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春半集团，白雪在副驾驶坐直，“申老师，您靠边停一下，我回曙光。”
车子却融进了车流，半小时后，停在路边树荫下的车位。
白雪对申燃告别，率先下了车。
申燃绕过车头，将她拦住，“就当作给自己放个假。”
熙攘声不绝于耳，白雪看到远处美食街的路牌犹豫了。
工作日的美食街一样人满为患，起点的位置就开始人群聚集。并非地地道道的当地民俗小店，一样令游客们久久驻足。
白雪始终慢步，直到走到一家快餐店前，她在台阶下停住脚步。
一家寻常的西式快餐店，除了地处美食街，午饭时间食客更多，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店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女人惊讶道：“白雪！你怎么来了？”
白雪看清了台阶上的女人，“曹经理。”
“就你规矩多！”曹经理迈下台阶，开口就是埋怨，“都不在我这工作了还叫曹经理，叫我曹姐！”
曹经理把她往店里拽，“得有半年没见了吧？别在这站着了，快跟我进来。”
台阶绊脚，白雪顾不上申燃，磕磕绊绊地跟着曹经理走进快餐店，在人缝间侧身过，穿过一条过道，走进休息间。
曹经理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吃饭了没？新品吃过了吗？我请你吃。”
“吃过了。”白雪想要站起来，却被曹经理按得不得动弹，“曹经理，我不是……”
过道瓷砖上有个模糊的影子，她看到后，安心坐在凳子上。
曹经理摸白雪的头发，“头发还这么长。”
她去饮水机接水，“你辞职之后，店里大换血，最近刚稳定下来。订货、排班、培训新人全都等着我，这要放在以前，你都能替我想着。”
一人多高的储物柜立在墙边，白雪仰起头看。
曹经理走过来，与她同看靠近门的那扇柜门，“你的柜子给后来的新人用了，这新人都不知道换了几批了。”
白雪看得出神，昔日，她来到店里，放下包，换上工作服，投入到工作中；下班又回到这里，换下工作服，背着包离开的画面重现。
“当初你辞职，我是真舍不得。”一句话就回到了从前，曹经理感慨万千，“你高考完就过来，跟了我快四年。要不是你真有苦衷，我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
曹经理把水给她，“你还在那家儿童村吗？还是换了其他的工作？今天是工作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还在那。”白雪回答，“刚好今天休息。”
“这样多好，不像你以前，就是个工作狂。”曹经理拿来一把凳子，坐在她对面，“我记得你之前说那人手不够，没有休息日，怎么现在还能休息了？”
白雪解释：“现在老师多了，一周能休两天。”
曹经理替她高兴，“这是好事啊！”
白雪点头，“嗯。”
“这不是刚好是你重新规划职业发展的机会？”曹经理不禁为她着想，“名牌大学毕业，在儿童村还是屈才了，你真该为自己做做打算。”
白雪看一眼仍在瓷砖上的影子，“我在那就挺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要是做着顺心，在那工作其实不错。环境好，压力小，没那么多算计。”曹经理与她开起玩笑，“你走了可好，这半年，我瘦了十斤。要是哪天我累得住院了，我第一个打电话通知你。”
白雪也笑了，“行。”
曹经理提醒她：“喝水。”
白雪双手握着纸杯，抿一口水。
曹经理问：“交男朋友了吗？你不发朋友圈，想知道你的消息都难。”
白雪摇头，“没有。”
曹经理突然起来，“你不爱喝水，我去给你打个蛋筒。”
白雪紧跟她站起来，“不用了，曹经理。”
曹经理走出休息室时，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申燃，“不好意思，客人不能进来。”
说了这话，她才意识到这件事，侧过身问白雪：“白雪，你们一起的？”
白雪点头，“嗯。曹经理，我该走了。”
“行吧。”有他人在，曹经理没再留她，与她并排走，看着独自走在前面的男人问：“这是谁啊？”
白雪：“领导。”
“你的领导不是就儿童村的村长一个吗？”曹经理问，“村长换人了？”
白雪：“就是领导。”
曹经理听出暧昧意味，“和领导逛街？我做你领导这么久，怎么不见有这待遇？”
白雪笑着回答：“那是您没跟我说要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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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雪和申燃离开快餐店，继续向美食街深处走。
几个年轻人从一家饭馆出来，拍着肚子，吃得满足。
申燃带着白雪走进这家饭馆，由服务员带路上了二楼露台，坐在了护栏边的位置。
半人高的护栏旁，一行竹子蔽日。
白雪从竹叶稀疏的间隙，俯视美食街过往的游客。
申燃点了菜，手机震动，他接起电话，所谈貌似是件不便长话短说的事，他只好离开座位继续这通电话。
几个女生说说笑笑，自楼梯的方向来。
其中一个女生问：“你去哪啊？”
过浓的妆容藏住了来人的真实样貌和年龄，刻意成熟的装扮下，却是略显稚嫩的嗓音，张嘴就是找茬，“白雪，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白雪转过头，定睛看了一眼，便又转了回去，继续看着楼下。
女孩坐下与她正对，理了下刘海，随口一句讽刺：“怎么没在儿童村哄那群小屁孩？是被扫地出门了？还是儿童村倒闭了？”
竹叶被风吹拂，扫着白雪的袖子，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冷笑，“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脚步走近，服务员送上一道菜。
白雪挪开饭桌正中的茶壶，腾出放菜的位置，对服务员道了谢。
一盘凉拌土豆丝摆在饭桌，精致大过菜量。
女孩注意到饭桌上两副碗筷，便往四处看。所见皆是饭后闲聊的食客，她暗自窃喜，“人呢？放你鸽子了？”
白雪不语，饭桌下的右手微动，拇指一下下磨着左手背上的疤。
服务员又送来一道菜，报了菜名：“宫保虾球。”
女孩反客为主，双臂搭在饭桌，“怎么不吃？儿童村那点儿工资可别浪费了。”
白雪微微低着头，始终无动于衷。
“土豆……虾……从没听爸妈说过你爱吃这些。”女孩不屑，“自己在外面偷嘴，别忘了把嘴擦干净了再回去。”
相邻的两桌食客散尽，有个人在一桌间距的位置默默站着。
白雪稍抬起些眼，还没到平视就放下了。
女孩觉察到身后有人，向后看时见一个陌生男人越过她，看于她后面的人。
有占位的心虚，还有性别与身材悬殊对比下的畏惧。她放下耳边的头发，故作镇定地走开了。
片刻后，服务员又送上来两菜一汤和两碗米饭。
菜里的葱段和干辣椒被挑去，一盘只余下虾仁和花生米的宫保虾球被往前挪了一些。
白雪这才拿起筷子，吃一口米饭，又吃一口米饭。
一个虾球由申燃放进她的碗里，她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肆无忌惮的笑声响遍只余下两桌食客的露台，不时一句粗话，招出更多笑声。
一个虾球吃完，白雪不再动筷子。
申燃：“白雪。”
“嗯？你叫我？”白雪不知申燃叫了她几声，粗看一眼饭菜，窘态和歉意加在一起，“吃完了？走吧。”
她慌忙放下筷子，站起时双腿顶开椅子，一步迈到过道，笔直往前走。
申燃拦住她，将她带到他的位置，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手上的力量久久还在。
两边的餐具由他调换了位置，他却离开了。不过几分钟，他回来，坐在白雪对面。
服务员随后过来，停在了另一张饭桌边。
“什么意思？”
“还有这种事？”
“有病吧！走！去别处吃！”
饭桌上的垃圾还在，几人的脚步声远，二楼露台终于静了。
安静了太久，白雪抬起头时方才发现申燃正看着她，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嘴角粘着的红油。
申燃似乎对此并未察觉，与她短时的对视后，轻扬眉毛，以眼神询问她缘由。
白雪指着自己的右边嘴角，暗示的意图明显。
申燃疑惑，“什么？”
白雪把纸抽推到他那边，再一次指自己的右边嘴角。
申燃意会，抽出一张纸巾，擦的却是他的左边嘴角。
白雪看着糊涂的他，没再有任何动作。
申燃见擦过嘴的纸巾干净才知擦错了位置，不好意思地对她笑，再擦右边嘴角。
白雪不想他太尴尬，只能勉强对他笑了一下。
服务员收拾了其他几桌，楼下人头攒动，唯独露台上的这桌闹中取静，两人在竹影下吃完了四菜一汤。
美食街只走了一半，两人按来时的路离开。
车子几经转弯，开进一座大院。一栋中式建筑在北，是一家中医馆。
申燃只字不提来此的目的，率先下了车。
白雪跟着他下车，看到几个患者模样的人从大门走进走出。
“你们总算来了。”一个披肩发女人迈下台阶，朝他们走过来，“白雪，我等你好久了。”
白雪一头雾水，却也对她点头，“你好。”
女人性格坦率，到了白雪面前，主动向她介绍自己，“我叫花纯。严闯你见过了，我是他老婆。”
花纯挽上她的手臂，“进来吧，爷爷在楼上，我带你们上去。”
白雪对于生人的亲近不适，碍于不好挣脱，只能跟着她迈上台阶。
二楼楼道尽头，诊室门被打开，一位老人正坐在诊桌前。
老人笑容慈祥，指着桌边的凳子，“坐吧，白雪。”
白雪报以微笑，“您好。”
花中医端详白雪的脸色，拿过一个号脉枕，“来都来了，我给你号号脉。”
白雪马上拒绝了：“谢谢您，前段时间我才做过体检，就不麻烦您了。”
“不麻烦，几分钟就好。”花中医拍了两下号脉枕，“把手放这吧。”
眼见着长辈的手已经准备好，白雪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身后响起走远的脚步声，她略微转了些头，随后听到关门声。
午后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这扇窗户照进来，拖长了等候的影子。
每个诊室外无不是候诊的患者及家属，偶有几句交谈，不觉得吵。
半个小时过去，花纯拿着一张单子出来，对站在墙边的申燃说：“我先把方子送到药房。”
几分钟后，她回来。
申燃问：“花爷怎么说？”
花纯笑他故作姿态，“你俩的事我可听说了。”
“谢谢您啊！大夫！”
“是你太紧张了，我就知道肯定没事。”
患者走了一拨又一拨，楼道静了下来。
关闭多时的诊室门开了，白雪和花中医先后走出诊室。
花中医叮嘱白雪：“白雪，回去按时吃药，记得过来复诊。”
白雪点头，“谢谢您。”
花纯走过去，“药已经在煎了，你们先去别处逛逛，等药煎好了，我告诉你们。”
事已至此，白雪只好接受了，“谢谢。”
开车回曙光的路上，村长的电话打到白雪的手机，她立刻接起电话，“村长，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小雪，你和申老师回来了吗？”村长的语气透着为难，“小童简单炒了几个菜，要不你们在外面吃完了再回来？”
白雪一时摸不准情况，“没关系，我们随便吃点儿就行。不够吃的话，我再做。”
村长不好应，“好吧……”
这通电话让白雪云里雾里，最该回的地方，该不该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反倒成了问题。
她抬起头，所行已不是回曙光的路。
车子拐弯，一根横杆抬起，随即开进了停车场。
商场地下一层超市的水果展示架前，申燃随手拿起一个苹果，伸手给了白雪。
白雪猜测他的用意，挑了几个苹果装进袋子里。
她和他上演一出哑剧，一人授意，一人执行，选了几样水果。
蔬菜区，申燃拿了几盒盒装蔬菜。
白雪却把他最后放进购物车的西兰花拿了出来，换了另一盒。
虫蛀的角落不易被察觉，申燃这才发现之前那盒里竟有一条虫，再去看她，她已经走出了几米远。
他推着购物车跟上她，带路来到奶制品区。
过道狭窄，白雪走在前面，跟在她身后的声音突然没了，她转身去寻。
距她两米远的位置，一杯酸奶拦住了申燃。
促销员推销酸奶，“尝尝吧，不买也没关系。”
申燃低头看，尝与不尝，却迟迟不给答复。
白雪走过去，接过促销员手里的一次性纸杯，一口喝完酸奶，收下了促销员递来的酸奶组合。
申燃便又拿了几组酸奶，缓步在她身后，拿了一块黄油、两块牛排。
两人离开超市，去了日用品区。
“小伙子，你就拿回去用吧！这款卖得最好！”导购大姐热情非常，不惜把所有赠品都拿了出来，“这个牛排夹送你，盘子，还有刀叉两件套，别人从没送过这么多东西。”
一口牛排煎锅在手，申燃向一旁置身事外的白雪投去目光。
导购大姐这时才看明白，“我刚看出来，原来是小两口一块过来的，拍板是得让老婆来。姑娘，你过来看看，我给你们推荐的这款绝对没问题。”
白雪一眼都没看，走向了另一边。
导购大姐不免尴尬，“你们不认识啊，我还以为……”
敞开的购物袋露出了牛排，导购大姐看见牛排价格，卯足了劲再试，“这牛排可不便宜啊，你没看那边一二百的我都没给你看，用那锅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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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守着这个家
天黑了，白雪和申燃回到曙光。
电饭锅里干干净净，冰箱里，半盘鸡蛋炒青椒是仅有的菜。
白雪从吊柜拿出挂面，再从冰箱取出西红柿。
牛排用盐和黑胡椒腌制，清洗蔬菜，再改刀，申燃一人处理了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