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辜月边整理桌面,边问。
沉默了一会儿,那半颗头的主人终于显露真身。
贺鸣珂拄着扫把,靠在门边,什么也不回答。
“你干嘛不走。”
他终于说话了。
白辜月把笔袋塞进书包里,撩了一下碎发,“我在等你。”
贺鸣珂站直了,他抱紧自己的扫把,走到卫生角把扫把放回原位。“谁要你等了?”
等他转身,白辜月已经背上了书包,“走吧。”
贺鸣珂没有说话,他背上书包后离开教室,快步走在路上,一点也没有要白辜月同路的意思。
白辜月紧紧地跟在贺鸣珂身后。
“你别跟着我。”
他再一次开口。
“难道还有其它路可以走出学校吗?”
贺鸣珂不说话了。
俩人竞走似的穿过操场,白辜月一心想要和贺鸣珂说上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注意自己在跑道上,忽然和一个男生迎面相撞,白辜月一屁股跌到地上。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同学?”
“没事,没关系,你先走吧。”
男生再三确定她没事后才戴上耳机跑走了。
白辜月拍拍屁股站起来,抬头就看到了贺鸣珂。
贺鸣珂背着书包站在她面前,他把手收回口袋里,盯着她,“你是笨蛋吗?”
白辜月摇摇头,“贺鸣珂,你生气了?”
“可笑!你摔倒,是你蠢,我生什么气?”他转身,自顾自往前走。
白辜月拍拍灰尘跟上他,“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上午,你生气了吗?”
贺鸣珂叉起手,虽然没看她,但是步调变慢了:“真搞笑,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能干扰我的情绪?”
说得倒有几分道理,白辜月难以反驳。
俩人安静了一段路。
“受伤了?”
“嗯?”白辜月抬起头。
贺鸣珂不耐烦地重复:“你四脚朝天摔在地上,没受伤?”
白辜月打开手掌:“稍微擦了点皮,你看到了?”
那会儿贺鸣珂都走好远了吧。
贺鸣珂停下脚步,拉过白辜月的手掌,上面沾着几粒砂石,有点破皮。他从书包最外层左掏右掏,拿出一包消毒湿巾。
贺鸣珂吹掉她手掌上的沙子,气扑到掌心上,有点痒痒的。白辜月笑了一下。
“受伤了还能笑出来?”贺鸣珂奇怪地看着她。
白辜月一点也不在乎这点小伤,“贺鸣珂,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贺鸣珂没说话,用湿纸巾帮她把擦伤的地方擦干净了,“我才没这个闲工夫。”
贺鸣珂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她那双眼睛,俩人靠得有些过分近了,他立马把白辜月的手丢下。
转身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白辜月还是很好奇:“贺鸣珂,你上午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你就这么想知道?”
“嗯。”白辜月点头。
贺鸣珂深吸一口气,回头。
白辜月抬着头,目光炯炯。
她很好奇。
附近有人在除草,声音轰隆隆,操场上小孩在踢足球,叫喊声清晰可见,再远就是隐隐约约的犬吠。
贺鸣珂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安静过。
他静静地看着白辜月。
夕阳把他眸子点燃,像火焰一样。
很多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口,连贺鸣珂也分不清这是什么。
贺鸣珂垂下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
时间还长,他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白辜月。
告诉她,
他喜欢她。
第44章 爱在黎明破晓前
第一次月考结束, 初一各班级的成绩被制成了张大大的排名表,明晃晃地挂在走廊上的公告墙里,每个人都能看见自己的班级排名、年段排名, 以及各科成绩。
三大主科满分为120, 四小副科满分为100分,总分760。
白辜月的名字孤零零地屹立在排名的最顶端,高处不胜寒, 几乎没有几双眼睛往这上面看。
她的总分是754分, 四门副科全部满分,数学满分, 六分扣在了语文和英语上。语文作文扣了四分,英语听力扣了两分。
毫无疑问地拿下了年级第一。
紧跟其后的是尹京越,他的总分是744,语文作文被扣了六分,数学扣了两分, 英语满分, 其它的分零零碎碎扣在副科上。
他戴上眼镜, 远离排名榜前拥挤的人群, 站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来来回回把排名看了十遍。
不可能。
尹京越额角滑落一滴汗。
怎么有人几乎满分。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 死死瞪着最顶上的白辜月那三个字,荒唐。一定是年级老师打印错了,把他和白辜月的名字弄反了。
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个yue, 按理说应该是他在第一,白辜月在第二。
虞美云上完厕所路过, 随意捞了一眼排名,她是年段第五, 也还行。她看了眼第一名,不出意料又是白辜月:“白辜月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
她就站在尹京越面前,似感慨的说完,没注意身后面色萎黄的尹京越,又快快乐乐地找女生们去玩了。
白辜月就坐在教室里,周围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排名,有人懊悔自己当初不该选某个选项,否则肯定能前进几名。
“白辜月是谁啊?我看排名表上那个第一名是我们班的。”
“我也好奇!”
“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忘了是哪个人了。”
“天,差六分就要满分了。”
“这次的数学很难啊,120是怎么考到的?”
“何止数学,地理也很难!”
白辜月翻出自己的单词小本子默背,没留意附近同学的谈论。尹京越在这时进入教室,他嘴唇苍白,两腿打晃,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
他看见白辜月又在学习。
这人是机器吗?为什么整天都在学习。
他想到自己的744,不由得悲从中来,锥心刺骨,几欲昏厥。尹京越从来没有考过第二名,无论哪个领域,他都是永远的第一。
可是现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凭什么白辜月是第一。
白辜月感受到有份炙热得不得了的光在烤自己的脸,她回头,发现尹京越面容憔悴,宛如恐怖片里死不瞑目的鬼魂一样怨视着她。
“你还好吗?”她看到他气喘如牛。
尹京越擦掉额头的汗,仔细地凝视着白辜月,非得从她脸上找出那份不同不可,他要找出那份象征着智慧的光辉。
没有。
白辜月脸上什么也没有。
她的刘海撇在两边,整张脸像张纸一样普通。
就是一张纸巾上放了三颗黑豆。
“你考了第一名。”他嘴唇颤抖着说,嘴唇有点发紫。
白辜月点点头,“我看到了。”
尹京越不信这个邪,“你周末上了很多补习班,寒假暑假也在上补习班,对吗。”
白辜月摇摇头,“没有。”
尹京越毛骨悚然地瞪大眼睛,他浑身颤抖不止,难以接受地继续询问:“你请了家教?”
白辜月还是摇头。
不可能,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离奇恐怖的事。尹京越摘下眼镜,揉搓了一下眼窝,他从学认字开始就在努力学习,五岁能背下整本唐诗三百首,六岁时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就已难倒不了他。一年级就有了第一个家庭教师,寒假暑假不停歇地上各类补习班,全年无休地学习。
就是这份不屈不挠的精神和魔鬼般的训练,才让他有了如今这些傍身的成就。
现在,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她居然说自己从不上补习班,没有家庭教师,然后考到了年级第一!
尹京越严肃地告诉她:“你的数学,还有四门副科全部满分。”
白辜月看着他,等待后文。
尹京越强调:“全部满分。”
白辜月点点头,“对。”
“对?”
白辜月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她掰起手指:“生物、历史、地理、政治,都是背的科目,只要会背,就能拿满分了。数学的话,稍微细心一点就好了。”
她感觉初中的科目和小学没差,除了数学需要动一下脑筋,其余的学科不都是靠背就能拿分的吗?
尹京越强撑着快倒下的躯体,他绝不放弃,“老师说这次卷子的难度很大。”
白辜月拿起自己的单词本,“这样吗,我感觉还好,你觉得很难吗?”
尹京越快要坍塌的脊背立马傲然挺立,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没觉得,就那样。”
他不相信白辜月这套说辞,他一定会找到她偷偷学习的证据!
何东还在办公室和语文组的老师们聊天,其他语文老师都认为他给白辜月那篇作文的分数扣太狠了,实际上,扣个两分都已经顶天了。
何东不相信一个初一的女孩子能写出这么成熟的议论文,他都还没教议论文。他倾向于白辜月考试前背了范文,然后临场套用这个可能。
数学老师李蕾很看好白辜月这个女孩子,何东却告诉她不能那么早下结论,毕竟现在才初一,学的都是皮毛。
而且女孩子最容易受影响,初中阶段,一些情情爱爱、化妆打扮之类的事往往会分走她们的注意力,后期也会因为吃不消理科的难度而成绩下滑。
男生虽然小学调皮捣蛋,成绩也不见得好,但进入中学开始,对理科天生的敏锐性会让他们的成绩突然飞升。
“女生的成绩,不稳!”
何东笃定道。他十分看好班里的尹京越,并坚定地认为接下来的期末考尹京越肯定能超越白辜月。
然而贺鸣珂却不是他口中那个进入中学后对理科有天生敏感性成绩一飞冲天的男生。
放完排名榜的第一节课,他缩着脑袋,把校服领拉得高高的,只希望没人注意到他,狠不得翻过窗户纵身跳下。
班里一共三十三个人,贺鸣珂排第三十名。
虽然不是倒一,但都是倒数行列里的,倒一倒二还是倒三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样的水平。
这次月考,除了英语和语文以外,他其它科几乎都挂了彩。
尤其是数学。
惨不忍睹。
世界上怎么会有数学那么恶心的科目?
贺鸣珂暗地诅咒。
政治和历史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在考场里看那些文字看得头晕,考一半差点睡着。
就在刚才的课间,他偷偷摸摸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贴在教室里的那张排名表里自己数学成绩那栏的分数给扣了。
贺鸣珂考虑明天把名字改了。
总之他不想活了。
任开颜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贺鸣珂,她的成绩属于班级中游,年段也排不上多前。但政治和历史还行。
她看过了贺鸣珂的成绩,不看不知道,一看给吓了一跳。
任开颜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小说里这种坏坏的男主不都是不会读书的学渣吗?这有什么的。
这样才好体现女主的重要性。
剧情发展:放学的时候,她贴心地为贺鸣珂补习,夕阳西下,贺鸣珂看着余晖中她绝美的侧颜,彻底沦陷。
太罗曼蒂克了!
任开颜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任开颜打开笔记本,撕了张纸条,拿着自己的兔子水笔认真写下:贺鸣珂,我的政治和历史不错,你以后要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吧!
她看了眼讲台上的英语老师,立马把纸条移到贺鸣珂桌上。
贺鸣珂刚从痛苦中脱身,低头就看到桌上飘来一张纸,他随手一挥,心里嘀咕哪来的垃圾。
任开颜眼睁睁地看着字条被拍飞,落在前面的桌缝里。
没事,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她迅速写了第二张纸条,这下在贺鸣珂的眼皮子底下递交上去,纸条的背面上还画了个小爱心。
贺鸣珂皱眉,忘了讲台上还有老师,直接质问:“你干嘛老是把垃圾丢我桌子上,故意找茬是不是?”
英语老师停下粉笔,看向贺鸣珂那桌,不少同学也跟着望去。
任开颜红了脸,支支吾吾:“我不是……”
贺鸣珂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汇集到俩人身上。
英语老师是所有老师里脾气最差的,两分钟后,贺鸣珂和任开颜被请到了走廊上。
贺鸣像被羁押的犯人,踏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走出教室,他抬起头,无意对上了白辜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