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衍知道她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忍气吞声,过的艰苦折磨,可是他没有能力。
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继承人,一个危机四伏的小傀儡,他只能韬光养晦,一步步往上爬,等爬到绝无仅有的高度,才能帮她将覆水收回。
当年的容蝶,准确说是容小满,在第一次见到司怀衍时,就展露了她惊人的钓系属性。
她当时是整个医院的宠儿,在那样冷冰冰而又紧张的环境里,和死神赛跑的区间,她像是一束光,照耀进了所有人的心田里。
初遇见司怀衍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小鹿乱撞的滋味儿,觉得自己被神明的目光钦点,可偏偏当天,她又因为贪吃生冷的冰淇淋而被父亲温柔的训诫,这一幕好巧不巧又被那个美丽似天神下凡的大哥哥给撞见。
她应该是觉得窝火,觉得不好意思,害羞,没想到她这样狼狈的一面居然被他给撞见了!她感到无地自容,于是就咻的缩进了爸爸的颈窝里,想躲起来,不给他发现,因为觉得委屈,继而又开始啪嗒啪嗒流眼泪。
哭是一种卖乖的方式,也是一种手段,可是在司怀衍面前,容蝶却因为无地自容而羞愤地哭起来。
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令她觉得难以自控。
她这一哭,直接把那年的司怀衍给整无措了,好像没叫她不高兴吧?相反,那年那月的他应该是会讨小姑娘欢心的类型。
容蝶足足哭了好久,容爸也不忍心再批评了,而是将她抱在怀里,一声声地轻哄,直到容蝶哭累了,哭不动了,她又因为太累了而睡着了。
司怀衍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被父亲抱在怀里酣睡。
她很乖,很美好,像是纯白的小天使。
许是知道自己在好看的哥哥面前丢了面儿,容蝶后来有好几次偷偷躲在病房门后面,悄悄的打量着病房内的大哥哥。
终于,这天司怀衍忍不住了,他放下书,温柔地叫:“妹妹。”
“进来坐。”
容蝶一惊,脸蛋扑红,目光晶晶亮闪烁。
起初还有些忸怩,但她迄小就是机会主义者,知道把握时机,于是就听话地走到他的床边。
...
时光潋滟湍急,再度回到十一年后的现在。
“你那时候很小,雪白雪白,像小团子。”
“我听见叔叔叫你,小满。”
——“小满啊,不许乱动爸爸的书桌。”
——“小满?小满怎么又不高兴了,来,爸爸抱。”
“我至今都记得,你对我说:大哥哥...不疼了。小满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司怀衍强忍着疼惜与自责,咽喉处的脉搏律动得厉害。
“其实真挺疼的,后来我在广州的康复中心待了整整一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也有能力去找你了,可等到我去找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我当时一无所有,除了时间,我一无所有。”
“后来我为了往上爬,做了家族的傀儡,直到现在,我能独当一面,我找到你。”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在医院,你在病房外的池塘边上坐着,安安静静的,看着池塘里的睡莲。”
“那间小凉亭像是专门为了你而打造的一样。”
那是司怀衍这辈子都会铭记的时光,哪怕与世偃仰,月缺乌沉,依旧是他内心深处最最斑斓璀璨的梦想。
“可是第二次见你,却是我此生都不愿意面对的场景,你当时被父亲按在病床上抽血。”
语境造成的连锁反应,容蝶听了甚至觉得胳膊那里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血管在一点点被抽干,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被抽血——
只记得稀里糊涂地就被爸爸抱到病床上,撸起了袖子开始抽血。
“爸,爸爸....”当时她虽然害怕,但是依旧听话,她喃喃地叫,渐渐的,因为血液丢失,身体虚弱而陷入昏迷。
...
司怀衍说着,先是有些不忍,紧接着又觉得无解般痛苦:“当时情况很危急,那个小姑娘被送进来的时候,动脉破裂,大出血,可全城上下当时所有的稀有血库又都告急。而你,是万能血。”
容蝶愣住了。
光是叙述都觉得揪心难捱,更别提司怀衍当时还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你当时才9岁,一下子被抽了400CC,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胳膊上到处都扎着针。”
“我头上裹着纱布,在病房外,目睹了这一切。”
“可你爸忙着救人,只能弃了你。”
一如他为了救我,也被迫只能弃了你——
难怪当时,他会给她做那么多补血的羹汤补品,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可是她不怪任何人,也从没怪过她爸,这件事她几乎都快要遗忘了。
如果不是他此刻提起,容蝶几乎都快忘了那段经历。
“你醒来之后,哭着要爸爸,是我,我觉得心疼,就抱着你去找他。”
“你嘴唇惨白惨白的,我瞧着不忍心,给你买了袋儿糖果。你一边吃着糖,一边说谢谢你,大哥哥。”
“我看着你,又想起你父亲,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忍得下心,你还那么小,他明明那么疼你,他怎么能忍得下心。我绝对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
原来如此。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不相信。
“你遗忘掉的,恰巧是我最舍不得的。”司怀衍苦笑之余,是深深的无力和恐惧,他恐惧容蝶会弃他而去。
“小满,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我会用整个余生来弥补我的愧疚。”
他几乎是用生命在忏悔、告白,可容蝶却说:“不好。”
“我没法和你在一起。”
“你要我怎么接受你?”
她觉得荒唐,可笑。
“我们分开吧。”
“我没法面对你。”
她这般决绝,司怀衍的苦笑僵硬,脸上最后的一滴仁慈也没了,只余下残忍。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装柔情大度。
“放你到成年,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他蓦地沉下脸色,一步步逼近她,眼底微微猩红,“我忍住不找你,等你成年,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与忍耐。”
容蝶被他这样异常冷漠的神情惊惧到,步步后退:“司怀衍,你要做什么?”
“你停下!”
可他却像是封闭了五识般,整个人宛若窒息的藤蔓,移动的沼泽地:“现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现在你却说要离开我,你觉得,可能吗?”
他眼底的薄薄的悲凉和偏执再度浮现,语气沁着寒:“小满,你觉得可能吗?”
“放你到成年,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让步。”
容蝶觉得眼前人恐惧、可怖,不是她认识的司怀衍,她不停地往后退:“你疯了,司怀衍!”
“是,我是疯了,因为你,我就没觉得自己正常过。”司怀衍笑着,笑到他自己都陌生的境界。
“我从十六岁那年就喜欢你,我甚至觉得我有精神病。”
“我对一个九岁的孩子产生了那样旖旎的甚至是见不得人的念头,我确实有病,我病得不轻。”
他一次次逼近,容蝶后背抵到墙面,终于退无可退,她觉得心扑通一声沉到了地底。
“你觉得我有错,是,我是有错。可我没得选。”
司怀衍全然不管容蝶的挣扎,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只能将这种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事情,归结于命中注定。”
“我命中注定要跟你纠缠不休。”
容蝶觉得毛骨悚然,在他怀里拳打脚踢:“你疯了!”
“司怀衍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你个八岔的混蛋,你松手!”
他常年举铁,手腕的力道堪比职业拳击手,容蝶那种平时只跳跳帕梅拉的小身板儿在他掌下简直可以说是柔弱无骨,控制她简直轻而易举。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混蛋,神经病,疯子,你个变态,你是杀人犯,我恨你!我这辈子都诅咒你!”
“哐——”
是卧室门被撞开的声音,容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摔进了床榻里。
第68章
司怀衍的左膝膝盖用力地抵在床面上, 柔软的H??stens床垫深深凹陷了一大块,他单手束缚住容蝶的两只手腕,另一只开始不慌不忙地解领带。
他全程都面无表情, 一双寂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只余下冷硬和盛怒。
那夜很漫长, 容蝶屈辱至极,将司怀衍的脖子咬出来两道深深的齿痕。
甚至有血珠往外渗。
血腥的味道落在唇齿, 铁锈感叫她觉得战栗, 顷刻间叫她的大脑冷静了几分, 继而是无边际的恐惧和窒息感涌上心头。
即便如此, 他依旧不肯放过她。
“疯子!司怀衍你就是个疯子!”
她的手腕被领带束缚住,落在头顶。
...
容蝶的衣服已经被他给撕烂了, 没办法, 她只能套着司怀衍的白衬衣。
衬衣很长, 能包住她大腿的1/3。
见她还是要走,司怀衍薄唇紧抿, 刚冲完冷水澡的他头发还闪着湿气。
“小满。”他叫, 试图叫她不要离开。
可容蝶背影决绝。
司怀衍突然被一阵狂浪般的无力感席卷:“你难道不想替你父亲翻案, 不想将当年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吗?”
他就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像是一座孤冷的冰雕。
身后的窗帘肆意开敞, 屋外的月华将他浑身的肌理打湿, 人鱼线、腹肌、锁骨...这些线条都如斧凿般深刻, 散发着莹莹的月色光泽。
容蝶轻蔑地说:“呵, 我现在就去警察局报案。”她依旧是要走。
“你去, 你有证据吗?”司怀衍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试图温柔声线,但是他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 “你觉得都已经过去这么久,警察那帮人会信你的话吗?”
“你打算怎么翻?嗯?用嘴翻吗?”
他用淡薄的语气说着最最残酷的事实。
容蝶的脚步倏忽一顿,听见这话,理智被炸飞,整个人直接就僵住了,就像是被抛进了无边无际阴寒森冷的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在滴滴凝固结成冰。
她背对着他,眼眶开始变红,浑身都气的发颤。
“混蛋!”
“司怀衍你就是个混蛋!”
司怀衍的喉头动了动,目光落在那道倔强又伶仃决绝的背影上,心头阵阵发冷。
“听话,回来。”他淡漠着眉眼,沉声说。
“回来,坐到我身边来,我保证。”
“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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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替无辜的容爸翻案,司怀衍在扫清了家族中的一些障碍后,派人去调查,第一个被调查的对象是容爸当年所在医院的院长。
老院长当年很是器重容爸,可巨浪面前身不由己,当年他为了能顺利退休,不能拂了权贵的面子,也做了回恶人。
林恒也去了,本以为只是去问问,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院长竟一直都偷偷藏着当年涉事的所有人的资料,包括那个做伪证的小学徒。
“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他午夜梦回,良心可还安?反正我是寝食难安呐。”
不过70出头的老院长已经白发苍苍,形如槁木,满脸愁容。
他将当年所有的证据都交给林恒:“孩子,我有罪啊。”
“你拿着这个,好好去查一查这件事罢,谢谢你了啊。”说罢,他便转过身,闭上了斑驳的铁门。
此刻,这份证据就躺在警察局。
因为此案涉及到某些大佬人物,调查起来还是有相当的难度,想要连根拔起就要做好完全的对策,因此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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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容蝶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不管身后那些流言蜚语。
可流言无情,无孔不入。
“喂不是吧....她就是容蝶,父亲是杀人凶手的那个。”
“呃呃,心好大,这都敢申请入党啊....”
“脸皮真够厚的。”
“要我都直接退学了,真是不要脸。”
几个吃瓜的学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有人把书包砸在了她们面前,“你们有完没完?”是宋青遇。
“你,你干嘛啊?”那几个学生都懵了。
“造谣的话你也信啊,个八岔的八婆。”宋青遇冲她们比了个中指。
“发帖的学生都去蹲大牢了,你搁这说鸡毛呢?”她比完中指,轻蔑的笑着猫下腰,一手盖在了其中之一的肩膀上,“是不是嘴巴里痒,恨不得被火棍烫啊?”
宋青遇的身后还站着目光不屑,像是看垃圾堆的顾年玺,顾姐一向自带冷淡睥睨的气质,叫人心里直打退堂鼓,周楠和谭妙她们俩虽然没有顾姐这么逼人的气势,但也不是什么善茬。
“你!”那几个学生听见宋青遇的话,愤愤翻起白眼,不过他们也就只敢口嗨几句,断不敢惹事,见宋青遇她们几个不好惹,赶紧说:“我们走!”
赶走了晦气讨人厌的家伙,宋青遇一屁股坐到身侧,看向容蝶,“没事儿吧你,这两天去哪了?”
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问题,遂闭嘴,又立马换了个语境,“总之,你回来了,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