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柏:“有模拟机。”
岑青柠咦了声,眨眨眼:“家里放模拟机舱?”
喻思柏简单解释:“和真正的飞行不太一样。但处于停飞状态,有模拟机舱聊胜于无。”
岑青柠稍稍坐直身体,让自己的意图不那么明显,自然地问:“停飞之后不能飞其他飞机吗?”
喻思柏显得兴致缺缺:“只是民航客机停飞,还有公务机、私人飞机、货机之类的。”
岑青柠没说话,只是双眼晶亮地看着他。
一副明明白白“我在打坏主意”的模样。
喻思柏在仅有的和她几次交锋中得出结论,不要往下问,再问吃苦头的只有他。
半小时后,帕加尼停在咖啡馆外。
昏暗冬日中的咖啡馆亮着暖黄的灯,给人以温暖的错觉,空气中弥漫着的咖啡的甜香诱惑人往里闯。
岑青柠下了车,收紧领口,站在路边朝他挥挥手。
冷风吹得她鼻头发红,雪白的小脸比天光更耀眼,这抹光如流星划过,躲入了咖啡馆内。
天色暗淡了。
喻思柏看着她的背景消失在门口,收回视线。
从她下车手机就震个不停,喻思杨的电话。这是找不见人来朝他要人了,他随意接起电话,喻思杨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烦人的很。
应付完喻思杨,准备走。
喻思柏懒懒抬眼,视线扫过咖啡馆窗边位置,倏地停住,落在岑青柠和她对面的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闪亮的机长制服,笑得像只花蝴蝶。
喻思柏眯了下眼,忽然松开安全带,“砰”的一声,带子可怜巴巴地弹回原处,无人问津。
他注视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神情晦暗不明。
她的工作是狩猎机长?
这个停飞了,就换另一个?
岑青柠没注意路边的帕加尼还停在原地,她正在适应第二位机长过于活泼的性格。
第一位机长成熟稳重,严肃认真。
第二位机长很年轻,只比喻思柏大了两三岁。
“我喜欢刺激。你知道飞行中永远会有意外发生,需要我们随机应变,这种感觉很刺激,具有挑战。当然,我指的是无伤大雅的小意外,我永远对我的乘客负责,保证将他们安全带到目的地。”
这位机长滔滔不绝,坦诚地剖白自己。
岑青柠认真听了会儿,想起喻思柏,他工作以外的生活似乎也和飞行密不可分,驾驶模拟机,参与各类运动,去酒吧是少数。
她问:“你们不工作的日子,通常在做什么?”
机长无奈道:“陪伴家人。我飞国际航线,一个月有将近二十天不在国内,剩余的时间都给了父母,偶尔会和朋友出去聚会。不过以后有了女朋友,我会将更多时间留给女友。”
他朝岑青柠一笑,手肘撑着桌子,是靠近的姿态。
岑青柠选择性地忽略这个小动作,她还记得喻思柏的话,他说没有精力谈恋爱。
可看他的同事,明明对谈恋爱兴趣很大。
近两个小时的交谈,结束窗外天色已暗。
街道冷清,偶尔有机场巴士经过,或是刚结束航程,拖着旅行箱疲惫的空乘人员。
路灯幽暗,树木枝叶凋零,投下寥落的影。
银灰色帕加尼几乎要融入黑暗中,直到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车灯骤然亮起,驱散阴霾。
夜色里燃起一束火花。
“我送你回去吧?”机长先生贴心地推开门,让岑青柠先出去,“在路边等车太冷。”
岑青柠正要拒绝,眼前一闪,街道被照亮。
她偏头看去,风扰乱长发,不甚清晰的视线里,她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朝他们靠近。
风停歇,发丝落回原位,他的面容逐渐清晰。
英俊的喻机长神情略显冷淡,凌厉的轮廓在暗中极具攻击性,纯黑色的眼睛直直望向门口两人。
他嗓音淡淡:“忙完了?”
岑青柠诧异地看向喻思柏,身边的机长显然对能在这里看到喻思柏感到意外,毕竟这位明星机长停飞的事人尽皆知。
同事见面,反而没什么话。
两人点头就算打招呼。
岑青柠轻抿着唇,迟疑地问:“你……在等我?”
喻思柏宽阔的肩膀挡住冷风,低头看满脸意外的小姑娘,随意点了点头:“这里不方便打车。”
同事:“……”
这个点都是来接客人的出租好吗。
同事从两人的对视中觉出异样,十分上道地选择了先离开。
毕竟喻思柏是飞行一部的王牌飞行员,是个过于强劲的竞争对手,要及时抽身。
“先上车。”喻思柏余光扫过她发红的鼻尖,“等我一会儿。”
岑青柠上车后,喻思柏又进了咖啡店,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杯饮料。
她揉搓手指,让掌心发热。
喻思柏很少在冬天开暖气,他的身体不惧寒冷。但岑青柠怕冷,他记得“岛上”那晚,她的模样令人记忆深刻。娇弱的女孩子像某种柔软、脆弱的小动物,需要温暖的巢穴,和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喻思柏关上车门后打开了暖气,将榛果牛奶递给岑青柠。
“暖手。”
岑青柠有些受宠若惊,犹犹豫豫地伸手去接:“你下午在公司有事?顺便来接我吗?”
喻思柏见她握稳,松开手,浓郁的榛果香气在车内散开。
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柔弱可欺的脸,眼神隐隐带着压迫,语气微凉:“岑青柠,你到底找了几个替身?”
作者有话说:
柠柠无辜脸:原来可以找很多个?
喻机长:?
昨天存稿箱忘记和大家说新年快乐啦!今天补上啵啵!
祝宝贝们新年行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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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假装一听
――“然后呢?”
黎芹听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岑青柠摇晃清醒,但这祖宗起床气太大,不能招惹。
她耐着性子问:“他问你找了几个替身,你怎么说?”
岑青柠睡眼惺忪,缩在单人沙发里,慢吞吞地回想自己说了什么,好半天,轻“啊”了声。
黎芹立即竖起耳朵。
岑青柠好心情地笑起来:“我说,会一直找到不需要替身为止,然后他用一种要吃人的眼神看着我。”
昨晚,岑青柠捧着牛奶,用最纯白的面容说着最气人的话:“暂时没有限定数字,或许会找到不需要替身为止。”
言下之意:除非你凑上来让我追到,否则我一直找。
话落下,喻思柏收紧了下颔,眉骨微动,眼底情绪有瞬间的变化,泄露出隐隐的侵略性。
短暂的沉寂后,他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系好安全带。”
岑青柠系好安全带,盯着方向盘上男人紧绷的指骨看了会儿,再喝一口牛奶,乖巧道:“谢谢喻机长的牛奶。”
喻思柏从鼻子里挤了个“嗯”出来,算是回应。
岑青柠笑清醒了:“然后我让他送我到路口就回家了。路上他没怎么说话,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黎芹充满同情道:“喻机长听起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你,他真纯情。”
岑青柠下巴抵着抱枕,轻哼一声:“他只是暂时维持着他的机长风度。在酒吧那晚明明对我有意思,酒醒了就不认人。”
黎芹欲言又止,想说那晚明明是你先去摸人家手的,但最后碍于要靠金菠萝挣钱,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闲聊了一阵,总算说到了正事。
黎芹是来检查金菠萝有没有努力工作的,不能只顾着撩男人。
说起新漫画,岑青柠顿时没了笑,收敛了神气洋洋的表情,用可怜可爱的小脸对着黎芹。
她鼓鼓脸,小声道:“我没有谈过恋爱。”
娇娇软软的女孩子这样看着你,没有人能不心软。
黎芹深吸一口气,硬下心肠:“你前前后后见了那么多机长,之前的副驾驶们,还有现在的几个机长,没有一个给你灵感吗?”
岑青柠认真想了想,点头:“有的。”
黎芹眼睛一亮:“哪个?”
岑青柠诚挚道:“喻机长的身体,真的太完美了。”
黎芹:“……”
这是唯一一个拒绝“菠萝罐头”的男人!
黎芹叹气:“这位喻机长油盐不进,上次就拒绝我们了。你确定能搞定他吗?”
岑青柠的答案是当然。
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喻思柏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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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思柏失业??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天上飞久了,他早已习惯了没有落点的日子。等终于停下来,似乎只是身体的停歇,灵魂仍疾驰在外,飞跃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周礼安这两天出差,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喻思柏没有了时差困扰,遵循严格的作息时间,早起健身,做早餐,看一本书,做午餐,午餐后清扫家里。
下午的安排是回家飞模拟机。
喻思柏的房子位于东川市中心,地理位置极佳,从周礼安的别墅过去只需要半小时。
他停车上楼,等着电梯数字跳动。
电梯门打开,喻思柏掀开眼帘,插着兜往外走,车钥匙勾着指节,随着走动晃荡。
转过弯,他家大门敞开,穿着工作服的人员往来。
喻思柏神情微变,这是工作日,喻思桐在上课,家里理应一个人都没有。可细看工作服,居然是喻氏工厂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
喻思柏高大的身躯有极强大压迫感,深黑色的眼扫过人群。
负责人对着喻思柏冷淡的视线直犯怵,但喻光远耳提面命,务必要完成任务,否则就去修理厂待半年,让人叫苦不迭。
他给自己打气,正色道:“喻先生说据学校反应,喻思桐这阵子看起来精神不好,上课还打瞌睡。老师了解之后才知道,她在家里不分昼夜地玩模拟机舱。为了不影响她学习,喻先生让我们先拆走模拟机舱。”
“……”
喻思柏轻咬了下牙关,腮帮微动,利落地越过负责人往里走,在角落站定,看着他们动作。
喻思柏不说话,没动作。
但他只是存在着,就令人难以忽视。
男人身长如玉,宽阔的肩撑起黑色大衣,衣料垂坠,直至小腿。黑色毛衣紧贴脖颈,下颔锋利,周身气势强而冷,令人望而生畏。
负责人满头大汗,努力忽视他的存在。
他看着工程师们将模拟机舱拆解,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僵持的气氛闹得更难看。
两小时后,模拟机舱终于“四分五裂”
喻思柏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堆零件,理智和良好的教养占了上风,他把眼底的郁气压了回去。
他不是三岁小孩,不想回家大吵大闹。
转眼,负责人带着工程师们如鱼群般离开,只留下满室冷清,和外人来过的痕迹。
喻思柏独自站在角落,双手环胸盯着那片空地。
设计完美的飞机展厅忽然变得空荡荡,周围的飞机模型似乎也多了几分孤寂,沉默地注视着不发一言的主人。
空地上只余一抹光影。
喻思柏冷静片刻,抬手脱下黑色大衣,开始收拾残局。
日落时分,家门口有了OO@@动静。
喻思柏抬眼看去,小女孩低着头,磨磨蹭蹭地换鞋子,背着书包走到他跟前,不敢抬头。
“堂哥,我错了。”喻思桐闷声喊,后悔连累喻思柏,“只有那一天晚上我忘了时间,我不是故意的。”
喻思柏微顿,想起另一颗乌黑的圆脑袋。
和小堂妹认真道歉不同,那个小姑娘总存着几分坏心眼,抓住时机扮可怜,就差没挤出几滴眼泪,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不是你的错,是我和家里的矛盾。等你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爷爷的工厂驾驶真的飞机。”
喻思柏语气温和,免得总是吓坏小女孩。
喻思桐蹭地抬起头,双眼放光:“真的吗?!”
喻思柏向来言出必行,承诺喻思桐不论考得如何,都会带她去驾驶飞机,家里有他担着。
喻思桐的沮丧一扫而空,羞赧道:“阿姨一会儿就来了,堂哥留下来一起吃吗?”
喻思柏原本想等喻思桐回来就走,但看到小女孩眼中的期待,还是留下来和她吃了顿晚餐。期间喻思桐问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模拟舱的问题,似乎对飞行的乐趣大过如何制造飞机。
晚餐后,喻思柏叮嘱喻思桐关好门窗便离开了。
东川的春来得太缓慢,已是三月,春芽未发,春花不绽,冷夜的风让人仍置身冬日。
喻思柏倚在车边,低着头,侧脸冷淡。
周礼安的别墅太大太空,他去了似乎只是让那幢房子变得更冷,唯一没有距离感的只有夜晚的床。
喻思柏轻舒一口气,仰头扯下领口的毛衣,冷意驱散燥热。
现在的他亟需发泄情绪,以免这场战争刚开始就偃旗息鼓。
于是,他驱车去了地下拳场。
地下拳场气氛火热,剑拔弩张。
喻思柏赤|裸着上身上台的时候,已完全脱去了喻机长的斯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找麻烦”的野性。
这一晚,他在拳场待到十一点。
周礼安是隔天中午回来的,一进门,他和秘书看见喻思柏都怔了一下,秘书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
“你这是和谁干架去了?”周礼安推开行李箱,稀奇地往他脸上看,“打得挺激烈啊。”
喻思柏正准备午餐,闻言头都没抬。
周礼安偏要招惹他,凑过去打趣:“青柠妹妹这么快就对你失去兴趣了?啧,不应该啊。”
喻思柏动作一顿,掀开眼:“自己点外卖。”
周礼安立即举双手投降:“开玩笑。昨晚去拳场了?看你这样子打了不止一场吧,停飞这么难受?”
喻思柏脸上的红紫并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给他绅士的外表增添了几分野性和痞气。
像十七八岁,他们都年少轻狂的时候。
喻思柏和周礼安这?I群人在外人面前装得正经,少年时私底下也玩得浑,地下拳场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新鲜刺激,更能释放情绪。
年纪渐长,他们便收了心思,很少再涉足。
喻思柏这样的状态难得一见,稀奇得很。
他视飞如命,处于停飞状态倒也正常。
周礼安:“模拟机舱都满足不了你了?我找航空公司给你问问,先度过这三个月。”
喻思柏随口道:“没用,我爸全打了招呼,一个没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