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和反派师兄谈心——暮声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28 14:45:51

  交互的人影,指的是,虞花妤和她手中的毛笔。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非常有可能会是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就不该把选择权交给他!
  虞花妤含怒地抄写着灵咒。
  一笔一画胡乱彰显当事人的怒意,她说的惩罚是这样吗,是吗?
  又是一大张空白的纸张被胡乱填满,虞花妤小手一挥,豪迈地掀了纸张,怒换下一张,争分夺秒地完成罚抄任务。
  他绝对是故意的吧,根本气都还没消完,蓄意不想让她做点什么吧!
  最后一个字草草落下,毛笔被不温柔地架在砚台上,虞花妤双手往桌上一拍,完成!这下总没借口再搪塞她了吧,她被激怒了,势必要把任务完成!
  手掌拍在桌上的“砰”得一声回荡在高悬挑的殿中,空空荡荡而没有任何回应。
  虞花妤这才发现,南执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挠了挠眼下的皮肤,他好像是有说过要出去一会,但她当时抄书正上头,只想赶紧搞完干正事,就没怎么留意听……
  虞花妤试着喊了两声师兄,空荡的殿内回荡她的声音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想了想,往廊外走去,推开门,发现天刚亮,换算一下时间大概是四五点的时候。
  竟然不知不觉罚抄了一晚上……
  阴阴沉沉的天,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皆深陷雨雾之中。
  迎面冰凉落雨地被斜风吹着,廊下靠外的一侧都被打湿,本就清寂的地方更是清冷冰凉上许多。
  虞花妤一路走着,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强加上低饱和滤镜,昏暗偏沉暗的灰蓝,明明是第一次来,却觉得莫名熟悉得紧。
  下一个拐角的地方该摆着一盆花,绽放着紫色的小花……
  一转弯,紫色的小花成簇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细细的雨水打湿在花瓣上,孤零零的一盆紫色小花脆弱不堪地承载着雨水的重量,微微向下塌了塌花瓣。
  连绵不断的雨雾之中,虞花妤踩上青石板,再往前就该是去园林的地方,有着诗意的枯山水和怪树奇石。
  走出两步,雨水轻轻打在虞花妤的发顶,她捏了捏诀,发顶依旧脆弱地承载着水珠打落。
  很好,她再一次想不起来避雨咒怎么念。
  早知道刚才抄什么高阶防御咒啊,先抄个百八十遍的避雨咒吧。
  她小心提起些裙摆往前走,雨雾之中冰凉的气息更甚,明明手还暖和,却感到阵阵钻心的冰凉,像是这个环境让人感到阵阵的不适应,她之前就体会过的,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虞花妤脚下一顿,她回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这是南执砚最初构建灵力梦境时出现过的地方。
  清寂的雨雾之中,辉煌气派的宫殿肃穆而寂寥,像是个巨大的禁锢牢笼,在常年雨雾之中浸染,一点多余不该有的声音都没有,日复一日地将人囚禁在这里。
  她恍惚看见少年时期的南执砚,在连绵不断的阴雨日子里,于廊下手持一本灵咒书,修长的手将书本一页页翻过去,一本书翻完后,他的世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都再无任何多余的响动。
  他本就因与常人不同的眸色而孤寂一人,更是在如此清冷的环境里长大,这里的结界仅次于主殿,甚至连鸟都飞不进来,日头升起的清晨都可以是悄无声息一片死寂的。
  因为对宗主来说,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存放着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就足够了,精美漂亮的艺术品不需要多余的情感,只会增添潜在的损坏可能,所以他设计让南执砚周围的人都离开他,还让他以为一切的根源是他的不详,是他罪孽深重。
  必须要打爆宗主的头。
  虞花妤定下了自己的修行小目标。
  这空寂没人的地方,不仅殿堂大的夸张,园林更是移步换景,虞花妤凭着在梦境里躲鬼火时的记忆,也转了好几圈才堪堪绕出去,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湿答答地挂在身上,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记得再往前是一个灵池,她依稀记得南执砚说要暂时离开一下的语气是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如果他是受到入魔的影响,很可能是会浸在灵池里抑制入魔的力量。
  虞花妤抱了抱臂,长时间淋雨人也有些发冻,尤其是她现在的灵力太少,不太敢捏诀取暖,万一枯竭可不就倒地了。
  她决定再往前走走看,主要是……她回头看一眼迷宫似的园林,她现在往回走,也不一定还记得回去的路……
  又穿过一阵掩隐的弯曲小道,繁茂压下的绿叶被雨水打得滑亮,偶尔被风吹压下,水露滑下滴落在虞花妤的脖上,凉得她又是一哆嗦。
  忽然,眼前开阔起来,恰到好处的山石与奇树摆布之中,一个巨大泛着寒气的灵池。
  在这冰寒的灵池之中,雨雾弥漫之下的南执砚正在聚气,水波荡漾在他劲瘦的腰际,若有似无地显现紧实腰腹轮廓,他的墨发垂落,发丝尾端湿漉漉地贴在湿透的皎洁白衣,映衬得如雪肌肤漂亮的线条。
  虞花妤一时看呆了眼,直到竭力分散注意力之时,留意到南执砚颈侧的淡红色咒纹,比上次见到的还要肆意乱来的细微线条,映衬得这张本就绝美至极的脸更添妖孽诡谲的美感,和无瑕白衣对比出堕魔深渊的反差,如同罪孽深重的妖异之人。
  按照异澜的说法,或许南执砚还是有点看不爽阎时才会动了杀心?仔细想想,他这一晚上,又是让她罚抄,又是听不懂她充满暗示的话,还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旁敲侧击她什么时候离开,直到方才,或许才做了别的决意,让她稍等一会,他自己来这里压制混乱的灵力。
  大概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现在这样?
  他们这些自幼接受正道教导开始修仙的弟子们,都挺厌恶和不耻堕魔的事吧,更何况是本就被看作不详和异类的南执砚……
  分神的片刻,被她直勾勾盯着的男人眼皮微微一动,睁开眼来。
  幽暗深绿的冰冷双眸,如这寒池般,冷到骨子里的眼神。
  虞花妤吓一跳,如梦初醒。
  她窘迫的不行,转身想跑。
  这行为,四舍五入是偷看才交往没几天的男朋友洗澡被抓住了吧?!
  虽然他还穿着衣服,但也多少有点不合适发展小清新的纯纯恋爱吧!!
  虞花妤胆战心惊地注意脚下不打滑,免得让尴尬的局面继续雪上加霜。
  怕什么来什么,没跑开两步,一个滑步不稳,眼看就要迎来双倍社死,虞花妤甚至早有准备地安详地闭上了眼。
  她就知道!这种事肯定会发生!!
  正准备迎接倒地的痛楚,忽地,腰间一紧,她跌落进冰冷至极的怀抱里。
  冰寒刺骨的气息将她搂住,本就湿漉漉的背贴上更沾染满灵池冷水的南执砚的胸膛。
  冷。
  他真的好冷。
  她知道南执砚常年和冰冷相伴,对冰冷的程度不怎么敏感,说不定这会还能觉得自己挺暖和的,但她这个修炼不到家,灵力也没多少的人,快被这冰冷刺激得天灵盖都要冷没了。
  虞花妤没忍住地一哆嗦,腰间本紧紧揽住的手微微一顿,短暂的停留后,像是装作不在意似的松开了些,她想转身看他,南执砚的动作却抗拒着不让她转身。
  确信她站稳后,腰间的手才缓慢地移开。
  阴阴的雨雾之中,天地间都仿佛只剩下落下雨水轻打在青石板上的孤寂响动,是这禁锢的恢弘宫殿漫长岁月当中所出现过的为数不多的声音。
  “花妤是害怕了吗。”一声很轻的笑,语调似真似假。
  怕。
  当然怕。
  刺骨冰凉的气息即将远离,虞花妤反手就抓着南执砚的冰凉的手摁回自己的腰上,她哆嗦着声音说,“我很冷,你最好抱紧一点。”
  她怕他跑。
第59章
  清寂的渐大的落雨声中, 虞花妤冻得发寒,瑟瑟发抖地转身。
  南执砚的手移到她的肩上,手心温暖的灵力替她驱寒, 很快从头到脚都暖和起来,避雨咒形成的小结界遮盖在她发顶,而他自己却仍在淋雨。
  阴雨氛围之下的雨雾,像是在南执砚身上笼了层清冷的光。
  雨水从他的墨发上垂落, 漂亮的眼眸里氤氲水雾,湿漉漉的上睫毛轻颤垂下, 遮挡溢出的复杂情绪, 整个人多了几分脆弱美感。
  若隐若现的淡色灵线光芒绕在他白皙修长的颈侧, 还没完全消迹。
  虞花妤轻轻抬起手,南执砚微微避开,又顿了顿没再躲避。
  虞花妤的手轻轻挨近灵线, 以为是会触碰上什么,指尖却只穿过这线。
  有强烈杀戮的欲望的时候……
  “因为今天的事情?”
  “……”
  南执砚垂眸看她, “嗯。”
  虞花妤纤细的指尖转而抚摸上南执砚的脸庞,小声问:“让你分心的话, 会不会好一点?”
  “什么?”
  虞花妤攀上南执砚的衣襟, 他没预料到她会突然扑进他怀里,一声闷哼。
  虞花妤强吻上去。
  -
  清晨的天空更沉暗几分, 不间断的阴雨连绵下着, 湿漉漉的两个人往回走,脚下踩过的地方, 在青石板上留下踩湿的脚印痕迹。
  再次推开宫殿沉重的门, 随着“吱嘎”一声, 跨过门槛, 迎面是与外头清凉不同的沉闷之感。
  虞花妤有幸看到南执砚如此茫然而困惑的一面。
  因为她不让他使用除湿的灵诀。
  尽管有很多疑问,但他也没说什么,静静地依照虞花妤的安排坐在软塌之上。
  虞花妤手捧一块没使用过的白色沐巾,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还在纠结之中,一抬头,有着翡翠般漂亮般眸色的人正一言不发地等着她行动。
  “……”
  虞花妤抬手将沐巾搭在南执砚的发顶,窘迫地开口:“闭眼。”
  后者安静地阖上眼,长长的睫毛垂落。
  不再被看着,虞花妤松口气,低下头,面部表情都尴尬地快扭曲了。
  她怎么就一念之差起了这么奇怪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里,像她这样二十次最多有一次能成功使用避雨诀和除湿诀的实在是少数,大部分时候下雨对修仙人都没什么影响。
  偏偏她看见雨雾之中的南执砚,忍不住心痒痒地想创造点温馨的回忆,帮忙擦擦头发什么的。
  但她脑补的,本是他帮她擦头发,她就坐着享受就行。
  可南执砚担心她冷,刚迈进殿内就捏诀除湿帮她驱寒,虞花妤没来得及开口,就活像被灵力架在火上烤了一阵,一瞬间从雨天直接跨入炎炎夏日。
  于是,在她来得及阻止之时,已经变成了她给南执砚擦头发。
  虞花妤低头看一眼,从她的角度,一览无余地看见他的衣服湿答答地紧贴结实的胸膛,紧实腰腹上诱人的人鱼线大方展露,尽管确认过南执砚不会感到冷,但虞花妤还是莫名升起点罪恶感,随便擦一擦走个过场,就让他捏诀算了。
  虞花妤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她的手肘抵着他的肩,俯身用沐巾撩过他的墨发至他的肩前,悉心地擦拭他的墨发,白色沐巾交缠在如泼墨的长发之上,水珠一滴滴地被沐巾吸收干。
  擦着擦着虞花妤又忍不住地悄悄抬眸往南执砚的脸上看,精致的五官太漂亮了,松开的眉心似乎毫无戒备,湿漉漉轻轻扑闪的睫毛加上无辜与天然的脆弱感。
  欣赏着人畜无害美人的绝色容颜,尽管秀色可餐,但虞花妤还是非常不应该地手酸了。
  不得不承认还是修炼好啊,真要这么擦下去,又是阴雨天,得多久才能干。
  她轻微的一声摆烂叹气被南执砚听见,他低笑一声问道:“累了?”
  “……”
  虞花妤理直气壮:“嗯,你还是捏诀吧。”
  为掩饰尴尬,虞花妤随手拿手中的墨发的发尾处绑了个小麻花,敷衍中还带着点无所顾忌的随性,还挺好看的。
  虞花妤松手,戏弄地点了点扎起的小麻花,见南执砚没动静,像在等她捏诀。
  在他出声之前,虞花妤诚实地抢先回答,语气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一个字都不记得。”
  南执砚朝书案处看了一眼,虞花妤自信地扬起下巴:“抄完了。”
  见南执砚要起身去看,她拉一拉他的袖口,小声地补充道:“但建议你不要看。”
  那个字,她都没眼再看两遍……
  没等南执砚说什么,虞花妤就心虚地走过去,把胡乱堆放写满的纸张叠起,心虚地以没写的一面盖在最上。
  再回过头,方才浑身湿透的大美人消失了,被衣袍滴落的水浸湿一小块的地面也干燥起来,虞花妤心底甚至还有点可惜,刚要象征性地叹口气,她忽地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来这里不是要给他擦头发的啊,怎么就一时走神,耽误了宝贵的时间。
  她看一眼天色更亮了一些的窗外,算了,估计再过不久,晨钟就该响起。
  只要南执砚不躲着她,往后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见虞花妤一脸不情愿地又要提笔,南执砚走过去。
  手背被轻轻一握,南执砚从伸手越过她,将她轻轻拢在怀里,取下她手中的毛笔,含笑着问:“不愿就罢了,陪我看会书?”
  雨水打落在屋檐,沿着边缘滴答滑落,在青石板上撞出清脆声响,室内烛光摇曳,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左右晃动,忽明忽暗。
  软塌之上紧紧挨着两人,虞花妤软绵绵地依偎在南执砚的怀里,他的一只手圈搭在她的腰上,虞花妤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初级灵咒大全。
  美人在侧,偏偏两人相处,她抄完书就得看书,什么人间酷刑。
  呼吸间若有似无的清冷香气可比看书有意思多了。
  虞花妤往南执砚的怀里更倚了倚,仰头看他一眼,他神色专注的时候,特别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吸引力,虞花妤看了一会,才堪堪回神地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瞄一眼他捧着的是什么书。
  枯燥干涩的文字,她勉强辨认地看了两眼,似乎是什么解毒药相关的古书籍,登时睡意更浓。
  眼皮一耷拉,要困的睡着,腰上若有似无的一掐,人又一下子精神起来,偏头看一眼作恶的人,还一本正经地看着书,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地用力了些。
  轰隆一声声的清晨的雷响,虞花妤困顿的注意力又被带偏,听见风声更大,她扭头望向门口,看着瓮瓮震动的门板,风在外推,又推不开,只有清冷的风染着凉气从门缝里穿进来。
  虞花妤用行动证明,只要不背灵咒,什么都有意思。
  等这阵风小了些,虞花妤才心满意足地扭回头来,发丝被轻轻地一扯。
  她一转头,闯入视线里的是自己的长发编制而成的一小簇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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