还会是人吗?”归广喃喃道,说着,人就晕了过去。
祸心手里一只还在转动的鬼眼,上面缠绕着像蚕丝的经脉。
肉眼可见下,鬼眼慢慢萎靡,变成一块腐肉。
言姽疑惑地看着归广,问祸心,“我是不是没问他有没有在别处看到过鬼眼?咋感觉他没跟我说呢?”
祸心将手上的腐肉甩下,“您问了,不过没等他回答,您就让我挖。”
“你咋不等他说出来再挖?”
“……”祸心无奈,“属下错了。”
老大面前,认错才是生存之道。
但祸心觉得,它和言姽争辩,没有丝毫意义。
言姽这人,就是缺个心眼。
不把这心眼给她堵上,跟她争辩就跟秀才遇上兵一样,说不清的。
“算了,我刚刚想起阿桑了,光想着赶紧将鬼眼挖出来。”
祸心颔首表示理解。
“我估计还要过段时日回地府,你在这儿没事的话就去看看。”
祸心抬眼,“看什么?”
“看别人沐浴。”
祸心还因这句话愣怔时,言姽已经抓起归广,留下一句“先走了”便没影了。
盯着地上那块化成灰的腐肉,祸心知道言姽是想让它去找后背上有鬼眼的人鬼。
“都说了皇城里寻常鬼物进不去。”祸心叹气。
它要一个一个去看——
-
人离开之前还是活生生的,回来后就跟没气了一样。
陆侍郎看着归广耸了耸肩,“言姑娘,这样可让本官怎么跟皇上交代?”
“他应该能活,就是背上有个口子,你找太医给他治一治。”
陆侍郎心里叹气。
再一次领会了言姽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本事。
归广整个后背血糊了一大片,连他都替太医头疼。
“去请太医,将归广先搬回他厢房里。”
陆侍郎交代完,就见言姽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
“你咋还不走?”
陆侍郎一噎。
言姽将归广带走后,他和沈北竹也不好留在女子厢房,就先回了各自的厢房。
他椅子还没坐下,就觉得言姽回来肯定先去沈北竹房间,于是就来了沈北竹房间。
如今天色不早,他是该回房了。
可被言姽这样盯着逐客——
他就不想如言姽愿了。
“那言姑娘还不走?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
“关你一个外人啥事?”言姽呛声道,“你要是不想自己出去,那我帮你?像拽着归广一样。”
知道言姽的厉害,陆侍郎只好老老实实的离开。
“你有事找我?”沈北竹问道,言姽可不会晚上留在他这儿。
“转过身去。”
沈北竹一转身,言姽就跟上手开始扒衣服,沈北竹连忙转身,双手护在胸前,“你干什么?”
言姽上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子,“我让你心里想歪!”
沈北竹摸摸脑门上被言姽敲出的红印,老老实实让她扒衣服。
后背上很是光滑,除了脖颈上有颗痣外,啥都没有。
“奇怪。”言姽在椅子上坐下。
“我能把衣服穿上吗?”沈北竹缩着脖子问道,得到言姽点头后,也在椅子上坐下,“奇怪什么?什么奇怪?”
“没事。”她总不能说她怀疑沈北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当初青面和祸心带来的鬼魂里,没有被染上鬼眼的那都不能说是十恶不赦的了。
生前都是走路上看见小孩老人不顺眼直接上手上脚的人。
还有那猫狗,仅仅只是觉得吵就能炖狗肉吃猫肉的。
言姽再次盯着沈北竹不停看,看到沈北竹心里直发毛。
怎么都不觉得沈北竹会是这样的人。
-
陆侍郎走回厢房,路上时不时挠下后背。
衙差看到了,上前请示,“大人,可是要备水?”
他们来到万象山后一直在查案,连澡都没冲一次。
陆侍郎抬手,“不用,明日就能下山了。”
回屋脱下衣裳,陆侍郎又挠了几下,随后便不管了直接躺在床上睡下,
后背上,被他挠过的地方泛起一片红,下面慢慢显现出一条条血色的经脉,逐渐聚集在肩胛骨之间。
次日晌午。
“犯人抓到了?是谁!”嘉敏撑起身子就想要从床上下来。
沈南画放下手里的药碗,搀扶着嘉敏公主,“是住持身边的一个沙弥,说是叫归广。陆大人已经将人带去下山了。”
“归广?”嘉敏身子猛地顿住,“不会,不会是他的。”
“就是他,他自己都承认了。”
“不!”嘉敏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染着豆蔻的指尖快要抓破布料。
第45章 生死别离
嘉敏公主疯了。
“疯了?”
言姽还在万象山葡萄园里摘葡萄,沈北竹身边新来的小厮来禀报。
“听说二小姐将犯人的事告诉给公主后,公主就疯了。”小厮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沈北竹。
“看来公主是知道驸马的死,是归广为了她而做的。”言姽叹息。
陆侍郎曾将驸马的死怪罪到她头上,当时她心里就不好受,更不用说与驸马是夫妻的公主,而犯人则是公主从小就相识的玩伴。
这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言姽想着,视线跟着沈北竹和小厮,直到两人离开了葡萄园。
“二小姐将公主疯了这件事怨到了言姑娘身上,公子您要是带言姑娘回府上,指不定二小姐会做些什么。”
沈北竹皱眉,“二姐为人不坏,她能对言姑娘做什么?再说……”他看了看正在吃的言姽,小声说道,“言姑娘会怕别人?都是她找别人的事。”
“那公子您看着办。”小厮点头哈腰,听主子吩咐正要离开时,想起还有一件事,“公子,小的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说。”
“听有人说,钦天监收到了折子,上面写的意思是说……”小厮也跟着沈北竹刚刚一样探头看了看言姽,小声道,“言姑娘是妖女。”
沈北竹一顿,揪着小厮的衣领,将人带回了男子厢房内。
“你仔细说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折子是否传到皇上那儿了?”
“就这两三天里,老王爷已经命人去拦折子了,钦天监听说刑部侍郎与言姑娘接触过,已经派人去了陆大人府上。”
沈北竹低头正想着这件事,小厮眼睛动了动,“那公子,您还让言姑娘去府上吗?”
“我想想。”
回到葡萄园,言姽就觉得沈北竹表情怪怪的,像是总想着怎么坑她一样。
沈北竹突然问她一定要跟着他回沈王府的事。
“当然。”
言姽还不确定沈北竹后背上会不会出现鬼眼,这几天没有,那就再看几天,实在没有就回地府去。
人间几天,地府几年都过去了。
她都想胥娘、青玄和小白烛了。
言姽的决定,沈北竹从来不会也不敢反驳,只好无奈说道,“回府的话,如果有事你能跑就跑。”
言姽一脸疑惑。
但她现在更疑惑的是为何沈北竹身上不会出现鬼眼。
沈王府内,
言姽从回来后就没出过房门,要是以往肯定就在院子里闲逛了。
沈北竹也不知有何事,一直也都没来找她。
“老大。”胥娘虚.弱地说道。
胥娘的魂魄被强行招魂,算是差点经历了魂飞魄散,估计以后都要在地府里先固魂了。
言姽将驸马的事与她说了,还有她为何会被招魂。
“原来是这样。”胥娘脸上带着惋惜,“秦大哥会和他爱的人生死别离。”
“你不伤心难受吗?那也是你的相公。”言姽问着,思绪飘出很远。
“我其实并没有和秦大哥长久相处过,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一切都是听从干爹干娘的,要说起来,是我插足了秦大哥和公主之间。”
若说胥娘真的对驸马有什么看法,那应当会是怨他的。
家里无论发生什么,驸马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念书,殊不知那些书都是他爹娘拼死拼活留下的,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后,二老也相继离世。
至于胥娘她自己。
若不是秦家二老,她在五岁那年就死了。
得到胥娘的回答后,言姽也不再将她一直关在屋子里。
正走到鹅卵石路上,就碰到了沈南画。
在嘉敏公主疯了之后,一直都是沈南画陪在她身边。
今日回府,许是拿些陪身的东西。
沈南画恶狠狠地看着,“若不是你,驸马就不会死,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没有,公主更不会疯。”
“犯人不是我,犯人杀害驸马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你不能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言姽淡淡道。
她不能理解为何沈南画要将驸马和公主的悲剧怨到她身上。
“可是是你的出现才发生的这一切!”沈南画厉声,“你就不该来沈王府,不该来皇城,你就不该出现在我们面前。”
言姽眼神不明地看着沈南画,看的沈南画浑身难受,“你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不对,你不能因为抓住的犯人不够解气而牵扯到我,若真的按照你所说的,那驸马和公主之间的事也是因为你,你为何不拦着公主,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没有,以你和公主之间的关系,为何不拦着她不让驸马去万象山。”
沈南画本就因嘉敏公主的事心里难受极致,本想怪罪到言姽身上让她心里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