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与长右锋利的爪子碰撞在一起，何梅染被逼得后退一步。
电光石火之间，长右的另一只爪子扑向了何梅染的面部，带着搅动四周灵气的气势。
何梅染往后一仰，躲开了这一爪子，那长右却紧跟其后，一只爪子落空，另一爪子再上。
“叮！叮！叮！”
连续不绝的击打声，长剑与利爪在短短的刹那间，有无数次交锋，何梅染蹙着眉头，他调动灵气却越来越缓慢。
终于，在又一次调动灵气时，他的动作慢了一下，一只爪子直接拍向了他的脑袋。
何梅染毫无损伤，它这一爪子像是拍在了棉花上。
长右愣住了，它爪子锋利异常，就算是再坚硬的石头，在它的爪子下，也会粉碎的结果，可现在这个人，一点事也没有。
突然，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浑身颤抖起来，瞬间把自己的爪子收了起来，它转身想跑。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何梅染抬头，猩红的瞳孔平静地看向眼前的长右，“还不跪下？”
长右往回跑的脚停下了，有些僵硬地转过身体，竖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但是，它很听话地原地跪了下去。
湿润的地面，被它的膝盖跪下了两个深深的坑，它低着头，身上长长的毛发在风中战栗着，那长长的手臂垂在地面，那锋利的爪子像是失去了光泽。
何梅染没有理会它，反而闭上眼睛，随即轻笑一声：“看来那位长老，确实是想要我的命啊。”
他无可奈何般摇了摇头：“都说了，我是魔，可不是魔修。”
说完，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长右，语气温和：“你想吃我？”
长右没有发声，它现在已经吓得不敢有一丝动作了，它以为这只是一个食物，现在看来，它才是他的食物。
何梅染见它没说话，也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他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走到长右的面前：“我缺一根笛子，你的手骨，看起来不错。”
长右的竖瞳闪了闪，抬起了自己长长的左臂。
何梅染笑着点点头：“多谢。”
他伸手，按住了长右的肩头，很快，长右的肩头渗出了鲜血，丑陋的猴脸上露出了痛苦。
何梅染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的手指从鲜血中伸了进去，随后一根洁白的骨头被抽了出来，像是抽丝剥茧一般，上面不带一丝血迹。
何梅染满意地看着手里的骨头，点了点头：“不错，你走吧。”
长右的毛脸上流露出惊喜，它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好几个头，才立马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深林深处跑去。
只是跑着跑着，它茂密的毛发开始掉落，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它惊喜的面孔停留在了脸上，它像是一尊石像，定格在了深林之中。
何梅染看着自己手里的手骨，笑了笑，他一个闪身，坐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枝上，随手折下一根树枝，他低着头在这根手骨上划动着。
他显得很悠闲，甚至嘴里还哼着歌，长腿在空中晃荡着，终于太阳西斜，他停下了手，他举起自己手里那根骨笛，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我该去找师姐了。”
“你！你怎么会又出来了？！”他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惊慌失措。
何梅染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不满：“啧。”
“你，你，你快给我回去！”他脸上不满的神色消失，变成了呵斥。
何梅染谈了一口气：“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换做我，不挺好的吗？”
“那也比让你这个魔头占了身体好！”
何梅染呵呵一笑：“是吗？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现在，我反而比你更接近我自己了。”
“你快离开我的身体！滚啊！”
何梅染摇摇头，有些无奈：“不行。”
说完，他在骨笛上施了一个结尘术，举起了骨笛放在嘴边，只是没等他吹奏，他便开始疑惑地质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我还调动不了灵气的？你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何梅染脸上流露出无语：“又不是我做的，是沈天瑕做的。”
“天瑕长老？我和他无冤无仇，定然是你！你这个魔头，究竟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何梅染没话说了，他摇了摇头，举起骨笛，吹了起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在森林里响起，悠悠扬扬，像是一阵风在森林里刮过，瞬间，便传到了整个苍冥秘境。
笛声渐渐平息，在笛声平息之后，一声巨大的吼声响起。
“吼！”
这声吼叫之后，霎时间，整个森林里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声，无数飞鸟被惊吓起飞，何梅染含笑地抬头望着。
突然，他脸上的笑意敛去，变成了慌乱和恐惧：“你到底在干什么？！”
何梅染闭上眼睛，此起彼伏的妖兽叫声，在他这里好似动听的音乐一般，他笑着回答：“当然是做我想做的事啊。”
“你想干什么？！”
何梅染睁开眼睛，理所当然道：“找师姐，我和师姐走丢了，我要保护师姐才行。”
他的脸呆滞了，眼里流露出慌乱：“不，她不是你师姐！她不是！”
何梅染嘲讽一笑：“你不是爱苏酥吗？我不爱苏酥，我爱的，是我的师姐，怎么，这你也要管？”
“你闭嘴！你闭嘴！你不配，你不配！”
“呵呵，你除了说这些还能说些什么？我不想再和你争论这些了，我说过了，我是你，你就是我，现在，我比你更接近我。”
“我叫你闭嘴！她不是你的师姐！她是我的！”
“哦？你的？你爱的不是苏酥吗？”
他的脸上流露出茫然，随即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话了。
何梅染说完摇了摇头：“你早就该消失了，是师姐一直用术法将你维持在我的身体里，你以为，你又算什么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哪里，李思曾经留下了一个术法印记，此刻，已经泛红，可是，李思没有出现。
他有些苦涩地开口：“你，究竟是谁？”
何梅染从树上跳下，站在了地面上，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站在原地，一只巨大红毛妖兽从森林中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红毛妖兽之中，有数不清的妖兽，或大或小，但无一例外，它们都小心翼翼四肢着地，低着头向着何梅染的方向。
何梅染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红毛妖兽，轻身一跃坐上了妖兽的背上，他转身挥挥手。
无数妖兽开始退却，他笑了一声，举起骨笛放在唇边，只是吹了一声。
他望向前方，目光冷漠，像是回答又像是宣告：
“吾乃万妖之主，众魔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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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命运
李思站在湖边，有些茫然，她身边没有其他人，很显然，那个阵法是有意将她传送到这儿的。
想起在阵法开启之时，林青司的话，李思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绿色的湖水，手中掐诀，走入了湖中。
她的身周撑开了一片结界，隔绝了湖水，有鱼儿在她眼前游过，李思没有在意，湖水很深，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消失，李思没有迟疑，一点点下潜着。
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若非是感觉到结界的变化，李思会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湖底。
她继续往下落着，终于，她感觉到了一点实地，脚步落下，李思展开神识，湖底很平坦，时不时有鱼有过，此外没有任何东西。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片黑暗中，泛起了淡淡微光，李思看了过去，那点微光越来越亮，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却看不清面目。
“我等你许久了。”那人幽幽地叹息一声。
李思站在原地：“你是谁？这一切究竟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只是看着李思：“跟我来吧，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了，在这里，不必躲。”
说完，他往黑暗里走去，随着他前去，照亮了一片黑暗，李思抿了抿嘴，跟了上去，真相就在眼前，就算是陷阱，她也会去。
那人在前面领路，似乎来了兴致：“唉，我在这里很无聊，死了这么多年，就为了今天你来找我。”
“你是谁？”李思隐隐有了猜想，但是却不确定。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才对。”那人呵呵一笑，随即问道，“问天人的铃铛带了吗？”
不等李思回答，他转头，看见了李思腰间挂着的古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之后会用到的。”
“林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思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道，她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已经过世了的前任太虚子，林青司。
林青司语气带笑：“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是你的主意，另外，不必叫我前辈，以前，用你的话说，我们算是同事。”
“同事？”李思不解，她确实不认识林青司，唯一见过的一次，是通过沈天瑕的记忆。
林青司点头，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说道：“到了，走吧，你想要的真相。”
李思不知道为何，心跳有些加快，可是，最后她还是跟在林青司身后，走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湖底洞口。
随着她的踏入，湖壁洞口渐渐泛起了光芒，李思抬头，看见了是一圈又一圈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数不胜数，随着她的进入，一圈一圈地亮起。
林青司走在前面，夜明珠的光芒与他身上的光芒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层又一层的光晕，虚幻得像是梦境。
李思的脚步一点点慢了下来，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的不真实，她靠近墙壁，伸手摸了摸夜明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李思屏住呼吸，不知怎么的，她此刻有些害怕了，她怕找到那个所谓的真相，也怕自己这些年的人生，只是一场幻梦。
走在前面的林青司停下脚步，看不清的脸上似乎有些期待：“你害怕了？”
李思的手从夜明珠上收了回来，她低头，能看见自己胸口衣物上精致的纹绣，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神色归于平淡：
“不怕。”
“那就走吧。”林青司似乎是笑了一声，继续在前方带着路。
李思跟在她身后，忽视了那亮起夜明珠，湖水卷起了她的衣角，荡起了她的发丝，不知何时，结界已经消失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林青司停下了脚步，他站到了墙壁边，回头，像是看戏一般地看向李思。
一口水晶棺停在洞口的尽头，无数冰棱从洞顶垂下，形成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屋檐，像是在替棺中女子遮风挡雨，女子紧闭着双眼，睫毛纤长，五官精致柔和。
李思呆呆地上前，她望着那个水晶棺里的人，那是她，那里躺着的人，是她，她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肯定，那就是是她。
可是，如果棺中女子是她，那她，又是谁？
李思颤抖着伸手，隔着冰棺去触摸自己的脸颊，可是触手的只是一片冰冷，突然，冰棺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李思被吓了一跳，慌忙往后一退，林青司笑：“那是你被封存的记忆和过去，以及，力量。”
睁开眼睛的女子并没有多的举动，她平静地望着上方，眼中无喜也无悲，显得有些冷漠。
李思此刻才注意到，女子身上穿着的，是凝华山守门人的法衣，褐色的法衣有些长，盖住了女子全身，在她的胸口处，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
李思呆呆地望着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是我？”
林青司点头：“是。”
“你自己决定，这些都是你自己留在这里的，我只是答应了你，帮你保存在这儿而已，只有在这里，这些东西才不会受到损坏。”
“为什么？”李思转头，望向林青司那模糊不清的脸。
“因为，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它永远停留在九百年前我在这里的那一天。”林青司摊摊手。
“时间？”李思显得有些呆滞，一时间，她想要的真相就在这里，此刻，她却有些害怕了。
她低头看着冰棺中的自己，她看向了那个小小的盒子，她问道：“那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林青司失笑：“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是最在意这个。”
他轻轻挥手，冰棺没有动静，可是那个小小的盒子却飞了出来，李思伸手接住，盒子冰冷，黑色盒身，看不出材质，有些重量。
李思蹙起眉头，她感觉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对她来说，有些太过沉重，她望着这个盒子，一时间并没有打开。
林青司站在一旁怂恿道：“你不打开看看吗？你还挺看重这玩意儿的。”
李思低头，打开了盒子，黑色盒子，里面并没有放什么东西，只是一张纸，一张折成千纸鹤的白纸，上面沾染着血迹，折痕有些发毛，看起来很是陈旧，普普通通的一只千纸鹤。
“你哭了。”身侧林青司像是指出了什么事实。
李思望着那只千纸鹤，没有接林青司的话，她的泪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汹涌而出，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千纸鹤的翅膀。
“原来，我真的，回不去了啊。”
尘封的记忆有了一丝裂缝，那些她忘记的过去涌了过来。
“诶，思思，乖思思，今天妈妈送你上幼儿园哦。”
原来妈妈那个时候是那么漂亮的，她的眉间还没有染上那些世事。
“哈哈哈，思思长大了，知道给爸爸打掩护了，下次钓鱼还带你去！”
那个时候，爸爸依旧爱着钓鱼。
“思思，今天出来玩，我教你骑自行车！”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思思，今年学习成绩不错，舅舅奖励你！”那是爱护她的长辈。
“以后你就叫小布丁了！”那是她的小梨花猫。
“李思，我，我，我喜欢你！”那是喜欢她的学长。
“李思，工作做的不错！”那是欣赏她的上司。
“诶，妈，我知道了，今年要回来过年的，结婚？你开玩笑，你闺女不想结婚，等我发工资了，带你出去玩！”
“爸，我给你买了新鱼竿，你要去钓鱼就去，我要和妈出去玩。”
“李思，你给我醒过来！你听到没有啊！？你这个混蛋，你说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你这个骗子！你起来啊！你起来，呜呜呜……我求求你了，李思……”
“思思！思思！你醒醒，妈妈在呢，乖，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好不好？”
“思思，看看我，我是爸爸啊，都怪爸爸，你看看爸爸好不好？”
原来这些，她都还记得啊，从小到大的，那些清晰的，带着笑和悲伤的，都是她的过去，她从来都没有想要失去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