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贺鸣珂的牙都要咬碎了。
白辜月震惊抬眉，又严肃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在说什么？那是我导师，顺路载我一程而已。”
这一掌给贺鸣珂拍的神清气爽，四肢通透，“我猜也猜到了，随便问一下而已。”
他忽然想到什么，陷入了某种遐想，忍不住别别扭扭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化妆了。”
“没什么，顺便化一下。”
她刚坐上车，又听贺鸣珂不死心来了句：“不过你那导师男的女的？”
白辜月叹了口气：“女的，快走吧。”
车再次启程时，她下意识想要搂贺鸣珂的腰，顿了顿，又迅速收回手，扶住了座位下的把手。
“白辜月。”
他的声音飘到后方，“你又怕影响市容？”
白辜月心平气和地回答：“没有。”
一个半小时前，在得知她要和贺鸣珂碰面后，室友阿玲和梦丽立马赶在出发前拉着她撸了个妆。本身去参加的是老同学丁渔的生日，又不是她自己的，白辜月觉得没什么必要。
梦丽似笑非笑，整个宿舍都知道白辜月在这三年里拒绝了多少男生，唯一一个让她频繁联系的就是那个隔壁美院的混血小帅哥。
白辜月为自己澄清，她还会和裴绍西丁渔他们联系，不止贺鸣珂。
这些年裴绍西丁渔还有虞美云都来找过她玩，来回几次，宿舍里的几人早将这三张面孔记熟了。跑得最勤的是裴绍西，当年裴绍西考上了隔壁省的重点，算是三人里离白辜月最近的，找她也比其他人更方便，一有假就来，好像高铁票不要钱似的。
可惜白辜月几乎不怎么呆宿舍，听梦丽说，那位帅哥每次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至于贺鸣珂，早在大一开学时她们就认识他了。
那会儿第一天到校，这个混血棕发帅哥替白辜月跑上跑下搬东西，不嫌累甚至还神采奕奕笑容满面。问起是白辜月的哥哥还是弟弟，他爽朗地回答，是邻居兼同学。
邻居兼同学哪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同寝的阿玲半调侃了句，是男朋友吧，贺鸣珂不说话了，只是笑。
多聊了两句才知道眼前这个帅哥是隔壁美院的学生，当天几个人便互相加了好友。
几人原以为列表多个帅哥朋友圈就能多张养颜的美照，没想到贺鸣珂这家伙把自己朋友圈锁得死死的，对她们全都设了不可见。
唯一的联系就是有事没事找她们打探一句白辜月的近况。
之后隔三差五就能见这混血小帅哥骑着小电驴来找白辜月，因为长相太惹眼，还被校园墙捞了好几次。
阿玲感叹，白辜月艳福不浅。
只是白辜月这边从来没承认过，不仅没承认，好像还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几个女生团团把她围住，一边帮她化妆，一边像审犯人一样质问：“你真确定你俩没啥？”
白辜月坐姿端正，刚要摇头，又被喝止别动。
“那他怎么有事没事就来找你？”
“我们是好朋友。”
几个人对视一眼，吁了一声，显然不信。
“好朋友也太牵强了。”
“他没有女朋友？”
白辜月很难回答：“我不知道。”
“这么帅，没有女朋友的话，要么喜欢你，要么是gay。”
梦丽帮她涂上口红：“说实话，辜月，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我说的是两性之间的喜欢哦，别扯什么好朋友。”
白辜月眨眨眼，抿了抿嘴，艰难地叹了口气：“怎样才算是两性之间的喜欢呢？”
阿玲笑个不停，又惊又奇：“没想到专业第一的白辜月原来在感情方面这么小白。”
梦丽把镜子放在她手上，笑眯眯地说：“也只有你自己看得清你自己咯。”
白辜月双手端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第一次有了难言的陌生感。
燥热的天终于吹起了点风，风并不凉爽，像从电饭煲里漏出来的蒸汽。又闷又热，她抬头看到贺鸣珂帽沿处偷偷飞舞出来的棕发，忽然想起了高二那年那片金色的麦浪。
对贺鸣珂究竟是什么情感。
除了朋友，还会是别的吗？
白辜月不知道，也从未去深想。
遇到红绿灯，贺鸣珂慢慢刹住了车，白辜月依从惯性躺到了他的后背上。
贺鸣珂的后背坚实有力，呼吸时像绵延起伏山峦，衣服上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双手握紧，没由来紧张了。
感受到身后一沉，贺鸣珂笑：“不会吧，这么快就想睡觉了。”
白辜月很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太清醒了，使她现在想要去弄懂什么。
她收回抓着杆子的手，慢慢地、由后向前地抱住了贺鸣珂的腰。
只是拢住了布料，贺鸣珂后背像汹涌的海浪。
白辜月的呼吸和他同频了，不知怎的。
她眨眨眼，用双臂环紧了贺鸣珂的腰，他现在硬邦邦的，抱着像根木桩。
“松一点……”
她抬头：“嗯？”
贺鸣珂小声地说：“手松一点，为了交通安全。”
白辜月松开手，正打算坐直，又听到他说：“……松一点就好，不用完全松开。”
她又继续抱着，头脑混乱地问：“贺鸣珂，你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什么感觉？”
绿灯亮起，风从两侧拍打双臂。
白辜月也不清楚：“生理上的感觉？”
车头忽然一歪，俩人都差点摔下来，贺鸣珂及时踩地把控住，慌忙问：“没事吧？”
白辜月摇摇头，虚惊一场：“没事，你怎么了？”
“我怎么？我……”贺鸣珂回头看她，震惊的同时又百口难言，“白辜月，你还是老实坐着，别说话了。”
“好吧。”
丁渔订了个超大的包间，裴绍西与虞美云都在，人还没来齐就先唱了起来。
不一会儿，姗姗来迟的俩人脸上带着不同的诡异色彩进了包厢。
大半年不见，虞美云出落的更美了，她学的是金融专业，美丽中又掺了半分锐利的精明，灼目的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她搂住白辜月，一边亲热一边朝贺鸣珂抱怨：“你那破电动车行不行啊，就不能打滴过来么？”
“少啰嗦。”贺鸣珂心有余悸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被丁渔拖起来唱歌。
裴绍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默默等着虞美云寒暄，她寒暄完就应该轮到自己了。
虞美云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大声宣布：“各位，不瞒你们说，我谈恋爱了。”
丁渔唱着唱着突然破音，拿着麦惊悚道：“真的假的？”
虞美云拉着白辜月坐下，撩了撩头发：“当然，很奇怪吗？追我的男人可是有很多的哦。”
白辜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衷心祝贺：“恭喜。”
虞美云瞅了眼无动于衷的裴绍西，索性扭头问她：“白辜月，你呢，怎么不见你谈恋爱呢，你们学校那么好，高质量男人也不少吧，没一个能入眼的？”
白辜月摇摇头，坦然道：“目前还没这个想法。”
“不愧是你，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人。”虞美云笑笑，“马上就要大四了，你是不是和那个裴某一样，都打算考研？”
白辜月剥了一枚开心果，放进嘴里，含糊提起：“嗯，我有出国的打算，不知道能不能拿到offer，顺利的话，应该……”
丁渔拿着麦嬉皮笑脸地问：“哎，老大，怎么没见到你的女朋友？”
贺鸣珂额角抽搐，这沙丁鱼在明知故问什么？
虞美云也笑了，瞟了一眼身旁的白辜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哦，贺鸣珂，你不对劲啊，在学校没有女人缘吗？”
白辜月也跟着抬头，看着他。
贺鸣珂别开脸。
她在期待答案吗？
他夺过丁渔手里的麦克风，答：“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在我的学校。”
虞美云捂着耳朵：“哇唔，那是谁啊？”
白辜月眨眨眼，她第一次听贺鸣珂说起他喜欢的人，她从来不知道。
裴绍西及时掐断：“没人对你们的私生活感兴趣，能不能做点别的？”
丁渔立马扯开话题，吆喝大家点歌来唱。
丁渔和虞美云率先出来对唱了一首情歌，结束后，又马上和裴绍西唱了一首，裴绍西唱完，顺势坐在白辜月身边。
白辜月边鼓掌边说：“裴绍西，没想到你唱歌还可以。”
裴绍西盯着她：“我……”
虞美云大叫：“贺鸣珂白辜月你们怎么不上去唱？那这首歌你们来唱吧！”
裴绍西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白辜月立马被拉走了。
大屏幕显示的是飞轮海和田馥甄的《只对你有感觉》，白辜月握着麦，她不擅长唱歌，因此有点紧张，她看向贺鸣珂，没想到贺鸣珂正好也在看着她。
这让她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局促，又把视线转回了歌词上。
贺鸣珂唱的是飞轮海部分。他在学校参加过不少类似“十佳歌手”的比赛，唱歌对他来讲没有压力。
“无解的眼神心像海底针，
光是猜测我食欲不振，
有点烦人又有点迷人。”
座上的虞美云和丁渔一起鼓起了掌，裴绍西沉痛地掩面，不愿去看，虞美云发现后立马逼他跟上大部队的节奏，他阴着脸有一搭没一搭拍起了手。
轮到白辜月了。
她专心致志地盯着荧幕。
“浪漫没天份反应够迟钝，
不够谨慎花挑错颜色，
但很矛盾喜欢你的笨。”
贺鸣珂忽然毫无征兆地靠近了她，歌声也随之响起：
“体贴却黏人爱哭却温顺，
有时天真有时很邪恶，
对你耍狠就是舍不得。”
白辜月后背莫名麻了一阵，不敢去看身边的人，她看到荧幕里的倒影，贺鸣珂就站在自己身边。
她匆匆拿起麦接下去：
“请吸收养分让脑袋平衡，
要你现身动作慢吞吞，
怎么承认我非你不可。”
贺鸣珂移开麦凑到她脑袋边小声问：“你怎么都不看我？这样很没气氛啊。”
白辜月点点头，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转身去看贺鸣珂，贺鸣珂双眼在触及白辜月的瞬间漾起笑意：“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别。”
白辜月双手握着麦，告诉自己平常心，只是唱歌而已。
“眼泪再苦再咸有你安慰又是晴天。”
贺鸣珂眼睛里的那点棕褐色此刻一点都找不到了，是望不见底的黑，似暴风眼的中心，白辜月有种要被卷入的濒危感。
“靠的再近再贴少了拥抱就算太远。”
唱到这句，虞美云忽然从沙发上起来，溜到白辜月身后，不重不轻地推了一把。
白辜月毫无防备地一头栽进贺鸣珂的怀里。
他手里的麦还在继续。
贺鸣珂抱着她，没有被电子扩音过的、存粹的原声从头顶上悄悄落下来，真切地传入她的耳中。
“全世界只对你有感觉。”
第71章 占卜
聚会结束后, 虞美云有事告别大家先走了一步，丁渔推着贺鸣珂下楼买东西，包厢里只剩下即将离开的白辜月和裴绍西。
白辜月摸了摸脸颊, 意料之外的烫意迫使她微微出了神, 刚心神游离地准备走，后脚就被裴绍西唤住。裴绍西迎面走来，个子跟高中相比, 肉眼可见的又挺拔了些, 乌发浓眉下是一双同样深邃如潭的眼眸，不过她鲜少去探究。
学生和成年男人两种气息同时从他的身体透出, 混搅在一起，挥发出了些微妙气质，令人感到陌生。
包间里有些热，他脱了外套，挂在左臂上, 白辜月脚步稍滞, 原以为裴绍西有什么话要讲, 然而他只是走上前, 与自己并列前行, 多的话没有出口。
距离高中毕业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 她和裴绍西依旧相处如从前。俩人安静地进入电梯，四面的镜映出二人的身影，白辜月正视前方, 不只是裴绍西，她也高了许多。
五官呢, 好像和从前相比变化并不大。进入大学后，服饰和发型可以自由做主了, 白辜月却仍对打扮自己没有特别的心思。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因为略施粉黛而重显气色的脸，一时间有点恍惚。
“白辜月。”
电梯从五楼往下降。
第一次听裴绍西叫自己的全名，白辜月回头，“嗯？”
裴绍西看着电梯上的电子屏，数字从五变成了六。
“准备出国读研吗。”
白辜月点点头，“在准备中。”
安静了一会儿，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镜子里的裴绍西双肩一松，张了张嘴，想说的还是没能出口，他苦笑道：“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总是追不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