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将手从张尧手里抽出来,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他苦笑:“我就知道你会给出这个回复。不过,我总算是把我心事给说出来了,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这话让玉笛有些愧疚,她并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总不能勉强他人的感情。
“阿尧,我们两家差距太大了,你父母不会同意的。你应该找一个跟你门当户对的结婚,把你们两家的产业做大做强,我不适合你。”
张尧摇了摇头:“门户差别只是你的借口。我们朋友那么久,我还不了解你的个性吗?你看不上的人,就永远不会和他发生什么。我清楚你并不喜欢我。我有时也恨自己,怎么就活成了你最讨厌的个性?嘴巴贱,人又冷。”
玉笛沉默。确实,她更偏向周淮亭那种温吞的个性。张尧面冷心热,有时说话毒,玉笛就不爱人说话难听,她喜欢听好话,不要尖酸刻薄的嘲讽,哪怕是为她好也不可以。周淮亭跟她在一起时,每天只会夸,把她夸得飘飘然。
“那你现在有情况了没有?” 张尧问。
玉笛本想说没有,但风予安的脸忽然跳到脑海里,于是她就“利用”了一下这个温柔的邻居:“有的,人家给我介绍了,我觉得还不错。”
张尧挑挑眉,他没想到玉笛会那么快进入一段感情。以他对玉笛的了解,她讲感觉,但也是个慢热的人。
“哦,那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对你怎么样?” 张尧不甘心地问。
面对他机关枪一样的三连问,玉笛倒是不慌不忙,说道:“他在银行工作,是我现在房东的好朋友,对我还是不错的。”
“他的条件怎么样?” 张尧不死心。
玉笛想了想,说道:“还行吧。”
风予安各方面的条件确实用这三个字形容是最合适的。他工作不错,薪水挺高,不过在琴洲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也不算什么。听说今年开始家里也催风予安结婚了,他打算在婚前买一套房子,估摸还需要贷款。风予安买不起库里南,他开的是一辆二十万左右的奥迪,陆洁曾开玩笑说,风予安就是传说中的经济适用男。
张尧察言观色,猜出玉笛是在说假话,于是不死心,就像某个著名主持人一样发出了灵魂拷问:“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呀。” 玉笛有点恼羞成怒。
“除非你今晚把他叫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才相信。” 张尧头一次对玉笛摆出了盛气凌人的架势。
玉笛气道:“我干嘛要听你的,你爱信不信了。”
可她万万想不到,风予安居然会出现在这家餐厅里。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身边围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看起来个个都是金融行业的精英,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大家有说有笑。
见玉笛盯着一个男人看,张尧有些醋意,问道:“认识啊?”
“嗯。”
“他不会就是你那传说中的男朋友吧?” 张尧记得玉笛是个颜控。
玉笛本想说是来堵住张尧的嘴巴,但想到风予安已有了喜欢的人,便说:“不是,阿尧,你别问了行吗?”
张尧居然真的闭嘴了。他转头看了下风予安,那男人正好也看过来,对玉笛和他都笑了一下,点头示意。张尧觉得世上有这样一种男人,只要一个眼神,无论男女都会为他赴汤蹈火,而风予安就是这种类型。如果他真的喜欢玉笛,张尧直觉自己是竞争不过这人的。
风予安过来打招呼,玉笛给他介绍了张尧。他笑说:“玉笛跟我提过你很多次了,她说你是除了李晴嫣以外,她最好的朋友。”
李晴嫣是玉笛的人生知己,两人有过命的交情,能排在她后面已是难得。朋友这两字被风予安咬得有点重,似在提醒张尧,他的定位止步在朋友。张尧强挤出一丝微笑,打量着眼前挺拔而倜傥的男人。
“晚上一起回去吧?我们有位女同事怀孕了要早点回家休息,这顿饭不会吃得很晚。” 风予安对玉笛说。
“嗯,好的。” 玉笛点头。
说亲密谈不上,但玉笛对不喜欢的男性会保持距离。“一起回去”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是男友,为什么会一起回去?种种疑团徘徊在张尧心上。玉笛有些羞赧,但见张尧面如死灰的模样,觉得这误会无需解释,就这么留着挺好。
回去的路上,风予安问:“你朋友想追你?但你不喜欢?”
玉笛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这人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一看就知道了。”
难道他的出现和那些话语是给自己解围么,玉笛心里很是感激,说道:“我也不知他今晚会跟我告白。我心里真的又慌又急,我不能答应他,但拒绝了又怕他伤心,担心我们以后再也做不了朋友。”
“你朋友我见过,他可是星狮集团的公子,就这样你都看不上?”
玉笛叹了口气:“就因为这样才不敢高攀呢。人家是豪门公子,我算什么呢?我这人没别的优点,自知之明是有的,电视剧里豪门太太没哪个是轻松的,即便做个花瓶,要维持美貌也得付出很多啊。还有那些个太太圈,没个爱马仕进不去,进去了也是勾心斗角,说话没半点真心,这种日子我应付不了。我这人没雄心大志,这辈子最大梦想不过是多涨点钱,买套房子,养几只猫,有个贴心的老公,几个共谋一醉的朋友。”
风予安笑了:“你是电视剧看了太多。其实不管贫穷富有,人性都是相通的,我因为工作原因也接触过很多富人,我没觉得他们与普通人有太大的区别。”
“怎么没有?就比如富人会花钱买爱马仕来收藏,我就觉得那没什么收藏价值。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没钱呀,我的钱都用在基本的衣食住行,我哪有这个闲钱去考虑收藏?这不就是区别了。”
玉笛从前跟李晴嫣说这话,好友总骂她:“那你不能有点上进心,去做那些欣赏爱马仕的人吗。” 玉笛笑说:“我倒是想有那个钱。” 阿晴说:“现在辞职不做老师了,去做平面模特,入娱乐圈,别说赚钱,洗.钱都能学会。”
她打开窗,已经是深秋,风送来寒意,玉笛的酒醒了一些,问道:“风四哥,你有什么人生梦想吗?”
“有啊,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喜欢我。但我今天看到你对不喜欢的人这么心狠,我有点害怕。” 他轻笑:“万一她也是个心狠的人,直接把我给拒绝了怎么办?男人也有自尊啊,又不是铜墙铁壁随便打击都没事,我现在有点同情你的朋友了。”
玉笛不服气:“你从前没拒绝过女孩子?你拒绝那些女孩子难道不狠?你好意思说我?”
风予安笑说:“是,我说错话了。” 英挺的轮廓因笑意变得柔和起来。
这是玉笛第一次呛他,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已拉近许多。玉笛很感激风予安那天晚上在酒吧倾听她的心事,她觉得张尧就做不到这一点。张尧会一边毒舌一边吐槽。
当晚回到家,她打电话给李晴嫣,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李晴嫣对玉笛没有选择张尧感到惋惜。
“你这人怎么那么轴呢?找个条件好点的男人,不是能过更好的日子吗。我跟你说,结婚这事情还真得有点功利心,现实一点。”
“好日子可以一起奋斗啊。我要真的跟张尧在一起,人家父母能接受我吗?张尧就应该跟大小姐联姻,把家里的产业做大做强,没必要花时间在我这一穷二白的老师身上。再说了,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为了改变生活嫁给他?那也实在是……”
“你这人就是轴,拧巴!靠男人改变自己的女人多了去了,什么喜欢啊,爱情啊都没有比自己过得好重要!”
玉笛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女强人,但她一向坚信,人凡事一定要靠自己,因为靠山山倒,唯有靠自己才坚不可摧。
“喂,玉笛,你不会是喜欢你家邻居了吧?你最近跟我提他的次数多了哦。”
李晴嫣是世界上最了解玉笛的人,如果她说玉笛喜欢上谁,那玉笛一定对那人生出了感觉。玉笛不聪明,对感情更是后知后觉,所以李晴嫣忍不住敲打一下她。
喜欢风予安?玉笛摇了摇头。她觉得应该不是的。诚然,每天见到他都很开心,甚至上班都有了活力,但这份喜欢是否上升到男女之情,玉笛并不确定。
“有个办法可以帮你确定,你现在问问你自己,你想不想跟他那个?” 李晴嫣永远直白又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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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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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嫣这话给玉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玉笛对风予安本是非常纯洁的友谊的。她欣赏他,就像她欣赏张尧一样,现在她觉得自己特别猥琐,看风予安总想到那方面。
李晴嫣把这一情况说成性觉醒。在一次午后,玉笛躺在床上小憩,琢磨着阿晴的话,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真切的梦。
梦境里,她在自己房间里看书,风予安走了进来,玉笛笑说要带他参观一下。转了一圈之后,他说:“还有个地方没参观。”
玉笛想,这屋子前前后后都给他看完了,哪还有没参观的地方。
他启唇轻笑:“还没参观你的身体。”
两人自然而然滚到了一起,他的唇瓣覆在玉笛的唇上,很软,唇在她的脖子上若即若离地轻触。玉笛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反客为主,对他说:“我来教你怎么亲人。”
两人的衣服还未褪去,年级主任陈明忽然在门外敲门喊玉笛的名字并让她下学期做班主任,吓得玉笛当场惊醒。
她把这个梦告知了李晴嫣。好友笑说:“可以啊,李老师,孺子可教。”
“教个屁,我告诉你了,你也告诉我一个。”
“我做过的就多了,梦里形形色色的男人,记得清脸的,记不清的,一大堆。最夸张的一个梦是推开门,十个裸男站在门里等我宠幸。”
”十个这么多啊?后来你一个个办了吗?” 玉笛问。
李晴嫣笑说:“我倒是想有这个精力,才到第二个,我妈妈就叫我去洗衣服了。”
玉笛低着头,有点害羞,手机贴着脸,两个都微微发烫:“这样挺丢人的是不是?感觉自己有点猥琐。”
李晴嫣不以为然:“有什么猥琐的?性觉醒不是男性的专利好不好?十个男的八个都是下流,见到女人说我看眼睛的都是假的,十之八九不是看胸就看大腿!这有什么了?老祖宗早说了,食色性也!没有性,人类都要灭亡了!”
话虽如此,玉笛却为自己动了色心而惭愧。再怎么说人家都心有所属了,她在这里怎么意.淫也不会有好结果。只是面对眼前的美色,玉笛又觉得动心才是人之常情。风予安不仅有一副好皮囊,身材更是一绝,一米八二的身高,肩宽腿长,穿什么有型,衣着品味一流,个性又温柔儒雅。
今天玉笛和陆洁以及张老师来他家里做客,他负责做饭,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玉笛看着他的背影,脸微微红,心里再次升起了怪异的欲望。
陆洁成功告白张老师,现在两人是情侣关系。现在这对夫妻正在沙发上逗猫。风予安坚决不给他们踏入自己的厨房,三人只能旁观。
“差不多可以吃饭了。能不能找个人来帮我?”
玉笛马上走过去,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从消毒柜里拿碗筷摆好就行。”
她看着风予安装盘,端菜上桌,他穿着非常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简约却好看,用玉树临风形容最合适不过。
他做的是几道经典的淮扬菜。他说是跟厨师学过的,说是为了增加点个人魅力,在婚庆市场上能更好的推销出去。三人都当他是在开玩笑,可风予安的语气很认真。
玉笛最喜欢他做的芙蓉鱼片,鱼肉软嫩柔滑。还有狮子头也做的很好,肉圆软烂,筷子一戳就解体。
想来,搬到秀秀和石头家后,玉笛的生活水准极速上升。石头和风予安不是提供好食材就是精研菜式,名义上是把她和陆洁当小白鼠试菜,实际上是免费给她们蹭饭。两个姑娘记在心里,经常给秀秀发红包,可她不肯收,推说相逢就是缘分,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互相关照是应该的,不必这么客气。
饭后几杯红酒下肚,玉笛有点微醺,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元仲。小猫是个小暖炉。陆洁,张老师和风予安在聊天。男人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专注地听张老师说话。
陆洁和张老师决定圣诞节领证,明年一月摆酒席。玉笛一怔,说道:“这么快啊?” 他们虽是双向暗恋,但在一起才一个多月!
陆洁笑说:“是不是感觉自己被抛到后面了?放心,你结婚也是迟早的事!”
她果然是了解玉笛的。
玉笛确实有点慌了,身边的同事和好友几乎个个都有对象了。李晴嫣有江士衡,陆洁有张老师,听说连弟弟李玉竹都交女朋友了,一时间好像全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单身了。
然后她马上看向风予安,见他对自己笑了笑。玉笛心里一宽,没事,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张老师很擅长安慰人也很会说好话,说:“玉笛,你别着急嘛,我和陆洁常说,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有福气才能娶你做老婆。”
玉笛苦笑,这一番恭维没戳中她的心窝,反而让她有点尴尬。
陆洁昨天已搬出去,秀秀又贴了招租广告,新房客后天搬进来。九点,张老师带着陆洁回他们爱的小巢。风予安依然把元仲“借给”玉笛做天然小火炉。
到家门口,风予安把元仲交给她,忽然说:“刚才张老师说,不知以后哪个男人有福气娶到你。”
玉笛不知他为何提起这话,有些羞赧:“唉,都是客气话。”
“你说,我现在修,还来得及吗?”
玉笛怔住了。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眼前的风予安笑得依旧很温柔,天空飘了点小雨,他说:“你早点进去吧,头发淋雨了,湿哒哒的会不好看。” 然后顿了顿,说道:“也别让元仲淋雨。”
风予安转身要走,也不知怎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忽然就有些四肢不协调起来,走路模样怪怪的,还差点打滑摔倒。玉笛欲言又止,他自我安慰似乎的说:“我没事,我没事。”
玉笛噗嗤一下笑了。听到她的笑声,他不敢回头,似更加窘迫了,这次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玉笛想,原来他这样儒雅的人还有那么呆萌的一面。
现在换成玉笛呆傻了,她站在原地,有些痴痴地看着他大踏步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绯红久久不散,直到元仲的毛发被打湿,发出了抗议的叫声,玉笛才回过神来,赶紧进屋避雨。
他慌乱无措的模样在玉笛的心间久久不能忘怀。她想起高中时代被告白的一次经历。玉笛长得美,被告白被暗恋是家常便饭,不过她从没给过任何回应。倒不是因为她与同龄的女孩不同从不渴望爱情,而是她不想自己的小日子因为早恋出现任何风波。
那男孩子的眉眼玉笛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他的手,摊开的时候掌纹清晰干净,是刚洗过的,有洗手液的芬芳,纤细瘦长的手指捏着一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