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步行着，往太虚门山下走去，时不时在各处停停，望着各处发呆，就这样走走停停，他花了好几日才走到太虚门的山门。
望着那高高的山门，程道扶了扶自己的发冠，轻声道：“思思，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了。”
他转身，离开了太虚门。
……
太虚子从天空中落下。
他没看到李思，而是直奔木玲的身边，确定木玲没有伤势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才看向这些被困在了幻境之中才苏醒过来的修士。
这个时候，他也注意到了站在一边发愣的李思，他心头一慌，连忙上前确认李思有没有受伤，确定李思没有受伤之后，他的心彻底放下去了。
环顾了一圈，见似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他心头一转，没有唤醒所有人，而是针对性地唤醒了何梅染。
何梅染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梦里却一片模糊和恍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突然一股冰冷的气息袭来，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眼前站着威仪的太虚子，他呼吸停了一下，立马退后弯腰行礼：“弟子见过掌门师叔。”
太虚子现在也没空和他计较这些东西，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你先带李思回去，本座要留在此处解决一点东西。”
何梅染此刻有些恍惚，但随即看见了同样在这里的苏酥，他顿时清醒过来，他连忙向太虚子示意，行礼：“掌门师叔，这位凝华山的师妹，是我的至亲，还请掌门师叔救她一救。”
太虚子挥挥手，苏酥此刻也从迷惘的状态清醒了过来，她转头看见了何梅染，脸上一喜：“梅染哥哥！”
太虚子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到木玲的身边，对何梅染道：“带李思先回去，此事，自有本座处理。”
何梅染赶紧低头：“是，多谢掌门师叔。”
苏酥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跟着行礼：“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何梅染此刻也清醒了许多，他转头，看见了失魂落魄的李思，他有些担心地上前：“师姐？”
在客栈时，他知道师姐在修炼，也就没有打扰她，他倒是偶尔去隔壁凝华山的住处找苏酥，但是在离开之日，客栈的掌柜突然来告知说，凝华山留在他们这里的线香断了。
何梅染着急之下，完全忘了告知李思，一个人跟着掌柜一同进了冷川，掌柜也是为了来找他的师尊，两个人进入冷川之后，不知怎的就走散了。
何梅染倒是找到了凝华山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与苏酥回去的路上，他就完全了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愧疚，他居然忘了通知师姐，师姐定然会担心他来寻他，此刻见李思的样子，他心中的愧疚更深。
李思却完全没有理会何梅染，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惚，她试了无数次，叨叨都没有回应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为什么，叨叨它，好像不见了。
沈天瑕的话好像在耳边，而刚刚的古铃声像是落在她的心口，还有她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姐？”何梅染再次试探着叫出声，可是李思依旧没有回答他。
苏酥皱起眉头，靠近李思，拉住李思的手，柔声道：“李师姐，我是苏酥，你现在怎么样？”
听见耳边柔和的声音，李思一点点转头，看见了苏酥担忧的神色，她眨了眨眼，默默地摇头：“我没事……”
她四处望了望，看见了站在木玲身侧的太虚子，她脚下踉跄一步，何梅染吓了一跳，慌忙去扶她，可是李思却淡淡拂开他的手。
何梅染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眼中流露出担忧。
李思对着太虚子行了一礼，弯腰去看木玲，太虚子对李思的情感比较复杂，想起小师叔，他尽量放轻了语气：
“你师尊没事，有我在，你先和他们回去吧，不要忘了苍冥秘境之事。”
李思给木玲搭了一下脉，确定她没事之后才站起身，她弯腰对太虚子行了一礼：“弟子多谢掌门师伯。”
太虚子微微侧身，不受这一礼，微微颔首，李思转身走向苏酥和何梅染。
走向苏酥时，她微微抿了一下唇，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苏酥担忧地上前搀扶着她：
“李师姐，你没事吧？”
李思摇头：“我没事，先回客栈吧，我的猫落在那里了。”
就算叨叨不回答她，可是那具猫身还在，叨叨应当是没事的，她低头，看见了挂在自己腰间的古铃。
李思抬手取出黑伞撑开，递给何梅染，平淡道：“你和苏酥用此物吧，我另有法宝。”
何梅染却觉得这把伞有些沉重，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所有话都在李思冷淡的眼神中咽下。
他走到苏酥身边，冷川的寒风瞬间消失，可是苏酥却对着他摇头：“梅染哥哥，你自己用吧，我和李师姐一起。”
何梅染怔住，他看着苏酥毫不犹豫地上前扶着李思，手中捏开了一道符箓，苏酥仰头对李思笑着。
何梅染呆呆地看着，他望着李思的侧脸，李思的目光不曾有一丝余光落在他的身上。
何梅染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攥紧，他的心口，莫名地有些慌。
李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一路上苏酥都在和她说话，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现在只想见到自己的猫。
几乎是在进城的瞬间，李思就直接飞回了客栈，没有等待身后的两个人，她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她像是一道闪电，几乎是在瞬间便回到了客栈之中。
“叨叨！”她推开院门便叫道，“叨叨！”
“喵~”
李思松了一口气，叨叨还在，她感觉自己那恍惚的心神有了落脚之地，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床榻上，叨叨那白色壮硕的身体瘫在床上，白色的绒毛油光水滑的，像是在发光。
李思呼了一口气，上前坐在床榻上，伸手摸了摸叨叨的猫脖颈：“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怎么不回我我的话？”
叨叨抬起头，亲昵地在李思的手边蹭了蹭，嘴里发出甜腻的猫叫声：“喵~”
李思顿住，她的手停在了叨叨的背上，她缓缓地低头与叨叨对视，叨叨的目光清澈透亮，带着一丝懵懂的好奇。
这是一只猫妖，不是叨叨。
李思愣在了原地，叨叨真的不见了，她连忙伸手去看猫脖子，原本拴在猫脖子下铃铛消失了，她低头，那个铃铛已经挂在了她的腰间。
“喵~”白猫蹭着李思的手臂，沉甸甸的身体拱进了李思的怀中，它盘进了李思的怀里。
李思麻木熟练地给抚摸着它的毛发，动作越来越缓慢。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叨叨就这样突然消失了，那个所谓的问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幻妖的话，它的意思是，自己就是问天人，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问天人究竟是什么人？
而为什么她在之前听到了沈天瑕的声音，那个遮住自己的目光，是沈天瑕的道袍，她见过，无论什么时候，沈天瑕永远都是一身鸦青色的道袍，他真的去了渊河之上。
可是，问天人和渊河之上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叨叨，它去哪里了？明明之前还一切都好好的，突然的，叨叨就不见了。
“喵！”
李思低头，见白猫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似乎有些痛苦，李思怔住，她试着去安抚白猫。
可是白猫却突然一个翻身，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蹦到了地面上，李思慌忙地站了起来，想去看看它怎么了。
可是白猫却痛苦地挣扎起来，无数白色的毛发在空中腾舞，李思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师姐……”
何梅染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别进来！”李思大喝道。
门外，何梅染转头和苏酥面面相觑，苏酥担忧，正要说话，李思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疲惫：
“苏酥，何师弟，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何梅染低下头，随即勉强地对着苏酥笑了笑，答应道：“那师姐，我晚些过来看你。”
两人离开，苏酥见何梅染的模样，想了想安慰道：“梅染哥哥，李师姐应该是被影响到了，放心，会没事的。”
何梅染闷声答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苏酥想起之前李思所说，若是之前，她定然不会拒绝，可此刻，她笑着摇头：“不用了，梅染哥哥，我先回去啦，你早些休息。”
说完，不等何梅染说话，她转身便离开。
何梅染楞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最后他转身，看着李思紧闭的房门，他站在了原地。
李思紧张地看着地上翻滚着白猫，想要上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终于在翻滚了几圈之后，白猫停止了挣扎。
李思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空气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点点灵气波动，李思怔住，那点灵气勾勒，渐渐形成了一个虚幻得让人看不清的人影。
他看向李思，慵懒的声线带着笑意：“思思。”
李思怔住，呆呆地看着他：“叨叨？”
人影点点头，笑着说道：“思思，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了。”
李思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手却穿过了他的人影，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思思，再见。”
说完，他化作了了一缕风，从李思身上拂过，像是无声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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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何梅染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天亮了又暗了，可师姐的房门始终紧闭着，他站在门外，等待着那扇门打开。
终于在临近黄昏之时，门开了，何梅染连忙惊醒上前去，见着李思的模样，他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姐她现在，换了一身石青色的衣裙，看着自己的眼神近乎冷漠，若说之前师姐的眼中是平静的，现在师姐眼中却连一点点柔和都没有了。
“师姐……”他站在原地，有些不敢上前。
李思转头，看向了何梅染，何梅染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思不想去想是因为什么，她现在只想知道，所谓的问天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叨叨所谓的剩下的，又是什么东西？
她要去苍冥秘境，沈天瑕说哪里她会找到线索，那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哪怕是关于叨叨的一点线索也好。
这个世界，真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柔和的笑容，对着何梅染点点头：“回太虚门吧。”
何梅染想要问些什么，可是看着李思有些疲惫的神色和冷漠的眼神，这些话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思明白他在想什么，平淡地解释道：“这里的事，有掌门在，不会有大问题的，苍冥秘境开启在即，我们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
何梅染嗯了一声，然后点点头说道：“那师姐，我去和苏酥说一声，我们回去了。”
李思回神，她才想起还有一个苏酥，她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等你，快去快回。”
何梅染默默地转身离开，他知道李思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可是，安慰的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甚至不知道师姐遇到了什么事情。
敲响了隔壁凝华山的院门，苏酥开了门，此时同样在冷川的凝华山其他弟子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小院，只有苏酥一个人。
“苏酥，我和师姐要回太虚门了。”
苏酥有些讶然，随即连忙道：“等等，那梅染哥哥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我要去和李师姐告别一下，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了。”
何梅染有些意外：“苏酥你好像很喜欢师姐？”
苏酥笑得灿烂：“是啊，总觉得李师姐很亲切，莫名其妙就很喜欢，而且，李师姐对我也很好啊！”
何梅染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泛起了淡淡的酸意，他好像和师姐认识得更早，可是苏酥比起他来，反而好像和师姐更亲一些。
苏酥和他说完，转身进入小院，一会儿带着笑意走了出来，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腰包说道：“给李师姐送一点小礼物，嘿嘿。”
何梅染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吃苏酥的醋，还是李思的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格格不入了。
李思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发呆，两侧的竹枝和阳光交错，光与影的交织，将她的轮廓勾勒，影影绰绰，姿态优美。
苏酥站在院门口，痴痴地望着这一幕，何梅染站在她身后，同样看着院中那个身影。
那是他的师姐。
何梅染脸色一变，他猛地甩了甩头，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刚刚的，自己还是被那个不存在的人影响了，他和师姐，不是那样的。
李思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望着自己似乎有些痴楞的苏酥，她轻声道：“苏酥。”
苏酥猛地回神，随即有些憨憨地笑了笑：“李师姐，刚才那个样子的你，好美啊！”
李思笑着摇了摇头：“来找我有事吗？”
苏酥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说道：“师姐之前给我送了礼物，，我想给师姐一个回礼，就是，我自己做的，比不上师姐的礼物……”
说到后面，她有些尴尬。
李思伸手，无所谓道：“没关系的，谢谢，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酥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雕琢精美的玉盒，递给了李思，随即期待地看着李思：“师姐，你看看。”
“谢谢。”
李思当着她的面打开，玉盒之中摆着一支精巧的玉钗，玉色红润，泛着淡淡的金光，显然是有人精心琢磨而成。
李思取出，往自己头上试了试，随即看向苏酥：“我戴着好不好看？”
苏酥笑了：“好看！”
李思转头看向何梅染：“何师弟，你觉得如何？”
何梅染还在走神，听到这话，有些恍惚，看了过来，有些回神，但依旧茫然地跟着苏酥道：“好看。”
李思笑，苏酥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抚慰着说道：“李师姐，若是之前遇到什么事情，你放心，一定会过去的！”
看着苏酥暗含鼓励的眼神，李思微微怔愣，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苏酥靠近，伸手飞快地抱了一下李思，说道：
“我不送师姐啦，先回去了。”
这一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让李思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被苏酥抱住了，不等她说话，苏酥又已经放开了。
她转身往院外跑去，等跑到门口，才转身对着李思招招手：“李师姐，下次我来找你玩！”
李思伸手摸了摸鬓间的发钗，她的嘴角勾起，笑容温柔，她的目光望着苏酥离开的方向，可渐渐地，她的眼角微微泛了红，她眨了眨眼低下头，将头枕在双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