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有弟子乘着飞剑,飞快地奔了过来:
“玲珑长老,掌门有请!”
木玲摸了摸木灵芝的手:“姐姐你先等我,我稍后就回。”
不等木灵芝再说话,她转身消失在接引处,木灵芝站在原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木玲一路前往山门大殿,一袭白衣的太虚子已经站在广场前等她了,不止有他,还有着诸峰长老都在。
太虚子见她来了,望向了她的身后,随即,眼神流露出担忧,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
木玲有些纳闷:“掌门师兄,去哪?”
太虚子摇摇头:“跟我走吧。”
木玲不明所以,跟着太虚子身侧,她身后侧的云乱长老呵呵一笑:“听师兄的吧。”
太虚子领着人在前,看着逐渐接近的山峰,一众长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那边是,封山的天瑕峰。
太虚子等人落在天瑕峰的山脚下,木玲有些诧异:“浮流师弟?”
山脚下,穿戴整齐的中年修士,目光平淡地站在山脚下,看着山巅没有说话。
随着太虚子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浮流回望了一圈,平静道:“师尊传信,天瑕峰解封。”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山峰响起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像是冬日里寒冰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不管怎么样,沈天瑕在太虚门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存在。
随着声音渐渐消失,一个声音笑着出现:“太虚子,倒也不必如此。”
空气中,白色的丝线勾勒,渐渐构建了鸦青色的道袍,端正的道冠,以及道冠下,那张没有缺点的脸。
“恭迎太上长老回山!”
在场所有人同时低头行礼,大声祝贺。
沈天瑕看着眼前的太虚门一众长老,眼神平淡,最后落在木玲的身上,他笑了:“玲珑丫头,李思呢?”
太虚子霎时间脸变得惨白,他想起沈天瑕走之前交代的事,有些着急,他着急的是木玲的生死。
“见过小师叔,先前您交代的苍冥秘境……”
“你是说李思死在了里面?”沈天瑕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李思,就算你们这群人全部死在里边,她也不可能死。”
他闭了闭眼,嘴角上翘,转头走上天瑕峰的青阶:“太虚子,浮流,跟我来吧。剩下的,回吧。”
“小师叔!”木玲却突然开口。
沈天瑕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木玲:“怎么,玲珑丫头有话和我说?”
木玲抿唇:“小师叔知道思思在哪?”
“不告诉你。”沈天瑕转头,看向了太虚子和浮流,“走吧。”
木玲站在原地,看着太虚子和浮流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天瑕身后,直到三人不见了身影她才转身离开。
太虚子跟在沈天瑕身后,心中忐忑却不敢说话,前面走着的沈天瑕像是闲庭信步地走在青阶之上。
“太虚子,你怎么看太虚门?”
太虚子有些错愕地抬头:“啊?”
沈天瑕就像是随口一问:“我问你,你还想这天下有太虚门这样的宗门吗?”
太虚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
沈天瑕呵呵一笑:“那就听我的,不要做什么仙门中的道统,记住,这个道统,你要还想这世上还有太虚门这样一个宗门,日后的事,你就不要插手。”
太虚子反应很快:“日后的事?敢问小师叔,是何事?”
沈天瑕随手在一边折下一截树枝,看着树枝上的蜘蛛,他轻笑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身为太虚门的太上长老,提点你这一句,就够了,你回吧。”
一时间太虚子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东西,但是还是听话地低下了头:“是,小师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天瑕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转身继续走在青阶上,他手里的树枝的枝叶已经被他撸了个干净。
走着走着,他停下了脚步,长长的青阶似乎看不到头,他手里的树枝点地,鸦青色的道袍随着风轻轻飘荡。
“想好了?”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浮流,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他站在台阶下,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浮流举起手里的长剑,横在眼前,眼神冷漠地看着沈天瑕的背影:
“请师尊,赴死”
“呵,何必呢?”
沈天瑕转身,手里的树枝对着浮流的额头,树枝青翠,衬得他的双指白皙修长,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含笑地看着浮流:
“你应该知道为师此生的追求,我走的这些年,你应当明白,我去了哪里。”
浮流眼神落在自己手中长剑之上:“弟子知晓。”
沈天瑕有些诧异:“哦?你坚持?”
浮流剑尖落地,一丝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到了长剑的血槽之中,银白色的剑,红色的血与青色的台阶相对,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
沈天瑕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他身后,剑气森然凌冽,他挥舞着手里翠绿的树枝,像是一个顽童见到了一条树枝,在随意挥舞着。
沈天瑕走得轻松,随着青阶一点点到头,他挥舞着的树枝停下,转身,剑气消失,只余一道剑光,像是从天边而来,又像是从地下升起,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却只有一剑。
沈天瑕挑眉:“有些意思。”
“刺啦~”
他低头,鸦青色的道袍一角裂开了一道口子,手中的绿色树枝断作两截,一截落在地上。
沈天瑕抬起头,破裂的道袍恢复原样,他手中的那一截树枝劲直向前,刹那间,点在了浮流的额间。
浮流的脸色苍白,衣衫破碎,长剑之上全是缺痕。
“哐当!”长剑落地。
沈天瑕手中的树枝瞬间生出无数绿色的枝叶,他随手一丢,树枝落在了青阶之上,像是有了生命,瞬间开始疯狂生长。
不多时,一棵巨大的松树长在了青阶之上,沈天瑕站在松下,他面前的浮流此刻却已经苍老了。
他头发花白,皱纹满脸,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长剑,再次看向了沈天瑕。
沈天瑕转身,绕过松树,松树的另一边,浮流站在青阶上,眼前的松树巨大,已经横着长满了道路。
风吹过他的身体,他化作了其中一道风。
“哐当。”长剑再次落地,这次没有人去捡。
沈天瑕走上了山顶,青司草堂之中,他坐在蒲团之上,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个红衣少年从一边绕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前:“师弟。”
沈天瑕睁眼,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林青司?”
林浮屿笑:“是我也不是我。”
沈天瑕闭上眼,没兴趣搭理他,林浮屿却兴致勃勃:“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沈天瑕闭着眼淡淡回答:“管你是谁,不要妨碍我就行。”
林浮屿盘着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来,在地上摊开,油纸包着的是一只烧鸡,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便开心地吃了起来。
香味在青司草堂里弥漫,他很快吃完,舔了舔手指,他看向沈天瑕:“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
沈天瑕睁眼,林浮屿摊手:“我就知道,好吧,我不是林青司,我只是他的一个投影,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是问天人的。”
“懂了吗?”
沈天瑕站起身,林浮屿坐在原地,期待地看着他,沈天瑕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拎起他的衣领。
他随手一丢,林浮屿被他扔下了悬崖。
“我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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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陈妙
陈妙蹲在牢房里,望着守着门口的小妖说道:“猪哥,你看我身上也没有几两肉,吃了我也捡不到什么便宜,要不就放了我。”
猪妖腰背挺直,目不斜视,陈妙无奈,转头看向角落里闭目坐着的白何宇:“诶,你想个办法呀!你老婆要死了!”
白何宇睁开眼睛,也有些无奈:“我的修为,连这间牢房都打不破,你让我怎么办?”
陈妙焦急得原地转圈:“真是搞不懂,那鬼魔头到处抓我们这些散修干什么,要抓就抓那些名门正派啊!啊啊啊啊!”
白何宇望着她叹了口气:“名门正派在另一边呢。”
陈妙被噎了一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牢房外的猪妖,正要开口说话,去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恭迎殿下!”
陈妙脸色一白,她知道那个叫做何梅染的魔头来了,白何宇从地上站起,走到陈妙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藏在了身后。
不多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妖魔簇拥着一个黑衣青年走了过来,陈妙扒着白何宇的手,往前窥视着。
突然,她愣住了,她看见了在那个魔头的身侧,站着一个绿衣女子,女子眼睛上绑着银白色的丝带,手中抱着一只毛色漂亮的白猫。
“姐姐?”
白何宇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去捂她的嘴,但是,已经迟了,牢房外的所有人与妖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她和白何宇。
何梅染红色眼眸微眯,他勾起唇角:“姐姐?”
李思顺着声音看去,有些怔愣,她记得陈妙,只是没想到会在太冲山遇见,她看向何梅染:“我认识。”
何梅染微微后退,给李思让路,但是看着白何宇和陈妙的眼神并不友善,李思走到牢房前,看守牢房的猪妖顿时发起抖来,颤着手将牢房门打开。
“你是,陈妙。”
陈妙惊喜地刨开白何宇:“对对对,姐姐还记得我?”
李思点头,转头看向何梅染:“让她住我那里去吧。”
何梅染看向白何宇,李思接着说道:“他……”
陈妙有些慌,连忙拉住白何宇:“他是我丈夫,我要和他一起,姐姐,你看能不能让他和我一起?”
李思点头,她怀里的白猫落地,化作了那白发的猫妖少年,少年转头对着身边的妖说道:“带去主人的侧殿。”
一边的妖匆匆点头,陈妙还准备说些什么,那妖却一个挥手,两个人消失在牢房之中。
何梅染看着李思的侧脸,有些委屈道:“师姐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都不记得这些事。”
李思平淡回答:“以前下山除妖时认识的。”
“可是,她叫你姐姐……”
李思看向何梅染,何梅染死死地盯着李思,似乎想从李思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你也可以叫我姐姐,我无所谓。”
何梅染笑出了声:“好,姐姐。”
李思没有回答,两人并肩走在黑暗的牢房里,偌大的牢房,全是修士,这些都是何梅染抓来了,李思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知道走到最后,看着最里面的那个修士,李思沉默了,最里面的牢房里,关着一个人,长长的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目,眼里全是憎恶。
李思站在牢房外,微微低头:“李思见过甘隹长老。”
“何梅染,你不得好死!”甘隹长老猛地往前一奔,拉得锁链哗哗作响。
何梅染笑:“师尊,今日可好?”
甘隹长老目眦尽裂:“何梅染!”
何梅染没有理会他,而是温柔地低下头看向李思;“师姐,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李思侧头,何梅染目光温和,看着她的眼神深情且温柔,李思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她身后,甘隹长老的咆哮声一点点减弱,李思平静地问道:“他的寿元?”
何梅染低声笑了起来:“师姐忘了吗?我可不是人。”
李思沉默,转头看了一眼牢房里关着的所有修士,何梅染好奇又期待地看向李思:“师姐想放了他们?”
李思摇摇头,没有再看,转而往来的方向走去,何梅染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跟上了李思的步伐。
两人很快走出牢房,太冲山在西南,临近着渊河,站在山顶,可以遥瞰渊河,远处的河云南山似乎也若隐若现。
山顶建着宏伟的宫殿,何梅染住在最上面,而李思被安排住在了他旁边的偏殿,大得不可思议。
以至于李思走进去都有一种一种自己的呼吸声都有回音的感觉,何梅染站在她的身侧,笑脸盈盈始终望着李思。
侍奉的侍女十步一人站在宫殿中,淡淡的熏香气息在殿中弥漫,李思往自己的房间走,只是每走几步,她停下了脚步,眼前站着陈妙。
陈妙换了一身侍女的服饰,有些不习惯地低垂着头,手捏着衣角,有些扭捏。
“师姐,这样可好?”何梅染笑着问。
李思转头看向他:“你回去吧,我要自己待一会儿。”
何梅染温柔地伸出手,仔细地为李思整理着眼睛上的丝带,温热的指尖划过李思的脸庞:“那我先回去了。”
李思任凭他在自己脸上抚摸,等他转身离开,李思才看向陈妙:“跟我来吧。”
没了何梅染,陈妙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不少,她连忙跟上李思的脚步:“姐姐,你是不是被他胁迫了呀?”
李思走在前面,语气平缓:“没有,他是我师弟。”
陈妙有些震惊:“啊?那个魔头?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有些尴尬地停下,觉得当着李思的面说何梅染的坏话似乎有些不好。
李思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陈妙跟着走了进去,见李思坐下,她正准备坐下,只是低头,又尴尬地在一边站住。
李思抬头微微摇头:“没事,坐吧。”
陈妙喜笑颜开,在李思的对面坐下,看着李思掏出一叠白纸折着千纸鹤,她有些兴致冲冲地伸手拿过一张白纸:“我帮你,姐姐。”
李思伸手抽出她手里的白纸:“不行,这个只能我折才行。”
陈妙吐了吐舌头,更加尴尬,但是她是个自来熟,也只是尴尬了片刻,转而打量起了整个房间,不多时,便有些感慨:“姐姐,你这里可真奢华啊!”
李思没什么表情,专注地折纸:“是吗?”
陈妙点头:“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呢。话说,姐姐你不是太虚门的弟子吗?怎么会在太冲山这种地方?”
“何梅染是我师弟。”
陈妙惊讶:“啊?你们是夫妻?”
李思手中动作微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折着纸鹤:“不是,我答应了师弟,要和他一起。”
陈妙迷茫:“我有点不懂。”
李思轻笑:“他爱我可是又恨我,他想我死,又想和我纠缠一生。”
陈妙张大了嘴,李思低着头,白色的纸张在她手中变形曲折:“他在等,我也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