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手机已经被砸的四分五裂,她手里捏的卡片,让金然莫名很不爽。
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痛苦也是,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可是。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了这句话,“你们好吵啊。”
金然声音并不响,这句话在他们敲诈勒索显得突兀。
“哪来多管闲事的煞笔?”
金然本来就美的具有攻击性,板着脸呈现一种野性。“已经报警了。”
为首的女的似乎想连着金然一起打,旁边的女生拉了拉为首的人。“她报警了快走吧。”
“我们又没做什么。”化着浓妆的人不爽,“而且这女的不是向阳校花是吧?你们就不想玩她吗?”
金然没搭理他们,而是往那个抱住自己的女生走去,金然蹲下来想检查一下女生的伤势。
和金然一个学校的两个男的相视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开口道,“玲姐,向阳的学生还是算了。”
向阳这种贵族学校,每一个人几乎非富即贵,他们虽然不能确定金然他们家做什么,但是她朋友许心蕊家里还是知道的。她们两个又好的更什么一样,何必自己招惹不痛快呢?
“你们不来我来。”被叫玲姐的人,不知道哪里捡了一块砖头,朝着她们两个走去。
金然手抖了,她知道校园暴力,但是不知道有多狠。她以为可能是淤青而已,金然已经无法控制手的颤抖,她小心的拨开女生的刘海。
女生不是很瘦,脸上的痘痘像月球表面。
脸上的血不知道是不是鼻子破了,额头已经肿成一个大包,青紫的淤青,她甚至都怀疑女生身体是不是骨折了。
“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打成这样?”金然不理解,在她的认知里大家都是学生来上学读书的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砖头是朝着地上的女生,而非金然。
有些东西,只要看一眼,就没办法放任不管了。
金然扑在女生的身上,她闷哼了一声,本来想用背去挡一下,却不知道那个玲姐是看到金然的反应,直接往金然身上砸,她一移动,变成了头。
金然瞬间头晕,想吐,头皮血肿,血顺着额头留下,刺激到了眼睛。疼的金然几乎说不出话,她好想哭,觉得自己好多管闲事。
甚至感觉自己被踹了几脚。
但是身下那个颤抖,粗重的呼吸声。金然鼻子酸了一下,她从来不明白什么叫保护弱小,小时候总能听到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保护弱者其实是保护了自己,什么维护了心里道德观,实现自我满足。
明明持强凌弱是生物的本能啊,弱肉强食才是自然法则。
金然不懂为什么她从小,接触到的就是违背人性的教育?
人类是选择做一个好人,而非本性如此。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只是她觉得如果身下的女孩再被打会死吧?金然眼泪从眼睛不断涌出,她还是不理解身下的人死不死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血和泪混在一起,流到了金然嘴角,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酸又咸还有点铁锈味。
她茫然的表情看着这群人,半张脸的血污,“打成这样了,满意了吗?”
第29章 少年与玫瑰(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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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的人早就跑了,还劝道:“快走啊,你们还真敢动啊!”
向阳有两套衣服,金然很少穿制服,平时都是穿校服的。今天穿制服是因为钟刍说她腿又直又白,为了庆祝又称为同桌,她开心的换上了制服,为了晚自习调戏他。
如今腿上乌青,碎石子摩擦蹭出的血丝,地上的灰。白皙腿上交错的痕迹,刺痛了许心蕊的眼睛。
许心蕊拉着平昭允过来的时候,没想到金然也被打了。
他们抓人拍照的时候,许心蕊木着脸,单手提着向阳制服的一个男的,砸在墙上。“你动的手?”
“不是我,是隔壁,是玲姐。”
“哦。”许心蕊把他砸会地上,她和丁辻一是真的被部队训过的手脚。
姚动斯和宋怦怦没有发现许心蕊的不对劲,她们去扶着金然,和看地上女生的情况。
“许心蕊别打了!”平昭允的声音,让她们慌忙看去,许心蕊是坐在那个人身上,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她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像坏掉的娃娃。
金然看到许心蕊的状况,不管身上的痛,去抱住了许心蕊,“没事,我没事。咳。蕊蕊别打了。”
“我求你了,不要打了。”以前是许心蕊还是个小哭包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呜呜,蕊蕊我疼。不要打了。”
那句“蕊蕊我疼。”许心蕊才回过神,“然然,我怕我也差点失去你。”
“没事的,我只是看着吓人。蕊蕊送我去医院好吗?”金然慌张的看向许心蕊,“平学长,我们先去医院。”
平昭允严肃地点头,这个事情闹太大了。估计晚上晚自习都要全部取消了。他要先通知教导主任。
钟刍没有等到金然,心慌的厉害,直到听到宣布今天的晚自习取消了。
因为打架事件。
打架?钟刍去了许心蕊班里,没找到许心蕊,路上碰见了学生会长。
平昭允是认识的钟刍的,不仅是全校第一,“那个,金然你们班的?”
钟刍匆忙的脚步停住,飞快跑到平昭允身边,抓着他肩膀,“她怎么了?”
“校园霸凌,在医院。”平昭允被掐着不舒服,还是耐着性子和这个学弟解释。“送到向阳医院了。”
平昭允就见到钟刍跑出非人的速度消失在他面前。他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没工夫管这些了还要去校长办公室说明情况。
钟刍赶到病房的时候,金然已经包扎好了,腿上是斑驳的药水和纱布。整个头盯着大绷带,见到钟刍还笑的开心,“刍哥你来啦。”
钟刍心被揪着疼,小鹿触心头,“谁动的手?”他手冰冷的抓住金然的手。
“看着吓人啦,CT出了就轻微脑震荡。”金然鲜少看见钟刍脸上可以用害怕,慌张的表情。“刍哥,我现在可以抱抱你吗?”
钟刍抱住了金然,抱的很紧,金然都快喘不上气了,像把她嵌进身体一样。金然却很享受这样,她想说自己见义勇为。
又觉得自己其实没资格这样说,她一开始根本不想管。
“你好好休息,我来。”钟刍抱了良久松开了金然。
金然眨巴了一下眼睛,为什么刍哥和蕊蕊说了一样的话?但是他们却都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挺身而出。
是因为,帮助他人是不需要原因的吗?
*
医院休息区,钟刍打着电话。
“嗯,我知道。是,交易。”
钟刍站在走廊上,望着窗户下的花坛,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会回来的,嗯,以后都听从您的安排。”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让我在这里过完年吧。”
“谢谢。”钟刍挂了电话,浑身散发着阴鸷。
转身打算回病房的时候,发现休息区坐着许心蕊。
“用家里关系了?”许心蕊眼神放空看着地板,不等钟刍回答又说道:“我发现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家里的帮助,以前我觉得挺好的,因为有资源不用是傻子吧。现在明白了,用家里的资源代表着放弃自己,服从安排。”
钟刍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住院部走廊的天花都很低,低的让人窒息。
“你和家里说了。”钟刍不意外许心蕊的出现,他说的肯定句。
“我本来就要和我妈移民了,舍不得她们。就一直没和她们说,金然啊,她常年看心理医生。她很多东西的认知,和我们不太一样,所有都是感兴趣。可是,我是把她当朋友的,我不知道我在她心里算什么,如果我和她说出国移民,她可能难过一时。但是我要是因为她的原因退学出国,她肯定把我放在不一样的位置了。”
钟刍诧异地看了许心蕊一眼,不知如何开口。
“钟刍,你不会明白的,女孩子之间的友情也会嫉妒吃醋的。虽然我们四个关系很好,但是怎么说呢。随着时间推移,我怕我会在她们心里消失呀。”
他们在走廊的休息区陷入沉默,“金然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她从小就压抑自己的正常情感需求,没有能触动她的事情,缺乏共情能力。很多时候她就想达到目的,利用身边所有可以被利用的工具。你懂我意思吧?”许心蕊看着钟刍,表情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盯着钟刍的脸想看出些什么。“意思就是,我们都是工具而已。”
“你在试探什么?听到这些话和她分手吗?”钟刍坐到许心蕊身边,“还是你希望我待在她身边,不要和家里做交易?”
“你以为你移民是既定的事实,我回去就不是了吗?”钟刍把头靠在墙上,“如果可以我肯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钟刍,我印象里你可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
许心蕊这句话,让钟刍陷入短暂的沉默。他整个人也因为这句话收起了全身的冷冽,看上去毫无无公害。
“难道我要说是遇见她,对我的惩罚吗。”钟刍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又恢复了漠然。“那个女生我看过了,不是重伤。那些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太短。”
“原来我们目的一样。”许心蕊看着对面的白墙,“那只要有一个人牺牲就好了。她们三个都傻乎乎的,总要有个人替我看着。”
“那很抱歉,我做不到了。”钟刍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什么。”
许心蕊叹了一口气,“钟刍,一开始我们都不喜欢你,觉得你好阴沉。但是金然如果无意识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她真的只是无意识。她知道自己做错会毫不犹豫道歉的,她在感情方面的认知学的很慢。”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钟刍这一刻释怀了夏令营她把他忘掉的事情。“你说的觉得我阴沉,是你们三个吗?”
他值得是她、宋怦怦和姚动斯。倒也不是他多在意这些人,是因为她们是金然的朋友,总归希望留点好印象的。
“也不只是我们啦,你想想看以前在大院,也就辻一和小笙哥带你玩啊。你从小就这样。”许心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钟刍还会在意别人对他的印象,“话说回来,刚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刚听你说过完年回去,你家里同意了吗?”
“嗯。”钟刍不愿多说。
“好巧,我也是这学期读完就走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
“我送你份礼物。”许心蕊眉眼柔和,冷冽的厌世气息如同收敛了起来,给他发了一分音频。“想她的时候再听吧。”
“你进去陪她吧,我再坐会。”许心蕊望着外面的月亮,“她没敢和她爸妈说,怕家人担心。”
“我的然然,终于学会了。”
“学会了同理心。”
许心蕊最后两句说的很轻,如同梦里的呢喃。
钟刍看着医院昏暗的走廊灯光,他没有办法去参与金然小时候的事情,也错过了金然的成长,甚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都不是第一个去她身边的人。
这种无能为力的愧疚感,如同深渊把他不断往下拉扯。面对自己爱的人,他根本没有办法去为她做些什么。
总是嫌自己做的不够多,嫌自己做的不够好。
回到病房就看见金然在赶人,“你们两个快点回家好吗!你们再不回去我才回因为担心哪都疼好吗!”
“可是现在感觉看着你才安心。”宋怦怦想起那一幕就忍不住发抖,被吓得不清。
“陪夜也没什么啊。”
“杳杳,这个医院陪床只能有一个人。你带着怦怦你们回去吧!”金然挥手,让她们赶紧走,“现在不是姐妹情深时候好吗,等等蕊蕊来了我也是会赶她走的。”
“你们就别碍眼,当电灯泡了好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给我准男友表现的机会吗?”金然一句接着一句,就想让她们早点回去休息。“回家好好泡个澡,明天我又是生龙活虎的金然了!”
“哎,刍哥,你快帮我把她们送走,爱你么么哒。”
钟刍听着话,心里的被拉扯感少了下去,“我送你们?”
“那还是别了,你好好照顾她吧。”宋怦怦立马拒绝。
姚动斯阻止了钟刍,问道:“你也别折腾了,你会陪床的吧?她没让她爸妈知道。”
“会照顾的。”钟刍保证道。
“好的,那我们走了。”
“金然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来看你。”
单人病房,终于陷入安静。金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惨,也没有那么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看着我流眼泪说那些话的时候心口会闷?”她目光澄澈的看向他。
钟刍在听过许心蕊那些话的时候,明白了金然每次在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不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认同感,而是真诚的问他,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能有一种叫我不觉得自己惨,但别人觉得我很惨,我就觉得我自己很惨的感觉吧。”
金然听的觉得很好笑,“虽然很绕口,但是我听懂了,刍哥现在越来越活泼了。”
活泼了……“你之前也觉得我很阴沉吗?”他又想到许心蕊那句话。
“沉默寡言,高不可攀。这才是我对你第一印象。”金然认真地回答,“还有第一次和你坐同桌的时候,我对你有种很奇怪的亲近感,好像之前见过你一样。”
钟刍脸上柔和回望着金然,这就够了。本来听到她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他就对夏令营的事情释怀了。
是他自己喜欢上,动心的。和她本来就没关系。
她现在在努力回应他的感情,就可以了。
第30章 少年与玫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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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波澜,退学了一批人,抓进去一批人。
“然然猜灯谜可厉害了!”宋怦怦对着钟刍说道。
他们五个人坐在天台上吃便当,许心蕊近期心情都不是很美丽。因为退学里面没有她,她动手并不轻,但是他们学生会会长平昭允居然把她摘出来了?!
说什么作为学生会的人,他都护不住自己人,何况还是见义勇为他还当个屁的会长。
许心蕊无话可说,她就正常走流程了。
“是吗?”钟刍意外看向金然,看见她偷偷把自己不要吃的喂许心蕊,然后许心蕊在发呆,给什么吃什么。
他总觉得有种带着女朋友去动物园喂动物的错觉……
金然发现钟刍目光,手迅速缩回来,老实地把便当放自己面前。“也,也没有。就每次拿东西回去都被她们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