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上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呦，倒霉了？可不是之前上赶着追我的时候了，要不是我，你能偷偷从我手机里加上宋伊微信？”
……
宋伊加快步子，不想听那糟心窝子的对话，她才是倒了八百辈子霉认识他们两个。
风冷冷地顺着脸刮过，跟拿刀子在脸上剐皮削肉似的，冷疼到失去知觉。
特别是江霖生那双黑黢黢的眼珠子还往她脸上看，更像是那把给她剐掉这层脸皮的锋利刀刃。
江霖生看她一眼，反握上她手腕，大步迈过她，拉着她走得更快。
七拐八绕，终于到剧院后边比较偏僻的小路上，宋伊一把甩开他的手，整张脸彻底冷下去，那双平时勾人娇媚的双眼仿若寒霜结冰，凌厉睨向江霖生，嗓音也冷得不成样子：“满意了？”
江霖生仿佛听不懂，眉心微褶，眉尾更似剑刃飞入鬓角，看着她缓声问：“……什么？”
宋伊嗤一声，凑近他一步，攥上他欲后退的外褂，前胸和他近得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抬头，盯着他瞳孔里的自己，一字一字道：“我说，让付琳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我和林坤怎么勾搭上的，让我丢尽脸面，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江霖生耳朵里轰鸣一刹，脸色唰地变了。
他急急否认：“我没有！”
“没有？呵。”宋伊可笑，“你是没有给她机会让她说，还是没有让我丢人？”
她松开他，后退两步，胸前起伏，嘴都气歪了，牙齿来回撕咬着唇内软肉，眼神上下扫他，“想让付琳琳完全说出来，让我自己不得不承认我看人的眼光有多差，其他男生有多恶劣多恶心人，来衬得你多干净，多伟光正，让我接受你？”最后一个字音调扬的老高，像是十分不可思议。
“敢算计我，在我身上玩心眼，江霖生我告诉你！你痴人做梦！就是不找，我也不会考虑你！”
咬牙撂下狠话，宋伊转身就走。
没走成，手腕被抓住。
她回头瞪他一眼，甩他，没甩开。
江霖生脸色白了又白，几度想张嘴辩解：“我……”
宋伊立刻打断他：“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见你说话！”
“松开！”
江霖生当然不会松开，他心底清楚，一旦松开人就彻底走了，但他又一向嘴笨，脑子现在又因为她这通发飙搅成浆糊，挽留都不知道怎么挽留。
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先听我解释。”
宋伊另只手指向被他攥到血液都不流通的手腕，冷声：“松开，你松开我可能还愿意听你说几句，不松开咱俩就断交。”
江霖生看一眼她手腕，松手。
宋伊掉头就走。
江霖生傻眼，又赶紧跟上。
宋伊快步往前走不让他跟上，边气愤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听你说话，你赶紧回去，马上就该你上你的节目了，和你一块表演的找不到你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那你等我表演结束，我再跟你解释。”
宋伊不搭理他，到一个路口左拐。
手腕又被攥上。
宋伊心里气自己怎么不把手揣兜里。不过手揣兜里了，他可能又抓胳膊去了。
她怒气冲冲转头瞪他。
路口路灯下，江霖生长睫颤了两下，浓黑的眸子静静望着她，也不知道是路灯营造的朦胧灯光，还是他睫毛刚才晃的那两下，宋伊似乎在他眼里看见了小心翼翼的受伤和破碎感。
但她现在很气，他装可怜也没用。他越装可怜她越生气。
“干什么？！”口气依旧很冲。
江霖生轻声提醒：“方向错了。”
“哪错了？我答应你了吗？我让你回剧院，我说我自己回了吗？松开，我不去剧院，去了让人看我笑话吗？”
“你想去哪？”
“我要回宿舍！”
“我陪你。”
“呦，你不表演了？”
“我演的是个背景板，有没有都一样，原本就是硬加进去。”江霖生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我和他们说一声，我不参加了。”
“等……等等。”
江霖生停下点开q-q的拇指，撩眼看她。
宋伊抿抿唇，别开脸不让他看，不情愿说：“哪有答应人家，临了到跟前了又放人鸽子的，你这人真不靠谱。”
江霖生盯着她别过去、灯光下白釉一样光滑的侧脸，眼睛里有了点星星点点的亮光。
半天没等到人回应，宋伊不耐烦回头，再狠狠瞪他一眼，“看我干嘛？还不赶紧回去？！”
“那你呢？”
“我也回去！”
江霖生唇角似有若无地起了点弧度，又迅速拉平。
“松开！”
江霖生二度松手。
宋伊调转方向往小剧院门口走，泄愤似的，双脚将水泥地踏得噔噔响。
然还没走到门口，手腕又被拽住。
宋伊真被他磨的没脾气了，“你又干嘛？”
江霖生冷静说：“你别去，你不是不想让部里的人再看见你？”
“这有什么？”宋伊双唇微启绷紧，无所谓哼一声，“这种糟心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要真在乎早就跳楼自杀了。而且不是都说清楚了？林坤自己起的歪心思，可跟我没一点关系，我还是被欺骗的受害者呢。”
“那你刚才说……”
宋伊斜眼睨他，“我故意说的，不行？”
这回没了之前仇人似的怒意，天然染红晕的桃花眼勾勾的，声儿也娇娇的。江霖生眼睫微敛，默默松开她的手。
宋伊大步跨进去。
台上体育学院的学生正做武术表演，台下观众却齐刷刷把视线打在她身上。
宋伊一个眼神都没给，见之前的位置夏璐还给她留着，径自过去坐下。
台上表演继续，表演者一个跳起旋身，脚跟踢走同伴头顶的泡沫板。
台下掌声迅起雷动。
宋伊也跟着，懒洋洋地拍手。
夏璐递过来个头，`着脸好奇问她：“你和你们组那个大一的江霖生，什么情况？我刚才怎么感觉你们俩不对劲啊？”
宋伊不耐烦推她脑袋，“别跟我提他，我现在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夏璐凑了个无趣，蹭下鼻子回去了。
回去老实三秒，又好奇往她那凑。
宋伊蹙眉瞪她。
夏璐乖乖坐好，不好奇了。
武术表演之后就是江霖生那个小品。
舞台灯光虚虚拢住前两排，宋伊被圈进淡弱白光里，她双手环臂，身体懒洋洋倒进椅背里，小脸微抬，眼神挑剔地往台上江霖生身上瞧。
他确实是个背景板，前面人因为占座吵得激烈，他安安静静在最后排一坐，低头翻书看，无论前面如何拍桌子跺脚，他都不动如磐，睫毛都没晃一下。
和前面的暴躁一对比，他就显得沉静多了。宋伊怀疑让他在后面坐着，只为了显得这个舞台不那么空旷。
不过出场就有好处，很快就有女生小声讨论，问后面坐着的黑衣服帅哥是谁。
宋伊冷哼一声，头歪抵到椅背上，耳朵正对斜后方讨论的两个女生。
说江霖生没一点戏份也不算准确，最后十秒钟，他手里的书有个戏份，被人不打招呼地抽走砸人，打起来了。
帷幕在互殴辱骂的热闹场面中落下。
舞台两侧有刚才表演的学生踩着阶梯下来，进观众席找位置，宋伊跟夏璐说一声，趁这会儿骚乱走了。
出剧院走几步，听见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她停脚，没回头，江霖生主动走到她面前。
两人呼吸间有白雾在昏暗的光线里升腾，到上空快消失的地方纠缠混杂在一起，而后一同消散在夜空中。
江霖生调整呼吸，等她鼻端的雾气升到他面前再做呼吸。
旁边有提早撤退的学生经过，好奇地往他们俩身上瞧。
宋伊双手抄进兜里，淡淡看他两秒，对着路口歪了下头，“走吧。”
江霖生跟上她的脚步。
宋伊施舍的语气：“想说什么，想解释什么，说吧。”
江霖生走在她身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和她的步子保持一致，抿抿唇，不说话。
宋伊瞥他，“让你说你又哑巴了？”
江霖生嘴动了动，那三个字堵在嗓尖，艰涩出声：“……对不起。”
“我不是听你说这个的。”
话刚出口，宋伊又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说，旋即讽笑，“怎么着，这是承认了？”
江霖生受了刺激，立刻转头，猝然撞上她讥讽的眼神，愣愣对视一秒，又承受不住地转回去看着前路，慢声道：“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付琳琳说出来，但其他的，我没那么想。”
“而且……”他低声，“你不该那么贬低自己。”
他听了心里难受。
“那你说说，我其他哪说的不对？你不是为了衬得自己有多干净，有多好？”
“我……不是为了让你丢面子，我过来看你没把付琳琳和林坤抱在一块当回事，担心你不清楚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会再和林坤接触。另外，这不用衬，这是明摆着的。”
宋伊前面还认真听呢，到后面忽然被他难得的自恋逗笑了，点头，“确实，明摆着的。”
江霖生说：“我没想到付琳琳会说的那么直接，我问的时候欠考虑，我为我的冲动道歉，但……”
他嗓子眼堵了下，停脚，僵硬转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滑动，挣扎着吐出这口气，“我……真的有那么不堪，你连给我一个当众表白的机会都不给。”
“哪……哪有。”宋伊被他的责难打个措手不及，“你在说什么啊。”
江霖生默默看她演完戏，挑破：“你找部长要的节目单，是我在后台帮她拍了发给你的。”
“……”
她就说他怎么来得那么恰合时宜。
装不下去，宋伊索性摊牌，“是，我是担心，谁愿意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表白？我要是不答应，你的面子往哪搁？我要是答应……”
江霖生呼吸随着她的停顿而凝滞，眼睛紧盯着她问：“你要是答应怎么样？”
“我当然不会答应。”宋伊立刻接上。
戏弄成功，她有些小得意，“我是在为你着想，不想你在全部门面前丢人，四舍五入，基本等同于在全校面前丢人了。”
江霖生垂头，认了。
宋伊稍稍偏头，斜眼往上，偷偷觑他此刻低丧的俊脸，唇角浅勾了下。
哼，谁让你让我生这么一场大气。
这个时间点校园正热闹，路上人来人往，过月亮桥也不是上次只有两人的场景，只有桥下的冰面越结越厚。
两个人安静走过桥面，江霖生问她：“你什么时候考完？”
过了元旦就是这学期的考察周和考试周。
“10号，干嘛？”
“不干什么，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川礼。”
“还没想好，可能11号，考完第二天就走。”
“你到时候怎么回去？”
“飞机或者高铁，哪个票好买买哪个。”
江霖生点头，“哦。”
宋伊又偷偷觑他，怎么回事，这么没精打采的。
刚才打击的太过了？
她双手背到身后，捏着手指扣了扣，看着前方晒得干冷的水泥地面，喊他：“江霖生。”
“嗯。”江霖生低头看她。
宋伊准备说的话咽回去，想想，还是不能太心软，不然刚才的气都白生了。
“没觉得你不堪，你不用这么想，就是不想被人当众表白而已，那感觉跟关在动物园被人当猴看一样。”
他又点头，“嗯。”
宋伊转头看他，就这反应？
没听出来还是故意的，她说的有这么难理解？
怎么还这么低落。
算了，安慰人不是她的强项，况且刚才把她气成那样，现在她才不会同意，不然不就正好顺了他的意？
点拨这么点够意思了，哪个追她的她还顾忌人家的心情，开后门给点拨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好巧，正好让小江同志给大家表演个小品，然后回川礼谈甜甜的恋爱(*''*)
迟到的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今天给大家发小红包包～
第24章 23
宋伊这学期课少, 除去四门考查课，考试课也就四门，十号上午轻轻松松考完, 十号晚上，宿舍四人维系着脆弱淡薄的舍友情, 去校外饭店搓一顿。
说脆弱淡薄，确实跟糯米纸糊的一样。
大一刚来时关系好过一段时间，破裂的原因就跟元旦晚会那天晚上差不多，有个外校男生看上宋伊，但联系不上, 费劲找人牵线搭桥, 终于接触到宋伊舍友。
偏偏, 还没等男生说明请求, 舍友先看上男生展开追求，为了能和宋伊拉近距离, 男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后来他目的暴露被骂一顿分手不说, 连带着宋伊也被舍友好一顿恶言恶语和冷嘲热讽。
宋伊一个从小被娇娇捧大的哪受得了这怨气, 何况在她看来一点不怪她，宿舍关系就此破裂, 宿舍氛围也急转直下, 冷得跟进入冰河世纪似的。
宿舍里除了宋伊和姜雨欣，另两个每天早出晚归，纯把宿舍当成晚上睡一觉的宾馆, 也是不想和宋伊待在一个空间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膈应。
姜雨欣和另一个舍友从中斡旋两年, 关系才算缓和一点, 最起码能平和地吃一顿饭, 拍个合照发朋友圈。
吃完饭回去，宋伊收拾好行李，洗完澡躺到床上刷手机。
点进朋友圈，之前发的那条聚餐朋友圈下一溜的赞，宋伊视线挨个滑过去，没找到江霖生的橘黄色晚霞头像。
她不高兴地努努嘴，刚点返回，“发现”旁边多出个1，微信界面上那个晚霞头像跳到最上方，旁边也多个1。
她又高兴地抿嘴乐，点进聊天页面。
江霖生：「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宋伊：「早上八点，干嘛？」
江霖生：「我去送你」
宋伊心里呦呵一声，他这次倒是强硬，不和她商量了。
刚这样想完，他又发过来一条：「……可以么？」
宋伊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扑哧乐了。
「你不用考试？」
江霖生：「我上午没有，下午有一场」
宋伊：「不用了，你好好复习吧」
心意她领了就行。
发完江霖生没再回，宋伊切换软件刷微博，刷困了睡觉。
她买的车次不算早，能保证第二天睡饱了醒来，去食堂吃顿早饭垫垫胃，回来拉行李箱去高铁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