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鱼觉得自己简直捡到宝了。
这间放在她之前租的房子里,一定是按照主卧的高价来的,那会她倒是也想租来着,可惜为了省钱只能退而求其次。
没想到这会儿倒是误打误撞住上了。
某人喜欢阳台主卧,她要宽大的朝南间,这可真是两全其美。
宋鱼想了想,干脆把这个月的房租都给他转了过去。
刚加了微信,还没说过一句话,就有了两笔转账信息。
而她这次刚一转过去,姜医生就毫无例外地利落收了钱,一句废话都没有。
宋鱼:“... ...”
这样也很好。
宋鱼在大床上四脚朝天地躺了一会,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确实赚便宜了,不过姜延周好像有点吃亏。
虽然是他自己愿意住东卧室的,但宋鱼还是开了门,走到他门前敲了敲。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他换了件灰色紧身背心,结实如壁垒的胸膛,与起伏的肩背肌肉,几乎一览无余。
宋鱼只看了一眼,就赶忙移开了目光。
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拿着水杯去了厨房。
宋鱼也跟了过去。
“呃... ...我觉得我那间也确实挺宽敞的,只是次卧的价格有点太便宜了,要不以后我来交水电费吧?”
姜延周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行。”
他冲洗了一下水杯,“还有什么事吗?”
宋鱼没什么大事,就是问了一句。
“那以后每个月的房租,怎么交给孟医生呀?”
她可没有孟顾的微信,和这位孟医生是真正意义上的仅有一面之缘。
但姜延周说不用给他,“每个月交给我就行。”
宋鱼一愣,“你是二房东?”
这个词可是一个经常出现在,各种租房防诈骗指南上的用词。
房东是房子的所有人,而二房东则是专门来赚差价的人,虽说不都是骗子,但骗子的比例那可是异常的高。
宋鱼说完,就见姜延周挑了眉。
她赶紧找补。
“不不,我没有任何贬义。”
她这句说完,姜延周的眉毛挑的更高了。
宋鱼着急起来,“哎呀,我不是想说你是骗子,你对我应该也没什么图谋... ...”
这话没说完,宋鱼就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完了,心里话都被她秃噜出来了。
话音幽幽落下,他低头看住了她。
拥挤的厨房里,他关停了水龙头,气氛也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停滞住了。
空气格外粘稠,他的嗓音在粘稠的空气里将她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他胸膛间散发的熟悉的温热。
“所以你觉得,我对你,会有什么图谋?”
第18章
粘稠的空气让宋鱼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狭小的空间内, 他偏偏弯了弯腰,看着她的目光一错不错,低压的嗓音里夹带了些气音, 湿热的气息随之绕在宋鱼耳边, 他重复又问了一句。
“我到底,要图你什么?”
宋鱼只觉得自己耳边的毛又炸开了,可在他隐约可辨的呼吸流动中, 没有一根毛敢真的竖起来。
宋鱼也像耳边的毛一样, 在这过于靠近的距离中,紧张又不知所措。
图什么?
她怎么知道他图她什么?
她只略微这么一想, 就像是被他猜到了一样。
“不知道吗?那我告诉你。”
话音落地,宋鱼不由地抬头向他看了过去,与此同时,心里乱七八糟的杂念也咕噜咕噜冒了出来。
开水泡一样的念头与半年前和他的回忆来回搅动,宋鱼心跳快了起来, 杂乱地不住扑通。
她只怕他说出什么, 她无法应对的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 竟然想立刻逃走。
她默默攥紧了手, 而他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再次开口。
男人抱臂,“我是,图你瘸着脚, 还图你不洗澡?”
宋鱼:“... ...”
呃?
好像和她想的都不太一样。
他说完就站直了身,但打量她的目光还没有撤回。
宋鱼也终于回了神, 刚才那些令她紧张的杂念瞬间消失了,她这会只觉得气血一阵上翻, 直冲到脑袋上,脑袋胀得厉害,不用看也知道整张脸红成什么样。
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昨天洗澡了。”
“那今天搬了一晚上的家,就不用洗了?”
收拾东西搬家,确实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宋鱼无法辩解,想扭头跑开,可瘸着的脚拖累了她的速度,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红着一张脸溜回了房间里。
一分钟后,她拿了衣服又重新出现。
姜延周正在烧开水。
她飞快瞟了他一眼,“我去洗澡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就钻进了卫生间里,急匆匆关上了门。
水还没烧开,烧水壶发出一阵轰轰的响声,宋鱼瞧不见的客厅里,姜延周看着紧紧关上的卫生间的门,毫无变化的眸色仿佛是被风吹开一角的绘本,现出了藏在下面的一抹柔和的笑意。
只是不过,那笑意只一瞬,就缓缓落了下来。
他看着卫生间的方向,沉默了一会。
不时,烧水壶发出了轰鸣,他单手提了壶,将开水倒进了玻璃壶里,才转身回了卧室。
卫生间里。
花洒落下的水声哗哗作响,宋鱼什么都没听见,脑袋里还转着某人暗含嘲笑的那两句。
“图你瘸着脚,还是图你不洗澡?”
宋鱼想着有点生气,攥了拳头,但也只一下,气就散了。
这还不是因为她嘴巴先秃噜了,说出了什么“你对我应该也没什么图谋”的话。
宋鱼把洗发水倒在脑袋上,疯狂抓了一大堆泡沫出来,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话又说话来,她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宋鱼对自己还算了解,她这个人有点怪。
别人不喜欢她讨厌她,她没太所谓,别人要是跟她保持距离地相处,她非常乐意,但如果别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她就要紧张起来了,要么努力去还去扯平,要么,她抱头就要逃跑。
她不知道这是防备心太重,还是纯粹有毛病。
上学那会姜延周不喜欢她,她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在国外,他突然转变了态度对她,她就惊怕地跑了路,不过现在... ...宋鱼说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她试着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的情形,姜延周确实有在帮她,但却确实没有更多的意思了。难道他还真图她瘸着脚,图她不洗澡吗?
咳咳... ...
宋鱼把头上的泡沫都冲掉了,每一根头发丝间清清爽爽。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该清爽一些。
姜延周既不图她什么,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就算是偶尔她有什么欠了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纠结来纠结去,多思多想,岂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姜医生可是医学界期盼着成长的人才,没工夫跟她扯闲篇,她现在要做的,是给自己找个能在浦市生活下去的工作。
这才是最重要的。
宋鱼麻溜地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穿好衣服,离开了卫生间。
客厅里没人,宋鱼小小松了口气。
但刚洗完澡,她就有些口渴了,她往餐桌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玻璃壶里面正晾着的开水。
好像是姜延周刚才烧的吧?
她第一反应是不好喝掉人家的劳动成果,但转念又想了一下——
别计较,一点白开水而已。
宋鱼拿着自己的水杯小声过去,悄悄给自己倒了半杯,就潜回了房间,关了门。
东卧室里,男人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后背倚在卧室门上。
他隔着门,清楚地听见了一只防备心很重的小老鼠,溜过来,偷了水,又溜走了。
他勾了勾嘴角,接着又低哼了一声,目光向南卧室的方向轻轻一瞥。
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专对好人设防,是哪个幼儿园老师教你的?”
*
宋鱼找工作的进程,在这四面八方裁员的大浪潮里,有进展,但不多。
倒是章雨如听说她换了房子的事情,给她打了电话。
宋鱼已经找到了最具性价比的房子,还以次卧的价格住进了主卧里,除了室友是谁不方便透漏以外,其他条件说出来,章雨如都羡慕的不行。
“我有感觉,你的运气要好起来了。”章雨如宽慰宋鱼,“工作的事情应该也快能定下了。”
宋鱼真的要借她吉言了。
不过章雨如又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邵宁远被裁了。”
章雨如说她是听原来的同事说的,“我之前的公司虽然裁了很多人,但主要是业务线调整裁撤的,但邵宁远不一样,他好像算是被淘汰掉的,据说他这半年接连犯错,领导受不了了,就趁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给裁了。”
宋鱼暗暗有点惊讶。
但邵宁远的事,她许久都不再了解,也没想过去了解。
章雨如说他是活该,“好好的女朋友,好好的工作,都被他搞没有了,自作孽不可活。”
章雨如说着,想起了别的,“对了,他最近好像也在浦市找工作,大家都是搞互联网的,鱼你说不定会遇到他,你可别理他,你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宋鱼亲眼看见邵宁远出轨那天,给他发了信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和那个女人住进去的酒店名字和位置发给了他。
邵宁远或许是不知怎么应对,过了好久才回了她,问她想要怎么样。
宋鱼几乎能隔着屏幕看到他紧张到慌张的脸色了,她觉得可笑又反胃,只说了两个字,“分手。”
邵宁远答应了,没再跟她纠缠。
之后有关于邵宁远的事情,宋鱼都没有任何兴趣了。
章雨如和高晴都怕她好脾气,好说话,会心软,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她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邵宁远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邵宁远也知道自己没脸,就算遇见了也只会当不认识,不会再来纠缠她的。
... ...
当时代的大浪席卷过来的时候,连好运气的加持都会成为一件杯水车薪的事,更不必说好运气无法监测,上一秒可能来过,下一秒就飘去了别人手里。
宋鱼投出去的无数简历都成为了没用的电子垃圾,唯有一家有个岗位给她伸出了橄榄枝。
原本按照姜医生的医嘱,她这周最好都在家里休息不要出门,但这个岗位的面试却在周五,宋鱼只能跟姜医生申请,顺便约他周五晚上吃饭。
她欠他的那顿饭,终究是要还的。
姜医生没有驳回她的申请,只不过中午的时候他说有事,回来了一趟,顺带着可以送宋鱼一程。
宋鱼连番道谢。
她这次认认真真地化了妆,把自己收拾得整齐干练,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显得更好,还把一头卷发全部拉直,扎成了利索的马尾,又穿上了休闲小西装。自然不再方便穿着支具走路,她倒是想要换高跟鞋,但怕她的医生生气,就捡了个平底鞋穿了起来。
姜医生进门的时候,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宋鱼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些惊讶。
可这样才是职场人该有的样子,虽然很不自在,但宋鱼哪里敢邋里邋遢去面试?
宋鱼任他打量。
好在姜医生本人也穿着他挺括的黑色衬衣黑西裤,于是没有对宋鱼巨变的形象进行任何评价,只是将她送到了那家公司门口。
下车前,他叫了她一声。
“面试完给我打电话。”
宋鱼点头,请客的餐厅她都定好了,希望今天一路顺利。
宋鱼下了车,直到走到了那家公司的大楼下面,才看见姜延周开着孟顾的车,缓缓离开了。
面试异常顺利,这家公司也很有效率,接连着就把笔试和一面都结束掉了,而宋鱼成功进入了二面。
原本二面安排在了下周,但面试官安排好的工作空掉了,可以直接来跟她面试。
宋鱼心里不免紧张,但想着如果能尽快面试完,尽快拿到结果,那当然是件好事。