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烟点头,抱着盒子回家。
祁肆没在大堂,她抱着两包薯片上了阁楼,阁楼上画板的画只完成了一半,人却不在。
奇怪,他以往画画不会中途离开的。
在楼下看了会儿电视,天色渐沉,想了想,她去了唐家。
唐宇有点疑惑,“祁肆今天没过来啊。”
祁肆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她围着小镇找了一圈,遇到了昨天那两位大叔。
“据说捞上来了,是个穿白衣服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没气了……”
心跳一瞬跳到嗓子眼,洛烟拔腿跑去西边小河。
河水混浊,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才反应过来那位大叔说在下游,踩着泥泞的路顺着河道走下去。
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明知道祁肆不在这里,她每走几步还是要喊一声,“祁肆……”
“祁肆——”
雨势越下越大,察觉到河水正在涨,洛烟心里一惊,想往高处走一点。
连续半月的雨水把土地浸湿,松软的地面被来势汹汹的雨水一冲,带着小姑娘一同跌进滚滚河流。
第140章 定时发送的邮件
华国帝都正是大雨倾盆的黑夜。
大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眉头紧锁,像在做什么噩梦。
“祁肆……”
“祁肆。”
一道轻柔无力的女声在呼唤。
“祁肆,救我。”
倏地睁眼,窗外是嘈杂雨声。
男人呼吸起伏,黑眸里染着无底墨色,俊脸绷的紧紧。
缓缓摸了摸胸口处,一阵绵长的钝痛传来。
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心悸。
“徐清蝉。”
摸摸额头的细汗,一开灯,照出男人眼底的红血丝。
88天了,马上就要三个月了。
她还是没有回来。
一点音讯也没有,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一到雷雨夜就是这样的梦。
上个月在缅国找人的手下来报,沈毓南和沈罗在缅国遭到土匪抢劫偷袭,沈罗当场丧命,沈毓南瘸了一只腿。
觉得事有蹊跷,他去了缅国。
呵,哪是什么抢劫。
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明是两伙人早就开始的明争暗斗,沈毓南借口去缅国拓展公司业务,实则是去所谓寻宝,进了赵裴的圈套。
进一步查出赵裴背后的强大组织,祁肆才知道这人藏得有多深,之前在帝都几次三番捣乱君耀的生意,还偷过祖母的好几件珠宝,也抓住警告过,但那时监视了他很久也没发现别的可疑处,后来教训过他也安分了,以为是个小人物就没放在心上。
原来赵裴和沈家二房三房有着血海深仇。
祁肆本就不喜欢沈家,他们报仇报怨他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插手。
不过,想到当初徐清蝉和赵裴的几次往来,他敏锐地带人闯进赵裴的基地,找了几天也没见到一点线索。
赵裴虽不爽但也不想跟祁肆起冲突,让他的人查了组织上上下下,确实没有一个人叫徐清蝉的人,最后桂雷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
这三个月,手下的人把缅国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关于徐清蝉的任何。
他不相信赵裴,暗中派了人监视那边,目前为止还没任何异常。
越是这样,心里的不安越强,尤其近来,每到雷雨夜,那张白皙清绝的小脸总会入他梦里。
她离开那一夜的场景被无数次翻出来回想,一次比一次让人失神。
【祁肆,跟我结婚吗?】
【婚姻不是儿戏。】
床头灯昏黄映射下,男人眉目深浓,缓慢闭了闭眼。
如果……
如果那晚答应了她,没说那样的话伤她……她现在会在他身边。
可能已经顺着她领了证,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祁太太。
只要一想到,心腔便微微发热。
为什么,那时要说那种话,为什么不仔细观察她掩藏住的失落目光。
横竖睡不着,只有去书房办公方能转移一部分混浊的思绪。
打开电脑的一瞬,页面邮件的小标闪了闪,照常点进去一一处理工作邮件,目光扫过一眼,在某处停顿。
那是徐清蝉之前用的邮箱号。
呼吸一瞬轻了,点进去——
【晚好,祁肆。
今夜月色不错。
夜里其实没那么安静的,窗边树叶一直在沙沙响,楼下小虫子在吵,我的心,也在吵。
景华府什么都好,有玫瑰、荷塘、比别处大的月亮,还有你。
我很喜欢你为我布置的房间……
还是睡不着。
其实,我有个很大很大的秘密瞒着你。
要等时机成熟的那天,说出来,好好欣赏你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月色好好啊,想跟它许个愿。
祁肆平安。
祁肆平安。】
文案后还有张窗边月色图。
这是她住景华府那晚发的。
透过行行文字,仿若能看见她认真清婉地靠在窗边编辑文案的模样。
睨着这封邮件内容,祁肆眸里蓄着无边晦暗。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景华府书房里的灯一晚都没熄。
天刚亮,倪虹就接到一个扰人清梦的电话。
“徐清蝉还没联系我,她以前的号码联系不上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是她说的三个月回来,我没骗你,但她可能骗了我。”
“我也想她赶紧回来啊……我真的没办法联系到她让她早点回来,她真的真的没偷偷跟我联系。”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一直这么关注她的动向。”
“什么?!”倪虹从迷蒙梦中惊醒,“男朋友?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手下的艺人居然在偷偷搞地下恋情,她还一无所知。
“不对啊,你是她男朋友,你比我更了解她吧,你都联系不上,我怎么……”倪虹嗅到一丝不对,“她的离开不会和你有关吧?”
对面一阵沉默。
不过这男人的声音真的好听到爆炸,徐清蝉能看上的,想必也是个大帅哥。
“方便留个备注吗?我保存一下你的联系方式,以后清蝉要是联系我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祁肆。”男人嗓音低沉,“如果有她的消息,还请你如实告知,多谢。”
倪虹:“!”
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一大清早得知这么个爆炸新闻,自己手下的艺人,的对象……是京圈那位肆爷!
迟迟不见她回复,男人又开口问了声。
“哦,噢好的……”
清蝉这孩子,离开的时候心事重重的,几个月过去,一点音讯也没有,她这个做经纪人的还挺没底的。
她平时好像没什么家人朋友,乍一消失,根本不知到哪里去找。
临要挂电话时,倪虹轻叹一句,“希望她平安吧。”
柴犬在腿边轻蹭裤脚,男人垂眸看它,闻言想到昨晚那封邮件。
她末尾的两句祁肆平安。
他是平安,平安且不起波澜地活着。
【你呢,你平安吗?】
手机上的邮件发送出去,像一颗扔进湖面的石子,无声息淹没,毫无回应。
拿手机的指节无意识缩紧。
严璟的车子到达景华府,周姨见早餐都没怎么吃的人上了车,微叹着给老夫人打电话。
“老夫人,你劝劝大少吧,昨晚整宿没睡待在书房,今早早餐没怎么吃又去公司了,这样下去身体不行的呀,我们说的话不顶用,你亲自开导开导他吧。”
下午下班后,祁肆接到祖母的电话去了老宅。
直奔老人的卧室,见她正抱着只波斯猫,桌上的老式收音机里放着戏曲,怡然自得,哪像生病了的。
拉开椅子坐到老太太对面,他开口,“骗我的?”
老太太扬眉,“我不这么说你会过来吗?”
第141章 可妻也
“今晚不能再走了啊,家里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式,留下来陪我吃饭。”
瞥见祖母手上的翡翠佛珠,祁肆静默片刻,忽而道:“明天是不是您去佛山的日子?”
老太太信佛,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吃素,月初一得空就会去山上庙里烧香祈福。
“是,半山有个姻缘庙,我还要为你求姻缘呢。”
思忖片刻,祁肆掀唇,“明天我陪您。”
“不工作了?”
“底下有人。”
“你以前就该有这种觉悟了,工作哪有身体和家庭重要,早就该跟着我去姻缘庙拜拜了嘛,都是你之前不重视,月老都把你忘了。”
老太太知道他心里装着事,也没多问,只依稀觉着他还是被那姑娘影响了些。
以前让他去月老庙他怎么可能会去。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看那女孩,听周鹊说两人好像就分了,具体原因不明。
顺光山里香火旺盛,是帝都唯一一处被保护得很好没受现代商业化腐蚀的传统山林寺庙,因着海拔高,夏秋两季常有云雾缭绕,上山石阶路宛若云龙隐入山林,半山那座寺庙因而得名云龙寺。
此外,一路上山大大小小坐落的寺庙七八余个。
月老庙位于云龙寺上方三百级台阶处,庙宇内一株百年银杏早已披上金黄。
清晨,穿袍子的师父正躬身清扫落叶,余光里见院门处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进院的男人面容冷峻,山间秋霜仿若在他眉间结了道不尽的深沉。
看见老师父,祁肆微微颔首,迈步进了主殿。
待院内秋叶扫理干净后,祁肆拜过月下仙人,来到银杏树边。
老师父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问:“善信有求?”
“能否求支月下灵签?”
师父了然,“跟我来吧。”
庙里香火气息很重,焚香清幽,连着竹签筒也自带一股天然的木香。
“善信想问什么?”
“所念之人安危。”
接过竹签筒,略一摇动,一支签子啪嗒落地。
师父拾起竹签,一看,眸色微静。
“不用贫道解读,善信自看。”
祁肆敛起眼帘,接过灵签,签文再简单不过,确实用不着大师亲自解。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
怎么看都不是上上签。
半晌后他还回灵签,“求支姻缘签。”
竹签落在地面敲起一阵清脆,老师父看着男人挺直的背脊,没动作,“这支你也自己看吧。”
祁肆目光睨着那支竹签,慢慢倾身拾起,翻过一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可妻也。】
敛去眼底晦涩,把一切归还,他出了庙宇。
看着男人孤冷的背影,老师父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
第100天的时候,祁肆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夜里路过景荔花园,六楼挨户亮着灯,唯独一间房遗在黑暗里。
揉了揉太阳穴,一路上几乎是闭眼小憩。
到景华府,发现酒柜里那瓶荔枝酒不见了,凝眉问袁福,他一脸紧张无措。
“不知道啊,主卧没人敢造次,打扫的佣人没得到你的指示都没进去,上一次是两天前。”
昨晚那酒还在,那就不是府里佣人做的。
“叶绒小姐下午那会儿不是给您带什么文件……”
昨晚一份重要文件落在主卧沙发区,下午正好叶绒路过景华府,是祁肆让她帮忙带过鲸盛去的。
想到什么,祁肆打电话给叶绒。
“哦,那瓶荔枝酒啊,我看它在你的酒柜里格格不入的,想着反正你也不爱这种甜腻的果酒,就把它带走了。”
对面一阵沉寂,叶绒有些没底,弱弱喊了声,“哥?”
“谁让你自作主张带走我房里的东西的?”
男人声调沉冷,让人置身冰雪之间一般。
心里咯噔一声,叶绒咽咽喉,“不就一瓶果酒吗……我改天还你一箱。”
之前表哥对自己大方得不行,她要什么他都是不眨眼就轻易满足,这个小气的人一定不是她表哥!
祁肆淡声问:“喝了多少?”
看着桌上已经见底的荔枝酒,叶绒心虚地舔舔嘴角。
太好喝了,一时没忍住。
“没,没了。”
对面一道不清不淡的轻嗤,“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知礼的。”
这种凉薄的语气,之前一直被表哥关照的叶绒从来没听过,瞬间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除了心虚和紧张外,另一股酸涩委屈也渐渐蔓延。
她和祁肆既是兄妹又像朋友,他虽不善表达,但他对她始终是包容和特别的,她也享受着自己表哥的好。
从小到大哪里受过他这种冷嘲热讽。
虽然她做的是不对,但为了一瓶小小的荔枝酒生这么大气这么说自己妹子,祁肆真是太冷漠无情了!
“一个月内我都不想看见你,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来景华府。”
这两句话是真的重了,叶绒眼眶一下红了,委屈和不甘也冒了上来,“不去就不去,我有自己家不稀罕你那。不就一瓶果酒,18岁生日你送我的酒庄我不要了,还给你总行了吧。”
“你这冷若冰箱的脾气,怪不得表嫂要离开你!”
发泄完摁掉电话,她抹掉两滴泪坐在沙发生闷气。
早就听说了,徐小姐不告而别,三个月杳无音信,近来表哥的心情是肉眼看得到的淡漠。
这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虐死他。
最好三年五载都让他见不到徐小姐!
独自气了一阵,叶绒看着被自己喝空了的酒瓶,心里的悔意如海浪一般扑来。
确实是她理亏在前,还说了那种话伤表哥……
他也挺可怜的……
第142章 说好的三个月
客卧窗外那棵海棠树在秋风里萧瑟凋零,男人立在窗边,从无寂夜空收回视线。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女声从听筒传来,男人像没听到似的,一遍遍打过去。
【祁肆,可以抱抱我吗?】
【祁先生,你喜欢喝果酒吗?】
【祁肆平安,祁肆平安。】
【你这冷若冰箱的脾气,怪不得表嫂要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