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文若兰不敢相信,大还丹简直太神奇了。
“完全康复当然不可能,但被打散的功力和震伤的内腑却已好了五成。”也就是说,再对上南宫敬声,只要不给他出箭的机会,她有把握和他战个平手,只是要赢可没那么容易。
“才五成……”文若兰是觉他们不应该在京城附近久留,但只痊愈五成的她却让他迟迟放心不下。
“五成已经不错了,而且我还没将大还丹的力吸收完毕,只要再给我三日,好个八成都不是问题。”
“是吗?”文若兰和父H相视一眼。还是觉得此地并非久待之处,毕竟,谁能知道京里的消息几时会传到山庄来,届时,这里的太监、宫女会不会出卖他们,可难说了。“既然如此,等天一黑,我们立刻离开。”
“没问题。”武梅渲颔首。“既然要走,我再调息一会儿,多恢复点功力,以便应对南宫敬声的追杀。”
“南宫敬声?是射我们一箭的那个人吗?”文若兰问。
“是的,这家伙的武功不是盖的,若我没有受伤,自然不惧于他,但如今……”
“如今有七公主会对付他,和他整个家族。”文若兰抢口道:“南宫敬声没在第一时间杀死我们,被我们逃走,便可能暴露出七公主并不如外表的仁慈大度,为了继续保持贤名,她肯定不会放过南宫敬声。因此下一波来追杀我们的绝不会再是南宫家的人。”这就是皇室中人的权谋,南宫世家的人想藉此上位,只怕反而惹来灭族之祸了。
武梅渲一愣,长喟口气。“常人总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他们真正了解朝堂的黑暗,还会想将一身本领卖给一个需要你时拿你当宝,一旦价值没了,立刻弃如敝屣的人吗?”
“见仁见智吧!反正……”文若兰轻松地一耸肩。“我们已经离开了,就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她也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了,轻轻一笑,正想说话,外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什么人?”文知堂边问,边走到门边。
“尚书大人,是老奴。”那是山庄留守级别最高的魏太监。
文知堂立刻开门。“原来是魏公公,不知有何要事?”
魏太监低着头,不敢看他。“奴才参见大人,无事不敢打扰大人,不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平安日,大家都在扎天灯,准备晚上施放,祈求上天保佑一年内平安健康,不知可要为三位各扎一盏灯?”
“好啊,不过祈福的句子我自己来写。”文若兰抢口道:“魏公公,你先扎一盏给我,我写好后,晚上再一起施放……嗯,你们若有人不知道写什么,也可以将灯送来,我一并写了。”
“多谢文学士。”魏太监躬身退下,转身离去时,还隐约听见他叹了老长一大口气。
文知堂面色凝重。“只怕我们的事已经传到这里来了。此处不可再待,还是尽早离去,以保平安。”
“现在只怕走不了了,还是等天灯送来,大伙儿忙乱之际,你们先走,我写完祈福语句,再去与你们会合。”
“也好。”
文家父子面露讶异,都想不到武梅渲会抢先开口附和,以为她会为了跟文若兰在一起而闹别扭呢!不过她这识大体的行为,也为自己赢得更多好感。“我和伯父先走,登天塔边会合。”
“就这么决定了。”文若兰拍板定案。
“伯父,你要不要改变一下形容?”武梅渲开口问道。
“怎么改变?”文知堂不解道。
“变年轻一点。”武梅渲说着,从怀中掏出五、六只瓷瓶,这边调和一点,那瓶倒点粉末,然后便在文知堂脸上施为起来,不多时,就见形容大变的文知堂出现在眼前,仔细看,他还是保留了三分原来的模样,但皮肤黄一些、鼻子长一点,人也像年轻了十岁,倘使对方对他并不熟悉,绝认不出这便是文知堂。
“这就是易容术吗?”文若兰看得眼神发亮。“太好玩了,如果――”不等他说完,武梅渲便道:“过后找个时间教你。”她太了解他了,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就表示他对那种东西极有兴趣,不弄到手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教会他了事。
“一言为定。”文若兰大喜。
不多时,天灯送来,还不止一只,足足有二十六个,将整间房堆得满满当当。魏太监不禁有点尴尬。“这个……文学士……”
“没关系,顺个手而已,都放下吧!”反正这早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这些太监、宫女若非家贫,无以为继,又怎会入宫服侍,而且无法待在皇宫中,被派到避暑山庄,半生无法面见圣颜,等于断了升迁之路,像这样的人,又哪儿来的时间和机会识文断字?
他的话让魏太监大喜过望,不多时,又送了十余个天灯过来,屋子里变得更乱了,文知堂和武梅渲便趁此良机溜了出去。
文若兰确定他俩安全离开后,开始挥汗写字,一笔狂草写得有如龙飞凤舞、笔力透纸而出,那字彷佛要从纸上飞出来似的,极具魄力。
魏太监看得既开心又愧疚,开心的是,难得文若兰这样的文士真心为他们这些人写字,而不是随便敷衍,愧疚的是他们真的不想出卖文家父子,可上头有令,他们若不照做,只怕项上人头不保。他们不想死,因此……真的很对不起文家父子,但他们确实是迫不得已的。
文若兰写到最后一个,突然眼珠骨碌碌转了起来。“魏公公,这里头应该有一个天灯是我的吧?”
“是的,连尚书大人、还有武姑娘的都准备了。”魏太监道,这才发现……咦,那两人怎么不在房中?
文若兰却没有给他想下去的机会,只道:“他们的就跟其他人一样,都求平安、健康、富贵,我嘛,呵呵呵……”他一笔挥就,却是――
梅渲,给我生个胖大小子吧!
魏太监是山庄里少数识字的人之一,一看那内容,瞬间懵了。
“文大人,这……”这种告白也太惊人了……
“怎么?大家都有喜欢的东西,我就爱我心上人跟我生个孩子,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太露骨了。”
“怕什么?这才能代表我对她的真心啊!走走走――”魏老太监被推着往外走。“先把我的天灯放了。”
“可天还没全黑呢!”
“这字是写给我心上人看的,又不是给天上神明看,等天全黑,她还瞧得见吗?当然趁现在夕日未落,赶紧放啦!”
魏太监拿他没辙,只得招呼人来帮忙,一伙长年困在山庄里,无聊到头发都要长虱子的太监、宫女们听说文若兰要放一个特别的天灯,纷纷过来围观。
文若兰让大家帮忙,不一会儿,天灯终于飞上天空,一些识字的看了那灯下长幅,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不识字的就问识字者,文若兰到底写了什么,如此好笑?
大伙儿彼此一说,纷纷大笑,场面越发热闹起来,文若兰便悄悄地趁这时候溜出人群外,出了山庄,远远遁入江湖中,从此京里的人再见不到这惊才绝艳的一代才子――文若兰。
另一边,文知堂和武梅渲逃到一半,见避暑山庄那里飘起一只天灯,抬头一看,她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了。这个挨千刀的冤家!如此羞人的事,他竟敢写出来,还放给大家看,不是存心让她难看吗?
孰料,文知堂竟在一旁大点其头。“写得好、写得好,文武两家是该由此开始,开枝散叶了。”
武梅渲头低得快要掉下去,好想好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永远都不出来了。
尾声
文若兰溜出避暑山庄,来到登天塔,却只见父H,不见武梅渲,心头不禁疑惑,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吧?否则她怎会跟爹爹分开?要知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若被追兵追上,大家都会有危险。
“爹。”他留意了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才靠近过去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梅渲呢?”
“她……”文知堂一脸感慨与悲恸,还以为所有噩运都过去了,想不到……莫非老天真的没眼,那么好的姑娘却让她落到这种结局,难道真的好心人都该被雷劈吗?“我带你过去吧!”
“爹,到底怎么了?”文若兰被他爹的反应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文知堂几度j言又止,良久,才长叹口气。“她虽服了大还丹,伤势好了五成,但受创最严重的脏腑却……却……”
“却怎么啊?”
“留下了病根。”
“什么病根?”
“刚才我们一起等你的时候,她突然腹痛如绞,我赶紧送她去看大夫,结果大夫一把脉,说她……伤到了孕育孩子的地方,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了。”
文若兰整个人怔了。方才,就在不久前,他才在天灯上写下请她跟他生个胖娃子的字,想不到才多久……为什么会这样?她是如此渴望孩子,结果却……
“是我连累了她……若非我将她拉进这场意外,她怎会受此创伤?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父子,她……不该这样的,为什么……大还丹不是号称武林第一圣,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吗?而且梅渲调息后也说伤势好了大半,怎会……不!也许这个大夫看错了!爹,我们带梅渲找其他大夫再看一遍,兴许――”
文知堂打断他的话。“我本也不信,这么好的姑娘,竟然……因此我扶着她连找五名大夫,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受伤后,她若好生调养,不再奔波操劳,或许伤势不会变得这么严重,但她随着我们逃亡,才令伤势恶化。方才她下体出血不止,若非大夫用得宜,只怕她流血都流得没命了,所以……儿子,她不能受孕已是事实,你只有两个选择,接受和不接受。”
“呵呵呵――”文若兰突然大笑起来。“爹,儿是那种危难时便弃心上人不顾的人吗?倒是爹,这辈子您只怕没机会抱到孙子了。”
文知堂迟疑了半晌,又是叹气、又是苦笑。“罢罢罢,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倒是梅渲……她家的情形你也了解,如今变成这样,恐怕她会想不开,你可得好好安慰她,别让她走上了岔路。”
“我知道了。”文若兰深吸口气,突然跪下,对着父H重重三叩首。“对不起,爹,孩儿不孝。”
“说什么傻话?没有武姑娘,我们父子俩此刻恐怕都在午门候斩了,而今……难道要老夫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吗?我许诺过你们的婚事,说出口的话便不会反悔。去吧!好好安慰你媳D儿,无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大不了领养嘛,世上这么多孤儿,真喜欢孩子,就抱几个来养,只要教养得宜,未必不如H生。”
“谢谢爹。”文若兰真的感激父H的开明,让他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文知堂的指引下,他进入医馆,找到正在里头休息的武梅渲。她坐在那里,双眼无神,没有半点生气,彷佛连神魂也丢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肉体。
文若兰看得心疼不已,轻轻走过去,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
“梅渲。”他低唤一声。她没有反应。
他等了好一会儿,她仍如他进来时那样,死气沉沉。
他再也受不了,用力将她搂进怀中。“武梅渲,你怕什么?!”低喝在她耳边响起,她整个人突然如秋风中的落叶,颤了起来。
她的目光飘移了好久,才终于定在他脸上,见他微带愤怒的神情,她不觉心一窒,毫无往昔的骄傲、洒脱风采。
她这样的表现让他看得既伤心又生气。“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你以为你不能生育了,我就会离开你?”
“你想要个胖大娃子……”当大夫宣布她从此不能怀孕之后,她脑子里只剩下那个高高挂在天空的天灯。本是祈福的愿景,却在瞬间成为泡影,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更不晓得如何告诉家人,她再也无法为武家传宗接代,永远不能了。
这一刻,他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写那鬼东西!本以为能讨她欢喜,结果……
“对,我想要个胖大娃子,想要跟你一起生个孩子,男女都无所谓。我晓得你很怕文、武两家绝后,肯定想要男孩,那也行,不过孩子一定要像你,率直、义气、勇敢,不要像他爹,一辈子揣测人心、玩弄人性,结果差点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连累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不关你的事,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爱你。”
“可我现在……”她说不出话了,因为他突然吻住她。
他的唇仔细地与她厮磨,很是温柔,不像之前那个吻一般火热,却如春雨,润物无声,浇灌得她干涸的心渐渐恢复生机。
“梅渲,我爱你是爱你这个人,不是爱你会生育、武功好、家里有钱等等价值,只要是你武梅渲,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若兰……”她抽噎两声,终于崩溃地伏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他松了口大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刚才她那样子……老天爷,就算给他整个天下,他也不愿再见一回她那失魂落魄的惨状。
他爱她,只喜欢看她笑,希望她过得好,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奶奶一心要武家传承下去,可是……她若知道我的情形,会绝望的……而伯父……”
“爹说,不能生就领养吧!”
“啊?”她张着嘴,两行泪依旧挂在颊边,却是惊讶得哭不出来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自己生的也不一定比较成材,不如领养几个好的,细心教养,说不定将来成就更胜H生子呢!”
“伯父不在意吗?”“有啥好在意的?是人都会老、会死,你怎么知道死后子孙一定会帮你风光大葬?万一后代不肖,说不定你就是被气死的,还指望他们能遵守礼制,每年春秋二祭吗?再说,人死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不好好珍惜活着的时光,老担心死后干什么?万一人一死,便是永远地消灭,可你一辈子都在担心死后会怎样怎样又怎样,一点活着的乐趣都没享受到,不是很吃亏?所以……”他轻轻地摇摇她,又HH她。“那些无聊之事就交给无聊人士去担心就好,我们只要想着怎么一辈子幸福美满就够了。”
“你真是……”好出轨又跳脱世俗的念头,可是……她好喜欢。
“我真是什么?英俊帅气、还是聪明?”
“你真是好厚脸皮啊!”她终于被他逗笑了。
“能比平常人厚脸皮,也是一大绝招啊!我喜欢。”他凑上前,又H了她一下。“梅渲,我们成H……喔,不对,你说过要招赘的,行,我没问题,你肯一辈子对我负责就好。”
“你这个人真是……”天哪,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如此赖皮的男人,可偏偏……她喜欢他,好爱好爱,这一辈子,她永远爱不够他!
番外之〈蜜月的由来〉
一年后,文知堂、文若兰和武梅渲终于踏进武家庄,同时,他们带回一个胖大娃子,一瞬间,就掳获了武父和十八位女主人的欢心。
而后,武梅渲带着文若兰去见老祖宗,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奶奶的承认。
谁知武家老奶奶一见文若兰,便直勾勾盯着他瞧,看得文若兰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出一朵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