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染呆住,师姐她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上前,在李思身边蹲下,柔声说道:
“师姐,没事的……”
李思将头从胳膊中抬起,望向何梅染,何梅染怔住,师姐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尾泛着红,眼眶中的泪水顺着洁白的脸庞滑落,眼中满是浓浓的悲伤。
她和何梅染对视着,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眼中流落,李思尝试着开口,一开口却满是哽咽和抑制的颤抖:
“何师弟,我……”
何梅染望着李思,心头狂颤,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李思,将她揽入怀中。
“师姐,没事,不论发生什么事,会没事的。”
李思没有挣扎,她死死地拽住了何梅染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可是啜泣声还是传到了何梅染的耳中。
她像是终于有了宣泄口,埋在何梅染的怀中,哭声一点点从啜泣变成了呜咽,她抓着何梅染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哭泣被她压抑着,变成了放肆的泪水,侵湿了何梅染的衣襟。
何梅染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李思的后脑,一只手环着李思的腰,轻声安抚道“师姐,没事,没事的,没事的……”
他就这样单膝跪地抱着坐在凳子上李思,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怀中的抽噎声不停,他不知道师姐遇到了什么事,可是此刻,他不想看到师姐哭得如此绝望。
他抬起头,轻轻抚着李思的后背,可是望着天空的眼却渐渐少了些担忧,多了一丝欲念,他的瞳色一点点泛红,但很快,眼中多出了些挣扎,瞳色又变得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哭声停止了,何梅染低头,泛红的瞳孔瞬间恢复正常,李思从他怀里抬起头,重新坐直了身体。
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双眼有些红肿,眼尾挂着泪花,长长睫羽上的泪珠晶莹剔透。
何梅染依旧单膝跪地,抬起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手帕,抬起手,轻轻给李思擦拭着泪水。
李思还有些木楞和哽咽,任凭何梅染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她的心情在苏酥的那一个拥抱之后彻底崩溃,这样放肆地哭泣之后,她显得有些麻木。
何梅染轻轻擦拭着李思脸上的泪痕,尽量放轻了声音:“师姐,要不我们休息一日再回去,好不好?”
李思没有回答他,她呆呆地看着地面上交错的竹影,还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她在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没等到李思的回答的何梅染没有再多说话,只是一点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边等着她的回答。
许久,李思从何梅染手中拿过手帕,有些粗鲁地在脸上抹了抹,随后将手帕放在石桌上,她看向小院之外:
“我们回去吧。”
何梅染站起来,他拍了拍膝盖,柔声道:“好。”
李思掐诀,飞向了天空,何梅染转头,捡起被放在石桌上的手帕,将手帕放入怀中,腰间长剑出鞘,他踩上长剑,跟上了李思。
李思目视前方,她的视线没有一丝偏移,哪怕眼角还有些泛红,可是她眼中的神情却已经平复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个世界的疑点也太多了,叨叨消失了,原来,她就是新的问天人。
她这近两年的时间一直在找问天人,找遍了各处,原来自己就是问天人,李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如果她是新的问天人,她要如何去确定自己的身份,就凭自己腰间挂着那个古铃吗?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沈天瑕说过,以及前任太虚子说过,线索需要寻找问天人,问天人她现在找到了。
可是,她该如何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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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沈天瑕番外
沈天瑕番外:
太虚门,青司峰。
沈天瑕一身血迹,站在青司草堂前,在他面前,一身书生打扮的林青司笑呵呵地摆摆手:“你输了,沈天瑕,再怎么比,你还是输。”
沈天瑕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说吧,你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林青司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来,龟壳上布满了裂痕和火烧的痕迹,他拨弄着龟壳,笑道:
“我前两天算了一个卦,你想要的嘛,可能要等我死了才行,哈哈哈,这辈子,你是赢不了我了。”
沈天瑕没说话,他一身是血,而面前的林青司,连点灰尘都没有粘上,他和他比试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都是他输。
“帮我杀点人。”林青司看着龟壳,随口说道。
沈天瑕没有计较:“好。”
林青司挑眉:“不问问我杀谁?”
沈天瑕有些勉强地站好:“我输了,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做。”
林青司笑着摇摇头:“和我较什么劲?自我修道以来,我就知道自己的终点,作为师兄,我倒不会害你。”
他说完,看着手里的龟壳说道:“我算了一卦,费了点心力,但是嘛,得到的好处不少,当然也有你的,日后,在我死后,太虚门会有一名女弟子,叫做李思,你想要的东西,在她身上。”
沈天瑕沉默,随即问道:“你什么时候死?”
林青司摸着下巴,思考着回答:“看我心情吧,但是现在应该是死不了的,你帮我杀点人。”
“我算的这一卦,有点太大了,卜天之卦,虽然我是……,唉,不能说,罢了,我要你杀的,是这天下所有的卜卦之人。”
沈天瑕没有多说,只是简单换了一身衣衫:“好。”
林青司诧异:“你不问我为什么?”
沈天瑕撇了他一眼:“这次比试,我输了,自然如此。”
林青司笑了笑:“我知道了。”
沈天瑕没理他,转身默默离开,林青司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了一声:“你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沈天瑕从青司峰离开,刚下山便遇见了同门的师兄,他没有理会这位师兄,劲直从他面前走过。
“喂!沈天瑕。”
这位师兄叫住了他,沈天瑕回头,平淡地看着他:“这位师兄,有事?”
同门师兄被他带着寒意的眼神下了一跳,咽了一口口水,梗起脖子道:“这次宗门选举,你休想再添什么乱子!”
沈天瑕笑了:“师兄是觉得,你不是我的对手,怕我把你杀了?”
他眼神里没有笑意,全是冷漠。
同门师兄咬了咬牙:“才不是!这太虚门谁不知道,你就是个疯狗!”
沈天瑕默默地看着他:“嗯,所以呢?你怕死?你怕我这条疯狗?”
“我,我,我……”
沈天瑕一个闪身贴到同门师兄的面前,同门师兄被吓了一跳,来不及躲闪,一只手就已经放到了他的脑门上了。
“哈哈哈,这位师兄,你尿裤子了。”沈天瑕毫无形象可言地拍手大笑。
同门师兄低头去看,只是一身干干爽爽,什么也没有,他气急败坏:“沈天瑕!你这个疯子!”
沈天瑕毫不在意:“你才知道吗?门派选举我没有兴趣,但是要撞在我面前了,我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完,他没有理会这位师兄,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这一次,他回山回得很快,林青司神色有些讶异:“这么快?”
沈天瑕坐在草堂内,平静道:“都很弱。”
林青司点点头;“对你来说,那确实如此。”
沈天瑕直起身:“我回去了。”
“回去作甚?”
“修炼。”
林青司笑了:“骗我呢?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的修为早已就进入了瓶颈期,不然你前段时间为何要找我比试?”
沈天瑕沉默,随即又原地坐下:“渊河之上,有什么?”
林青司呵呵一笑:“你猜到了?”
沈天瑕看着面前精致的茶盏:“猜到了一点,但是不确定。”
林青司拿出自己那龟壳,低头瞄了一眼,随后说道:“你猜的不错,我说过了,自我修道之日起,便知道我的终点在哪里,这样的终点,是寻常修士几辈子也求不来的。”
“如今,却没想到被你摸到了一点门槛。”他有些感慨,“这卜天一卦,我是把我的命数搭进去了 ,但修道之人,自当如此。”
他看向沈天瑕,沈天瑕神色冷漠,低头在拨弄着茶盏,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沈天瑕,你知道凝华山吗?”
沈天瑕拨弄茶盏的手停下:“那个剑修宗门?”
林青司点头:“是的,他们的掌门有个女儿,叫李思。”
沈天瑕抬头,他记得,林青司说过,他想要的东西,在一个叫李思的身上。
林青司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个李思和我说的那个李思,有相同,也有不同,毕竟这个名字,挺常见的,你想要的东西,是太虚门的弟子,李思身上,但是我答应了她一件事。”
“什么事?”
林青司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天瑕:“现在感兴趣了?沈天瑕你是个天才,可是,她同样也是,你看见的那一点门槛,人家很轻易地就舍弃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要你做一件事,日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帮她做一件事。”
沈天瑕低下头,继续玩着茶盏:“好。”
林青司诧异:“你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不问问要做什么?”
沈天瑕笑了:“若是我真的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就算是帮她灭世,我也无所谓。”
他抬起头看向林青司:“我反而更好奇,她是谁?能让你刮目相看?”
林青司沉默了,他低下头叹息一声:“我不如她,她的事若成,这世间的苦难,将会少许多。”
沈天瑕讥讽一笑:“是个圣人?”
林青司摇头:“不,她只是一个,思乡人。”
沈天瑕冷漠:“我管她是什么人,我现在与她没有接触,也不知道,我问你,宗门选举,你考虑得如何?”
林青司指了指远处的太虚门主峰:“师尊寿元将尽,我是下任太虚子,可是我不想做这个掌门,等师尊过世,你去问问吧,有谁想做掌门。”
“你说,你是下任太虚子。”沈天瑕抬眼,“你说的东西,一般都是真的。”
林青司笑:“当然,我站的地方不一样,我看见了结果,但是,我确实不想做这个太虚子。”
“为什么?”
“因为我就不想啊,我是个书生,平常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这儿看书,没事下山去街头算个卦,这就行了。”林青司理所当然地回答。
沈天瑕无语,他站起身:“师尊说,想解决渊河尽头,谷露的问题。”
林青司摊摊手:“随他呗,他一把年纪了,有点念想,随他愿便是,谷露上头盖个坟堆,不是很合适吗?”
沈天瑕嗯了一声:“那种地方,确实合适,我走了。”
林青司点头:“再见。”
沈天瑕从青司峰离开,回了自己的洞府,坐在蒲团上,他看着桌案前摆着书籍,抬手,桌案被掀翻,他闭上眼,一时间他身上的气息玄妙异常。
一些奇怪的丝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渐渐在空中够了,形成了一顶银色的道冠,发冠精致,上面勾勒着精细的花纹。
最后,沈天瑕的发丝散落,道冠落在了他的头顶,发丝再次挽起,藏入了道冠之中。
那些丝线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在空中勾勒着,像是在钩织一件衣服,衣服有些宽大,被推翻的桌案,掉落的一地的书籍,勾勒的衣服垂落,被鸦青的书面染上了颜色。
鸦青色的道袍一点点成型,最后披在了沈天瑕的肩头,沈天瑕睁开眼睛,笑了。
他站起身,走出洞府,他准备下山,只是下山路上看见了依旧一副书生打扮的林青司,他背后背着一张竹竿撑起的破布,写着:世间神算,唯我青司。
林青司笑呵呵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笑道:“有点意思。”
沈天瑕没理这句话:“你去哪?”
林青司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破布,理所当然地回答:“下山算卦挣钱啊,你没看见?”
沈天瑕无语,但是没再说什么,他转身,林青司反而叫住了他:“沈天瑕。”
沈天瑕回头:“还有什么事?”
林青司笑容灿烂:“我要去谷露算卦?去吗?”
沈天瑕想都没想:“不去。”
林青司呵呵一笑:“走吧,师尊以后的坟头,你不去看看?”
沈天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堆魔物齐聚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林青司眨眨眼:“那可不一定,里面还挺有意思的,他们还有个魔殿呢。”
“不去。”
“所以说,沈天瑕,这个地方以后跟那个李思的关系可大着呢?你不去看看。”
沈天瑕沉默,随后上前一步,跟在了林青司的身侧:“那走吧。”
“呵呵,你信我?”
“信。”
“哦~没想到师弟你居然还信我,是个稀奇事。”
“不,只是因为,你不会说谎而已。”
“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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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一路回了太虚门,木玲还没有回来,而李思则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洞府,她要问问程道,问天人究竟该如何问天。
只是刚到洞府,她洞府的童子已经变成了原来的那人,李思站在程道的床榻前,有些茫然。
程道走了,他为什么会走?他又知道些什么东西?
离开程道的住所,李思下意识叫道:“叨叨。”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后院里槐树被风吹过的树叶沙沙声,李思苦笑一声,在摇椅上坐下。
她现在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叨叨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可现在,叨叨走了,她连原因都不知道。
她微微抬手,桌上的茶水飞起,落入她的手中,李思轻抿了两口,取下挂在腰上的古铃。
铜色的铃铛,整个铃身上刻着细细密密的水纹,精致却不显繁复,就连铃柱之上,也有着细小的雕刻,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李思摇了摇,铃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好像坏了一般。
可是李思知道,这个铃铛,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最开始是在问天人手中,后来是程道,再后来是叨叨,现在,到了她的手中。
李思看着看着,她突然坐直了身体,她发现,这只铃铛好像之前看见在叨叨脖子上的样子,大了一些。
李思试着输入了些灵气,铃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李思皱眉,将铃铛放下,转头,她的目光凝滞,她看见了铃铛下出现了一张纸。
她记得,桌上只有茶水,不可能是有纸张的,李思伸手,捡起那张纸,看着看着,她拿着纸张的手松了,手中的纸张飘落,在地面上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