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洛烟别开眼,“你随意。”
后来事情就演变成,男人伸着长腿睡在沙发,洛烟窝在另一个单人沙发里戴着耳机看电影。
屋外雷雨轰鸣,屋内只开着边角暗灯,气氛宁静祥和。
祁肆自然睡不着,目光凝在女人的脸上,有些出神。
她好像把他当空气,宁愿一个人看电影也不和他说话,明明困得不行,还是坚持着不回卧室,仿佛一回卧室就默允了他留下来。
现在的她真是……
不过,即便她不理睬,只要能看到她,已经是得偿所愿。
这样的夜晚,是过去无数个日夜无法想象的。
哪怕现在,他还是会有不真实感,她消失时毫无征兆,回来也像天降,仿佛根本抓不住。
最近睡觉不安生,每晚都会梦到她又悄然离开,那种揪着五脏六腑的感受让人喘不过气。
这张脸,以前就知道长得美,现在仔细看发现每一个五官细节都勾着心魄,越看越移不开眼。
越看,越有想抱进怀里的冲动。
没人知道过去三百多个日夜他是怎么过来的,到处都是她的影子,鲸盛总裁办休息室有她整理好的衣服,景华府有小牛奶、荷塘、玫瑰园,还有一间独属于她的房间,超市街角有她的广告,网络上也有她的视频。
明明那么近,却看得见摸不着。
尤其想到,这个人曾经离他那么近,比所有人都近,甚至差一点就属于他,那种强烈的落差伴随着无止境的悔意来势汹汹,心腔都是干涩的疼。
她身世本就可怜,这么多年不知道一个人怎么长大,想来是很缺爱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捧出一颗心到他跟前,被他平淡的几个字就击碎了。
这一年她又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去了哪里,吃了些什么苦头,随意想一想,他心脏就跟着抽疼。
见她已经开始小鸡啄米,祁肆起身。
洛烟一瞬清醒,看过来。
“我走了。”
“嗯。”
外面还下着雨,不过雨势没那么大了,祁肆黑眸看着她,又说了句,“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
男人离开的背影有点僵。
凌晨一点迈巴赫抵达景华府时袁福起身来看,先生撑着黑伞进屋,面容冷峻,周身氛围谈不上悲喜,但有些化不开的迷雾。
像这一年中无数次他撞见在荷塘出神时的模样。
“先生这么晚才回来,是公司事务繁忙?”
男人收了伞,袁福连忙接过挂到伞架,“要不要给您准备宵夜?”
“不用。”
刚要抬脚上楼,祁肆侧身,“明天让人移栽些可食用玫瑰到后园。”
袁福不明所以,也颔首点头,“好。”
隔天,祁肆命人送了些新鲜的可食用玫瑰到景荔花园。
晨会开到一半时桂雷的电话打了进来。
会议上的人都暗暗为来电人捏了把汗,肆爷工作最是严谨苛刻,这个时候来电打扰,怕是不想要饭碗了。
祁肆凝眉看了眼,划开接听,片刻后黑眸一凛,周身气压跟着下降。
大家果然见老板的心情不好了,他冷冷一声“严特助代替我开会。”随后便离开会议室。
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黑色迈巴赫疾驰在车道,后座的男人面部线条紧绷,拿手机的指节紧得发白,前面开车的司机大气不敢出。
刚刚桂雷来报,徐清蝉一早出门打车,去的是机场方向。
“爷,我们的人已经到机场了。”
“一旦找到徐清蝉,务必拦下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祁肆墨眸沉沉,冷声落下几个字,“别伤到她。”
那边恭敬应是,随刻又支楞道:“刚刚十点零八分起飞了一架航班,不排除徐小姐上了那架航班的可能,这……”
“那架航班飞往哪里?”
“伦敦。”
“先找,要是在机场找不到人,联系首都航空公司那边查乘客资料,一旦发现徐清蝉,落地后立马派人到伦敦拦截。”
一路上他打了好几个徐清蝉的电话,那边没接,祁肆的心情已经跌至谷底。
又是一声不吭要离开,是不是要把她绑在身边她才不会想着跑?
难道顺着她慢慢来是错的?
车子到机场外时桂雷的电话打过来,“爷,人找到了。”
祁肆下车,远远便看见从机场出来的人。
戴着口罩,身上只有一个小包,穿着淡蓝色的雪纺纱裙,身影清丽纤细。
发现男人,她稍稍顿住,“祁肆?”
“你要出差吗?”
长腿迈步过去,居高临下看她,虽然戴着口罩,但神色并不匆忙,不像赶路的人。
“送个朋友。”
“好巧,我也是来送朋友。”
虹姐要去三亚出差,她特意过来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此时,藏在暗处的桂雷朝一众弟兄挥了挥手,“不用盯了,她不打算离开帝都。”
刚刚大家是亲眼见证肆爷的气势从冷漠压迫到见到人后收敛得无声无息,只剩温声。
“你送朋友,早上不上班吗?”
“我不在一个月公司也能转。”
“你送的谁啊,能牺牲早上的时间过来。”
男人波澜不惊,“穆修泽,他去伦敦出差。”
穆修泽?
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出个差也需要人送,更稀奇的是,祁肆这样的大忙人工作狂能放下工作来机场送人。
看来他只是看着冷淡,其实挺在乎兄弟情的。
“犯不着吃醋,他替我办点事我才来送的他。”
洛烟眨眨眼。
“你忙,我回了。”
“我不忙,”祁肆低眸看来,“一起吃午饭。”
车后座很安静,两人之间隔了很宽的距离。
祁肆瞥见她手腕的菩提佛珠,想起她没带走的翡翠盒子里唯一少的翡翠镯子。
“之前不是送你一个镯子,怎么不戴?”
那个镯子在蟒岭时就被沈毓南打碎了。
洛烟抿抿唇,“碎了……”
第157章 “徐清蝉,笑一笑。”
男人淡淡点头,“坏了重新买一个给你就是。”
手机叮咚一声,有新消息进来,他拿起手机的一瞬,洛烟看见锁屏上的照片。
玫瑰园里眼尾微扬的女人,不知是花艳一些还是她娇一些。
是那晚在玫瑰园散步,他给她拍的照片。
他居然拿来做了锁屏。
手机界面干净到只有几个必要软件,微信头像都单调无趣的人,居然会用女孩子的照片做手机锁屏,任谁看了都会惊讶。
那种端庄正气中掺杂着的一丝反差,与他本身的矜冷极不相符。
察觉她的视线,祁肆从容淡定,“该换个锁屏了。”
洛烟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又接着道:“用了一年,终于能换张新的。”
然后,他打开手机摄像头,抬手一拍,定格住两人的瞬间。
照片里她清眸明润,薄唇微开,正在看他,两人有了第一张合照。
看了会儿,祁肆不太满意。
“徐清蝉,笑一笑。”
对方见他举着手机又要拍,嘴角扯起弧度。
祁肆吐了口气,视线落在她脸上,嗓音低沉,“你现在连对我笑都要敷衍。”
“我让你这么不自在?”
洛烟有点冤枉,“我就是这么笑的,你要是觉得敷衍,我也没办法。”
话音一落,明显觉得男人的视线更暗,她抿唇默默看向窗外。
对祁肆这种男人说刚刚那种渣男发言,内心微怵的同时有点暗爽怎么回事。
闻言,祁肆幽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打量半晌,到底没说什么。
一看刚刚那照片,虽然不是那么满意,也还是设为壁纸。
车子停在丽尚斯都,祁肆率先下车,微俯身接她,不想被人巧妙地避开。
“在这儿吃午饭啊?”
被侍应生引着进包厢,放下包,洛烟去了洗手间。
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小腹不时有阵痛,虽没痛到不可忍受,但整日伴随着让人身子不爽利,加上腰酸,她没了平时的精神焕发,只想躺着。
等待会儿吃了丽尚斯都的美食,回去要一觉睡到天黑。
在洗手间收拾了会儿,出来时正巧撞上被女人搭讪的祁肆。
林妍是真没想到一来丽尚斯都就遇到了祁肆,运气爆棚。
看着气度非凡,革履西装的男人,她耳廓微热,“好巧啊祁先生,没想到这个点也能在丽尚斯都遇着您。”
徐清蝉去洗手间太久,祁肆出来找人,碰到林妍,他反应了一秒。
如若不是侧脸轮廓有三分像徐清蝉,他压根就记不住这么一号人物,现在看着她,一时竟想不起名字。
他淡声,“过来吃午饭。”
“噢,”林妍优雅点头,“您一个人吗?”
余光里出现一抹窈窕的身影,祁肆抬眸看过去,“不是。”
看着五官冷白的人,他闻声掀唇,“过来,菜已经齐了。”
顺着视线,林妍见到了洛烟。
灰棕色美瞳下的瞳孔微怔。
那晚在穆家她就看见了,女人容貌绝丽,在人群里气质斐然,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重点是,她和肆爷说上话了,对方似乎很在意她。
联想到那日在云龙寺被认错的误会……
仔细端详女人的脸,眉目如画,五官骨相、神态气质……林妍心下加速,原来,祁肆将她错认的人就是这个女的。
两人进了包厢后,林妍在原地发怔。
原来啊原来。
祁肆这样身份显赫权势滔天的男人,竟也会惦念一个女人。
想着洛烟那张脸,她全身像泄了气的气球,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力和……自惭形愧。
是一个女人遇到另一个更貌美的女人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自卑。
包厢里,餐桌上蜡烛烛火微闪,祁肆不动声色观察女人的神态,把剥好的帝王蟹腿放到她面前的空盘。
看着海鲜,洛烟虽然也想吃,但还是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我跟她遇见一分钟不到,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人也不熟。”
“噢。”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庞,男人拿不准她是装不在意还是真不在意,继续哄,“我根本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洛烟轻轻打了个呵欠,生理期好容易犯困。
祁肆抿唇,“徐清蝉。”
她转眸,“嗯?”
“吃蟹腿。”
“我不吃,你吃……”
男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情却似乎不错?
“那我亲自喂你。”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再理性冷静的女人也会吃醋。
这样的徐清蝉对他来说新鲜极了。
“我不想吃蟹。”
“那吃蛤蜊。”
看着一桌子多半海鲜的美食,洛烟想落筷也不敢下手,生理期吃海鲜,她怕是不想安生了。
清咳一声,“我吃这个鹅肝就好,这些你吃吧。”
“不合口味?”
“不是,今天不太想吃海鲜。”
“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海鲜的,”祁肆睨着她,声线沉哑,“现在跟我吃顿饭都不乐意了?”
洛烟扬眉,“没啊。”
“那怎么不吃我给你的东西?你以前分明喜欢这些东西的。”
她抿唇,耳根微粉,“我,今天胃不舒……”
“算了。”男人低着眸子,“我不打扰你,你一个人好好吃,不看见我要好些。”
“哎,”见男人要离开,洛烟别开眼一鼓作气道:“海鲜性寒,我恰逢生理期,不想受罪而已。”
第158章 妹妹喜欢年轻的?
“生理期?”祁肆睨着她白皙的面庞,薄唇微抿,“你应该一开始就跟我说的。”
他点了一桌海鲜,让她无从下口。
挪开她面前一口未动的芦荟圣代,“别吃了,我让人重新给你做一桌。”
“不用麻烦了,还有几道菜可以吃。吃好我要回去睡觉。”
“不舒服?”
“有一点。”
祁肆也是第一次直面这种事,只听说女孩子生理期会心情不好,小腹会很疼,具体的也不了解。
徐清蝉说‘有一点’,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很疼。
“我给你找医生。”
“不用,又不是第一次,也不严重,谁找医生啊……”
洛烟虽然不是腼腆的类型,但被一个大男人追着问生理期感受如何,是生平第一次,怎么都有点尴尬。
祁肆也意识到了,便不再说话打扰她吃饭。
吃完午饭,祁肆替她拿了包,“不急着回去,身体不舒服就在丽尚斯都睡一觉。”
进了套房,不一会儿有人端来生姜红糖水和枸杞乌鸡汤。
“喝哪一个?”
洛烟看着色泽好看的汤,小声,“两个都要。”
亲眼看她喝完两碗汤,祁肆敛眉,“要不要帮你揉揉肚子?”
闻言,洛烟下意识遮住自己小肚子,耳廓微热,“不用。”
她抬眼,“我要睡觉了。”
又是无言的逐客令,祁肆微微点头,“好好休息。”
丽尚斯都的大床软得像云朵,睡进去暖洋洋的,洛烟不一会儿就入了梦。
再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床头柜上有保温的红糖水。
出了卧房,外面没人,这才想起来祁肆吃完午饭大概回公司去了。
丽尚斯都往来衣香鬓影,经过观景阳台时瞥见一抹身影,很像穆修泽。
祁肆不是说他去伦敦出差了吗?
那人侧着身子,身旁还有株绿植,洛烟正想再看清一些,身后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
“醒了?”
“嗯,刚出来。我好像看到穆修泽了,他不是去出差了吗?”
祁肆淡淡瞥一眼那边的人,“你应该看错了。”
“不啊,这帝都能长成他那样的有几个?还能进入丽尚斯都,一定是穆先生……”洛烟回头一看,那边哪还有什么人,“刚刚他就在那儿来着……”
什么叫能长成穆修泽那样的有几个,听着这话,祁肆轻嗤一声,“身体不是不舒服?还有闲心关注别的男人。”
怎么就成了关注别的男人。
洛烟收回视线,“休也休息好了,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