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澜心底也对虞花妤的灵力水平摸了个底, 很多灵诀她不是不会,而是没有可以用灵诀的意识, 如同那些半路才走上修仙道路的人。
清凉的风决吹起虞花妤的额前的碎发,她不耐地捋了捋发丝, 回想方才看见的场景, 她可真是太天真了,还想着去他住的地儿蹲人。
她能想到的事, 别人肯定也能啊。
在南执砚居所外, 光是装作迷路经过的弟子就够一大把的。
她甚至还遇到了不少,在噬鬼北城有过几面之缘的某宗门弟子, 哇, 那胳膊上还包扎着白布的伤都还没好, 就如此积极地来凑热闹了。
大家的好奇心可真够厉害的。
行, 她放弃。
虞花妤泄气地琢磨着,得想个什么办法,让南执砚自己送上门来。
这一路想着想着,她低着头无意识地跟着异澜往前走,一路进了授课的殿宇里。
虞花妤正要挥别异澜,却发现他跟在她身后,也跟着进来了。
门口的守卫扫了他们俩一眼,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
虞花妤张了张口:“你……这就转进岐寞宗了?”
这个剧情在原文里一笔带过,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
岐寞宗为外人所称道的一点,是夸赞宗主珍视宗门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换言之,任何一物,绝对不可以活着离开宗门,既然进来了,死都要死在宗门。
虞花妤称之为变异版囤积症,她这一觉,是睡过去了多少剧情量?醒来后囤积达人都发现异澜了。
难怪会是异澜分给了南执砚,她还以为是什么各宗门的团结合作分配,现在想想,分明就是自己人和自己人组合在一起。
异澜看她一眼,“岐寞宗给了很多灵石。我师父急着拿灵石,连夜就让我改宗门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好坏。
但虞花妤知道,异澜对灵力过于敏感的天赋,让他自幼显现出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所在的宗门多少也有点着急着要把人送出去的意思……
虞花妤挠了挠眼下的皮肤,异澜已经先一步收了话题往前走。
他走出没两步,急促的脚步声赶上,他的肩背被人戳了戳。
异澜回头看一眼,少女清丽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神色。
看得他觉得有几分好笑,还没开口说什么,虞花妤语重心长地开口,“行,以后在岐寞宗,你跟着我混,有我一口吃的,少不了你一口喝的……啊不对,是也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
异澜笑一声,他没和他们俩人俩撇清关系,放岐寞宗里已经是最危险的一件事了。
“要是哪天被人欺负了第一时间喊我啊,打架不一定行,气势肯定撑足。”
偏偏虞花妤说得认真,异澜原本要说的玩笑话都咽了回去,转而不做声地低头笑了笑。
两人一路走着。
虞花妤听着异澜介绍她这几天错过的事,讨伐鬼渊宗的宗门集会上,选出了一批优秀的弟子们,本是宗门内部的切磋大会也因此改了规则,让一群优秀的弟子们切磋,成了为各自宗门荣誉而战。
虞花妤心底吐槽,宗主真厉害啊,火急火燎地召集各宗门宗主带着自家最精英的弟子来,商议讨伐鬼渊宗,等人齐了,又慢吞吞地又是集会商讨,又是搞切磋大会,摆明了趁机要借着这个机会选人才,把别的宗门的精英都拐到自家宗门里头。
时间还算早,灵咒课还没开始,稀稀落落地没来多少人,连来了的大部分弟子都在廊外晒太阳汲取日光精华。别的授课会对弟子分级高低中阶上课,灵咒课因是任何一个阶段都可以学的,所以为最多的常设课,每次来往的人都不太一样。
虞花妤刚进了门,肆愿就意外地说,“你居然来了。”
见虞花妤身后跟着异澜,肆愿开心的神采淡了几分。
虞花妤转头看了一圈,“阎时和轶芽呢?”
肆愿丢给虞花妤这几日的灵咒讲解的记录簿,“轶芽说不舒服,这几天也没来。阎时这几天发疯似的在琢磨秘境。”
虞花妤翻簿子的手一顿,“不是蚀骨秘境吧?”
“肯定是蚀骨秘境啊,他入宗门不就是为了这石头。”
虞花妤咋舌,“他什么时候那么积极——”
“他一直都很积极啊,修行之外就会去蚀骨秘境。自从你们失去记忆的那件事后,变本加厉地对自己狠了。”肆愿压低声音,发现异澜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的,肆愿又抱臂阴阳怪气起来,“毕竟有些人,一早就不关心我们仨了——”
异澜:?
异澜看着肆愿,很缓慢地感受到一种被挑衅的情绪。
他想了想,慢吞吞地从万宝袋里拿出份精致的糕点盒来。
前几日虞花妤没醒着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去食堂,时不时碰上好心的男修女修,积极地要带着他参观宗门,告诉他哪些好的值得采买的,这便是其中一件,还是排了许久的队才采买上。
精致的小盒打开,异澜往不知为何发愣起来的虞花妤面前推了推,虞花妤愣愣地道谢,接过,咬一口。
异澜非常满意地看见肆愿鼓气憋屈又不开心的样子。
虞花妤机械地吃着糕点,满脑的尖叫鸡跑过。
她这一觉睡醒,世界天翻地覆,内忧外患。
原文里,阎时可没那么早拿到蚀骨石啊,怎会如此!!
蚀骨石是让作为后期龙傲天的阎时,突破禁锢的灵力的根源。
因为他其实就是另一半的镇鬼符。
在原文里,只想让宗门所有人都完蛋的原主帮助反派入侵宗门,差点死之时却仍被温轶芽救了。
她犯下如此多的错事,温轶芽都原谅她,这让原主感动不已,幡然醒悟。
因此原主奄奄一息时,自愿用蚀骨石的力量,让自己代替阎时成为了镇鬼符。
阎时拿到蚀骨石,等于她离可能无法规避的死亡剧情线更近一步。
门口“砰”得一声。
阎时站立不稳似的撞上门口的鲜花摆件罐。
他的侧脸上多了锋利的一条疤痕,看起来肃穆冰冷几分,像是染了惨痛的经历而气质上年长了几岁,从少年气有了向成年男子的过渡。
阎时随意捏诀将地上的土壤、鲜花、碎片一清而空。
他捏诀时的动作迅速利落,也和以前有些优柔寡断的气质不太一样。
“你没事吧?”肆愿上前要扶他,阎时淡淡摇头避开。
他抬头一眼看见挨得近的虞花妤和异澜,视线停顿两秒,什么也没说地随意挑了附近的位置坐下,枕着手臂闭目养神。
“……”
这,他这么大个变化,显然是拿到蚀骨石了吧……
虞花妤更暗自抓狂了几分,她睡着的几天,剧情全赶着往上跑啊,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摸着和她展开了一场谁先到结局的友谊赛吗?!
廊外汲取日光精华的弟子陆陆续续回来,清晨的日光更明媚了些,没过多久授课的长老也抱着古籍的一摞书进来,看起来不过是平常的一天开始。
虞花妤枕着手臂,和阎时如出一辙的动作趴在桌上。
她一有烦心事就困。
这种症状俗称,逃避现实。
灵咒课的念咒声钻进虞花妤的耳边,咕噜咕噜得像煮粥的声音,还挺助眠的,也不知浅浅地睡了多久,她的肩被人轻轻点了点。
虞花妤动了动眼皮,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异澜小声和她说“南执砚来了。”
虞花妤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不止南执砚,廊外日光照着的地方,可是来了一群人,虞花妤眯起眼看,为首作派儒雅的宗主,立于他身旁的南执砚,往后是更多的别的宗门的宗主或是左膀右臂,浩浩荡荡地,看起来又是视察弟子情况,
坐她前桌的两位弟子低声交谈起来,“宗主可真行啊,走哪都要带上南执砚。这是向别人炫耀什么,咱们宗有个雌雄莫辨的大美人吗?真是让人看笑话。早知道是这样的宗门,我就不来了。”
“你别说,多得是弟子因为这人转咱宗门。”
“欸你——”
同样在骂的,还有廊外面带假笑的其他宗门的人,他们已经看见不少别宗的弟子,现在可是稳稳坐在岐寞宗的咒法课堂里。可心里无论骂得多痛快,面上还得附和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甚至心底隐隐觉得,这清缴鬼渊宗,该不会是个把他们聚集起来的幌子吧?思及此都不禁戒备几分,盘算着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敞亮的廊道因这群人显得狭小拥挤不少,宗主若有所思地缓步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十几人也跟着顿步。
颜色不一的宗门袍里,南执砚的一身白衣尤其出挑,他淡淡扫了一眼坐在里面的他们,像是对里里外外的事都没什么兴致似的移开目光,如同矜贵的纨绔公子哥,遥不可及又吸引几乎所有人的视线,虞花妤甚至听见倒吸气的声音。
与其他人不知在交谈什么的宗主,本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俊美相貌,与南执砚站在一起,都沦为背景板而黯淡无光。
虞花妤惬意地支着脸,目光直勾勾又肆无忌惮地打量南执砚,好心情地对比着,他现在看起来有多疏离淡漠得如同高岭之花,在被她剥去翩跹外袍后就有多……
“不如松山虞家的姑娘来回答吧。”宗主忽然开口,朝里望了一眼。
虞花妤一愣,齐刷刷的目光紧接着随到她身上。
虞花妤尴尬地应声站起来,宗主指了几位别的宗门的人,温和地介绍说,他们和她的爹娘交好,她也该喊两句师伯的,末了儒雅一笑,“说说你的见解吧。”
虞花妤面上应声点头,实际脑内乱七八糟。
见解。
见解什么。
她刚才满脑子颜色废料根本就没听清楚问题是什么啊。
虞花妤看着自己的手背发呆,忽然见一道淡淡的灵光闪过,她的手背上浮现若隐若现的字迹。
虞花妤毫无感情地照着天上掉下来的小抄答案念了出来。
念完最后一个字,廊外的不知哪个宗门的人就惊呼回答特别好,文采斐然,里里外外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夸,不愧是虞老夫妇家的明珠云云。
虞花妤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夸夸,她笑笑,视线不着痕迹地挪向南执砚。
这人已经在看枝头的清叫着的鸟儿了。
要不是坦诚相见过,她都要觉得这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很快,宗主一行人往前,南执砚自始至终没有再朝她看一眼。
行,他比她沉得住气。
虞花妤趴在桌上,哎,就这态度,再加上她先前的小动作,他肯定准备好一套提防她玩点什么不入流小举动,搞不好真铁了心,要切磋大会以后再见她。
虞花妤大脑飞速运转地想解决办法,直到连白衣的一角都看不见了,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叹一口气,看向阎时,操心起生死存亡的大事。
几乎是宗主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的同一时间,心思早就不在修炼上的弟子们已经嘀咕嘀咕地聊起来了。
异澜竖起耳朵注意听见宗门里的流言蜚语,他们聊的是南执砚近日的事。
“听说失去灵力的师兄师姐们是受到南执砚的影响……”
“这人果然就是不详的存在吧,当年卿夜楼的事再说明不过了……”
“带我入门的师姐亲口和我说的,上回他们一同前往的秘境里,南执砚的灵力险些失控,整个秘境的魔物一瞬间全死了,他们也差点死在里头……所有人都吓傻了。”
“成天一个个都好奇他的相貌,要我说,一个个都被蛊惑住了,根本不知道这人有多可怕。”
长老目送完宗主回来,眼一瞪,胡子一吹,弟子们安静下来。
异澜看一眼虞花妤,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阎时,像是在苦恼别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谈话。
阎时早察觉虞花妤像是有话要说,但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
拿到蚀骨石后,他突破不少灵力限制,力量提升许多,灵咒也使得更游刃有余。
更重要的事是,蚀骨石让他恢复了记忆。
他想起了在噬鬼北城发生的事,以及她给他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但被盯久了,阎时还是没忍住地回头,虞花妤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见阎时像有了谈话的意思,虞花妤也枕回臂上,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你拿到蚀骨石啦?”
阎时看着她,轻声“嗯”了一声。
“……”
完蛋。
尽管她心里哀嚎不已,虞花妤还是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恭喜呀。”
毕竟是阎时从小就心心念念的东西,没必要这时候让人不愉快。
在虞花妤没留意的廊下,南执砚又折返回来,替宗主再交代长老一些事情。
正巧看见虞花妤和阎时都枕着手臂趴在书案上,互相看着对方,少女的笑容灿烂,两人像在说什么有趣的悄悄话。
“……”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南执砚的眼神微暗,垂落的手心里不自觉汇聚起一阵灵力,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以风刃让阎时被割喉见血……
长老见南执砚立于门口,快速走步过来。
白皙指尖轻轻一拢起,南执砚阖了阖眼,她不会喜欢看朋友见血的……
握紧的指节强压下险些又要肆意乱溢出的灵力。
入魔的缘故,让他的灵力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南执砚垂眸,他知道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却仍会一瞬间地晃神,见浓稠的鲜血从他的手中汇聚,满溢地滴落,打湿整片石块,越涌越多,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浸染成血色。
他抬眸,面色平常地和长老说完了事,瞥见虞花妤已经背过了脸,望着窗外不知是发呆还是又睡着了。
南执砚的视线几乎没有停留地收回,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阎时静静地看了一会虞花妤的背影,没忍住地开口:“你在……担心我吗”
虞花妤压着一边耳朵,又想着事情,没听清地支起身子回头看“啊?”了一声。
阎时紧了紧眉头,若她从噬鬼北城回来被消除了记忆,或许现在还有机会将她和南执砚的关系斩断。
阎时忽然起身,“出来。”
话音刚落,就拉着虞花妤的手腕,要将她往外带。
虞花妤人都没回过神,手腕被阎时强势地拉着往外走。
被拉扯的她与同样懵逼的长老远远四目相对。
虞花妤双手拉上阎时的手,想将他往回扯,小声说,“阎时你回头看一眼啊,长老都懵了!”
长老要考核给她的修行打分的啊,她已经在被逐出师门的边缘小心试探了!
他无所畏惧,但不要连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