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记载,黄帝乃择吉日良兆而藏灵兰之室,以传保焉。”白羽裳回道。
“公子博学,白云涧名扬江湖,绝非浪得虚名!但此处并非记载的灵台兰室,而是上古黄帝另造之处。”
“哦?”白羽裳疑惑道。
李御真回头笑了笑,并未作答。白羽裳只觉有所不便,不再追问。
来至室内,众人见所处之地异常开阔,亮如白昼,地面中心乃室顶投下伏羲所画先天八卦图,众人暗自称奇,李御真道:“此处乃天地之鬼斧神工,堪比长白山天池,室顶寒冰白玉,地下却是火山,外面便是千年积雪,虽不受太阳光照,但光线散射进来,所以此处也甚明亮。本派先人修习于此,窥得此地天地交汇、水火共生、外有雷泽,建此密室,我们所入之门便位于八卦所生西南巽卦之位,故山内有风,此处尽得八卦之象,先人便于室顶凿得先天八卦图,以贺兰山紫碧石嵌于其中,投在地上,因而成此像。”
说完来至八卦图中心,脚下运以太极之势,少倾,各卦位从地面升出石床,众人愕然。
“先生可是玉真门门人?”平阳道人问道。
“正是!”李御真答道。“素问、灵枢,你二人将张公子抬至坎位放下。”
“真人所知几何?”李御真问道。
“千僧万佛塔,九死九生门。阴阳鬼使到,修满持玉真。六合无穷尽,八荒御剑魂。四十年前绝迹江湖的玉真门竟然还有传人!”
“真人差矣,玉真门四十年前一战遭受大劫,只是本派值守弟子覆灭,然我玉真门门徒之广,恐怕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李御真昂首说道。“以前的事我们以后再聊,我先跟各位说一下如何为张公子治伤,其实这赤火寒玉龙没有毒。”
“哦?”众人诧异。
“此物并非毒物,所以寻常药物并不能治其所受之伤,于医者而言,寒热乃是表象,尤似中毒之状,至寒至热却更加棘手,如果滥用药物便会适得其反,加剧伤情,昨晚我翻阅本派先人所留发现张公子乃是被真气所伤,赤火寒玉龙所携乃至阴至阳两股及其霸道的真气,并且谁也不能胜谁,所以存于其体内,发病之时痛苦难耐。带其来此便是以自然之力为之抗衡。白姑娘,除张公子之痛,一年可否?”
“莫说一年,就是一辈子小女子也愿意陪着元哥。”白羽琳喜道。
“好,我用导引之法,将张公子体内血气导出,流经冰火玉池消弭两道真气,然后再将血气导入体内,如此一年,其经脉、血液之伤可解,但入骨之伤却无法消除,不过,只要张公子不运内力,体内真气不行,自然无害。”李御真边说边拿出一血红色的玉盒。
“事已至此,只能一试,请先生开始吧。”白羽琳道。
众人站在一旁,只见李御真将张乾元手腕处割开,鲜血汩汩流至冰火玉池,少倾,按住内关穴血止,白羽琳见张乾元脸色苍白,不由得又落下泪来。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但见冰火玉池冒出一股白烟,李御真打开玉盒连带一根极细的银管插入张乾元手腕处,催动内力,只见盒内存血倒流入张乾元体内。其余之人见李御真治伤之法,无不称奇。
“姑娘不必担心,张公子福泽深厚,仁侠无双,吉人自有天佑。七日之后,伤痛发作,再施一次。”李御真说道。
“多谢先生。”白羽琳拭了拭眼泪回道。
三日之后,张乾元下得石床,是夜,来寻白羽琳,张乾元出得洞来,见洞外月朗风清,树木挺拔,山间静谧,气韵醉人。山腰间李御真所居之处还有灯火,便径自走去,忽见前方有一人影,便问道:“前方何人?”
“元哥,我是琳儿。你怎么起来了?”白羽琳听得此声回道。
张乾元喜出望外,自受伤以来,只知白羽琳来了,却因伤整日浑浑噩噩,痛苦不堪,没有跟她说过半句话,也没法仔细思量她,醒来后第一个便想起了她,下床来寻,谁知她也正好来看自己,便迎了上去,两人相拥,白羽琳落泪用手轻抚张乾元左胸伤口处说道:“元哥,还疼吗?”
“疼,疼我久不见你,心中思念。”张乾元抚着白羽琳的背说道。
白羽琳忍不住哭了出来。
“琳儿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张乾元道。
“元哥,等你伤好了,我就跟哥哥说,我要嫁给你,此生再也不要分开了。”白羽琳深情的望着张乾元说道。
“可是我已经成了废人了。”张乾元激动道。
“我不在乎,等你好了,我们就在这贺兰山终老,我陪你,有你,此生足矣!”白羽琳说道。
张乾元紧紧抱住白羽琳,心下亦悲亦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然此生恐拖累白羽琳,心下不忍。说道:“琳儿,我给你看样东西。”随即分开白羽琳,在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拿给她。
“这是我的手绢,都丢了一年了,怎么在你这?”白羽琳问道。
“琳儿,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张乾元笑问道。
“当然是我家啊。你在我家借宿,我们才见面的。”白羽琳满脸疑惑道。
“一年前你与你哥哥游秦淮,夺天仙魁首时我们便见过了,只是当时的你宛若天仙,遥不可及,其实那时候我便喜欢上你了,所以才去你家里借宿的。”张乾元笑道。
“哦,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了,也知道我是白云涧的,所以才借口到我家借宿。”白羽琳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嗔笑道。
“你看上面写的什么?”张乾元道。
白羽琳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娟上中间绣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右下方又有后来写上去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中一喜,将头探入张乾元胸口娇声道:“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张乾元听罢,情愫萌动,吻了上去。
两人相拥而坐,见夜色下的贺兰山群山阔远,林木苍苍,月色皎皎,素雪流光,不由心生惬意。低头耳语之时忽听得背后有人“嗯”了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白羽裳,白羽琳慌忙问道:“哥,你几时来的?”
“你出来我不放心,就跟来了。”白羽裳说道。
“那刚才你都看到了?”白羽琳脸上一红,娇羞道。
“看到什么?我可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妹妹大了,要嫁人了。”白羽裳笑道。
“哥,你别说了。”白羽琳顿时涨红了脸。
“好了,男欢女爱也很正常过,没什么丢人的,张乾元,你小子行啊,我说在白云涧见你之时怎么如此面善,适才才想起来,一年前秦淮夜游时,你曾与我们擦肩而过,只是当时是夜里,没有看清你的面容,但身材气度却错不了。
“哈哈哈,正是,白兄说的一点没错。”张乾元道。
“还叫我白兄,是不是也该改口叫我声白大哥了?”白羽裳说道。
两人听得此言,心下甚喜,张乾元弯身喊道“白大哥!”
“这么说哥哥你同意啦?”白羽琳欢喜的问道。
“还能怎样,男女授受不亲,你俩都那样了,我还拦得住吗,只是乾元的伤要尽快医治,你陪他在此先把伤痛医好,我思量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被赤火寒玉龙所伤还要去天池寻找治伤之法。别在这里说了,我们去下面李先生屋里谈,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需要好好的捋一捋。”白羽裳说道。
“好。”两人欢喜的答道。一起向李御真所居之处走去。
三人来至屋内,见李御真、平阳道人上官无痕正在说话,便一起坐了下来,李御真看了下张乾元的伤,说道:“张公子刺伤之处已无大碍,赤火寒玉龙之伤也不影响日常起居,只是千万要记住,不要动武,但也不必过分担心,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定有解救之法,可能会等待些时日,但诸位一定要有信心。”
“先生所说不错,此物既是天池所生,我想回天池定能找到法子。”白羽裳说道。
“还没来得及感谢先生大恩,请受乾元一拜!”张乾元起身向李御真躬身施礼。
“哎~~,不必客气,其实我李御真也欠御剑门一条命!”李御真说道。
“哦?”众人不解,“先生何出此言?”平阳道人说道。
“哎,真人可记得四十年前九华山一战?”李御真问道。
“贫道岂能忘怀,四十年前,贫道跟随师父无上真人赴九华山,亲眼目睹六大门派之战,战
况之惨烈,空前绝后。哎!”平阳道人哀叹一声。
“当年地狱鬼门极盛之时用摄魂蛊控制南岳衡山‘苍羽四杰’、嵩山六合门,又联合奇门遁甲墨云,企图赴九华山拆毁千僧万佛塔,得信之后,普度禅师邀御剑门以及我玉真门前来支援,谁料想这一战普度禅师圆寂,御剑门时任掌门季无涯及苍羽四杰战死,六合门只剩四掌门吴天海,地狱鬼门‘绝命判官’、‘十殿阎罗’命丧当场,就连我派轮值掌门玉真子齐天罡、大弟子郝不平及随行十二名门徒都未能幸免,‘酆都阎王’重伤逃离从此也未在江湖露面,墨云见此状深感惭愧,退隐江湖,奇门遁甲九死九生门就此销声匿迹。哎,真是武林百年难遇的浩劫啊!”李御真叹道。
“那为何先生说欠我御剑门一命呢?”张乾元唏嘘道。
“那时我才十七岁,随师父在外修行,因我师父并非值守掌门,故未与师门同行,然得同门传信,师父带我同去九华山,半路被地狱鬼门伏击,师父遇难,我也受伤,得季掌门搭救活下命来,将我安顿在山下养伤,得知九华山事发,我再前去,已经晚了。”李御真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说来惭愧,当年贫道与师父赶至,亲见普度禅师跟玉真子大战‘酆都阎王’与墨云,季掌门也与苍羽四杰打在一起,没出百与回合,季掌门便将他四人击败,谁知这四人不顾性命,却最终枉送了性命,原来是被地狱鬼门下了蛊。后来六合门也是如此,吴天海因被打晕才保住性命,只是季掌门为救他夫人与其他五人同归于尽可惜了。只怪我白鹤观功夫粗陋,未能帮上忙。”平阳道人说道。
“经此一战,我玉真门便立下规矩,所有门人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赖得天幸,九华山化成寺与御剑门又日渐兴旺。”李御真道。
“武林一脉,同气连枝,除了那些宵小之辈,我们自当相扶相助。”张乾元说道。
“张公子可是有事要问我?”平阳道人问道。
“晚辈确实有些疑惑,不过先谢过真人救命之恩。”张乾元起身又向平阳道人施了一礼。“第一件事,道人既于其他门派共同来讨,为何还要护我,第二,金羽缚龙索为何在真人手中?”张乾元问道。
“嗯,实不相瞒,我与上官真人前来乃是受尊师所托,因上代恩怨六合门与贵派一直不和,加之一些其他江湖小丑从中作梗,贵派掌门刚刚辞世他们便上门来寻,此事贵派不言剑史掌门已经料到,史掌门虽知张公子武功卓绝,但太过仁义,纵横数载未伤过一人,怕张公子吃亏,况且我白鹤观虽与御剑门虽无过命之义,但两派向来交好,因此前来,上官真人那时正在我处,所以一同赶来。还有,不瞒张公子,金羽缚龙索乃是尊师所赠!”平阳道人说道。
“这?”张乾元一时语塞。
平阳道人从胸前掏出一封信,递给张乾元。张乾元打开信见上面写道:“无量天尊敬平阳真人上,自潇湘一别,已有六载,尊者醇厚,每日当思,吾自知天数以至,顿感无日,然江湖血雨,经临欲至,吾门下弟子六十有余,唯乾元已成,余皆已驱散,此子宅心仁厚,若临狡黠,必遭算计,望真人慈心,救此子于大劫,全吾派之根系,其上再拜,吾于九泉,亦感真人之大德。不言剑史无咎复拜之”
张乾元看完信,确是师父的笔记,不由得流下泪来。上官无痕说道:“上月初八,贫道途径白鹤观,拜会平阳真人,恰逢贵派送来此信,便一同来此了。”
张乾元又谢过上官无痕,坐在座位上伤心,白羽琳走过来抚着张乾元说道:“元哥别难过了,以后我们大家陪着你,史老前辈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嗯,金羽缚龙索乃半年前尊师遣贵派师弟董洪方赠至,因白鹤观重修,尊师赠与贫道以示祝贺。”
张乾元此时脑中乱作一团,并未答话。
此时白羽裳说道:“两位真人离开青铜峡时发生了一件事,可能与赤火寒玉龙有关。”
“哦,何事?”平阳道人问道。
“我刚送二位离开,回屋去看乾元与舍妹,与我同来的宝云在屋外撞见一黑影,此人身形鬼魅,轻功绝顶,在下武功尚浅,未能察觉,我还未出门,此人便已离开。思前想后,赤火寒玉龙这等神物非寻常之人所有,于是我便回到白天打斗的地方细看了一便,发现赤火寒玉龙乃从人群后绕至乾元身边!诸位能否回忆起当时场景?”白羽裳问道。
“啊?这~~~”上官无痕惊愕道。
“这我也未曾在注意,打斗之时有死有伤,谁还能顾及别人啊。”平阳道人说道。
“真人所说也合乎情理,我想这黑衣人恐怕与赤火寒玉龙脱不了干系。但敌暗我明,还请大家以后注意安全。”白羽裳说罢,众人点头。
“白公子怎么得知张公子受困于此?”平阳道人问道。
“哦,此事也是巧合,我与舍妹本想去御剑门寻乾元顺便探望下史掌门,可未曾想行至半路听旁人说史掌门已经仙逝而且御剑门也已遣散,只剩乾元一人留守,于是我们便沿途打听,恰好听到嵩山六合门也要去御剑门且刚从客栈离开一天,于是快马加鞭赶来。”白羽裳说道。
“原来如此。”平阳道人点头道。
“对了,今日天色已晚,张公子还须回灵台兰室,切记,一不可运气,二还是回坎位休息。”李御真说道。
“先生,坎为水为险,于我之伤何益?”张乾元问道。
“所谓上善若水,水乃万物之载,更兼万物之灵,可消百害,可生百利。公子被寒热所伤,唯水可平。”李御真说道。
“先生神通,晚辈仰叹之!”张乾元躬身一拜。
“元哥,有先生在,你就放心回去好好养伤,琳儿明早就去看你。”白羽琳深情款款对着张乾元说道。
“嗯,是啊,还等着你赶紧养好伤跟琳儿拜天地,入洞房呢。”白羽裳调侃道,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白羽琳低头红了脸,双手紧握,抬头看了一眼张乾元,回房去了,张乾元拜别众人,回到灵台兰室,见素问、灵枢二人也在,于是躺下休息,思量一番,沉沉睡去。
过了四日,待的张乾元伤痛发作,李御真又替其导引气血,见张乾元受伤之处已经结疤,伤情已稳,平阳道人与上官无痕告别众人,各自回去。白羽裳留白羽琳及宝云于此自回白云涧,临行之时对李御真说道:“劳烦先生照顾乾元与舍妹,我先回白云涧寻赤火寒玉龙,一有消息便来通知。”说罢,翻身上马而行,众人挥别。
李御真几人回至山腰住处,又替张乾元把了一次脉,说道:“张公子果然福泽深厚,才两次导引脉象便平和了许多。贵派武学定是内外兼修之术也。”
张乾元道:“先生神明,我幼时从师,那时年少,但师父教训甚严,六岁时单外家功夫每日便练习不下四个时辰,十岁时劈柴担水更无例外,然不止于此,每日练完,夜里还要读两个时辰的书,因此,御剑门门下弟子各个都是文采武功出众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