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东西?”钟刍试着回想往年,发现他对于过年都是毫无印象。或许很小的时候有点影响,那时候都是诸笙,辻一拉着他出去玩。
出国之后,所有节日都和他无关。
行程是被安排满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必须有意义能见到结果的事情。否则就是无用,压抑所有身为人类的情绪,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机器。
鲜活的开始是那年的夏令营,向阳和他们学校是合作学校,除了每年交换生,开展游学夏令营的时候,他作为同国家的就去接待,当向导了。
是不是该庆幸那次学校是加学分的,所以他家里是同意了逼迫他去的。
“就是洗衣粉,肥皂,饮料,大米,食用油……”金然想到这些就头疼,拿回去也累,她猜完就随手会送给爷爷奶奶们。
“今年大家一起去吧。”姚动斯吞完三明治说道。
钟刍回国之后的寒暑假都回Y国,由于这次年过完就回去,反而可以待着在。
“你在外公外婆家过年吗?”金然夹走了钟刍便当的牛腩问道。
“嗯。”
星星眼看着钟刍,“那我能来找你玩吗?”
“不行。”钟刍看着金然,“你过来预习。”
“为什么!?”
钟刍把她要吃的东西,全都挑进她饭盒里,“你当初说年纪第一当你男友这个事情,触到底线了。”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许心蕊若有所思的看向金然,明年他们都不在向阳了。下学期,就算拜托平昭允也只是多一个学期,而且学长也要高考了。
宋怦怦看着鬼精的,关键时刻也是个迷糊鬼。姚动斯过于心软,会没底线的善良。金然她倒是不害怕她心里上有什么受伤的地方,但是就怕她伤害了别人不自知,然后别人报复她。
“你吃吧,我不想吃了。”金然噘嘴把饭盒塞给钟刍,“我都意识到自己错了嘛。”
“你不是想考A大建筑系吗?现在的成绩你觉得可能吗?”钟刍语气平静地看着她,“起码要力所能及,不留遗憾吧。”
金然嘴张了张,妥协道:“好。”她仗着有钟刍,就想那些仗着有法宝的人一样,如果她失去了法宝,她根本待不下去尖子班。
钟刍体育课避开了金然,拿着学习资料找到了上次视频里的卷发女生,言简意赅道:“资料。”
女生愣了愣,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你们分手了?还是你有什么新的目的?”
“你能超过第二名就行了。”钟刍说这话就走了,本来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毕竟身边人只有可利用的和暂时利用不到的。
*
Z:你有金然表弟联系方式吗?
突然能吃:有,你要?
突然能吃:对哦,我推你。
许心蕊不知道钟刍和江可铭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每次江可铭看着金然总是有深深的愧疚感。
想到还有个江可铭,她心宽了。
寒假如约而至,金然成绩已经能到前十了,在钟刍眼里还不够。
在饭店吃年夜饭,江可铭坐在金然旁边,“上次的事情,我对不起你。”
金然疑惑的看着江可铭,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而起。
江可铭指了指她脑袋,“如果不是我让你帮我去……”
“小铭,这不关你的事。意外发生的时候,谁都想不到啊。”金然摆了摆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瞧瞧呼出一口气。“不过你要是真觉得歉意,等等我要去找钟刍,你帮我找个借口。”
江可铭表情有点说不上的无奈,“行。”
饭店吃年夜饭,总是比家里吃要结束的快。江可铭就和家长说了,带金然和几个朋友约好去玩密室,通宵剧本杀。
任霓神色复杂的看着金然,“我们家和钟家差太多了。”尤其是看见金然那天穿回来的衣服。
“什么?”金然没听懂母亲这句话,“妈?”
作为母亲而言她不需要女儿的高攀,门当户对就好了。
“阶层不同。”任霓留下这句戴上口罩帽子往后门走了。
从小亲戚里的孩子,就他们两个玩得最好。和别的亲戚小孩都不怎么玩,也没说什么。江可铭打车先送金然去了钟刍那边。
“先别去他那边,先陪我去趟超市。”
江可铭不理解金然要做什么,也照做了。提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上了车。
“你到时候对他挺上心的啊?还没嫁出去就开始做媳妇的事情?”
金然瞥了一眼江可铭,“他常年不在国内,带他体验年味有问题吗?而且大年三十他一个人,你要是也一个人我也可以陪你,这不是男女朋友的问题,哪怕是朋友你也不想大过年让你朋友一个人过吧?”
江可铭被炮轰了一顿,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带着欣慰,“金然行啊你,开始体谅人了。”
金然锤了一下江可铭,“提好你的东西!”
快到的时候,江可铭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开口道:“这里房子离A大倒是挺近的。”江可铭看着这个小区,“还是新交付的应该挺贵的吧?”
“我怎么知道。”金然莫名其妙的回道,“也不是新交付的吧?”
“是吗,一梯一户?”
她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邻居。“好像是的吧。”
“你好下车了。”江可铭摆了摆手,迟钝的人也挺好的。“记得帮我和准姐夫问声好。”
“哼,我还以为你会帮我提着袋子上去呢!白对你好了!”
“那需要我啊。不用帮我问好了。”江可铭双手交叉放脑后,前句对金然说后句车窗下来,“准姐夫,新年好。”
金然一回头看见了钟刍,穿着大衣,戴着口罩,她差点没认出来。钟刍接过袋子,对江可铭回道:“新年好。”
他提着袋子,那么冷的天,他怎么穿那么少。金然皱着眉,把自己的围巾摘下,给他绕在脖子上。
围巾带着香味和她余留的体温,围在他的心上。
她跟着他亦步亦趋回了家。
一如既往没有人情味的房子,冰冷的如同商品房,很难看出有人住的气息。
“你买了什么?”钟刍想看袋子,被金然挡住了。
“你先去书房等我好吗?我好了就敲你房间门!”
钟刍点了点头,金然朝着他挥了挥手。
开了地暖的房子让她进门先把羽绒服脱了挂好,从袋子里面开始拿出东西。把吃的放在冰箱里,金然歪着头,发现冰箱食材还挺丰盛的。
他在书房的门口,能听见塑料袋子的声音,和她走动的声音。他脖子上还围着围巾,是一种很奇妙的被满足感。
金然什么都不用做,她待在属于他的领地里。钟刍整个心就被充盈了起来。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书房门被敲响了。
“我横批贴不上去。”金然拿着横批,一脸无辜的表情。
钟刍看见客厅,全景的落地窗贴着窗花,挂了鞭炮和灯笼的装饰品。他们家大门还开着,她贴着福和对联,最上面的横批她没贴上去。
钟刍接过横批,“贴这里?”
“歪啦,再左边一点。”
“对对,就这边。”
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录一下指纹。”钟刍操作着门锁,把金然的手指印着。
金然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就有一丝丝的甜。
“你不会觉得很俗气吧?”金然小心翼翼问道,毕竟和他家的装潢太格格不入了。
“不会,很喜庆。”钟刍认真地看着她,“有过年氛围。”
钟刍年夜饭是在外公外婆家过的,一吃完就回来了。金然知道的时候,心就感觉被揪着,那种她形容不出的酸涩感。
她从冰箱拿出她买的草莓蛋糕,“我们去守岁吧?”
“好。”想带着金然去影音室看电影。
金然却窝在沙发上,还拍了拍旁边。“快来呀,我们一起看春晚。”
钟刍脚步改了方向,往她身边走去。
金然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她已经拨了好几个砂糖橘,还给钟刍嘴里塞了一个。钟刍没有第一时间咀嚼,而是说道:“橘子吃多了皮肤会变黄。”
看着钟刍一本正经的表情,金然乐了。“可是谁能拒绝酸酸甜甜一口一个的砂糖橘呢!”说着又给钟刍嘴里塞了一个,嘴上说着会变黄,喂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拒绝。呵,男人。口嫌体正直。
江株已经很多年不让放鞭炮了,但是不影响灯光秀,从全景的落地窗看去,好不热闹。
“钥匙。”钟刍摸出钥匙给了金然,“万一指纹失灵了。”
金然咀嚼着橘子,汁水在口腔肆意。“为什么要给我钥匙?”
他应该和她说的,他却犹豫再三开不了口。
金然看着沉默的钟刍,坐直了身体。“刍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
第31章 少年与玫瑰(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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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珍惜所以才犹豫,却不敢承认是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上一次的释怀,不代表这一次就不会猜测她。
“我,”钟刍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带平静的看向她,手心却不断沁出汗,脚背绷的直直的。他没有想象中的淡然,身体不断的出卖他的胆怯。“要回去了。”
“要回去是什么意思?”金然手不自觉的捏着砂糖橘,无意识的把橘子弄破了,整颗心悬在半空。“不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是要转学吗?”她想装傻,想说你回去就回去,又不是开学见不到了。但是她明白的,钟刍的意思就是转学。
“嗯。”
春晚在电视里热热闹闹的,外面的灯光秀招摇的略过整个江面。室内暖气本该让人暖洋洋的舒展身体想要睡觉,他们两个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模型。
“我去下洗手间。”她把橘子捏烂了,拿着餐巾纸想要裹住丢掉垃圾桶。钟刍先一步,就着她的手把捏烂的橘子吃进嘴里,甚至用舌头把汁水全卷走。
气氛一下变得旖旎,“你。”金然吐出一个字,钟刍吻了上来,带着橘子的味道,混着果肉吞咽下去,口腔每一处的柔软依依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很少感觉到钟刍会带着强硬和不容拒绝的霸道,身体本能像是意识到威胁本能的做出反抗,她推了推钟刍。
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心中的火腾起,那些不安都被点燃。他把她压在身下的沙发,控制欲和占有欲操控着他,攻城略地想要掠夺她的所有。
他在不安,这一认知让金然的推拒的手停下了。
金然的不反抗和顺从反而让钟刍冷静下来,他头埋在她的颈窝,沙哑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金然看着天花板。
“吓到你了。”
金然没有沾到橘子的手轻抚着钟刍的背,“并没有,刍哥对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别说这种话了。”钟刍蹭着她的发丝。“真的会忍不住的。”
“因为是你呀,所以没关系。”
钟刍坐起来,呼吸沉重的把金然也拉了起来。“你去洗手吧。”
“那你记得湿巾擦一下沙发,我感觉刚刚捏过橘子的手好像擦到了。”
“好。”
钟刍做了几次深呼吸彻底平复了情绪,去找湿巾,擦了一下。
“刍哥,我有个问题!”金然路过书房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决定住宿的夏天,是因为一张照片!
“什么呢?”钟刍看着她踌躇在走廊上,走到她身边,她白皙的脖子上布满了他留下的吻痕。
“你手机之前的壁纸,是谁?”她不明白现在语气有多酸,带着埋怨的并欲将其占为己有的心理状态是名为嫉妒心的东西。
钟刍哑然,莫名觉得好笑。
金然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还笑!”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书房,拿着相框给她。
“我问你壁纸,你给我看照片?”金然接过相框,没看。而是醋劲大发,“你得多喜欢人家,你打打印出来!你还放书桌旁边!?”声线之高,声音之大。
钟刍失笑附和道,“是啊,多喜欢。”
“好啊,我金然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女生是有多好看!”
金然看着照片,表情变化莫测,最后化成一个囧。
“我醋我自己?”金然吐槽完自己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有我照片,而且我好小啊。”
“这个背景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吗?”钟刍猜疑她是看心理医生不是看失忆吧?
金然手指拂过照片,再细细看着钟刍。难怪她觉得似曾相识,又觉得他不可能会出现,从而自我否定了。“Austin?”
“你想起来了?”
金然喃喃道,手磨蹭着相片。“我只是没把你们联系起来……”夏令营的身影慢慢重叠了,他少了当年的青涩感。
“是变化太大了,你认不出来了?”钟刍推了推眼镜框,“我也没整容。”
听着他自我调侃,金然鼻子酸了起来,她早把他忘了,他却还记得她,还回国。她有太多想问的,“不是的,是你……”他只是近视了而已。
房间安静下来,千言无语最终只突出了这一句。“性格变了好多。”她还记得Austin是个很儒雅斯文爱运动的男生啊,温柔的像冬日的太阳。倒不是说现在钟刍没有这些,就是她应该怎么形容呢?风度,体贴细心都还在,唯独少了些什么。
难怪他一直说,想起夏令营的事情,就能证明他不是渣男。
渣的人,一直是她啊……
“在我眼里,我们从未分手。”钟刍的手盖住金然拿着相框的手。“因为太喜欢了导致不知道怎么做,该做什么。你喜欢什么样的性格,不喜欢什么样的性格,说太多话怕错太多,索性沉默寡言。太想接近你反而越不敢接近你,怕自己本来的面目你并不喜欢。”如果你喜欢我本来的样子,又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啊。
金然听着他剖析自己,她一直以为她有多喜欢钟刍,喜欢的为了他做很事情。事到如今发现,钟刍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喜欢她。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对你好过分。”金然带着凝视钟刍的眼眸嗫嚅道:“我想告诉你我不值得这么美好的爱情。”
钟刍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人喜欢你是因为你漂亮好看又懂事,我也不免俗,但我明白你的恶劣后,我还是只想把爱都给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浮现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那个站在太阳底下拿着饮料问他也没人要的女生,那个带着玫瑰芬芳味一次又一次的塞给他饮料。“金然,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起。”你才是我无法企及的美好。
这是爱吗?
一个性格开朗的少年,硬生生变成了别人眼里阴沉少年。
可是金然没有想过,许心蕊和他也算是见过几面的玩伴,许心蕊从来没有说过他变了的话。不是因为金然使得钟刍从优雅的人变成阴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