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定了个隐蔽的包厢，用餐间隙，纪旋宁眼神犀利地拷问她与陆之行的事情。
姜柚和她知根知底，于是隐去CP超话和她有过怀疑的事，把最近陆之行为她做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跟纪旋宁坦白。话毕，她迎着纪旋宁杀人的目光，道：“我觉得陆之行……其实还挺称职的。”
纪旋宁听了她的话，心里对陆之行的不耐稍减，眉梢的不忿也抚平了些许。但终归是闺蜜的假男人，她对陆之行还是不太看得上，怎么都不顺眼：“你说，他对你这么好，不会是喜欢你吧？”
姜柚顿时觉得自己眼皮跳了跳：“别开玩笑了，那可是陆之行。”
“陆之行怎么了！你配上他，也差不到哪去！”纪旋宁就看不惯她妄自菲薄的模样，马上眼角一竖，“他也就是在你们圈子里资源好，资产都在国外，要说在国内混，我们纪家也是不怵的！”
“姐们，我纪大小姐可是你娘家人，你别把姿态放低了。”纪旋宁喋喋叮嘱。
纪旋宁的家族在国内的地位确实显赫。
纪家是上世纪朝廷的老官后代，积累的财富在那时就相当可观。建国前，纪旋宁的太爷爷那辈参了伍，战功彪炳，之后家里从军从政，关系网攀枝错节，直到近十几年她父亲接手，才逐渐从官场里退出来，开始走向资本道路。
“好啦，知道啦，纪大小姐。”姜柚笑着应下。她知道纪旋宁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自己自卑，在陆之行的手里受了委屈。
纪旋宁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我听你们剧组的人说，你明天晚上有杀青宴？”
“对呀，怎么了？”姜柚吃着餐点，随口应道。
纪旋宁挑眉：“我明天来不了，你记得打电话，让陆之行去接你。”
“嗯？”姜柚意外她的话，调侃道，“怎么现在又要陆某人啦？”
“我能怎么办呢？女大不中留啊，都没让妈妈看一眼就嫁了。”纪旋宁一手托腮，佯装叹气，“他家里人知道你俩的事儿吗？”
姜柚点头：“他们不知道是协议结婚。我们正打算过段时间去见他父母。”
纪旋宁一听，立即不乐意：“那可不行，要是得见家长，那得先让他来过我这关。结婚这事可是他提的，不能只有你受检阅。”
她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来，低头一看，甜甜的小脸蛋顿时皱成苦瓜：“完蛋，我哥八成发现我翘班了。”
纪旋宁瘪着嘴嗯嗯应着手机那头的人，通话一挂，她的表情像是快哭了：“我的柚，我得走了，我哥在外面等着接我。张叔留给你，你俩回去坐我的车吧。”
姜柚早已习惯她风风火火来去无踪，看她收拾包包起身，捏着筷子随手一挥：“到了跟我说一声。”
纪旋宁原本已经快跨出小包厢，想了想立刻又退回来，食指伸出，指向姜柚，严肃道：“刚刚我跟你说的，记清楚了没？”
“好，先带来见你。”姜柚乖乖点头。
“这还差不多。”
“咔哒”，包厢的门关上，姜柚继续吃着未结束的晚餐，注意力却开始跑偏，刚才纪旋宁的话在心里回转。
明天晚上……让陆之行来接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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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让陆之行来接的想法，在姜柚的脑子里连一秒也没待够，就被她抛之脑后。
他们只是便宜夫妻假结婚，她是被纪旋宁的话蒙了心，才会想着让人来接。
一个人吃完饭，姜柚叫上瞿珊，让张叔把她们送回了剧组的酒店。原本她们是该今天杀青后就退房的，不过因为明晚的杀青宴，剧组又给姜柚的房间续了一天。
姜柚房间的窗外，正对着影视基地外的大街。她缩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抱着膝俯视街上零星的车辆，心里难得有些落寞。
她人生的第二次大跨步就要结束了。
上一次，是她接受星新的邀请，进入娱乐圈。后来她的人生确实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走到如今，从事这个行业她从未后悔，可偶尔的生不由己难免会对自我产生怀疑。
这一次，她出卖自己的婚姻，迎来了新领域的机会。她的第一个果实即将成熟，不多时，就要验收成果了。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回想起陆之行那份独属于她的温柔，以及他专程赶来的关心、默默无闻的善后，姜柚眨眨眼，脸颊轻轻靠在自己蜷缩的膝盖上。
或许，也不能算是出卖吧。
姜柚就这么靠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她是被窗外的光晃醒的。
这个南方小城，下雪了。
昨晚，在她睡着后，与她一面玻璃之隔的窗外，悄然落了雪。经过一夜的细心积攒，雪色终于覆满了屋顶与树梢，在晨曦升起的第一时间，反射出莹白的光，将她唤醒。
姜柚的睡意瞬间都扫光，惊喜地眺望窗外的积雪，匆忙洗漱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恰好在电梯里遇上同样急急忙忙下楼的瞿珊。
“诶？柚子姐。”瞿珊欣喜地贴过来，“你也下去看雪吗。”
姜柚裹得像个面包人，她费力转头冲瞿珊撇嘴：“对呀，你居然一个人悄悄地不叫我。”
瞿珊不好意思道：“我怕你还在睡觉嘛……”
电梯门一到，两人就快步出了酒店大堂，奔向室外。
南方的雪积不起太厚，只有薄薄一层雪皮，阳光一照便开始消融。
姜柚醒来时，天色刚刚亮起，她洗漱穿衣又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地面上的雪已经全部融化，只有路边的绿植和矮墙上还裹着少许。
冬日清晨的室外温度极低，姜柚和瞿珊绕到酒店后面的小花园里，看四下没有人，不约而同掏出手机看，咔咔拍了许多照片。瞿珊助理职业素养极佳，拍雪的同时，还不忘给面包人姜柚也拍了几张。
眼看着雪逐渐减少，姜柚拢了绿植叶片和围墙上的雪，紧巴紧巴堆了个巴掌大的小雪人。
雪人立在矮墙上，她左瞅右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忽的，姜柚灵机一动，从外套抽出一根装饰绑带，环绕两圈，围在小雪人的脖子上。
“哎，这好像陆老板呀。”瞿珊凑过来一看，顿时指着小雪人笑得眯起眼。
姜柚惊奇转头：“你怎么知道是他？”
瞿珊手指隔空描摹小雪人的五官，嘿嘿道：“这不就是不高兴吗，还有那天晚上他的围巾。”
小雪人的眼睛是姜柚用枯叶掐出的倒三角形状，一条撕成平直细长式样的枯叶贴在嘴巴的位置。
姜柚摸摸下巴，点头。还真是不高兴。
在外人，比如瞿珊的眼里，他依旧是冷漠且高不可攀的陆影帝。
但在她的世界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睥睨众生的陆影帝从荧幕上撕裂出来，成为了站在她身前，神色温柔、深情不移的陆之行。
从前对陆之行不苟言笑的印象，只会在灵光一闪时出现，譬如刚才。
难怪瞿珊一眼认出雪人原型时，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惊奇。
她拿起手机，对着小雪人的正脸拍了一张，发送给陆之行。
美柚柚：【珊珊说这是你。】
陆之行或许在忙，没有回复，姜柚也不急，把手机揣进衣兜里，和瞿珊在酒店的周围逛了一圈，直到积雪全都融成水洼，才返回酒店。
下过了雪，今天的场景布置有些困难，剧组的安排便暂停一天。姜柚心情甚好，又闲来无事，把早上的雪景分享给了所有熟悉的人，荣获一片哀嚎。
见大家都因为贪睡没看到雪，她更是得意，选了张最好看的发到朋友圈。
【美柚柚：贪睡会错过好风景。[图片]】
照片里，姜柚捧着那个小雪人，站在还有余雪的灌木丛边微笑，雪的反光映在她的脸上，肌肤干净透亮，鼻尖被冷空气擦了层红晕，小娇狐狸变成了纯洁的小雪兔。
她的知心好友少，微信朋友却多，她甚少发朋友圈，现在冷不丁出现，评论和点赞瞬间跳起。
她没有理会那些小红点，正想要点开游戏，一个微信消息弹出，点开一看，是许久未回的陆之行。
之行：【这是我？】
姜柚一看顿时乐了。
看来陆之行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平时脸臭臭。
美柚柚：【像吗？】
美柚柚：【猫猫点头.jpg】
之行：【你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吗？】
姜柚下意识就想回复当然不是，但字打到输入框里，她又缓缓删掉，重新输入。
美柚柚：【对呀，前辈。】
这次陆之行隔了半晌才回复，发来一个表情包。
之行：【猫猫点头.jpg】
这是她刚刚发过去的表情包，姜柚看着就带入了陆之行认真点头的表情，不由抿着嘴偷笑了一下。
之行：【早上刚回国倒时差，没有看到雪，能再发几张看看吗？】
这不是什么大事，姜柚直接翻出相册，选出几张拍得不错的雪景照，一股脑发给陆之行。
之行：【谢谢。】
两人又闲散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了。
快到傍晚时，姜柚收拾好自己，准备赴宴。临出门前，她顿住，看向摊开的行李箱，想了想，从里掏出一个小绒盒，将里面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晚餐的杀青宴定在一家不算太高档的中餐厅，来的人不算多，一个大包厢里三张圆桌便坐满了。
在场的演员都是戏份不算多的小配角，人气自然也不高。姜柚在其中算得上一个咖，跟随李副导等人坐在主桌。
进门后，看到李副导冲她招手时，姜柚颇有些惊讶，其实这种小聚会，李副导应该不会出场。直到他介绍了桌上的人，她才了悟。
《九景阙》的其中一个投资方是个做矿石生意起家的大老板，明面上的商业版图雄厚，但和影视娱乐行业扯不上半分关系。桌上的这位，正是一个与资方大老板同姓的年轻人。
看旁边李副导的态度，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应该是大老板的小辈。姜柚猜测，或许他才是真正的投资人。
年轻人见到姜柚，顿时笑眯起眼：“你好你好姜小姐，我姓李。”
投资方主动搭话，姜柚不好不理，立即挂起营业的礼貌笑容，伸出手：“您好李总，叫我姜柚就好。”
李总的身量不矮，站起身时活像个大熊。他凑近，想要一把抓住姜柚的手。
姜柚见这些手段多了，当即不着痕迹将手后退些许，李总握上来时，只堪堪握住她的指尖。
李总讶异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在外人看来，倒显得与女士握手只握半掌的他绅士风度十足。
面对他的打量，姜柚的笑容更深了。
正餐结束，免不了要到酒桌环节。
或许是在用餐时，李副导看到了李总瞧姜柚的眼神不对劲，正想法子让姜柚先离开，还未出招，李总便开口：“李大导演，李某仰慕姜小姐多时，还望李导给我个和偶像谈心的机会。”
李副导还想替姜柚说两句：“我们姜柚酒量不好，请李总见谅——”
“李导，你还怕我对陆夫人做什么不成？”李总直接截了他的话，在“陆夫人”三个字上下了重音。
李副导顿时吱不出声，他知道眼前这人直接把层级上升一个高度，场面已经不是他一个副导演能把控的了。
姜柚看他嗫嚅着左右为难的样子，立刻开口：“李导，没事的，李总好不容易来一次，他是我的粉丝，我是该感谢他。”
其实她可以避开，但这李总是《九景阙》的资方，如果闹起来，秋忠怕是会为难。这种事从前她遇多了，倒也不怕。
她嘴上说着，桌下的手却给李副导打了个“电话”的手势，李副导隐蔽地使眼色，表示收到，把外间的瞿珊叫进来，坐在姜柚的旁边。
瞿珊当初受聘为姜柚的小助理，也是因为她比常人更能喝。类似的场面见得多，一看就知道又到该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见有人帮姜柚挡酒，李总并未多为难，只是桌上的酒液消失的速度快了许多，姜柚也有些不忍瞿珊一直被灌酒，偶尔会自己接下来两杯。
时间没过多久，桌上红的白的酒却一瓶接着一瓶空掉，另外两桌还没有走的人都开始频频侧目。
这样的局不好做得太明显，李总开始稳不住，杯子放下时，敲击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或许是没料到瞿珊这么能喝，他开口的语气急躁不少：“姜小姐，你和陆之行的关系，他们不清楚，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最近忙着老戴纳遗嘱的事情，据我所知，那份遗嘱中，有一条要素，就是已婚。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个运气比较好的女人。”
这话没有点透，但也十分明显。他现在说出口，明摆着就是告诉她，他知道他们是交易关系，她在陆之行的世界里并不重要。
听了他的话，姜柚不由皱眉，心想，同样是大富的后代，这人的城府品性怎么就和陆之行差得如此远。
她倒也不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扯着陆之行的虎皮嚣张了，当即笑着缓声道：“我们陆家的事，李总倒是知道得不少。不过李总的话有一点说错了，当初，可是陆之行求着我结婚的。”
她说话间，左肘抵在扶手上，手背托腮，姿态慵懒，右手指尖在半满的玻璃酒杯上轮流轻点，动作间，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如暗夜流星般闪耀。
“他求着你结婚？难道他还能对你有感情？”李总闻言，嗤笑一声。他正想接着往下挖苦，眼神往姜柚身后一瞥，登时就僵住，面色铁青。
姜柚见状，心生疑惑，正想转头往后瞧，一只温热的大手便从后扶在她细瘦的肩上，熟悉的男声极近地响起，居高临下，冰冷中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小李总，希望你对我的夫人尊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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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陆之行的温度从肩膀处传来，姜柚提起的心瞬间放回胸腔里。
早上化雪时蹦跶的那会儿，被冷风吹了几下，用过午餐后，人就一直有些困顿。
下午时，她本来是想吃点药，可想到晚上得出来吃饭，大概率会沾酒，就一直自己撑着。
此时的姜柚看起来眼神还算清明，思路顺畅，实际上脑子已经有些模糊，仅凭意志撑着。陆之行的气息靠近，她绷着的那口气一泄，便觉得四肢麻软起来。
感冒时喝酒果然还是不行，她费劲撑着眼皮强装镇定。对面的人看不出来她的恍惚，扶着肩膀的陆之行却察觉到了。
他伸手，把姜柚手里的杯子抽走，放到一旁。
姜柚的脸上带着酡红，眼睫一眨一眨，瞅着他手上的动作，不明就里地侧身回头，与陆之行对视。
“跟我回家。”陆之行注视着她迷蒙的双眼道。
从这个角度看去，陆之行是一副垂着眼，居高临下且面无表情的姿态。姜柚对这样的他有些陌生，不知为何却觉得安全感十足，像是受尽欺负的小孩终于等来厉害的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